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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認識喬爾丹諾·布魯諾(轉帖)  

(2007-04-17 19:35:55) 下一個
重新認識喬爾丹諾·布魯諾  

吳 蓓

一、簡曆

喬爾丹諾·布魯諾(Giordano Bruno)是文藝複興時期著名的自然哲學家。1548年他出生於意大利那不勒斯附近的小鎮諾拉,這個地區風景秀麗,給童年的布魯諾留下極為難忘的印象,成年後他長期流落異鄉,自稱諾拉人,他的哲學叫諾拉哲學。

18歲時,布魯諾進聖多米尼克修道院學習,這期間所受的教育奠定了他的經院哲學基礎,他承認對托馬斯·阿奎那保持了終生的尊敬。布魯諾具有驚人的記憶能力,對記憶術有強烈的興趣,曾一度被引見給羅馬教皇。1572年他任教士。由於布魯諾閱讀異端書籍,談論異端思想,地方教會要審判他,1576年他逃亡了羅馬,1578年他離開意大利開始了長期漂泊冒險的生涯。約1579年至1581年布魯諾在法國圖盧茲的一所大學任哲學教師,他拒絕按照校方的規定,把懷疑和思考帶入了課堂,激起了同事們的極度憤慨,以至“到處受到憎恨、謾罵和侮辱,甚至不無生命之虞。”[1],1958年夏,布魯諾來到巴黎,享利三世國王對他公開演講的記憶術產生了興趣,任他為皇室神學教師。1583年由於政治局勢的變化,布魯諾離開法國前往英國,享利國王向法國駐倫敦大使寫了一封介紹信,憑著這封信布魯諾得到大使的庇護。倫敦時期是布魯諾創作的高峰年代,2年多的時間,共發表了6部著作,書中表達了他對宇宙、上帝和當時社會的思考,他的書激起了眾怒,以至他認為幾乎所有的人都要攻擊他、威脅他、抓捕他、消滅他。1585年秋天,布魯諾回到法國,1586年他又逃往德國,專心地寫作,研究魯爾藝術和巫術(英文的magic,含有巫術、魔術、幻術、煉金術、占星術和其它許多神秘不可解釋的手段所做出的事情)。1591年他回到意大利,次年被捕,經過長達8年的監禁和審訊,宗教裁判所指控他犯有8條異端罪,將他交給世俗軍隊,1600年2月8日布魯諾被活活燒死在羅馬的鮮花廣場。

二、思想背景

英國不列顛百科全書是這樣評價布魯諾的影響:“作為哲學家,布魯諾的理論影響了17世紀的科學和哲學思想。自18世紀以來,許多近代哲學家吸收了他的學說。作為思想自由的象征,他鼓勵了19世紀歐洲的自由運動,成為西方思想史上重要人物之一,也是現代文化的先驅者。”[2]在我國布魯諾做為捍衛真理的英雄人物廣為人知,他被認為是“唯物論哲學家和卓越的自然科學家,”[3]他在發展唯物主義、反對經院哲學、反對封建神學世界觀方麵,在宣傳和論證當時自然科學成就方麵有著不可磨滅的偉大功績。[4]他對基督教中世紀的一切傳統均持懷疑態度,極大倡導思想自由,宣揚無神論。[5]人們都敬佩他為真理而呐喊,為科學而獻身的犧牲精神。是他勇敢地捍衛和發展了哥白尼的太陽中心說,並把它傳遍歐洲。[4]

布魯諾捍衛的是什麽真理?他宣傳哥白尼的日心體係是出於什麽理由?他提出宇宙無限的思想基礎是什麽?他能超越他的時代具有現代科學意識嗎?恰恰相反,他的思想是在文藝複興的曆史背景中形成的,他批判經院哲學、抨擊教會,他竭力想要複興的卻是古埃及赫爾墨斯主義。研究布魯諾的著名學者耶茨說:“布魯諾混雜著宗教使命的哲學思考,深深地浸透著文藝複興時期的巫術和赫爾墨斯源泉。”[5]

