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一朵花兒

 

 

 

不要做一朵花

 

 

情人節的花兒，還沒有凋謝，不過，殘敗的跡象卻已經清清楚楚地顯示出來了。

開到荼蘼，不單沒有了當初的含蓄矜持，顏色淡去，連花瓣綻裂的樣子都顯得懈怠懶散，很有沾了風塵的感覺，盡失儀態。

 

那天看著花兒，不知怎麽跟塵兒說起來，他若不聽話，我就施展魔法，把他變成一朵花兒。

一直給塵兒洗腦，我會一些magic的小法術。塵兒竟也有幾分相信，他說我是他的mind  reader，總能知道他在想什麽，所以看我的眼神總是有幾分敬畏神往。

其實，不過是過來人而已。成年人以俯視的高度看小孩子的心思，自然會看得透徹。隻是，塵兒肯信，我便得意。

 

誰知，塵兒一聽說我要把他變成一朵花兒，立即嚶嚶要哭。

這是我最氣恨他不成鋼的地方。男孩子，為什麽總是哭。多愁善感已經不夠男人了，還動不動哭鼻子，每每叫人很泄氣。

隻是塵兒傷心的樣子，卻總是讓我心疼多過責備。他還是小孩子，還是讓他做真實的自己好了。人一生，算起來，也就這幾年可以真正做到隨心所欲。尤其，男人的眼淚，隻有這些時候，可以流得痛快。

 

為什麽不做花兒。做花兒多好啊。多美啊。我循循善誘安慰塵兒，一半懊惱一半心虛。

本來，這世上那麽多女人都希望像花兒一樣美麗，像花兒一樣綻放。

想是風情這個詞，塵兒還不懂得，自是不知做一朵花兒的好處。

 

“我不要做花兒。它們很快就死了。我害怕。我不要那麽快就死了。”塵兒使勁忍著眼淚跟我解釋，竟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樣子。

我一口水差點嗆出來。

到底是小男人啊，這麽理性。估計都是受了老公的熏陶，不但沒有憐香惜玉之心，連對生命的體悟也這麽世俗。

 

不過，靜下心來，細細想想，塵兒的反應倒是樸實真切。

塵世之人，最簡單直達的莫過於活著本身。

 

熙熙攘攘的俗世生活，人很容易失去本心，隨波逐流，舍本求末，盲目追求一些可有可無的虛幻鏡像。豈知，生命是最寶貴的，其他，不過是附麗。

花兒再美，隻短短幾日，凋零了，便連影痕也無。總不如長長久久的人生，縱是起起伏伏，坎坎坷坷，卻因為遼遠而有了滄桑開闊之美。那種厚重，絕不是單純的美豔可以比擬的。

 

孩子的心，因為幹淨，所以看待事情總是取其本真。所以，塵兒的怕，未必是真的怕死，隻是知道了活著的美好，本能地希望能夠長久，而不像一朵花，美是美極，卻因為消失得太快，讓人卻步。

不知道這個小男人是不是代表了一部分男人對花的態度。

若果真如此，女人，還是做自己最好，何必把自己比作花兒，隻是短暫地妝點別人的風景，而已。

與曇花一現相比，長久的生命之美，更為動人。好像，這樣的道理，可以推及世上的很多事。

 

好吧，不要做一朵花兒，隻做自己，隻做觀花人，就是好的，哪怕不夠美麗，哪怕平平庸庸。

活著，便是風景。願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