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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 破 初章~~續10 [整理]

(2007-06-18 08:00:28) 下一個

修理風水的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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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終於考完一門了,算是鬆口氣,好久不來怪壇了,今天來發個帖子。

小說裏的風水先生,比如茅山後裔裏麵的張國忠,馬道長等人,一般都是無所不會,無所不能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是在我的眼裏,現實中的風水先生並不都是那麽風風光光的。因為我有個叔叔比較迷信,常愛結交些陰陽先生,風水先生這樣的人物,而我自小就跟這個叔叔玩得來,所以常常有機會結識一些風水先生,他們中間有窮的有富的,也有的愛抽煙有的愛喝酒,甚至有一個風水先生就好女人,此人道行不淺,在我老家一帶頗有名聲,每天來找他做事的人很多,收入不少,可是他手裏攢不住錢,一有點小財就往鄉裏頭幾個外鄉妹子開的發廊裏麵鑽,平日裏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錢都花在了下半身上,總之風水先生就是一個特殊點的行業,除去這一層這些人在不做事的時候,跟普通人根本沒什麽兩樣。
既然是普通人,就難免會有失誤,補救這個失誤的往往不是風水先生自己,而是另有其人。風水先生這個行業跟別的行業沒什麽不同,一個行業存在就必然會有行業來修理這個行業的錯誤,比如有賣傘的,就有修傘的,有賣鎖的就有修鎖開鎖的,而賣傘的未必會修傘,賣鎖的未必會修鎖開鎖,而修理風水的這個行業在我老家叫做破,幹這一行的人就是破師。
破這一行業很少為人所知,就是知道有這一行業的人也未必清楚他們跟風水先生有什麽不同。以前我聽說過有這麽一個行業,直到今年正月裏才有緣親眼看到了一次破師行法。要說起破師和風水先生的不同,先得講講,風水先生做事都做些什麽事。跟茅山後裔裏的張國忠,馬道長他們有些不同,我知道的現實中的風水先生雖然也是看地脈,看環境,選墓地,定宅基,但是最重要的還是抓日子和時辰,按照我叔叔的幾個風水先生朋友的說法,凶地和吉地不是絕對的,比如蓋房子,一樣的是吉地,動土或者上梁的時辰不好就會凶險至極,而凶地上起房子,如果有高明的風水先生抓好日子和時辰動土或者上梁,一樣可以保子孫世代平安,所以我老家這邊的風水先生使用的道具除了羅盤,一般還有一本厚厚的古曆書。過去風水先生可是個了不起的行業,幹這一行的人很少,為了避免競爭,一個師傅隻帶一個徒弟,一個徒弟從新拜師學藝到成為一個合格的風水先生沒個十年二十年根本出不了師,那時候的人做事都講良心,沒有道行就絕不敢做生意收人家的錢,這行業要是害人不是害人一次兩次,弄不好就是害人子子孫孫好多代人,因為這樣,所以風水先生失誤的事情很少很少會發生,幹風水先生的人少,幹破師的人就更少了。如今的時代,人心不古,很多風水先生根本就沒什麽道行,念過幾本風水書就敢給人看墳地看宅基,好多所謂的什麽大師級的人物都是吹出來的,根本沒真本事,這些人害人不淺,請他們做事難免會出事,一旦出了事,懂行的人才知道要去尋一個破師才能解決問題。破師和風水先生無論是打扮還是使用道具都明顯不同,風水先生一般就是穿個八卦服,拿個羅盤還有本厚厚的古曆書,而破師就簡單多了,一身平常打扮,道具就是一把大斧子,頭上係條紅帶子,還有風水先生一般不會拜什麽偶像,而破師是有個專門的神要供的,到底供的是什麽神,我問過很多人,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靠都快12點了,該睡了,明兒還有課,如果有人想聽俺講今年正月裏親眼看到破師行法的事,就頂一下,頂的人多了,有鼓勵俺就接著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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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續1



寫之前,俺還有幾句廢話。首先,俺不是山東人,俺是地地道道的海南人,俺那個地方人少稀罕。有人會問為啥要學山東人說話捏呢,嗬嗬,那是因為俺打小就愛看《水滸》,俺就喜歡山東人豪爽好結交好漢的性子,俺就恨俺為啥不出生在山東地界上,不過這也沒辦法,這是佛祖地安排,既然當不成山東好漢,幹脆俺就學山東人說話,過把癮就成了。俺們海南是個小島,既然是小島俺們跟台灣島香港島一樣,也有些跟大陸省份有不同的靈異文化,比如這一次的風水修理的行業——破,俺就不知道外省是不是也有這個行業,有的話這個行業到底怎麽個稱呼法。當這些人做事的時候,俺們老家的人叫說他們在行破,行破的人統統稱為破師,所以俺就自作主張給這個行業起個名字叫破。




我是今年農曆正月十七這天親眼看到破師行破的,上文我說過在此之前我隻是聽說過有破這麽一個行業,但是從來也沒有結識過一個破師,更沒有緣分見過一次破師行破。要說起這次的破師行破,我想應該從我老家所在這個村子說起。
我老家所在的這個村子叫李子山村,我們這個村不大,四五十戶人家,一共就三個姓,胡姓人最多占了大半,然後就是十來戶陳姓人,何姓人最少,隻在村口有兩戶人。何姓這兩戶戶主是親兄弟,哥哥何有田三十四歲年紀,有個上小學2年級的兒子,分家時候他多分些地,所以他負責奉養老父母,弟弟何有牛小何有田三歲,三年前結的婚,婚後是他提出的分家。原來何家在李子山村算不得光景好的人家,雖說分家都三年了,兩戶人還是同住在祖房裏,這祖房也不知道是何家哪輩子祖宗手裏傳下來的,沒個上百年也有個好幾十年了,好在過去的房子質量還是很不錯的,雖說大梁有些蛀房頂有些漏,但是將就也能住得下,如今村裏光景好的人家很多,村裏到處是新房子,所以村口何家的破舊的老祖房就格外顯眼,何有田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除了幾畝稻子,還有了個十幾畝的菜園子,養家糊口還成,卻掙不了大錢,靠他掙錢建新房是不可能的。老二何有牛跟哥哥不同,他不是塊務農的料,分家時分到的幾畝地自己從來不做反倒花錢雇人做,前年跟老婆娘家借了筆錢在鎮上開了個大排檔,專做夜宵,何有牛種地不成做生意倒是有點天分,不到一年功夫還了賬不說還掙了一大筆錢,本來還想接著做夜宵做下去,可是她老婆是個精明人,知道有的是人眼紅他們的大排檔生意,沒幾個月功夫小小的鎮上又新開了好幾家,再開下去肯定要虧死,索性把大排檔低價頂了出去。去年年初的時候,何有牛又和幾個外縣老板合股種西瓜,正好去年氣候好,種的瓜秧子基本上都活了,賣瓜的時候又賣上了價,狠狠賺了一大筆。就這樣不到三年功夫何有牛兩口子手裏可是攢下了不少錢,他們的日子比哥哥可就強多了。有了錢,有牛和媳婦就又有了想法,投錢種西瓜說白了就是和老天爺和收購站賭色子,氣候好了還要看收購價,缺一不可,否則就賠到姥姥家去了。眼下趁著有錢就和大哥合起來建新房子,錢花得不會太多,剩下的錢就存起來,等往後再找找掙錢的路子再說,反正老祖房住著不舒服不說,雖說有錢了但是沒有新房子在村裏還是覺得抬不起頭。何有牛跟大哥大嫂一說,他還主動提出來大哥大嫂日子過得不容易,可以少出點錢,就是哥哥多出點工多操點心照看照看也就是了,到時候新房子建好了,新房子兩兄弟一人一半,老房子先留給老父母住,等他們百年之後兄弟倆再平分。這對於何有田兩口子來說也是個天大的美事,一拍即合。
如今的年代,有錢辦什麽事情都快,年內何有田和兄弟就把蓋新房的材料都備齊了,剩下的就是請個風水先生選個房址定個時辰就開工了,按我們那的習慣正月看風水是很不吉利,一般那段時間風水先生是不接生意的,於是何有田就在大年二十五去鎮裏請了一個姓王的風水先生,這個王風水道行不淺,在當地的口碑也不壞,唯一的毛病就是此人太好酒,每頓飯都是無酒不歡,喝酒容易誤事,看風水又是馬虎不得的事,王風水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做事的時候盡量克製自己不喝或者少喝點酒,走江湖這許多年也沒闖過什麽禍。何有田開的紅包很大,雖說年關近了事情多,但是王風水還是欣然被他請來了。
紅包大,王風水給何家兄弟看風水就看得格外仔細,他拿著羅盤在村裏轉悠了一個上午,最後才給何家選了一塊好地皮。這塊地皮就在何家祖房下首,對於何家人來說不僅眼下搬家方便,將來照顧老人家也方便,地方夠大,地勢稍微比祖房低,合了風水裏新不壓舊的規矩,門前沒什麽樹也沒別的房子當著,正對著的就是李子山村的水田,一眼看過去無遮無擋,王風水無論怎麽看這塊地皮都是上好的吉地。王風水是個老江湖了,他知道主人何家兄弟完全是個外行,不吹吹牛,他們也不懂得自己給他們看風水出了大力,王風水的嘴皮子也是利索,把這地皮誇得是天花亂墜,這下子可把何家兄弟感激得是五體投地。何有田是個爽直的人,一看王風水做事盡心盡力,不留他吃頓午飯實在說不過去,於是吩咐老婆和弟妹殺隻雞,去鎮裏弄兩斤羊肉,買點海鮮說什麽也要留王風水喝酒。飯菜很快就弄好了,大家讓了王風水坐了上首,何家一家人作陪。王風水知道自己的毛病,不敢喝酒,日子和時辰還沒定呢,怕誤事,可何家兄弟一個勁地勸酒,盛情難卻打算就喝上幾口憑自己的酒量也不礙事。誰知道一杯下了肚,他再也關不住自己了,加上何家兄弟也是好酒量,一杯一杯幹,一直到喝得醉醺醺的時候,何有田才想起王風水還沒定日子和時辰,趁著酒醒的時候趕緊叫媳婦找來紅紙和毛筆叫王風水挑吉日吉辰,那會王風水已經是喝得糊裏糊塗了,翻了翻古曆書大筆一揮刷刷刷就訂了一個日子一個時辰。這頓酒從中午一直喝到晚上,最後何家兄弟和王風水都醉得不省人事了,等夜裏9點的時候,王風水的兒子才把老爹接了回家。第二天王風水就把酒醉以後的事情忘得幹幹淨淨了,何家兄弟就按著王風水寫的吉日吉辰的請工匠,準備過了年就開始動土。何家人都不知道,他們大禍臨頭了。