赫爾墨斯·特利斯墨吉斯忒斯(Hermes Trismegistus)是古埃及智慧之神,相傳曾著有巫術、宗教、占星術、煉金術等方麵的著作。赫爾墨斯宗教相信世界是活的,充滿著生命,通過對一個超驗神、世界和人的認識而求得人的神化和再生,馬古斯就是這樣一類巫術師的總稱,他能夠掌握如何探測自然的秘密,並加以控製和利用。英文中赫爾墨斯與煉金術是同一單詞。

赫爾墨斯的著作可能是後來的人偽托他寫的,宗教背景是埃及的,但哲學卻是古希臘的,是東方宗教的要素同柏拉圖、斯多葛派和新畢達哥拉斯派哲學的一種融合。促成意大利佛羅倫薩新柏拉圖主義的文藝複興者是菲西諾(1433年~1499年Marsilio Ficino),他不僅翻了大量的柏拉圖著作,還翻譯了《赫爾墨斯全集》。他認為柏拉圖和新柏拉圖主義都從赫爾墨斯的教導中吸收過養分。受到赫爾墨斯的影響,菲西諾區分了自然巫術和魔鬼巫術,謹慎地進行過占星術的研究[5]。

在《論不可度量者與不可數者》一詩中,布魯諾寫道:“埃及人一度有過各種各樣的寓言,用以使人頭腦更好地認識某些自然奧秘,使那憑直接感覺沒法認識的東西能夠借助於符號或形象更好地被人所認識。但是後來……給人民杜撰了荒唐的神話,出現了野蠻時期,肇始了罪惡的世紀。”布魯諾相信古埃及宗教被劣等的基督教壓製了,十字架是基督教從古埃及宗教中偷來的。他預言轉折即將到來,古埃及的巫術宗教就要複興,哥白尼日心體係就是這種複興到來的先兆。

三、哥白尼的日心體係

科學史中,古希臘亞裏士塔卡最早提出日心體係,而把太陽當做神來崇拜的宗教和巫術卻一直被排除到科學史外。耶茨對布魯諾的研究表明,赫爾墨斯宗教對太陽的崇拜,以及菲西諾的太陽占星術都深深地影響著布魯諾對哥白尼體係的態度。

在赫爾墨斯著作中,太陽位居第二個神,“太陽照亮了所有的星體,不僅是由於她的光芒四射,還因為她的神聖和崇高。她是第二個神,控製著所有的事物,把光芒照到世界上每一個存在物……”[6]菲西諾在太陽敘事詩中,模仿早期赫爾墨斯風格寫道:“沒有什麽能比太陽更充分地揭示上帝的性質。首先,光線最明顯的清晰可見。其次,沒有別的能象光亮這樣輕快,迅速而廣袤地伸展。第三,它象撫愛一樣溫柔而不知不覺地滲出萬物。第四,熱伴隨著光線而撫養和潤育著萬物,因而是宇宙的創造者和推動者……同樣,上帝自己也是無處不在的,它也撫育和滋養萬物。它不是靠強力來創造和推動萬物,而是靠伴隨著它的愛(就象熱伴隨著一樣)。這種愛恩澤萬物,使萬物無不由衷地皈依上帝……或許光本身就是天國神靈的視線,或是他們從遙遠的地方發出來的可見行為,這種行為把萬物和天國連接起來……”[7]菲西諾接下去論證太陽是第一個被創造的,所以她被置於天國的中心。

如果說上述引文僅是古代太陽崇拜的遺跡,那麽在《天體運行論》中,涉及到行星次序時,哥白尼說:“在所有這一切的中心是太陽,的確,在這最神聖的廟宇裏,它可以一下子普照宇宙萬物。誰還能把它放到另外一個更好的地方呢?……[埃及的]赫爾墨斯稱它為可見的上帝,索菲克利斯的伊列克特拉即無所不見之神。因而,可以確信,是太陽居於寶座上統治著它周圍的星體家族。”[7,P110],哥白尼在用數學和畢達哥拉斯精神建立日心體係的同時,心中也充滿著對太陽的熱烈感情。

