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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兒從小就有喜歡我的衣服的嗜好，經常到我的衣櫥裏巴巴地張望，小手指著這件那件的，說給她留著，長大了穿。其實我的時髦一點的衣服都是十幾年以前的了。小女孩隻是本能地喜歡不屬於自己的衣服。
現在愛兒終於長得小有成就，我的衣服便越來越不能逃脫她的小魔爪了。總是出其不意地，她會穿著我的某件衣服，甚至長風衣出現在我麵前。我的衣服對愛兒來說還是太碩大了，所以讓我總感覺那件衣服是自己走到我麵前，擺出姿態來賣弄，定睛卻看到，愛兒在裏麵朝我狡黠地笑。
甚至有一天我拿出給老公在costco買的一套四件一模一樣的老頭衫，純白純棉，我也可以穿。穿起來像情侶裝，我向老公推薦。老公還沒有伸出手來接，愛兒就斜剌裏衝過來搶走，一分鍾之後，穿著它妖嬈地出現在我的麵前，從頭包到腳，她的小身子在裏麵極其性感，這是我想要的效果，在大襯衫裏的效果，可是被愛兒這麽一穿，我就氣餒了，我想我怎麽穿也穿不出那麽纖弱的性感。
我鬱悶地意識到，愛兒在悄無聲息地複製走我身體的美麗之後，已經也可以把所有我的衣服都拿去穿了。果然，前兩天洗漱的時候，愛兒跑到我麵前，拿著我的胸衣一邊在小身子上比量著一邊誠懇地跟我說，媽媽，你這些衣服我再長大一點給我穿好嗎？
我笑。還好，愛兒的目光還沒有對準那些蕾絲底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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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忽然想唱歌，很久沒有扯扯嗓子了。
我唱的歌自然是老歌，老得它們可以自己找到我的嘴，比如大海，比如哭砂，比如當愛已成往事之類的。
那天隨口就吼了一句，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你為什麽不說話……大概聲音有些淒厲了，歌聲未落，愛兒小鹿一樣蹦跳著過來，嘴裏說著，我說話了，我說話了。
我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愛兒在接我的歌詞。
可是還想唱。於是就唱那首晚秋，唱到一半的時候，愛兒溫柔清亮的小聲音，跟我對歌似的唱起來，就聽她一波三折地唱她自編的歌詞：媽媽——你——能不能——不唱了，你——唱得——有點跑調了——。
那首憂傷而抒情的晚秋啊，就在這樣的氛圍裏被我唱得笑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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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上愛兒穿著我的一身大衣服，歡快地蹦跳到我跟老公坐著的餐桌麵前，一邊蹦一邊嘴裏就悠然地吐出一句：老公——
咣當！我跟老公都暈掉了。
你在喊什麽呢，寶貝？我不敢置信地問。我平時喊老公都是連名帶姓地叫，要我像一些溫柔女人黃鶯似的委婉啼囀叫他老公，那不如殺了我。
老公啊。愛兒理直氣壯地回答。爸爸不是你的老公嗎？
震驚之後的老公臉上已經對著愛兒笑出千瓣菊來了，用極其不舍的語氣糾正愛兒：老公隻能是媽媽叫的寶貝。你不能叫爸爸老公。
我瞥老公一眼，立即便看出他巴不得重回八歲小男孩的真實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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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兒的牙齒質地不夠堅硬，有幾顆大牙齒長得不很端正，所以少不得總去勞煩牙醫。
所幸愛兒的牙醫是一位非常帥又非常友好的男醫生。愛兒每次補牙的時候都一聲不吭，簡直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惹得醫生和護士都誇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小女孩很勇敢。而實際每次回來愛兒都跟我說，補牙太痛苦了。
後來慢慢大了，再去看牙醫，愛兒每次就會把自己收拾得幹淨整齊。你在臭美嗎？我不得不這樣打斷愛兒在鏡子前的流連。然後愛兒會在醫生那裏斯文得像一件瓷器，我看得暗笑。外人是怎麽也不會想象到，這個低眉順目聲如蚊哼的小姑娘在家裏有多張揚。
有一次見醫生時我把頭發束起來，隨手用了愛兒的一個藍色綴滿玻璃石的發帶。被愛兒不小心注意到了，愛兒把我身子擰向一邊，發現秘密似的指著我的馬尾上的裝飾，笑著調笑我說，媽媽，你也在臭美！
甚至老公舔著臉問愛兒爸爸是不是很帥的時候，愛兒會愛撫地摸一下爸爸的臉，說，爸爸帥！一秒鍾之後，愛兒會補充上一句，不過不如牙醫叔叔帥！
老公聽罷鼻子歪歪地，轉頭對我小聲又故作惡狠狠地說，都是你帶壞我閨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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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老公對我說，好久沒有鍛煉身體了，來吧。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在我麵前背向我蹲了個馬步。我欣然爬上去。他是有段時間沒有背我了。這個小房子有一個好處是通暢，老公可以不拐彎不抹角地背著我從這頭到那頭。還沒有背上三個來回，愛兒就在一旁張著手臂跳著腳歡快地叫，該我了！該我了！
我的短暫的幸福時光啊！我看著急切地巴不得立即跳上爸爸背的愛兒，惆悵地想起以前，老公背著我，愛兒背著她的小書包走在我們身旁……那圖畫多麽和諧啊。
寶貝兒，你的書包呢？我真想這樣提醒一下愛兒。
而我知道我們都回不去了，愛兒難以再滿足於背自己的小書包，而老公背我十幾圈就氣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