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友七跪慈母訴衷情

許世友七跪慈母訴衷情

張瀏清

　　許世友將軍生前曾得到特別批準：死後不火化，運回老家埋在父母身邊。 1985年 10月 22日，一代名將辭世而去。遵照將軍的遺願，他被安葬在父母身旁，終於實現了他生前許給母親的諾言———活著精忠報國，死後守著父母。

　　一跪：當許世友弄清楚來人是要買走幺妹時，便“撲通”跪在母親麵前，哭著說：“姊妹中要是一定要賣一個的話，就賣我吧。”
　　1905年2月28日，許世友出生於河南新縣的許家窪。祖母為他取乳名“又得”。又得13歲那年，父親許存仁在貧病交加中離開了人世。臨死前，他把妻子叫到床邊，指著最小的女兒說：“為了全家十幾張嘴，就把幺妹送人吧，換幾個活命錢……”
　　幾天後，人販子拿著五塊大洋來領幺妹，恰好被剛從田裏回來的許世友碰上，當他弄清怎麽回事後，便“撲通”跪在娘麵前，哭著說：“娘，幺妹還小，姊妹中要是一定要賣一個的話，就賣我吧！”
　　兒子的話猶如利劍穿進母親的心，許母流著淚，一把奪回女兒，轉身拉起跪在地上的世友，悲傷地說：“孩子，娘向你保證，以後就是餓死，全家人也要死在一塊兒！”
　　二跪：當許世友見到渾身是傷的母親時，未及問候，便雙膝下跪：“娘，不孝的兒子讓你受苦了。”
　　1927年，許世友率領炮隊殺向“黃麻起義”的戰場，大獲全勝。從此，武裝鬥爭的烈火在黃麻熊熊燃燒起來，許世友也成了“清鄉團”搜捕的主要對象。
　　許母明白，兩個兒子都參加了炮隊，“清鄉團”決不會放過她，便帶著全家躲進了深山。幾天後，許母下山打探消息，恰巧碰上“清鄉團”，不幸被抓。匪徒逼問許世友的下落，許母咬緊牙一字不說。匪首惱羞成怒，皮鞭雨點般地抽在許母的身上、臉上。
　　許世友聽說母親被抓，怒火中燒。他唰唰寫了幾行字，令人送給“清鄉團”頭目李靜軒。李靜軒看完這封落款為“炮隊隊長許世友”的短信，知道許世友就在附近，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便暗中把許母放了。
　　許世友惦念母親，連夜趕回探望，當他見到母親，未及問候，便雙膝下跪：“娘，不孝的兒子讓你受苦了。”說完，撲進母親懷裏，失聲痛哭起來。母親撫摸著兒子的頭，平靜地說：“孩子，娘知道你幹的是救窮人的好事，娘不攔你。”短暫的相聚，許世友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便匆匆告別了母親。
　　三跪：看著家裏房屋被燒光，隻有兩座草棚，許世友百感交集，他抓住母親的手說：“娘，您老人家受苦了。”說著，便跪在了母親腳下。
　　一次戰鬥勝利後，部隊在離許家窪不遠處整編。領導王樹聲便對許世友說：“你該回家看看大媽和媳婦，還有你那未見麵的小伢子了。”
　　踏上回家的路是令人興奮的，可當許世友站在自己家門口時，頓時呆住了：房屋已被燒光，殘垣斷壁間，搭起了兩座低矮的草棚。他百感交集，忍不住流下淚來。當見到正從遠處走來的母親時，許世友急切地迎上去，一把抓住母親的手，哽咽著說：“娘，您老人家受苦了。”說著，便跪在了母親腳下。
　　母親拉起兒子的手，隻字不提自己的苦，隻向兒子報喜訊：“你兒子小名叫黑伢，學名許大安。”（1949年，許世友和夫人田普為許大安改名為許光）
　　四跪：許世友忽然轉過身說道：“娘啊，兒這一走，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您老就受兒一拜吧！”說著，便跪在了地上。
　　1932年8月，許世友回家探親。
　　天快亮時，許世友來到母親床前辭行，母親披衣下床，把幾個雞蛋塞給兒子：“娘下半夜就給你煮好了，帶著路上吃。”“娘，我年輕力壯的，您留著補補身子吧！”許世友把雞蛋塞回母親手裏。母親不由分說，硬把雞蛋塞進兒子懷裏，然後為他拉拉領角，拽拽袖口，摸摸袖筒裏棉襖的厚薄。望著母親滿頭的白發，想想二哥的不幸被害，母親還蒙在鼓裏，再想想母親以後的艱難，許世友忍不住流下淚來。母親見狀趕緊安慰道：“孩子，大丈夫盡忠不能盡孝。娘願意讓你去盡忠，盡孝隻為我一個人，盡忠是為咱普天下的窮人哪！”