布魯諾在《論不可度量者與不可數者》一書中承認:哥白尼的《天體運行論》是一部“豐碑似的著作”,“在青春初顯的年代震撼了我們的心靈。”[1,P33],布魯諾熱情謳歌哥白尼“你智慧卓絕、才華橫溢,你應受尊榮、堪當讚譽。”他用文章和公開辯論的方式,堅決宣傳和捍衛日心體係,與當時的神學家、亞裏士多德學派進行了頑強的鬥爭。然而正如布魯諾自己說的:“凡是涉及結構和定義的東西,他既不是用哥白尼的眼睛,也不是用托勒密的眼睛,而是用他自己的眼睛來看。”[1,P68]

布魯諾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麽?在《聖灰星期三的晚餐》一書中,布魯諾寫道:“把我們從普遍接受的一些錯誤、偏見中解放出來,我們要歸功於哥白尼,……盡管他並沒有超越這些錯誤偏見。與其說哥白尼是自然的學生,不如說他是數學的學生,他不可能通過分辨這種方法的所有困難,深入到消除錯誤的根源和誤入歧途的原則,以至能把他和其他人從空洞的問題中擺脫出來,把注意力轉向事物的永恒和確定性上。”[6,P236]布魯諾自信他洞察到了哥白尼的貢獻和局限。

布魯諾認為哥白尼僅是位數學家,哥白尼不懂得日心體係的深遠意義,而布魯諾另一本書中,他把哥白尼學說看作是古代真理和真正的哲學,經曆長期被埋葬在盲目、無恥、嫉護、愚昧的黑暗洞穴中,即將複活的曙光。[6,P236]日心體係在古代就有人提出過,哥白尼在著作中也提到他的古代前輩,但布魯諾預言的古代真理的複興,既不是天文學意義上的也不是數學意義的,而是巫術真理、埃及真理,以及赫爾黑斯把太陽作為可見神的真理。哥白尼作為古代真理複興的先驅,布魯諾感謝他的準備性工作。[6,P237-238]

1960年初次公布的文獻,是當年聽過布魯諾演講的一位聽眾的信,信中表明布魯諾在牛津大學的演講中,為宣傳、捍衛哥白尼體係,大量引用了菲西諾有關太陽占星術的言論。布魯諾是站在赫爾墨斯宗教以及占星術的立場上擁護哥白尼的。耶茨認為布魯諾對哥白尼體係的理解,驚人地顯示了文藝複興中真正的科學和赫爾墨斯主義之間邊界的模糊,不確定性。盡管哥白尼的數學完全不受赫爾墨斯主義的影響,但布魯諾卻把哥白尼的科學工作推回到前科學階段,回到赫爾墨斯主義中,他把哥白尼的日心體係圖,解釋為神秘的象形符號。[6,P155]布魯諾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日心體係的宗教和巫術意義。

與日心體係不可分割的另一部分是地球不是靜止的,它圍繞太陽運動。布魯諾認為哥白尼是出於數學而不是自然的推斷得出地動說的,地球運動一直被人們輕視和嘲笑,而布魯諾支持地動說,不是出於低級的數學理由,而是:“地球運動才能不斷地更新和再生,因為它不能忍受永遠地處在相同的形式中。作為個體不能永恒的事物,作為一個種類卻能永恒。物質不能持久保持同一個樣子……物質是不腐化的,它的所有部分都將通過所有的形式。因此死亡和腐朽是不適合這個巨大的球體,這顆星對整個自然來講,徹底的毀滅是不可能的。地球不停地以某種秩序改變它的所有部分,以此來更新自己。”[6,P242]布魯諾深信宇宙是統一的,地球也是一種物質,物質是不會消失的,但它要改變自己的形式,地球運動就是物質在改變形式,使地球不斷更新和再生。