太困了,明天再繼續吧,細看了一下,俺的確太羅嗦了,半天還沒進正題呢,別問俺這事是真還是假了,事情俺是親眼看到了,但是就那麽直說又顯得沒什麽味道,所以俺加工一下子就把這當小說寫了。誰還想接著看,頂一下子,俺就是個愛慕虛榮地性子,人多頂了俺才有寫下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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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續2



電腦壞了,寫了不少,沒法無法上貼,請別砸磚。


按照王風水定的吉日吉辰,正月初五辰時何家新房子動土。這一天天氣也怪,從年三十到年初四白天風和日麗,不冷也不熱,這年人們過得是再也舒服不過了。可年初四夜裏老天爺就變了臉,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一整夜,到了早上雨非但不停,反而越下越大。來挖地基的工匠是何有田年關裏就訂下的,正月裏工匠做事,工錢正常算外,主人家還要另外封個紅包,這樣打工的高興,主人家也吉利。這雨下得太大也做不得別的,工匠們就都擠在何家老屋子裏避雨,大夥都在等著看主人家的意思,這活計到底是不是按時辰做。何有田這會的臉色就跟天色一樣陰沉沉,這天氣確實不是幹活的天氣,眼下外麵的地麵已經全是水,這一挖,地基裏還不成了泥水湯了,可不挖也不成,誤了王風水定的時辰可不是鬧著玩的,紅包錢弟弟何有牛年關裏早就已經叫媳婦算好送來了,多少隨市,反正別人正月該給多少他們也算多少,由何有田發給工匠們其實是何有牛兩口子成全了哥哥嫂嫂的體麵。


可眼下何有田犯了難,如今這種天氣要工匠們幹好活計確實是不容易,按原來算好的紅包給實在給不出手。一早何有田就一邊跟媳婦端茶倒水招呼工匠們,一邊留心看看外麵的天氣,眼巴巴地盼著雨能停下來,可是一直到了辰時雨都沒停,反倒越下越大。工匠們的工頭姓胡,胡工頭就是本村人,何家人跟村裏其他外姓人相處的都不錯,何家兄弟跟胡工頭關係就更好,何有牛開夜宵店子的時候胡工頭就是常客,鄉裏鄉親的何有牛有時候就不收或者少收點錢,胡工頭也是有心人,這次何家辦事,不用何家人開口胡工頭就把活包下來了而且不收一分錢訂金,可是天氣不好工匠們就不願意下地幹活了,胡工頭也沒什麽辦法,他陪著笑臉來問何有田今天這活計還做不做了,何有田是個明白人,怎麽也不能叫胡工頭難做,蓋房子不隻是挖地基要依仗人家,砌牆起大梁等等的事情還多著呢。他一咬牙往每個紅包裏又塞了點錢,做這活的規矩一般是工錢先付,紅包後拿,主人家要看過活計好壞給紅包,可何有田顧不上了,先把紅包發出去了。好叫工匠們心甘情願幹活。工匠們拿到紅包,一摸裏麵還不薄,所以時辰一到也不用主人家招呼,帶著家夥事就是開始幹了。


本來天也就是下著雨,可是剛一動土,天上就是一聲驚雷,接下來一個雷比一個雷響。胡工頭也是個老江湖了,一輩子也不知道結果多少工程,他心裏明白,這一動土又是打雷又是下大雨的肯定不是好兆頭,八成是風水先生的時辰定得不妥,這種事情要多凶險就有多凶險,實在不成就得停工等等再說了。胡工頭猶豫著跟何有田提了出來。何有田心裏何嚐不是這麽想,王風水的名聲在這塊地麵上怎麽說也是響當當的,事情做了一半,雖說兆頭不好可是誰知道誤了時辰會不會更凶險,何有田一狠心一咬牙再加錢還是幹,胡工頭和工匠們雖說心裏頭直犯嘀咕,可是主人家又是大紅包又是加錢的,誰還嫌錢掙得太多呢,於是又接著幹下去了。


我們李子山村的地其實並不好,最上麵是層細細的白沙子,起風的天氣到處就是白白的土末子,往下麵一層是黃土,這層黃土跟北方黃土高原的黃土不同,它跟黃沙子一樣沒有什麽粘性,再往下就是紅土混黃土的土層黃土多紅土少,也沒什麽石子,這種地既不保肥也不存水,種水稻種白菜什麽的就差些,但是西瓜地瓜木薯這樣怕澇的作物就能種得好。何家的這塊地卻很奇怪,上麵跟村裏別的地方一樣,上麵也是一層白沙土,可是刨開這層白沙土直接就是紅土層,這紅土還很純基本上沒混雜什麽黃土。紅土特性就是遇水就很粘,這讓地基坑裏挖地基的工匠們可遭了大罪,衣服褲子全沾滿了血紅血紅的紅泥不說,一腳踩進泥裏拔都拔不出來,本來打算午後就能差不多完事的活一直幹到了傍晚。地基挖好,何有田招呼完工匠們吃過晚飯一個個送走後,天已經全黑了,他冒著雨一手打雨傘一手打著馬燈跑到地基邊上去看,雨雖說下了一天一夜,但是李子山村別的地的土都不保水,村裏積水也不多,而何家這塊地本來地勢就低,底下還是紅土,一開挖,地基裏就全都是水,何有田看著渾渾的紅泥湯都有點眼暈,這像什麽呢,這不就像一大坑子人血嗎,這話何有田當然不敢說出來,在心裏他怎麽都有一絲不祥的預感,他不敢往下想,在心裏他可把王風水恨透了,真沒想到他是個混飯吃的東西,這挑的是什麽日子,選的什麽宅基啊,何有田可是後悔死了。


初五後半夜,何家兄弟的老爹病倒了,老頭子平時身體就不大好,雖說隻是六十幾歲的人可是早就下不了地幹活了,好在何有田他老娘身子骨也硬朗,何有田和媳婦也是殷勤照顧,何有牛兩口子到了月底也給點例錢,所以一直是好吃好喝侍候著,小病雖然不斷但是從來也沒什麽大病。可這次這病來得凶猛,下午時候老爺子還能幫個手燒個水遞個茶招呼工匠們,可是剛吃過晚飯情況就不大妙了,他先是吐個不停,等吐完了,連坐都坐不住了,何有田馬上和老娘扶住爹往床上躺,剛開始那會老頭子還能喝點水,後半夜發起燒來了,燒得直說胡話,這發燒也發得蹊蹺,一會燒一會又全身發冷,何有田一看勢頭不妙,趕緊給在鎮上談生意的何有牛兩口子打電話。


挖地基的時候,何有牛兩口子都不在家,他們都在鎮上跟人家談個生意,鎮上有個鋪麵寬敞,人流也多,有牛媳婦想把它盤下來開個茶館,鎮上茶館多都是西式的,要是開個廣東早茶肯定會賺錢,地方談好了,剩下的事情還不少,一是要找人裝修,二是要開始定下會做餐點的廚房夥計,所以兩口子也沒空回家,按照原來和大哥定好的,有牛多出錢有田多出力,這次挖地基的工錢和紅包錢他們就包了,一早有牛媳婦就把錢交到了大哥手裏,具體事情他們就不再操心了。半夜裏突然接到老爹病重的消息,有牛也是吃驚不小,有牛也是個孝順人,他二話不說就直接去了鎮醫院找了急救車,兩人坐上就往家趕。等把人拉到鎮醫院,老頭子已經不大行了,眼鉤鉤地盯著兩兄弟可是說不出話來了。鎮醫院的急救醫生查了半天也查不出什麽病來,隻是胡亂打了針退燒針,燒是退了,可人也不行了,有田媳婦一摸公公的手,冰涼冰涼的,醫生也沒辦法了,就建議往縣醫院送,說是縣醫院設備好,醫生也多沒準有救,兩兄弟一聽又是急急忙忙拉輛救護車往縣醫院趕,可還沒等到縣醫院,老頭子就咽了氣。


何家新房子起地基時的種種不利的兆頭,何家老爺子又在新房子動土的當天莫名其妙的過世,在李子山村的村民們中間,開始有人說閑話了。正月裏死人,確實是凶到極點的事情,而且還是新房子動工的時候,村裏有些迷信的老頭老太太開始懷疑何家新房子風水是不是出了問題,也有不迷信的人不以為然,何家的老頭子本來身體就不大好,興許是新房子動工,家裏來了一大幫人,嘈嘈雜雜的老頭子經不住這麽折騰,還有天氣突變也是原因,總之一時間村裏頭說什麽的都有。老頭子的死讓何家建新房子的工程暫時停了幾天工,一連發生這麽多事,何有田開始覺得吃不消了,身為長子他還得料理老爺子的後事,何有田是心力交瘁。為了堵住村裏說閑話的人的嘴,老爺子的喪事辦得很是熱鬧很是風光,各個方麵都辦得不錯,何家還專門設了酒席,我們李子山村每戶都請了一個人,雖然正月裏吃喪酒不太吉利,可是老頭子生前的親朋好友基本上都來了,往日裏何家在村裏人緣也不錯,大夥都挺給麵子,請到誰家,誰家的人都來了,甚至還有人專門來幫個手。


