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愛有關（2）

雪兒吃得很認真，仿佛除了吃飯，這世間的一切都和她無關。
阿裏有些著急，怎麽與她無關呢？說好要用避孕套，可她說對塑膠過敏，又死活不肯吃避孕藥，說會掉頭發。阿裏突然有些埋怨這個女人是存心要給他好看。
 
阿裏的爸爸在世時，請人給每個孩子算過命。說阿裏是個和孩子無緣的父親，雖然子女眾多，但到老了難免孤單。
阿裏暗自想誰到老了都會孤單。阿裏爸也是子女眾多，難道阿裏爸就不孤單了嗎？
阿裏爸還真不孤單，因為阿裏爸還沒等到老就撒手人寰了。頭一個星期剛從醫院檢查出來，說是癌症，阿裏爸還開著玩笑著說幹脆回中國去用中醫治吧，趁機好好休息幾天。誰知道一個星期後就走了。病痛還沒開始折磨到阿裏爸和家裏人。

阿裏爸走得很倉促，阿裏一家還不習慣過獨立的日子。
阿裏媽是個家庭婦女。除了哭拿不出任何主意來。

阿裏大哥很自私固執，這倒是其次了。最主要的是他有些間歇性的神經病。他在有一次和阿裏爸吵架之後開車出去橫衝之撞掛翻了好幾個車。所以大家都躲著他。求神拜佛隻要他不招惹是非就天下大吉了。

阿裏二哥結婚後就成了局外人，逢年過節也不會回家吃一次飯。他告訴家裏人，就當我沒來美國吧，大家別惦記我。

阿裏小妹整天為了那個當大廚的男朋友哭死哭活的。她不來勞煩家裏就該謝天謝地了。

阿裏爸就這樣突然去世，倉促得家裏連買墓地的錢都拿不出來。本來就很散的家徹底地散了。

阿裏就在全家驚慌失措的時候，突然成熟起來。

阿裏到美國時已經10歲，當地學校學風較壞，那個年級的小孩子大部分都進過特殊教育班。學業上實在是趕不上去了，阿裏就跟著唐人街的一群大哥們混。有的時候穿金戴銀，沒的時候四處舉債。

有一次，阿裏和幾個團員在車上被仇人用槍射殺。阿裏兩隻手臂上中了3顆子彈。那種街頭打殺在當時曾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彼此不覺得有什麽損失。死對這群社團青少年來說，遠不及老大的一個誇獎和提升來得重要。在打架中死去的人，很少有人會提起他。

死，是每個人都必經的。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對死神充滿敬畏。
無知者無畏。這群孩子實在是太空蕩了，空蕩得如果蒸發了連痕跡都不會留下。

這三槍，讓阿裏覺得很有麵子。老大親自來醫院看他。還表揚了他的英勇。給了他前景遠大的許諾。
在阿裏住院期間，MAY 對他格外的照顧。MAY 整天和社團的不良青少年鬼混。偶爾到咖啡廳和餐館打工。她和你常看到的那些街頭少女一樣，披肩長發，緊勒著還沒有發育開來的胸部，敞露著戴著臍環的肚臍。彩色三角褲的細繩子小心翼翼地牽掛著將墜欲墜的褲子。

在MAY 的照顧下，阿裏的手臂奇跡般地好了起來。

出院的那天，他們直接去了旅館。
阿裏說，我需要一個女人。
MAY 說，我就是你的女人。
他們在床上廝打掙紮。發泄著無處安放的青春。
那一年，阿裏19歲，MAY16歲。

第二年，MAY 生下了兒子傑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