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的愛

下班回家的地鐵上，一對年輕的情侶無所顧忌地親吻著擁抱在一起。雖然心裏對她們有了默默祝福，還是有一些不同的感想嫋嫋在心。其實，愛情是不需要這樣張揚的。愛情屬於兩個人所擁有，她的美麗在於默默相望之間。一旦把這種不易張揚的情感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中，其美麗的色彩就增添了一些作秀的暗色，就失去她 原有的，使人羨慕，使人微笑，使人淚下的魅力。柯岩對愛情曾經有過這樣的定義，愛情是兩個人之間，沒有私欲的互相吸引。我很讚成這句話，尤其讚成的是“兩個人”的圍裹。西北的山巒之間，多了蒼涼嶙峋氣勢磅礴的風格，少了“參天亂插碧芙蓉”般秀麗與清美。少年時期，我家門前有條小河。門前的那條小河恰恰彌補了山水缺少清秀的缺陷，輕聲卻歡快的流淌著。靠我家的一麵河岸邊，有一條羊腸小路。小路伴著小草和蛙鳴向前延伸，一直伸向看不見的地方。我是一個極懶的人。每天清晨，媽媽都要用無數次呼喚叫我離開溫暖的被窩，慵懶地揉著惺忪的雙目向學校走去。有一段時間，媽媽總是用問訊的目光看我，我羞於看媽媽的眼睛。我知道媽媽的眼神來自於我的突然勤快。那一段時間，小路天天可以看到我的身影。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手裏捧著一本不算太厚的書，在默默的讀。那就是我，一個落入每天坐立不安境地的姑娘。清晨的小路上並不是我一個人，還有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少年也在手捧書本默默攻讀。他是我的同班同學，一個很不喜歡說話的大眼睛男孩。多少年之後，同學們相聚在一起，我才嘻嘻哈哈說出了當時的真相。每天早起並不是為了讀書，而是為了能天天與他獨處。當時的社會氛圍和我們所受的教育，絕不允許我們公開表達愛慕，還有女孩的自尊心也在作祟。為了單獨看見他，並且給他我非常愛讀書很上進的印象，我最喜歡睡懶覺的特性也被我丟棄了整整一年。和他相處了整整三年，最後發展到看見他就羞澀，就低頭。至於那種感覺具體是哪一天產生的，在哪個事件中發生，都已經沒有了心路的記載，隻記得那種“怪異”的感覺是最後一年才清晰起來。相處是默契的，那種欲說無語的朦朧，每時每刻都讓人不能自持的蹦跳與微笑。他沒有對我表白過什麽，可是表現的非常默契。每到我值日的日子，他會早早帶來木柴和報紙，默默地替我生爐子，掃地。一切做完之後，又去靜靜地讀書。我毫無目的的滿教室亂竄，連一句感謝的話都不知道送給他一句。一起去地區代表本地區打比賽，他在賽場上是精英，我在場下作板凳隊員，看守他的衣物。賽間不經意的視線碰撞，就會撞的我們滿麵通紅。就這樣無聲地望著著，轉眼就是一年。後來他先於我考上了大學。我聽到消息後，似乎沒有過多的憂傷和眼淚，隻有一種等待，等待著他即將留給我的，也自信他會留給我的話。終於在他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因了他的邀請來到那條小河旁。夜已經很深了。我們默默地望著，兩個人都沒有了天天在一起的坦然，隻有羞澀讓我們不敢抬起頭來。小路在腳下無言地延伸著，話卻收回了翅膀。月兒不像我們那樣愁腸滿腹思緒沉沉，它明朗絢麗美妙，仿佛在戲弄著我們的深沉。蟲鳴彈撥著小河歡快的低吟，那是在催促我們說些什麽。我終於打破了寧靜。撥開眼前的月靄，我問：“什麽時候的火車？”“明天。”他靜靜地看著我。“到了那裏來信嗎？”我看著遠山的輪廓。“你說呢？”他仍然看著我。他就這樣走了，一去就是二十年。我結了婚，有了我心愛的女兒。似乎他早已經走出了我的生活。隻是在閑暇之時，或者受了委屈的時候，腦中才會閃現出他的身影。那種閃現也是悄聲的，默默的，不留下任何痕跡。二十年後我們終於又見麵了。他依然是當年的模樣，隻是深沉更加濃重。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被人時時目光追逐的姑娘，臉上的皺紋已經隱隱約約。和當年相仿的是，我們的話還是不多。隻有一般的問候和各自生活簡單的敘述。那段不知道叫不叫愛情的東西好像從來不曾有過。坐在廣電部大樓前的花叢中，他用一把從意大利帶回來的小刀削了一個梨給我。梨皮完好無損好像沒有一絲斷裂，他說這樣拿著衛生，吃起來不會感染病菌。我說分給你一半吧，他看了看我說，還想分離？突然我的眼中就有了淚。急忙低下頭去，倉惶掩飾著心情。我很想告訴他，那種當年的感覺從來沒有消失過，二十年了，它每時每刻都在我的心裏。我還想問他，在意大利的歲月裏，你可曾記起過我？幾十年走路沒有學到什麽，唯一清晰的是，任何事情，理性一定要大於感性，否則將一敗塗地，摔倒就爬不起來。我拉扯下好像完好無損的梨皮對他說，這個梨再掩飾的好，也還是有裂痕的。我們沒有再見過麵。每到節假日或者我的生日之時，我都會收到他的祝福。望著手機上不多的幾個字，我很滿足。我們互相就這樣守候著，雖然至今我們沒有一句愛的表達，我卻知道他在我身邊，他在時時牽掛著我。他也知道我在他的身邊，我也在無時不刻的牽掛著他。我在他的心中是有分量的，他在我的心中也是有分量的。兒時相處的甜蜜，永遠是我們生活支撐和回憶的一部分。生活是這樣的，愛情也是如此。很多時候應該遠遠看著的東西你就不要走近，走近了便破壞了那份美好的感覺。走近了便使美麗發生了質的變化。不敢說這種默默的守候就是愛情的真正方式，不敢說這種默默的守候美的無懈可擊。這種遙望卻給了我一生的溫馨，一生和愛情最近的距離。愛情不喜歡張揚，張揚的愛情很快會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