好容易何家兄弟把老爺子的後事辦完了,接下來就是新房子的事情了,這房子是接著往下建還是把地基填回去再請風水先生選另外一塊地皮,已經投進去的錢,還有辦老爺子後事的錢怎麽個算法,眼下的錢都是有牛先墊著。何家兄弟歇了幾天就在何有田的主持下開個家庭會,何有田是怕了,這房子再往下建還指不定會出什麽事情,另外建房子是喜事,老爺子的頭七沒過還得辦,世上斷沒有喜事喪事一塊辦的道理,何有牛跟哥哥意見卻不同,他是個不迷信的主,風不風水的他不是很在乎,另外挖房基的錢他已經出了,這筆錢不算小,就按哥哥的法子辦,這錢就是打水漂了,何有牛是個有點懼內的,這錢跟媳婦沒法交代,何有田也體諒弟弟的難處,最後大家各退一步,老爺子後事的錢一人管一半,新房子還得接著建,但是得等到老爺子頭七過了,還是老約定,何有牛多出錢何有田多出力,另外何有田負責再請個風水先生看看是不是風水出了什麽問題,怎麽個建法大家再商量,主意定了,何家兄弟就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何有牛的茶店的事情很順利,已經跟裝修的談妥了,隨時可以動工,廚房的夥計甚至跑堂都找齊了,就等裝修完開張,當然還有要買些家夥事,還有工商衛生方麵還沒辦妥還有確定進貨渠道等等方方麵麵的事,這些事再緊也得等老爺子後事辦完再說了。何有田那邊的麻煩事可就不少了,先是找風水先生,鎮上有名頭的幾個風水先生對何家這事多少有點耳聞,但是找誰誰都不願意來,給多少錢都不幹,原來本地幹風水先生這行的,有個規矩,這個規矩用本地話說就是一塊地不看兩個風水,意思就是無論是看什麽風水都隻能請一個風水先生,如果請了兩個來看對主人家不好,萬一地皮時辰定得不一樣誰也不知道到底聽誰的,對風水先生也不好,一不小心會砸了同行的飯碗。幾個風水先生是不願意壞了規矩,另外幾個是倒是可以看在錢的份上來,可是自認沒有王風水的道行,萬一再出什麽事哪誰受得了呢。請來請去,眼看老爺子的頭七快到了,人還是一個沒請來。何有田沒辦法跟弟弟交代,隻好忍著氣再次去找王風水。結果誰知道,一連去幾趟,連王風水的麵都沒見著,他老婆說他去別人家拜年去了,何有田當然心裏有數,這王風水肯定是得了風聲,怕自己找上門來,就躲了起來,何有田原想天天上他們家門上堵他,可是新房子那一攤子事要忙,沒辦法。事情辦得不順利,何有田又有了換塊地晚些時候再建的想法,可是沒法跟弟弟說,弟弟出了大錢,自己雖說出了力,到底是理虧,說不響嘴,隻好自己找了本曆書,胡亂挑了個時辰,新房子重新開工。正月十二老爺子的頭七辦完,正月十三新房子又接著建了,這回工頭不是胡工頭了,工匠也不是原來那幫人了。胡工頭覺得這新房子建得有些邪門,又是正月裏又是死人的,他可不願意再蹚這趟渾水了,給多少錢死活也不願意來,好在如今年月建房子的工匠有的是,何有田專門從外鄉找了一幫子不知頭尾的人來,管吃管住,算算賬還比胡工頭他們還便宜點。


工錢天天結,因為錢按時發不欠帳,天氣也變好了,工匠們幹得又快又好,何家兄弟看在眼裏喜在心頭,一看一切順利,村裏人關於何家新房風水的閑話也少了許多,何有田原來心裏那點不快也淡了許多,隻是因為老頭子突然過身心裏還是痛。農曆正月十五元宵節,主人管飯的話按例得給工匠們加菜,何有田兩口子忙著在家招呼工匠們,還要時時看著他們的活計,根本抽不開身,買菜的任務就交給了何有牛,何有牛有輛摩托車,大清早就出門上街買菜去,可是等到中午還不見人回來。誰都沒想到,下午的時候,村裏胡姓的幾個在水庫邊西瓜地做活的幾個後生,慌裏慌張就來報信,說是何有牛淹死在水庫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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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續3



昨天請來了幾個高手來修電腦,還是沒修好,換了好幾個係統盤可死活就裝不上,興許是硬件壞了,愁死俺了,德國修電腦咋比買電腦還貴捏。自己的電腦壞了,俺就得等俺媳婦睡著了才能拿她的電腦接著寫,這麽個寫法俺沒法快更新,請大家見諒。俺也沒想到這個故事這麽多人頂,在這俺先謝謝大夥捧場,請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俺寫下去。


凶信傳來的時候何家除了何有牛還有何家兄弟的老娘在屋裏頭做飯外,大家都在工地上,何有牛媳婦一聲不吭就直接昏倒在地上怎麽弄都醒不過來,何有田也是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一屁股坐到房基邊的土堆子上,半天起不來,大夥費了好大勁才把有牛媳婦弄醒了,醒來後的有牛媳婦又是尋死又是覓活的發了瘋,好在有田媳婦勁大,死死抱住了不放手這才沒再出事。何家兄弟的老娘,一聽見這個噩耗就躺倒在床上再也起不來了,老頭子過身的心痛勁還沒緩過來,小兒子又把命丟了,這怎麽讓這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受得了呢。家裏亂糟糟的,何有田都不知道顧著誰好,可兄弟的屍身還在水庫裏泡著呢,總得找人收拾吧。何有田先是叫人先去鎮上報個案,又跑到村裏喊幾個膽大的後生幫手,去水庫撈弟弟的屍身。


何有牛死得確實是蹊蹺,何有田到的時候看見水庫邊上歪躺著兄弟的那輛摩托車,買的菜散得到處都是,水庫這會沒什麽積水,最深的地方也就是腳膝蓋那麽深,何有田怎麽也不信兄弟是淹死的。何有牛的屍身就在離水庫邊上沒幾步的地方,帶來的幾個後生和何有田一塊動手不費什麽勁就把何有牛的屍身撈了上來,剛撈上來縣上的警察和法醫就來了。第三天法醫的屍檢結果就出來了,不是他殺隻是個意外,何有牛身上的錢還有結婚時買的金戒指,好好的都在,如果是他殺的話,也不劫財也不搶車殺人圖什麽呢,何有牛是淹死的,頭上還有個傷口,法醫推斷,何有牛是開著摩托車從水庫的大堤上小路回家,也不清楚怎麽回事,也許是摩托車一時不聽使喚就衝下了大堤,他重重地從車上摔下來,摔到水裏,腦袋正好撞上水庫邊上的石頭上,一下子就昏迷過去了,在水裏昏迷時間太久又沒法呼吸就導致死亡了。可是無論怎麽樣,何有田都覺得這事都是太邪門了。本來從鎮裏回村有三天路,一條土路,一條柏油路,還有就是這條從水庫大堤上過的小路,土路不好走,但是路近,柏油路有點繞遠,但是路好走,尤其騎摩托車和開汽車的更好走,李子山村人去鎮裏或者從鎮裏回來一般都走這兩條路。水庫大堤上這條小路是條老路,早年間村裏去鎮裏隻有這麽一條路,大家都從這裏走,自從那兩條路開了以後,人們都走那兩條路,這條路就荒了下來,平日裏根本沒什麽人走,由於常年沒人走,有些地方都長滿了草把路都蓋住了,何有牛常年村裏鎮上來回跑從來也不走這條道,除了鬼迷心竅何有田沒辦法解釋,正月十五這天兄弟怎麽會走這麽一條路,又這麽奇怪地淹死在水都沒膝蓋深的水庫裏。盡管何家人怎麽都不相信這是個意外,可是實在找不出什麽他殺的跡象,幾天後警方還是結了案。


蓋房子短短時間何家就死了兩個男丁,何家蓋這新房子可真是邪到姥姥家了。何有田揣把菜刀就去了王風水家,就想一刀捅死他,可這次別說王風水,連他家人都早跑了,何有田在他家門口堵了好幾天也沒堵到人,家裏還一攤子事,他隻好回去了。新房子肯定是沒法再建了,就是想接著建,也沒人敢攬這活了。發送完弟弟,找個日子何有田起個大早跟工頭把賬結了,村裏頭陳姓有人開中巴,他就租了村裏中巴送這些外鄉人走。原以為死了兩個人,停了工事情就算完事了,俗話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還沒到中午又出了大事,送外鄉人的中巴出了車禍,包括工頭死了四個,除過本村的司機輕傷外剩下的幾個工匠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傷得都不輕,那場麵簡直慘不忍睹。這下子,接二連三地出事,不說何家全家,連李子山村都是人人害怕了,尤其是胡工頭,得到消息後一連好幾天連門都不敢出,何家這新房子,簡直是沾點邊的都出事,一直到何有牛頭七那天,胡工頭那邊倒沒出什麽事,何家又出了事。