在赫爾墨斯全集中有這樣一段兒子與父親的對話:“父親,世上的生物(living being)不會死亡嗎?”父親說“……生物是不會死的,它們的身體會分解,這種分解不是死亡而是一種混合物的分解,分解後它們並沒有毀滅而是被更新。事實上生命的能量是什麽?它不是運動嗎?或者在這個世界上什麽是固定不變的?沒有,我的孩子。”“可是地球也是在運動嗎?父親!”“……假定養育所有生物的地球是靜止的這不可笑嗎?它是給予所有東西生命的原因。如果沒有運動,給予生命是不可能的。如果這個世界的4分之一是無生命的,對於整個世界也一定是無生命的。這世界上的一切,沒有例外都在運動。”[6,P242-243]在古埃及的世界中一切都是活的,都在運動,包括地球。在布魯諾與牛津大學的亞裏士多德學派進行爭辯時,他引用了赫爾墨斯的觀點,地球運動,因為地球是活的。[5,P540]

布魯諾從地動說中發現的是古埃及真理,換句話說,地球運動證實了萬物有靈論的赫爾墨斯主義。對布魯諾而言,他是基於赫爾墨斯的自然觀來認識日心體係的,這和伽裏略支持日心體係的理由是完全不同的。

經院哲學家提出如果地球是旋轉的,雲彩應該向相反的方向運動,布魯諾駁斥道:“雲彩和風在其中流動的大氣,是地球的一部分,……”[1,P75]雲彩是地球的一部分,當地球轉動時,要帶動雲彩一起運動。另一個支持地球靜止的論據是:如果地球運動,豎直上拋的石頭不會垂直落回原地。布魯諾舉例說,在航行中的船上,從桅杆上掉下一塊石頭,一定是沿著直線,落在桅杆底部,這是因為石頭分享著船的運動,從而保留著船已經傳遞給它的“動質”(mvoing virtue)的作用。著名的科學史家柯瓦雷(A. Koyre)分析布魯諾的例子時說:“布魯諾以巴黎唯名論者的衝力動力學來取代亞裏士多德動力學。他似乎認為這種動力學為他的學說提供了一個充分的基礎。這個信念,正如曆史已經表明的,是一個錯誤。”[8]但布魯諾的論證就是用今天的眼光來看,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遺憾的是如柯互雷說的“在他那個時代卻沒有產生任何效果;既沒有對第穀、布拉赫產生過影響,甚至也沒有對開普勒發生過影響。‘[8,P154]。

四、無限宇宙、無數個世界

如果布魯諾僅僅是宣傳捍衛了哥白尼日心體係,他對科學理論的發展是沒有貢獻的,令後人們大力稱頌的是布魯諾摒棄了一個封閉和有限的世界,提出無限宇宙中有無數個世界。

宇宙無限的思想在曆史上源遠流長,如公元前古羅馬的盧克萊修,13世紀德國神秘主義代表人物艾克哈特(J.Eckhart),15世紀的神學家庫薩的尼古拉,16世紀意大利自然哲學家帕特裏齊(F.Patrizi)等,艾克哈特曾從泛神論的觀點強調:“上帝即萬物,萬物即上帝”,上帝不在任何一個特殊的地方,而是在任何地方,他說:“上帝是一個圓圈,它的中心是處處,而它的圓周是無處。”[9]尼古拉進一步發展了泛神論思想,認為神是無限的,通過無限多的事物才能表現出神的無限性,因此宇宙必須是無限的,他還從理論上否定了地球中心說,任何星球包括地球都不可能是宇宙的中心。

布魯諾深受尼古拉的影響,他堅信上帝的創造力是無限的,隻有無限的無中心的宇宙,才能以此來“讚美上帝的卓越以及他所顯現的王國的偉大。上帝的榮耀不僅在於一個,而在於無數個太陽;不僅在於一個而在於成千上萬個地球,我要說,在於無限個世界。”[7,P116]無限的宇宙才能體現上帝無限的創造力。布魯諾在《論無限、宇宙和世界》一書中這樣寫道:“無數的個別事物遠比可數的有限事物更能體現無限的完美。那無法認識的神的麵貌確實必須有一個無限的映象,而且在這個映象中應該包括無限多的世界,……或這樣一些巨大的活物,這其中我們的地球就是一個,……為了包容這無數的物休,也就要有一個無限的空間。”[2,P85]布魯諾的宇宙也是呈無限的天球形,它的中心無處不在,而它周邊哪裏也不存在。

