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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urt

(2007-03-20 22:45:11) 下一個

編劇按

本劇所有故事均是事實。法院是個小舞台,每個工作日都在上演精彩的情景喜劇,為在場的人們帶來歡聲笑語一片。隻是那裏的戲票稍稍有點貴,如能負擔得起建議大家常去看看。


引子

老李被安排在下午三點鍾上庭,為此他請了半天假。

中午,他在法院旁邊的快餐店買了一塊三明治,坐到停車場一個隱蔽的角落吃,邊吃邊細細觀看,留意進出法院的大體都是些什麽人。

可惜午飯時間法院門口人際罕至,老李的三明治吃得有些落寞。

吃完三明治,老李去洗手間漱漱嘴巴,攏攏頭發,拉拉衣服,走進法庭,選了法官正對麵第一排的位子坐下。


家庭

一個菲律賓胖女人,眉毛描得黝黑一片。每逢她咽唾沫,眉毛下麵那兩隻大眼睛就會猛烈地轉上幾轉。她在老李旁邊落坐,整排椅子忽悠一下兒往下沉了沉,其肉趁機順著椅子縫蔓延到老李座位上來。

還好老李身邊沒空位了,她帶著的兩個十多歲的大胖兒子隻好坐到別處去,不然老李中午那塊三明治可就慘了。

他們一進來,法庭上就多了好幾團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它們的主人時不常相對一笑,非常恩愛的家庭。

很快,名字點到了其中一個大胖兒子。他一顛一顛瀟灑地走到法官麵前,難為他笨重的身體還能顛登得起來。媽媽也跟上前去,幫兒子說話,沒有顛登。

“你開車超速,還攜帶大麻。”

“是的是的。”媽媽一迭聲地說。

“而且去年開庭你沒有來。”

“因為他在少管所裏,出不來。”媽媽依然點頭哈腰的。

“那今天可以付罰款了麽?”

“可以可以,能不能給減點兒?”還是媽媽的聲音。

處理完了,他們到一旁去辦手續,法官叫下一個人的名字,是胖女人的另外一個大胖兒子,也是一顛一顛地上去了。媽媽從辦手續的櫃台前抽出忙碌的身影,站到另外這個兒子身邊,沒有顛登。

“你開車超速,還攜帶大麻。”

“是的是的。”媽媽一迭聲地說。

“而且去年開庭你沒有來。”

“因為他在少管所裏,出不來。”媽媽依然點頭哈腰的。

“那今天可以付罰款了麽?”

“可以可以,能不能給減點兒?”還是媽媽的聲音。

處理完了,也去辦手續,法官饒有興趣地追問一句:“你們家今天還有沒有其他家庭成員需要我幫忙的了?”

“今天沒了,下次有了一定找您幫忙。謝謝謝謝。”偉大的母親高興得臉上笑開了花。

老人

老太太一上去,就先聲明,我老人家 82 歲了,意思是,看你拿我怎麽著吧?

法官說:“我知道。你開車太慢吃了罰單。”

“是啊,那時候天都快黑了,我又不認識路,很緊張很緊張,怎麽可能開快?”

“那你要不要定個時間跟警察對質( set up a trial )?”

“不要。”

“我勸你還是要吧,這是對你最有利的出路。”

“我不要。我 82 歲了,再開車來法院,會再吃罰單。”

“那你就付罰款吧?”

“多少錢?”

“ 230 塊”

“哦,那我不要。我 82 歲了,沒有工作,也沒有錢。”

“或者你做些社會義務工作抵消罰款?”

“哦,也不行。我 82 歲了,腿不好,沒法幹活。”

“不一定用腿呀。比如在老人中心,隨便做點什麽就可以。”

“不行不行,我不能幹任何事情。”

“那你還是見警察吧。”

“不要。我不要見警察。”

僵住了。老太太一言不發,時不時移動一下,換一條吃重的腿。法官對著外邊的老李苦笑,老李諂媚地笑回去。

過了幾分鍾,老太太的兩條腿終於都站累了,便緩緩地說:“我可不可以叫我兒子上來說話?”

“ I will be THRILLED if he can come up! ”法官說。

兒子幫老太太決定,跟警察對質,由他開車送她來。老人走開的時候,法官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連大老遠的老李都能聽見。


義工

一個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呼呼生風地走到法官麵前,遞交社會義工的服務證明。

“你一共隻需要做六十小時啊。怎麽做了兩百多個小時?”

“呃,我想,問一下,多做的那些,能不能,留給以後的罰單用。”

老李旁邊的一個小朋友立刻笑翻在地。

順便

然後就輪到這個小朋友上場了。

“你應該四年前來的。被抓那時候你沒帶駕照,法院讓你事後過來提供駕照。”

“四年前呀!那我沒法來。”

“為什麽?”

“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駕照呢!”

“那你後來為什麽沒有重新約?”

“有啊。我上個月才拿到駕照,剛拿到就約了今天嘛。”

“好,那你今天快去交罰款吧。”

“不行啊,我還有其它的案子。拿到駕照之後,我又被抓了兩回。今天來的路上被抓了第三回。能不能麻煩您順便一起給辦了?”

結局

一個小老太太,耳畔插一朵鮮豔的小黃花,羞答答地沿著牆根走進門來,椅子還沒坐熱,就被法官點名了。她打著抖問法官大人能不能多給她些時間。“我很緊張很緊張很緊張”,她雙唇煞白地顫抖著說。

法官同意了,順手把她的卷宗放到了最底下。

老太太坐在老李旁邊。老李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抖動的幅度不是在減弱,而是在增強。

老李被她抖得很難受,一看時間,也早過了三點,便去問警衛,為什麽還沒輪到自己。警衛去查了查,發現辦公的人給他約錯了時間,這天下午根本沒有排他,現在隻能把他硬塞到當天的最後一批裏麵處理了。

終於輪到老李上去,緊張的老太太的餘震,帶得他也走路一顛一顛的。一邊顛老李一邊想,但願老太太在被寵幸之前,別把自己給抖散了架才好。

帶著這個美好的祝願,老李走出法院,天邊已經現出了一道嬌豔的晚霞。老李望著夕陽想:下次如果再被安排到下午開庭,我請它一天假,一大早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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