這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何有牛頭七前晚,何有田的兒子做夢夢見叔叔何有牛,叔叔也不說話,就是拿手指捅孩子肚皮,一開始還挺逗樂,可是叔叔手頭越來越重,孩子吃不消了就求饒,可是叔叔不依不饒就是死命捅,孩子一著急痛醒了。早上一起床孩子就告訴他媽這個怪夢,可是有牛沒了,他媳婦難過勁還沒緩過來動不動就是尋死覓活的也指望不上,他頭七的事不用說就是何有田兩口子操辦,他們兩口子忙得是昏天黑地的,誰也沒把這孩子話放在心上。上午的時候,還沒什麽事,過了中午何有田的老婆就發現孩子肚子上起了個小紅點,看上去像是蚊子叮的,農村蚊子多,無論是大人孩子被叮一下子也不算個事,有田媳婦就是草草給兒子抹點紅花油了事。可是誰也沒料到當天夜裏小紅點就變成了個大包,疼得孩子一晚上都睡不了覺,第二天更是厲害,孩子肚皮上的包又變大了,整個得有一個小孩手掌那麽大,也不流膿就是疼,說不好是什麽惡瘡。老頭子和兄弟的死,還有前天工匠們出的車禍早就把何有田嚇破了膽,自家的孩子這回說什麽也不能有個意外了,這回他直接把孩子送到縣醫院。沒曾想這回連縣醫院的醫生都束手無策,先辦了個住院觀察,消炎藥吃了不少,消炎針也是打個不停,可這包不但沒消去,反倒是越來越大了,第四天開始流膿,一擠就是連膿帶血,先前孩子還會掙紮著喊疼,後來連喊疼都沒力氣喊不出來了,隻能哼兩聲。何有田眼看醫生是拿不出什麽好辦法來治兒子,而且在醫院幾天花錢就像流水,前段時間蓋房子還有老頭子和兄弟的後事何有田花錢花得狠了,手頭一下子緊了許多,另外老娘自打兄弟死後就沒能起過床,吃不下東西每天隻是哭,看樣子日子也長不了,何有田兩口子都來醫院時候兒子,也沒人照看也不成,一狠心一咬牙幹脆給兒子辦了出院手續打個的拉回家。


何有田一家子還沒從縣醫院回來的時候,何有牛的媳婦娘家就來人把她接走了,走的時候因為沒人在家,誰也不知道她隻是暫時回娘家散散心,還是這一去就沒打算再回來了。何有田不知道她有沒有改嫁的心思,就是有何家也說不得什麽,有牛沒了可人家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總沒有要人家下半輩子給有牛守寡的道理,但是無論怎麽說也該打聲招呼再走也不遲。何有田如今也沒心思挑她這個理了,自己就這麽一個兒子還病成這樣,真有個三長兩短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和媳婦下半輩子怎麽過。何有田和媳婦每天除過照顧重病的兒子,還有那半死不活的老娘,就是發了瘋般到處打聽治兒子病的土方子,地裏的活計根本就顧不上。


何家的淒惶李子山村的村民們都看在,何有田和媳婦不在的幾天,地裏的活計也不用說也不知道誰就捎帶著做了,還有豬也不知道是誰,一天喂三頓一天也沒落下,幾個鄰居輪著給何有田的老娘做好吃的,每天都有人來安慰老人家跟老人家說回話,照顧得簡直比何有田兩口子照顧得還周到,每天早上門縫子裏總能找到些紙條,紙條上都是熱心的村民不知道從哪裏抄來的土方子,每當想起這何有田感動得就想哭。又過了些日子,各種辦法都想過了,何有田的兒子的病沒有一點起色,孩子早瘦得沒人樣了,除過何有田兩口子村裏人誰心裏都明白,他們家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村長村支書把村裏最有威信的幾個人召集到一塊一起商量商量何家的事,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說來說去最緊要的是把何有田的孩子救過來。何姓在李子山村一共就兩戶人,有牛剛沒了,他媳婦十有八九也不會回來過日子了,有牛那戶子算是絕了,如果眼下保不住何有田的孩子,何姓就得在李子山村斷了根,無論怎麽說大夥也該幫扶一下,讓何有田度過這個難關。眼下何有田最難的是錢緊,聽說他最近在張羅著賣掉明年的稻種,農民家不是山窮水盡誰會去賣種子,賣了稻種明年何家人種什麽吃什麽呢,大夥都知道何有田是條硬漢子,何家都破敗到這個程度了,可是村裏人誰也都沒見過何有田在人前苦過一次臉,無論誰家送錢估計他都不會要,商量來商量去,村長村支書就決定發動李子山村每家每戶都捐點錢,窮得少出,富得多出,錢收上來後就以李子山村村委會農業稅退稅或者什麽別的名義交到何有田手裏,還有就是要瞞著何有田,這個決定沒人反對,都是農村人,誰家過日子沒個難處呢,能幫扶就幫扶著點。還有人提出來,何家出這麽多事怕是新房子犯了風水,既然何家的兒子的病沒什麽起色,與其坐在家等死,還不如試試找個風水高人來看看興許能頂事也說不定。其實這是李子山村大部分人的想法,可這事不能以村委會黨組織的名義做,隻能是村委會撥點錢暗地裏在村裏找個人來辦,否則傳出去怎麽說都影響不好。這差事理所當然就落到我叔叔的頭上,一來他在村裏多少有點威信,誰家有個急難也是熱心幫忙,另外早年間也是行走過江湖的,結識了不少江湖朋友,縣北的幾個鄉裏出了名的幾個風水跟我叔叔多多少少都有點交情,眼下何家這是事關人命的大事,我叔叔出馬沒準能請來高人。我叔叔向來是個好說話的人,而且手頭也沒什麽要緊事,一口就答應了,連村委會撥的那點活動費也沒要。



電腦壞了,俺也沒什麽心情,可能寫得不地道了,搞不好和前麵還有點矛盾,怎麽說俺也是個三流業餘的,大家別介意,看完請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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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續4



今天俺買了個硬盤,可是不會換上去,所以俺地電腦還是不能用,一個字,煩。沒有電腦,俺就得等俺媳婦睡著了用俺媳婦的電腦寫,寫得慢不說,自己也不太滿意,大家別介意,如果有心,就接著頂俺,支持俺。


1968年7月中旬,武曲縣看守所副所長馮俊才收到了上級組織上的通知,他被任命為新建的武曲縣狼頭山監獄獄長,本來看守所副所長也就是個副科級,而監獄獄長怎麽也是正科級,馮俊才算是升遷了,可是他怎麽都高興不起來。文革開始已經兩年多了,大大小小的革命運動是如火如荼,其造成的結果除了每天都死人外就是監獄爆滿,不說監獄連看守所都人滿為患。武曲縣縣城看守所60多個牢房竟然關進了三百多四百犯人,馮俊才每天都會去各個牢房巡視一趟,時間大概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無疑是他一天裏最難過的半小時,不到十六平米的牢房裏通常會塞進去六七個人,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有一個糞桶,六七個人吃飯睡覺方便全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臭味,像是屎尿混合了濃重汗臭的味道,每天夥食定量是半斤米,每天都有人餓死,就是眼前活著的人一個個都不像是活人,簡直就是一具具會說話的骷髏。每天巡視完牢房馮俊才總是有一種反胃惡心想吐的感覺。接受這個任命他沒覺得意外,再大的監獄也有塞不下人的時候,多建一間監獄也不算壞事,起碼囚犯們的日子會好過點,不必那麽擠,可轉念一想這年頭就是多建十間監獄還是不夠,還是會擠,照現在這麽抓法,犯人隻會越來越多,不會越來越少。他怎麽都想不通,如今早就是新社會了,怎麽突然一下就多出了這麽多罪人,世道難道已經壞到不可補救的份上了嗎,可報紙上不是每天都在說形勢大好嗎,關在牢裏的都是壞人嗎。當然這些想不通的事情,馮俊才是不會跟別人商量的,在那個年代說了一些敏感的話,往往會讓人送命的。


狼頭山地方太偏僻,從縣城沒有公路直達,先要坐三個小時車到文會鎮,然後走路四個多小時到山裏。馮俊才上任的時候,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全權負責看守所轉過來的兩百四十三個犯人的押送,他們是新建的狼頭山監獄的第一批住戶,晚些時候省城監獄還有外縣的監獄還有犯人轉來,跟馮俊才一起到任的還有原看守所黨委副書記米國義,到監獄他當監獄黨委書記,另外還有三十七個獄警都是看守所抽調的骨幹,十幾輛軍車把他們送到了文會鎮。自從接到調任的通知一直到坐上車往文會鎮上開,馮俊才一直都是苦著臉,雖說官算是升了一級,可是狼頭山這地方實在太偏僻了,又是新建的監獄,條件肯定好不到哪去,跟流放也差不多少,再說外調容易將來想調回縣城可就不太容易了。他還擔心老婆孩子,如今縣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縣委早被奪了權,原來那套班子的領導不是靠邊站就是關進了大牢,縣城大大小小不下三四十個造反派,武鬥天天有,那些人大街上就敢放槍,隔三岔五就死人,老百姓過日子沒個不提心吊膽的,自己這麽一走往後擔心的日子還長著呢。米國義跟馮俊才不同,米國義是打心眼裏樂意調去狼頭山,他三十出頭了還是打光棍,沒有媳婦孩子在心裏掛念,另外這年月無論哪個單位的水都很渾,看守所也是一樣,他自己是個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說不好哪天會被人抓住把柄往死裏整,與其在政治險惡的縣城待著,還不如找個偏僻的地方過安生日子,從看守所黨委副書記到監獄黨委書記,副科到正科跟馮俊才一樣也是升了一級,搭檔馮俊才是個老熟人了,為人實在,在看守所的時候兩人就合得來,怎麽看這次調動都是天上掉餡餅,難得的美事。