布魯諾並不是從科學的角度提出無限宇宙、無數個世界,他的無限宇宙的思想雖然沒有充足的科學基礎,但對經院哲學的自然觀是強大的衝擊和挑戰,在當時對衝破中世紀教會的禁錮,促進人的思想解放,大膽創新起到不可磨滅的曆史作用。如果局限在科學史的範圍,克瓦雷認為布魯諾的世界觀是萬物有靈論的,是巫術的,他的行星是充滿生命的,就像巨大的動物,由於神聖的生命能在空間自由運動。布魯諾決不是一位具有現代科學意識的人[6,P244]。

柯瓦雷的研究還表明,布魯諾是第一位嚴肅、認真地對待盧克萊修的宇宙論的人,布魯諾關於無限宇宙的論述中,他頻繁地引用了盧克萊修無限宇宙、無數個世界的詩句,不同的是布魯諾的世界充滿活力,盧克萊修的世界是冰冷的。雖然赫爾墨斯宗教沒有宇宙無限的思想,但耶茨論證活力論的思想還是受到赫爾墨斯主義的影響。[6,P245,P247]。如赫爾墨斯著作有這樣一段話:“如果世界外麵有空間的話,(盡管我不相信),依我之見,一定是充滿著有靈性的存在,這個存在就像空間的神聖性一樣。”

布魯諾的自然觀帶有濃鬱的泛神論色彩,他是用神的無限性引伸出世界的無限性。他認為“萬物在自身中有靈魂,並具有生命。”[10]“世界及其肢體都是賦有生機的。”“宇宙這個活物的身體是統一的”,[1,P88]“生命”或“靈魂”不但存在於整體中也存在於部分中,有些事物按感知來說不具有生機和生命,但按照本原和某種太初作用,仍是具有生機和生命。布魯諾以磨得精光剔透的寶石為例,它能使人精神高尚,在肉體和靈魂中喚起新的情操與熱情,布魯諾還相信召魂卜掛者用死人骨頭行的巫術神奇效果,他說“諸如此類的效果不是出自,也不能出自純物質的特性,它們必然與象征性的生命本原和靈魂本原有關”。[10,P53],“靈魂”、“生命”、“精神”不僅滲透物質,還是物質運動的原因,並且超越於物質。“因為,精神實體是不能被物質的實體製勝的,倒是前者為後者設定界限。”[10,P53]世界靈魂“充滿一切、照耀宇宙,並指導自然產生萬物,各從其類。”“就如我們的理智能產生各種觀念事物一樣。”[10,P44]

布魯諾的泛神論滲透著赫爾墨斯主義的影響,赫爾墨斯說:“不要說上帝是不可見的……你能通過存在看到他創造的一切。這就是上帝的神奇力量,通過所有的存在顯示自己。”[6,32]“看7個天體的等級和它們的秩序,看所有的事物充滿光,看位於整體中心的地球,養育了地球上的所有生物。整體充滿了靈魂,所有的存在處於運動中,誰創造了這一切?上帝。”[6,P31]布魯諾也說:“上帝推動一切,它把運動給予一切在運動的東西。”[1,P97],“我們到萬能的壯麗王國中,到無限的以太空間中,到大自然的那種能夠創造一切和成為一切的、雙重的無限能力中去尋找上帝。”

五、 審判

耶茨認為布魯諾是位具有強烈宗教意識的赫爾墨斯主義者,是埃及巫術宗教的信仰者[6,P155]布魯諾對自然巫術的大量研究超出了本文的範圍,但他對自然巫術的強烈興趣是來自於赫爾墨斯神秘主義和菲西諾的影響,他想通過巫術的方式發現自然的秘密,成為一名馬古斯,以便控製、利用自然。