　　母親的深明大義越發令兒子內疚了，即將邁出大門時，許世友忽然轉身，說道：“娘啊，兒這一走，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您老受兒一拜吧！我活著不能伺候娘，死後要埋在娘身邊，日日夜夜陪伴娘。”說著，便跪在了地上。許世友怎麽也沒有想到，母子這一別就是17年。
　　五跪：將軍當著100多名部下的麵，“撲通”跪在了地上，泣不成聲地說：“我當再大的官，還是娘的兒，就讓我多跪會兒吧，這樣我心裏好受些！”
　　1949年，許世友作為華野山東兵團司令員，不停地在戰火中奔忙。大兒子黑伢已長大成人，並來到了將軍身邊。後來將軍得知家中屢遭變故，媳婦被迫改嫁，母親生活艱辛。將軍含淚給母親寫了一封信，說：“等全國解放後，我頭一件事就是回去看娘。”然而，開國大典的禮炮響了，將軍卻又接受了新任務，無奈隻好讓大兒子把母親接來。
　　日思夜盼的母親來到眼前時，將軍卻呆住了——頭上的白發都快掉完了，腰身也直不起來了，連走路都顫巍巍的了。“娘……”將軍喊著，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緊緊握住母親幹瘦的手，當著100多名部下的麵，“撲通”跪在了地上。
　　“孩子，我終於見到你了！”母親撫摸著兒子，稍頃，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說：“快起來，一個大將軍怎麽能當著這麽多部下跪我一個老太婆！”將軍泣不成聲：“我當再大的官，還是娘的兒，就讓我多跪會兒吧，這樣我心裏好受些！”
　　倆人就這樣一個跪著，一個俯著身子，構成了一幅“孝子與慈母”的永恒雕塑。在場的人都被感動得流下了淚。
　　六跪：看著年近八旬的老母背著柴草艱難地行走，將軍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他接過柴草，跪倒在母親麵前：“娘，您這麽大年紀了還上山砍柴，兒心裏實在難過啊！”
　　1959年秋，將軍思母心切，便請假回家探望，正遇著年近八旬的母親背一捆柴回家。將軍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快步跑過去，接過柴草，跪倒在母親麵前：“娘，您這麽大年紀了還上山砍柴，兒心裏實在難過啊！”
　　“快起來，現在是新社會了，誰家還興跪？”母親說著掉下了眼淚。“孩子，你能出息成今天這個模樣，不光是娘的功勞，還有打仗時掩護你的鄉親、部隊的領導、你手下那些士兵———要是那些士兵不冒死往上衝，你能打勝仗嗎？”母親接著說：“往後不要再給我下跪了，需要你感恩的人多著呢！”將軍這時才明白母親的意思。
　　七跪：當將軍得知母親臨終時還喊著自己的乳名時，悲痛欲絕地跪在了母親的遺像前。
　　1965年秋，將軍正在海防前線視察工作，忽然接到“母親病重”的電報。可他此刻重任在身，隻好電告長子，送奶奶到南京治療，自己完成公務就回南京。哪知，還未等他到南京，母親已與世長辭。聽到許光說奶奶臨終時還喊著將軍的乳名，年逾花甲的將軍悲痛欲絕，在母親的遺像前再次雙膝下跪。
　　1979年10月，將軍給長子寫信說：“寄去50元，為我買一口棺材，我曾得到毛主席的批準，死後不火化，運回老家埋到你爺爺奶奶身邊。我要實現對你奶奶許下的諾言——活著精忠報國，死後守著父母。”
　　1985年10月22日黃昏，一代名將許世友離開了他深愛著的祖國和人民。南京軍區遵照將軍的遺願，把將軍安葬在大別山的懷抱，安葬在父母身旁。
　　（摘自《各界》，文摘編輯：郭士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