一大早馮俊才他們就從縣城出發,到了文會鎮已經是中午,馮俊才和米國義先是派人去集市上采購柴米油鹽,多備點糧食準沒壞處,這年月最緊要的事情莫過於填飽肚皮。然後就是拜會公社革委會的幾個造反派頭頭,雖說監獄在行政上和公社革委會屬同級單位,互不統屬,但是這狼頭山畢竟是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來這當官仰仗人家的地方還多著呢。馮俊才本來就不善交際,更是討厭跟那些不學無術,大字不識一筐,裝腔作勢滿嘴噴糞的造反派打交道,但是當著這新任的獄長,又不得不應酬,所以米國義拉革委會幾個造反派頭頭去鎮國營飯館喝酒的時候,他話不多,隻是陪酒。而米國義幹這種應酬的事簡直就是如魚得水,本來在看守所幹黨委副書記就是就沒少陪吃陪喝,他口才好,馬屁拍得是不顯山不露水,酒量也不錯,先把從縣城買來的禮物分了,然後就是一輪一輪勸酒,幾個造反頭子根本沒經曆過這個架勢,沒幾輪酒下來舌頭直打卷,都被米國義拍得根本找不著北,一個個心花怒放,到最後鎮革委會主任竟拉著馮俊才和米國義的手不放,非要跟他們拜把子,弄得他們兩個哭笑不得。吃晚飯鎮革委會幾個人也一點不含糊,馬上打電話找來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民兵,一是給馮俊才他們帶路,二是幫著押送囚犯。


午後大隊人馬從鎮裏出發,一路上幸虧了鎮革委會派來的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民兵,農村人就是樸實,也不用馮俊才他們開口,民兵們主動就把城裏帶來的粗重家夥,還有鎮裏買的柴米油鹽糧食什麽的都背到了身上,米國義粗略算了算加上本來他們身上就帶的槍和子彈,他們每個人起碼身上背了五十斤都不止,可就是這樣一路上還是健步如飛,山路難行,他們時不時還要停下來幫馮俊才他們一把。狼頭山不高,但是林子很密,路上走了幾個小時,鳥叫還有野獸叫聲不絕於耳,可是馮俊才從沒看見過一個人影,一跟幾個民兵打聽才知道,狼頭山上隻有一個叫吳家溝的小村子有人住,這個村子比監獄還遠,從監獄去還得十幾裏地。


走到監獄的時候已經是傍晚7點多了,十幾個民兵倒還可以,馮俊才的人連獄警帶犯人,一個個都是筋疲力盡。雖說累,馮俊才還是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地方。監獄修在一個大峽穀裏,聽幾個民兵說,東邊的山叫鬆山坡,西邊的山叫柏樹坡,這兩座山都是狼頭山山脈的兩個山支,這兩個山不算高,但是靠監獄這邊都是很陡峭的懸崖,監獄的高牆就依山而建,牆都刷得很白,鐵絲網都已經拉上了,監獄的大門就對著峽穀口,大門上有個很漂亮的崗樓,外觀上看,這個監獄建得還算不錯,起碼比馮俊才想象中的要好上一點,再怎麽說這也是個監獄的樣子,他的心情總算好了點。從大門走進監獄一看,馮俊才的好心情又沒了。監獄的內部條件可差多了,有鐵絲網的高牆隻修峽穀口那一段,其他地方都沒有,兩邊懸崖上隻在四五米的地方拉上鐵絲網,馮俊才覺得就是這點鐵絲網都顯得多餘,世上沒人能從這麽陡峭的懸崖上爬出去。整個監獄沒有一棟樓房,連新建的平房都隻有三排,算一算也就是二十幾個房間,老房子倒是很多,但是一排排很不整齊,好在這些房子都翻修過,牆上都用白漆刷過,一時間也看不出房子有多老。監獄裏有不少樹,也像老房子一樣,左栽一棵右栽一棵不整不齊的,按說峽穀裏風小,樹應該長得直直的,可這裏的樹沒一棵直的,都是歪歪扭扭的,人怎麽看怎麽別扭。監獄的後部也不通外麵,是個小湖,小湖的水順著一條小溝流到峽穀外麵去,這條小溝斜穿過整個監獄。怎麽看這個地方都是天造地設的建監獄的好地方,除了從監獄大門,犯人們根本沒有機會從別的地方跑出去。


米國義挺滿意自己的新地方,可馮俊才卻怎麽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這種感覺還說不上來,夏天太陽大,傍晚的時候白天裏的熱氣還沒散去,峽穀外麵悶熱得讓人心慌,可一走進這個峽穀裏,迎麵而來就是一股陰寒的風,這風不像是吹在身上,倒像是直接吹到人心上,叫人從心底覺得冰涼,渾身起雞皮疙瘩,心煩意亂,這興許是峽穀地勢低,後麵有片水,空氣太潮濕的緣故,馮俊才用手探了探湖水,很奇怪,這水也是徹骨的冰冷。


由於天色太晚了,馮俊才和米國義就留隨行而來的十幾個鎮民兵過一晚上等天亮了再回鎮上,反正房子多的是,可是等馮俊才叫人打開房子一看,房子都沒鎖,裏麵都是空空的,連床都沒有,民兵們也不介意,在地上將就一晚上,反正白天裏也累得不輕了,怎麽說也比大晚上的連夜趕幾個小時夜路回鎮上強。剛到監獄,馮俊才和米國義的事情也不少,先得安排好崗哨,三十七個獄警,輪著值班,然後就是安排好囚犯進牢房,有好些房子門上都沒鎖,其實也用不著鎖,關在這裏,就是插上翅膀也別想飛出去。好容易所有的事情都安頓好了,米國義就叫人做飯。中午的時候,米國義抽了個空,在鎮上買了幾桶白酒,眼看下午民兵們幫了大忙,晚上就拿了一桶來招待他們,再拉上幾個相熟的獄警作陪。民兵們有些拘謹,等米國義敬過幾輪酒後,一個個話開始多了。米國義是天南海北的胡侃一通,馮俊才是想打聽點這監獄的情況。再過幾輪酒,從民兵們的嘴裏,馮俊才打聽到了想打聽的東西。


這個地方原來一直荒著,就是吳家溝的村民打柴火打獵也不願意到這裏來,說不上來為什麽,隻是聽說這塊地方怪邪氣的。三十年代大革命時期,有個紅軍醫院就辦在這裏, 這裏地方偏僻而且隱蔽,除過吳家溝的村民們,知道這個地方的人都少,水源又近,從這裏走翻過狼頭山往南就是紅軍老根據地,無論從哪個方麵講這裏條件都是最好的。如今沒人能說得清楚這個紅軍醫院到底救治過多少紅軍傷員,當然也沒人能說清楚到底有多少紅軍烈士在這個醫院裏不治而犧牲,當時因為峽穀的地方不大,所以烈士們的遺體都是在峽穀後麵的小湖邊火化,烈士們的骨灰就撒落在湖水中。這個紅軍醫院存在了好些年,一直都沒有被人發現,一直到抗日戰爭爆發日本人占領文會鎮,這個紅軍醫院才轉移到了老根據地那邊去。至那以後,這個地方有荒廢了很多年,一直到解放後一九五四年,狼頭山東邊剛剛成立的嶺東農場的領導看上了這塊地方,他們想把一個場分部建到這裏,狼頭山這裏山上的林木資源豐富,他們想在這裏就近開個林場,采伐木材,事實上他們也這麽做了。現在大部分的老房子都是那個時候嶺東農場修的,這裏最興旺的時候嶺東農場派了兩百多人住在這裏,但是沒多久就發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很多人都聲稱見到鬼,更糟糕的是老是有人莫名其妙的就瘋了,更可怕的是在伐木過程中不停的出事故,有人伐倒樹木後被大樹活活壓死,本來伐木出事故不算稀奇事,可是每個月都死人就叫人害怕了,再後來有一天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是兩個人一塊去林場裏伐樹,一個人莫名其妙瘋了,把夥伴活活給鋸成了兩半,總之那時候人心惶惶,沒有人能安心幹活。一直到後來,聽說農場領導請了一個破師來修風水,行了法之後,又在峽穀裏種下了很多樹,現在監獄裏這些奇形怪狀的樹就是那個時候種下的,也怪,當這一切都做完後,就再也沒有事情發生了,平時農場的工人們連斷個手指腳趾什麽的事故都沒有過,當然請破師行法這件事情隻是傳聞,這事是沒人能證明的,可這些樹確確實是那個時候載下的。嶺東農場的這個場分部沒辦幾年,後來因為廠部那邊開始大麵積種橡膠需要人手,就把人全都調回去了,之後就再沒派人回來過,於是這個地方又一次荒了下來。再以後,就是六五年的時候,縣委決定在文會鎮建一個監獄,當時曾經派人來勘查過文會鎮的很多地方,獨獨挑中了這裏,縣委就跟農場要了這塊地方。起初縣委的計劃是派個工程隊來把這裏全部改建,把這些老房子還有這些難看的樹也通通推掉,然後建起樓房,再種上花草,當時的改建工程並不是一下子先把舊東西全部去掉再蓋新的,而是逐步逐步地由外到裏改建,工程隊的人員就住在原來嶺東農場留下來的老房子裏,外麵的大門,崗樓還有帶鐵絲網的高牆都是那個時候修的,那個時候文革還沒開始,工程隊的工人們幹活也認真,所以這些東西外觀漂亮,質量也好。六七年造反奪權運動開始,原來縣委的那批領導全都被打倒了,掌權的造反派們忙著互相鬥爭,建新監獄這件事根本沒人管了,於是工程隊停了半年工。一直到六八年初,因為各地監獄爆滿,這件事才又提上了日程,工程又重新上馬,可是這個時候的工程隊跟文革前的工程隊已經大不相同了,原來的技術尖子,勞動模範等等有的被打倒有的被趕出工程隊,工人們忙著學語錄鬥私批修,根本沒人來管工程進度,就這樣一直修到六月份,除了蓋了三排平房,基本上什麽都沒幹,最後把文革前修的那些公程刷一刷牆,還有原來嶺東農場留下來的那些老房子翻翻新,就算完了事,結果就是監獄該有的設施都沒有,房子裏連床都沒有。