布魯諾聲稱他能勝任新運動的預言家和領導,教會的腐朽、黑暗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使徒們用布道和模範的合乎道德的生活使異教徒皈依了基督教,如今卻不是靠愛的力量,而是使用暴力。他渴望改革,當這個世界處於最腐敗的時候,意味著要向一個更好的“埃及”狀態轉變。[6,P340]法國國王享利四世的勝利鼓舞了布魯諾,他和許多同時代的人一樣希望會帶來宗教方麵的更多自由。意大利的(自然哲學家)弗蘭契斯柯.帕特裏齊確信哥白尼學說,宣揚宇宙無限,1591年發表了他的新哲學著作和赫爾墨斯著作的新版本,結果第二年受到新教皇的邀請到羅馬一所大學去任教。諸如此類的跡象可能是布魯諾接受威尼斯貴族喬萬尼.莫欽尼柯邀請的原因,莫欽尼柯請布魯諾擔任家庭教師,教他記憶術和巫術,但後來他向宗教法庭告發了布魯諾。在莫欽尼柯提出的控告中,布魯諾曾表示他也希望能像帕特裏齊一樣被教皇喜歡。[6,P340]

在威尼斯審理的結果是布魯諾完全放棄指控他的異端邪說。根據法律他被送往羅馬宗教裁判所進一步審理,布魯諾這回卻堅持說他從來沒有寫過或說過任何異端觀點,是宗教裁判所錯誤的解釋了他的觀點。[6,P347],最終他被判為無悔意的異端者,送交世俗軍隊去懲罰。

有學者曾經指出布魯諾在自由的最後幾年為行動做準備,約1590年布魯諾對書商喬托說他總是不停地寫作、夢想、占星,關於新事物他比使徒知道更多,如果他想去做,他將實現整個世界隻有一個宗教。[6,P340]在對布魯諾的審理材料中,包括無限宇宙、地球運動,無數個世界,泛神論等哲學觀點。耶茨引用曆史學家阿.梅爾卡蒂的研究,指出審問主要關注的還是神學問題,如反對教皇、僧侶、反對敬拜偶像,他和異端的接觸,他去過的異端國家等,最後判決的8點異端指控永遠找不到了,目睹布魯諾死刑的Gaspar Scioppus可能聽到了判決,在他的一封信中提到了布魯諾的無數世界、巫術是好的和合法的事物、神聖的精神是世界靈魂、摩西的奇跡是巫術,他比埃及人更精通巫術、基督是位馬古斯。耶茨推測布魯諾可能主要是作為巫術師燒死的,他可能是在整個歐洲傳播神秘的巫術宗教的人。[5,P542]如果在判決中有任何哲學或宇宙學觀點,那也是和赫爾墨斯宗教分不開的。

耶茨說:“19世紀晚期和20世紀早期,布魯諾是最廣為人知的人之一,是最頻繁被人論及的文藝複興的哲學家,他的觀念從曆史背景中被孤立出來,用占主導地位的哲學曆史來描述。”中國的科學史界也深受影響,在中國廣為人知的是布魯諾為科學真理獻身,對於耶茨的研究結果30多年來仍缺乏介紹,對布魯諾的認識還停留在曆史的輝格解釋中,用直接參照現代科學的方式,把布魯諾簡單地劃分為自然科學家,是為科學而殉難。曆史學家巴特菲爾德曾指出:“不要讓過去從屬於今日,而是……試圖用與我們這個時代不同的另一個時代的眼光去看待生活。”[11]醫學史家佩格耳認為:“要在原來的背景中重新敘述其英雄人物的思想。這樣科學的非科學的這兩套思想的表現,將不是通過簡單的並列或彼此無關的表述,而是作為一個有機的整體,在這個整體中,它們相互支持,相互確證。”[11,P38],隻有把布魯諾放回到他的時代背景和思想背景中,我們才能理解布魯諾。還布魯諾的真實和曆史的真實。但這並不意味著要否認他的影響,布魯諾為堅持信念而英勇獻身的精神永遠留在人們的心中。

重新認識布魯諾,也使我們能真實地認識自己,正如巴特菲爾德所言我們“隻是偉大的曆史過程的一部分,我們自己不僅是開拓者,而且也是過客。”[11,P32]

1999年4月18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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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FRANCES YATES 《Dictionary of Scientific Biography》VOL,CHARLESSCRIBNERRS SONS New Y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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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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