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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網上的一篇奇文

(2009-07-25 05:07:25) 下一個
       唐僖宗中和四年(884)十二月,在一個名為高雞泊的地方,數百強盜搶劫了一個三百多人的車隊,除了漂亮女人,其餘人統統殺掉。這不是一幫普通的強盜,普通的強盜隻為劫財,不會這麽濫殺無辜。實際上,他們是軍人,是魏博節度使樂彥禎之子樂從訓派出的。被殺者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去就任義昌節度使並兼中書令(即宰相)的
王鐸。

    樂從訓為什麽要派人劫殺王鐸?一個說法是王鐸生活豪奢,“行李甚侈”,“侍妾成列”,特別是漂亮女人多,引起了樂從訓的眼紅,樂從訓此舉劫色加劫財,一舉兩得。當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樂從訓劫殺王鐸之前有過密謀,其中一個人的意見起了主導作用。這個人名叫李山甫,是樂氏父子的謀士。李山甫與王鐸有什麽深仇大恨,竟然慫恿樂從訓劫殺王鐸及全家呢?

    最可能的原因是,王鐸當進士考試主考官的時候,李山甫參加考試沒有被錄取,因此懷恨在心。李山甫是一個有才華的人,“落魄有不羈才”,“詩名冠於當代”。但他“數舉進士被黜”,考進士多次而沒有成功,後來隻好投奔樂氏父子做幕僚,當謀士。

    如果進士考試的錄取是完全公平的,李山甫的這種行為就是小人行徑。然而李山甫“詩文激切,耿耿有齊氣,多感時懷古之作”,似乎並不是那種陰險狠毒的小人。所以他的“求名不遂,滿腔怨毒”,可以說是事出有因。原因就在於,到了晚唐,政治腐敗,進士考試越來越不公平,被錄取者多為權貴子弟,才華突出的貧寒知識分子,沒有了進入朝廷任職的機會,個人價值的實現越來越困難,於是發泄怨氣的心態越來越嚴重。像李山甫這樣“怨中朝大臣”,“多怨朝廷之執政”,“尤私憤於中朝貴達”而想報複之的人,在晚唐不在少數。著名者如李振、張策等,羅隱、杜荀鶴等晚唐著名詩人,也都有這種心態。

    李振是篡唐的朱溫的謀士,因為“累應進士舉不第”,“尤憤朝貴”。後來他有了一個報複的機會,他讓朱溫把一幫進士出身的人投入黃河,說是“此輩常自謂清流,宜投之黃河,使為濁流”,朱溫笑著照辦。

    羅隱“詩名於天下,尤長於詠史,然多所譏諷,以故不中第”,即羅隱才華橫溢,但看不慣社會不公,對現政權“多所譏諷”,於是被主流忌恨,屢考不中(據說考了10次)。這使羅隱產生了“怨望”的情緒,在放棄考進士的同時,“深怨唐室”的心態也在內心中潛伏下來。羅隱後來投奔錢鏐,得到重用,為錢鏐割據東南做了貢獻。

    晚唐五代的許多知識分子,和李山甫、李振、羅隱等懷有相似的心態,即因權貴當道,科舉不公,個人價值無法實現,於是他們心懷怨恨,一方麵他們找機會報複,發泄不滿,另一方麵轉而支持武人割據,對抗中央。他們的這種行為已經比較極端,但還不是最極端的。最極端的是黃巢,他因“屢舉進士不第”,有了“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殺意,起兵反唐。

    中國曆史上從隋唐到明清的曆代科舉,錄取率少的不過百分之一二,多的也不過百分之六七,百分之九十幾的人是不能被錄取的。不被錄取本來是正常的,但是,要使這種“正常”成為正常,而不引發社會心態的失衡,就必須保證科舉的絕對公正。在王朝鼎盛時,政治比較開明,相對來說還能保證公正,失敗者還不會完全把責任推到社會不公上麵,問題還不是很大。一旦進入王朝的中晚期,政治腐敗必然帶來社會不公,有才華者受挫增多,這時候怨恨和報複等非理性情緒就滋長起來,並逐漸成為一種社會心態。

    社會不公是一種危險品,它容易讓人心態失衡。心態失衡之後,就不再遵循公認的道德底線。這種心態失衡的現象是普遍的,不僅在文化層次較低的人身上存在著,而且在文化層次較高的人身上也同樣存在著。不同的,可能隻是在於文化層次較高的人由於是才智之士,有較高的能量,心態失衡之後的社會破壞力要更大一些,如黃巢、洪秀全等。

    要化解非理性的社會心態,從根本上說,社會必須公平,至少必須有實現公平的合法渠道。否則,那種怨恨和報複的非理性心態就難以撫平或消除,而隻會越積越多,社會為之付出的代價,也會越來越大。

(洪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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