第二天一早,民兵們就告辭回鎮上了。馮俊才和米國義都沒去相送,因為監獄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共二十幾個新房子,馮俊才和米國義商量著,劃出兩個房子當監獄辦公室,再劃出兩個房子當庫房,一個放糧食,另外一個放監獄的物資,這兩個地方派人專門看管。剩下的新房子就當作獄警們的宿舍,翻新的老房子全部劃做囚房,派人去鎮上買些鎖來,到底是監獄,囚房連鎖都沒有實在說不過去。眼下從鎮裏買回來的糧食足夠應付一段時間,馮俊才自作主張把囚犯的夥食標準提高到每人每天一斤糧食,就算是一斤糧食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也是遠遠不夠的,挨餓是無法避免的,隻是勉強夠活命的,馮俊才不願意看到像在看守所裏看到的那種每天都有人餓死的情況在狼頭山監獄一開始就發生,囚犯的命到底也是條命哩,能救下一條就是一條。最麻煩的事情是無論獄警還是囚犯們都沒有床,峽穀晚上陰冷潮濕,老這麽窩在地上湊合著睡肯定是不行的,倒是可以給上級打報告,可等報告批下來再把床裝上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要是等個三兩個月天冷怎麽辦,人肯定等不起,最後米國義出個主意,反正手底下有兩百多囚犯,沒準有幾個會做木匠活的,反正監獄裏的樹多的是,就地砍了就做,多找些人一邊做一邊學,也不用多少時間就能做出來,當然做工肯定不如真正的木匠精細,先對付著睡再說。


說幹就幹,馮俊才就張羅著給縣革委會寫報告,把眼下最緊要的東西一條一條列上,米國義就張羅著帶人做床。馮俊才本來就是高中文化,寫個報告不算什麽,條條目目羅列得清清楚楚,缺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馮俊才自己都覺得好笑,除去門麵自己這裏怎麽看都不像是監獄啊。米國義辦事也是利索,先查這兩百多囚犯的資料,查完資料,裏麵竟然找出六個入獄前是做木匠活的,其中兩個還是祖傳的手藝,米國義是喜出望外啊,再挑了十幾個看著樣子精細的囚犯跟著做,就照原來想好的那樣,這些人一邊做一邊學。就是開始做的時候一件小事讓米國義不太舒服,原本六個入獄前做木匠活的囚犯裏有一個叫孫邦三的,這個人米國義不陌生,歲數不小了,是六六年因為宣揚封建迷信被關進來的,這人平時身上總是髒兮兮的,也算安分,在看守所的時候從來沒惹過什麽事情,可這天孫邦三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死活也不肯去砍樹,不但不肯去砍樹,嘴裏還直嚷嚷,這樹不能砍哩,這樹是鎮風水的哩,砍了會出大事的哩,米國義大怒,上去就是給他一個大嘴巴,媽拉個巴子,宣傳封建迷信宣傳到大牢裏了,真是能耐呢,滾一邊去。幹還是接著幹,可是米國義看見經過孫邦三這麽一鬧騰,其他的囚犯有些提不起勁頭了,米國義幹脆替馮俊才許諾,凡是幹木匠活做床的,每天每人多加二兩糧食,這下子囚犯們兩眼都放光,一個幹得比一個積極。米國義看見孫邦三遠遠蹲在地上,哭喪著臉看著他們,心裏到底還是不舒服。


俺15號有個考試,電腦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修好,下個禮拜估計會寫得慢了,請大家多包涵,還是老話,如果覺得俺寫地有點意思,就頂頂俺,讓俺有信心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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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續5



事情果然像馮俊才米國義想的那樣,馮俊才的報告送上去一個月,縣革委會也沒給個答複。對於這事馮俊才米國義也是無可奈何,和全國其他地方一樣,武曲縣革委會的人也在忙著鬥私批修,階級鬥爭這樣的頭等大事,改善狼頭山監獄條件的這點小事誰也不會放在心上。好在這一個月下來,米國義帶著臨時湊起來的木匠隊已經趕出來了兩百來張床,一來時間緊,二來除了五個幹過木匠活的囚犯,剩下的囚犯都是現學現做,再加上工具簡單,除了斧子,鋸常用的木工工具,其他的墨鬥,刨子等等木匠專用的家夥事都沒有,做出來的床都是奇形怪狀的,人躺上去還有些不平,但是米國義他們木料足,監獄裏頭有的是樹,做出來的這些床粗糙是粗糙了點,但是絕對結實耐用,將就著用到馮俊才的報告被批下來上級派人來裝床為止肯定也沒問題,再怎麽也比天天睡在地上強。這一個月米國義天天帶人砍樹做床,一切都正常,沒有像孫邦三嚷嚷的那樣出大事,時間一長,米國義心裏那點不愉快也散了,每次囚犯放風,米國義看見孫邦三,還要嘲笑愚弄他一番,孫邦三也不答茬,整天苦著臉,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大事情沒有,但是發生一件小事,說來也怪,自打把監獄裏的那些怪樹砍掉做床以後,峽穀的氣候像是突然變了,變得越來越冷,馮俊才米國義他們剛來的時候,雖說峽穀裏比峽穀外的溫度要低上那麽幾度,但是峽穀裏麵白天和晚上的溫度變化不大,可這剛過一個月,白天太陽照著還湊合,不冷也不熱,一到晚上溫度一下子就不知道降了幾度,晚上執勤的獄警把軍大衣都穿上還是凍得直發抖,肚裏沒食的囚犯們就更難受了,馮俊才和米國義商量商量,幹脆就把冬天的被褥還有冬天的棉袍都提前發了下去,這件小事就算是解決了,可東西全發下去後,還是有人喊冷,按說把樹砍了,白天太陽照在地麵上沒遮沒擋的,峽穀熱氣散不出去,夜裏溫度該升高才對,米國義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峽穀越來越冷是什麽道理,夜裏人都凍成這樣,水早該結冰了才對,可半夜裏值班的時候米國義專門抽個空跑到監獄後麵的小湖旁邊去看看,他用手電筒一照,小湖還是老樣子,連點冰渣都沒有,說明峽穀的溫度並沒有想象的那麽低,峽穀的冷天氣不像是凍到人的身體上,倒像是凍到了人的心上。


九月初下了場大雨,監獄地勢低,也不知道從兩邊的鬆山坡和柏樹坡上流下來了多少雨水,但是監獄裏一點也沒被淹著,不但監獄沒淹著,就連監獄後麵的小湖的水位一點都沒漲,馮俊才高中多少學過點地理,他認為監獄後麵這個小湖一定是和一個地下河相連接,兩邊山上衝下來的雨水一定是流到峽穀地勢最低的小湖裏,然後又從地下河流到峽穀外地勢低的地方去了,馮俊才這番理論聽著有理,但是沒人能證實。這場大雨下過之後,峽穀就變得很潮濕,就是白天太陽當頭照著的時候,人還是能感覺到空氣裏彌漫的水汽,洗過的衣服三四天都沒辦法晾幹,馮俊才覺得無論什麽時候自己身上都是濕粘粘的,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讓人心煩意亂,夜裏濕冷的空氣更讓人難受,好像這峽穀裏到處都是水,仿佛伸手出去抓一把空氣都能捏出水似的,一到夜裏也不知道從那裏鑽出一群一群的癩蛤蟆,數量多得叫人害怕,獄警們上班下班的時候,手電一照路上黑壓壓的一大片,連人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一抬腳就能踩死幾個,這東西本來長得本來就難看,身上都是大大小小鼓鼓的包,一動這包上還流毒水,監獄裏到處都是被踩扁的癩蛤蟆的屍體,肉乎乎的更叫人惡心,沒過幾天峽穀裏就到處彌漫的一股很刺鼻的腐臭的氣味,聞上去就叫人作嘔。沒人能想得明白為什麽峽穀的夜裏溫度這麽低,癩蛤蟆這種東西還會出現,而且數量還這麽驚人。麵對種種異象,馮俊才有種不詳的感覺,他開始後悔讓米國義砍掉那些樹了,興許就像孫邦三嚷嚷的那樣,真要出大事了。


潮濕的空氣和腐臭的氣味並沒影響米國義的心情,幾天前他去了一趟鎮上,從鎮革委會主任那裏借來了杆獵槍,再去剛來時結識的民兵那裏弄點子彈,最後他還沒忘了去供銷社再買點桶裝的白酒和料酒花椒八角枸杞等等做野味的調料。回來以後一有不值班的時候,就扛上獵槍漫山遍野打獵消遣,狼頭山上林子密,野物也多,加上米國義本來就是退伍軍人出身,槍法一點也不含糊,所以每天都有收獲,有時候是幾隻山雞,有時候是幾隻野兔,從來不落空。監獄同事裏他和馮俊才關係最鐵,所以每次夜裏燉好了野味總沒忘了喊馮俊才一塊來喝酒,農村釀的白酒勁大,喝了幾口全身就發熱,監獄夜裏也沒什麽消遣,就著野味下酒,喝個微微醉,身上暖暖的入睡,峽穀裏那點濕冷就算不得什麽了,馮俊才老婆孩子不在身邊,監獄裏也沒什麽消遣,平日裏除了上班下班也沒什麽樂子,他也樂意沾這個光,兩個人一邊喝酒吃菜一邊聊天,不值班的時候就一直聊到半夜,米國義是個快活性子的人,每當跟他在一塊,馮俊才的心情就會好上很多。馮俊才也不好意思老白喝米國義的酒,隔三岔五的就托人去鎮裏買點好點的白酒花生米什麽的回請。米國義打野味打了些日子,手越打越順,每天打下來的獵物是越來越多,有一天竟然打下了一隻兩百來斤的大野豬,這下子全監獄的獄警們都跟著沾光,那年代誰肚子都沒什麽油水,過年都吃不上幾斤肉,米國義向來就是個大方人,酒隨便大夥喝,肉隨便吃,獄警們一個個喜氣洋洋比過年還高興。


又過了些日子,就像馮俊才預感的那樣,監獄真的出了大事,米國義突然就失蹤了。跟往常一樣,那天米國義沒有班,一大早他拿上槍挎上子彈袋,打獵是個體力活,漫山遍野的追獵物也累得慌,他也沒忘記帶上個灌滿水的小水壺和裝點幹糧的小挎包,才走出峽穀到山裏去打獵。他這監獄黨委書記平時都不在監獄裏待著,老背著槍在野林子裏晃悠,獄警們也沒什麽閑話,上次吃野豬肉,大夥都嚐到了甜頭,都在眼巴巴等著米書記給大家改善生活哩。可這次一直到天黑都不見回來,這下子把馮俊才嚇得不輕,他手裏有槍,倒不怕碰上什麽野獸有什麽意外,除了黑熊和山狼也沒聽說狼頭山有什麽猛獸,就怕迷了路,狼頭山這裏山林茂密,不識路的鑽進去根本走不出來,沒吃沒喝的要多凶險就有多凶險,再說監獄裏把黨委書記給丟了,馮俊才不知道怎麽給上級打報告。等到夜裏八點鍾還不見人回來,馮俊才馬上就把不值班的十來個獄警全叫來,分成兩隊,都帶上槍和手電多帶電池,一隊馮俊才親自帶著往柏樹坡那邊搜,另一隊往鬆山坡那邊搜。結果鬧騰了大半夜,兩隊都沒找到人,回到監獄的時候已經早上七點了,回到監獄馮俊才第一件事就是去米國義屋裏看,人還是沒回來,這下子馮俊才是又急又氣又累,差點沒昏倒過去。中午的時候,馮俊才跟獄警們商量了半天,也沒個章法,有人就出個主意,不如馬上派個人去鎮裏叫些民兵過來,等人來了,跟監獄裏的人合在一塊,大家再一塊去找,本地人地方熟,米國義再怎麽迷路,他也就是迷路在狼頭山裏頭也到不了別的地方,多搜個幾遍,肯定能搜得到。馮俊才自己一合計,也實在沒別的辦法,隻好就這麽做了。


派去鎮裏叫人的人還沒出峽穀口,狼頭山監獄就來了客人了。客人是兩個年輕的民兵,不過不是從鎮上來的,是從吳家溝過來的。他們帶來了一個叫人意外的消息,失蹤的監獄黨委書記米國義現在就在吳家溝。事情原來是這樣的,米國義那天手不大順,一大早就出發,一直到中午連根鳥毛都沒打著。一想到晚上還要值班,幹脆就往回走,結果回監獄的路上就意外看見了隻黃麅子,黃麅子長得像鹿但沒角,個頭也比鹿小得多,肉比鹿肉還嫩,比牛肉那不知道好吃多少倍,米國義是個好吃的人,一看見這隻黃麅子口水都下來了,早把晚上值班的事忘個幹幹淨淨了,拿起槍就追。米國義放了幾槍,可這天也邪門,幾槍全打中了,可就是撂不倒那隻黃麅子,受了傷的黃麅子就死命跑,米國義也不能眼看著到嘴的肥肉飛了,也跟在黃麅子後麵死命追,黃麅子雖然個頭比鹿要小得多,但是跑起來也不比鹿跑的慢,隻是這隻麅子挨了米國義幾槍傷得也不輕也跑不起來,所以米國義能勉強追得上。米國義一直追這隻黃麅子追出十多裏地去,最後才把它追上殺了。米國義把死黃麅子綁好背到身上就往回走,可怎麽也找不到回監獄的路了。原來黃麅子不往山路上跑,野地裏的畜牲當然是逼急了哪林子密就往哪裏鑽,米國義跟著它後麵追,結果是離山路越來越遠。米國義也辨不清東南西北,幹脆順著一個方向就一直走。山路難行,米國義身上還背著一隻黃麅子,再加追麅子的時候跑得太猛,沒走幾裏地,他把腳給扭了,他還舍不得扔掉那隻黃麅子,隻好就是一步一步慢慢挪。米國義是個樂天性子,孤身一人迷路不說,腳還扭了,他也不怎麽擔心,他覺得就算是這麽走,走不回去也不打緊,有槍心裏就踏實,什麽豺狼虎豹來了都不怕,實在餓了就烤這黃麅子肉吃,怎麽也能頂個好幾天,獄長馮俊才是自己的好哥們,一定會想辦法找著自己。


老天爺往往心疼米國義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天快黑的時候,米國義亂走一通,居然糊裏糊塗的找到了一條山路,順著山路還沒走出幾步路,居然在路上碰到了好多人。原來他走的方向完全和監獄的方向完全相反,誤打誤撞他居然走到剛來時民兵們說的狼頭山唯一的村子吳家溝來了,這離監獄足足有十幾裏地。吳家溝的玉米地就在林子邊上,米國義找的這條路正好是玉米地回村的必經之道,這些人就是天黑放工回家的吳家溝村村民。吳家溝村村民們看見米國義的時候也是嚇得不清,眼前就是一條高高大大縫頭垢麵的野漢子,背著槍還有隻死黃麅子,身上全是血,這倒不是米國義受了傷流的,是把黃麅子綁在身上背著衣服上沾到的,看上去怪嚇人的。問明原因,山裏人就是厚道,一看他腳已經腫得像個饅頭走路也困難,也不用他吩咐,大夥一塊動手就地砍樹枝做了個簡易的擔架,幾個人就抬著米國義,再找一個人背著黃麅子就回了村。


大夥先把米國義背到村支書那裏放下,米國義是個豪爽的人,村民們抬了他一路他也有點不好意思,身上也沒什麽東西好相送,所以幹脆就吩咐村民們先把他打的那隻黃麅子分了再散,山裏人靦腆,都沒好意思要,可肉這這東西也不中留,於是大夥就給村支書家留兩隻黃麅子腿晚上做了給米國義吃,把剩下的分了,才各自散了回家。吳家溝村不大,也就是三十幾戶人家,老老少少兩百來口人,這個村沒有雜姓都是姓吳,村民們大都沒上過學沒什麽文化,認得幾個字的都不多,隻有村支書吳明堂例外。吳明堂是吳家溝村唯一見過世麵的人,十幾歲的時候他本家有個叔叔在文會鎮上做買賣有些錢財,就送他去鎮裏的私塾念書,後來他考上縣裏的高小,再後來參加了革命,在瓊崖縱隊裏當過排長連長,解放後他在縣裏當過林業局局長,後來調到嶺東農場當黨委副書記,文革開始後,他就靠邊站了,吳明堂是個精明人,自己成分本來就不太好,還有個當文會鎮大地主的叔叔,過去還跟被劃為走私派的前任場長書記他們關係也不淺,加上自己性子直,得罪過的人也不少,說不好什麽時候就會被場裏新當權的這些造反派給收拾了,所以幹脆就回了吳家溝老家。回來後沒一年就當了吳家溝村的村支書,吳明堂是個見過世麵的人,這村支書當得是遊刃有餘,整天沒事做,後來幹脆就身兼數職,支書會計出納一個人全幹了,吳家溝村在深山裏出入不便,最近的小學也在山外,村裏小孩子們上學很麻煩,所以後來吳明堂幹脆和上過高中的獨生女兒吳玉娘辦起了村小學,他教數學自然體育,吳玉娘教語文音樂思想品德,總之吳明堂當支書在吳家溝做了不少實事,在村民們看來這些都是行善修德的大好事,所以吳明堂一家在吳家溝很有威信,平時在村裏說一不二。


吳家溝是個偏僻地方,村裏無論誰家平時一年到頭也沒什麽親朋好友來相訪,吳明堂對意外到訪的米國義是格外熱情,先找付膏藥給米國義對付著貼上,然後一邊吩咐女兒吳玉娘和老伴做飯,另一邊叫人連夜去山裏弄點草藥,萬一明天一早腫還是沒消就換草藥敷上,山裏的草藥藥效不比膏藥差。貼完膏藥,米國義是又累又餓,好容易等到飯菜做好,他也不客氣敞開肚皮就是吃,吃飯時他發現飯桌上除了吳明堂兩口子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這姑娘長得美極了,皮膚細嫩白裏透紅,看上去不大像農村人,吳溝村沒有電,昏暗的煤油燈下,米國義看姑娘也是隱隱約約朦朦朧朧,看著眉眼有些像吳明堂,又有點像吳明堂的老伴,米國義心裏猜那姑娘是吳明堂的女兒,可初來乍到的也不敢多問,依稀覺得自己狼吞虎咽的樣子有些難看,姑娘看著自己就是笑。吃完飯洗完澡,吳明堂就叫老伴擺弄好了床鋪,米國義也不推辭就先躺下了。說來也怪,米國義一整天都是跑山路,身體早就疲憊不堪了,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麽都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吳明堂家姑娘的影子,好容易到了下半夜才總算迷迷糊糊睡著了。第二天起來,米國義的腳還是沒消腫,還是走不得路,吳明堂就把昨天夜裏叫人弄來的草藥給他敷上。米國義腳沒好回不得監獄,心裏倒是擔心監獄裏馮俊才他們著急,於是就央吳明堂找人送個信給監獄,於是吳明堂到村裏找了兩個民兵帶口信去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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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續6



嗬嗬,俺真沒想到這麽個破故事還有這麽多人關注,俺真是欣慰啊,再一次熱烈感謝大家的捧場。今天經過大家的努力,俺媳婦終於同意俺用電腦,而且主動同意幫我打字,嗬嗬,不容易啊,這段寫得不算很滿意,俺媳婦說太惡心人了,鬱悶,俺也不願意讓大夥就等,湊合著先貼著吧。


知道米國義現在在吳家溝,腳是扭傷了,但也不算什麽大事,馮俊才的心也就放下了。眼下監獄的人手也不夠,也派不出人去抬米國義回來,所以馮俊才幹脆準他幾天假等養好了腳再回監獄。馮俊才趕緊就叫人準備午飯,想好好招待一下送信來的兩個民兵,到底人家吳家溝的人在照顧米國義哩,可這兩人死活也不肯留下來吃飯,一刻也不願多停留在監獄裏,口信帶到馮俊才這裏,立馬就要回村,馮俊才也沒個計較,就叫他們帶上讓米國義安心養傷的口信,外加帶上點錢叫他們帶回去給米國義,約摸著米國義出門在山溝裏打獵不會帶錢,在吳家溝住上幾天又吃又喝又住的,不交人家點夥食費怎麽也說不過去。兩個民兵把口信還有錢帶回了吳家溝米國義那裏,馮俊才準的幾天假對米國義來說簡直是及時雨,他早打聽好了,夜裏見到的姑娘就是吳明堂的女兒,在村裏當小學老師的吳玉娘,這下子就是吳家趕他,他都不走了。吳明堂當然不會收米國義錢,不但不收錢,還隔三岔五的就叫老伴殺雞來給米國義改善生活。吳明堂也是好那一口的人,家裏有的是自家釀的地瓜酒,山裏人自家釀的酒勁大,但是入口香甜。吳明堂也喜歡米國義直來直去的爽快勁,好容易來個對脾氣的酒友,也舍不得放他回去,米國義本就是個低劣的桶裝白酒也能喝得津津有味的人,晚上跟吳明堂喝酒吹牛,白天裏有空了就慢慢走去村小學看吳玉娘教書拉拉話,吳家溝的這段日子米國義簡直是如魚得水樂不思蜀。可米國義神仙般的日子也就過了不到兩個星期,監獄那邊馮俊才就派人來叫了他好幾次回監獄,他就是賴著不走,最後一次才不得不趕回監獄,因為監獄裏死了幾個人。


米國義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監獄的事情也不少,警力不足人手緊張,包括獄長書記在內也就三十多四十個人,管著這麽大個監獄確實是有點力不從心。副獄長副書記還有監獄醫療室的醫生護士都遲遲不來報到,馮俊才早就打報告到上級部門那裏去催,可一直沒個回應,根本沒人管狼頭山監獄這攤子事。眼下問題太多,可最讓人憂心的是糧食問題,負責采購糧食的獄警已經一個月沒買來任何糧食了,文會鎮裏根本沒有糧食賣,附近的幾個鄉鎮也沒有,這年頭哪的糧食都緊張,為這事馮俊才專門跑到鎮裏給縣裏打電話請求撥點糧食下來,縣裏的幾個頭頭也點頭了,可左等右等等了都快一個月了,也不見有一粒糧食,馮俊才催了幾次人家也煩了,這年頭連好人都餓死不少,誰還顧得上囚犯的死活。馮俊才也是沒辦法,打算等米國義傷好了,跟他商量商量,跑跑鎮革委會的幾個頭頭的路子看看能不能弄點糧食來救救眼下的急,可一連等了十幾天米國義就是賴著不回來。剛來監獄時存的糧食本來就不算多,加上馮俊才上來就自作主張把囚犯夥食標準定到了每人每天一斤,人多消耗得也是快,倉庫裏剩下的也不多了,馮俊才搞不來糧食,隻好又把標準改回了每人每天半斤。一個成年人一天才半斤糧食,確實是沒法活,囚犯們都餓紅了眼,馮俊才怕囚犯們鬧事,每天就多安排幾個崗班,可幾天下來他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囚犯們都窩在牢房裏不動彈,連每天都放風時間都沒人出來走動,一天不動彈躺著睡覺這點糧食還能湊合,稍微一動彈肚子餓得就更厲害,囚犯們都是經年挨過餓的人,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馮俊才是個心腸好的人,看到囚犯們的慘樣也是心疼,可如今世道亂成這樣,連獄警們都在餓肚子,誰能有法子呢。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醫療室的問題,剛來時帶來的藥倒是不少,也專門劃了一個房子來當醫療室,可沒有醫生護士,馮俊才隻好安排一個在鄉下當過幾天赤腳醫生的獄警臨時來管這個醫療室,平時有個頭疼腦熱感冒上火的小病還能湊合,可誰真有什麽大病,這根本不濟事。


餓急的人什麽都吃,幾天下來,監獄的牙膏用光了,馮俊才查了查才明白其中的原因,夥食是每人一天半天糧食定量,可牙膏沒定量,囚犯們餓急了就吃牙膏。也不隻是牙膏,所有能吞下肚子的東西都吃,監獄裏的樹能夠得著的地方都沒葉子,那都是囚犯們趁放風時間把它們都扯下來吞下肚子了。才幾天功夫就把監獄裏半年用的牙膏全吃完了,馮俊才沒辦法隻好把牙膏定量供應。囚犯們餓成這樣,馮俊才擔心過不得多久,狼頭山監獄就會跟縣看守所一樣每天都會有囚犯餓死。馮俊才的擔心很快成了事實,沒過幾天監獄真死了人,死了四個囚犯,不過像他擔心的那樣是餓死的,而是吃東西吃死的。


四個囚犯分別叫吳得誌,吳有利,黃家貴,李樹民,這四個人被關在一個牢房裏,同牢房裏還有一個囚犯叫符永光,死人的消息最早就是他報告給獄警的。馮俊才接到獄警報告,一邊叫人開一個房子來當臨時的停屍間,一邊叫符永光來問話,另外找個不值班的獄警去吳家溝村去喊米國義回來,雖說那年頭人命不值錢,監獄死人也不算什麽大事,可這一下子死了四個囚犯事情也不算小,怎麽也得給上級一個報告,米國義到底是監獄黨委書記,這報告怎麽也得兩個人商量著寫。符永光本來膽子就小,早上一起來就看見同牢房的四個人全都死了,早嚇得神經有點不正常了,馮俊才問了半天話,費了好大勁才問出了事情的大概。


原來自從馮俊才開始把囚犯們的夥食定量減半後,囚犯們每天都是餓得不行,什麽能咽下肚子的東西吃,沒幾天牙膏也被定量供應了,樹葉子,連矮點的樹皮都被人吃光了,有些人就開始往嘴裏塞棉絮,符永光牢房裏的四個牢友也是餓得沒辦法,於是吳得誌就打上了傍晚遍地都是的癩蛤蟆的主意。他們分工也很細,黃家貴平時在監獄廚房裏幫廚,趁監管的獄警不注意偷了一點調料還有一盒火柴,吳有利和李樹民就在每天放風的時候,到外麵趁沒人看見撿點木頭樹枝揣在衣服裏,吳得誌就撿了塊鵝卵石,打了邊,也是偷偷揣在兜裏等回牢房的時候把它磨成石刀,隻有符永光不參與這件事,一是這個人膽小怕事怕獄警們發現,二是看著癩蛤蟆這東西長得太惡心人,肚子就是再餓這東西也不敢咽下肚。 吳得誌他們四個也不勉強,對他們來說,少個人分吃的豈不是更好。


等東西都準備妥當他們就開始捉癩蛤蟆。癩蛤蟆這東西,白天都不知道躲在哪裏,興許是石頭縫裏,也可能是土坑裏,總之就算忙活一天也未必能捉到幾隻,隻有從傍晚到夜裏,它們才會一群一群地跑出來,滿監獄裏亂跳。吳得誌他們就決定,就是那個時候動手。吳得誌入獄前就是個扒手,四個人裏就他鬼點子多。他從棉被上撕下大點的破布,再從棉衣上拆下幾根棉線,沒有針,幹脆就在床上弄下一根釘子,磨細了當針,胡亂紮了幾個小口袋。牢房小而且都沒有便桶,所以每當夜裏囚犯大小便就得到外邊大小便,先是囚犯報告,然後看管的獄警跟著去。囚犯在廁所裏,獄警在外邊等,每次五分鍾到十分鍾,如果久了不出來,獄警才會進去找人。到了夜裏,吳得誌四個人就在他的安排下,輪流去上廁所。走的時候先把吳得誌縫的小口袋裝在兜裏。到了廁所也不小便,直接從廁所窗戶翻出去,在外邊捉癩蛤蟆。時間雖然不長,但是那東西實在太多,每個人隨隨便便也能捉個十幾二十隻,第一天夜裏他們一共捉了五十幾隻。等到半夜裏,吳得誌用石刀把它們全部開膛破肚清理幹淨,剝下來的皮還有肚子裏的雜碎又裝回口袋裏,等第二天趁放風的時候找個沒人的地方埋掉。吳有利把自己的一個鐵皮罐子用石刀劃個大洞,當作簡易的爐子,裏邊塞上木頭樹枝,再點上火,然後叫上符永光把風,把弄好的癩蛤蟆肉沾上黃家貴偷的調料就烤著吃,旁邊放上一茶缸子水。人來了就把爐子澆滅,用棉衣一蓋誰也看不出來。


這件事情吳得誌策劃得周密,一連三天都沒有被人發現,主意是吳得誌出的,他出的力也最多,所以也該他吃的最多,每天吃了的不下二十隻。開始的兩天,符永光看他們四個人吃得很帶勁,黃富貴小時候吃過烤田雞,他覺得這癩蛤蟆的肉有些像田雞肉,一樣鮮嫩滑口,更有點田雞肉所沒有的說不上來的香氣。符永光聽黃富貴對這癩蛤蟆肉讚不絕口,也看見他們吃得過癮,也是不由地流口水,本來也想弄一隻來嚐嚐滋味,可是一看見吳得誌扔在袋子裏的癩蛤蟆皮和雜碎什麽的惡心東西就想都不敢想了。就這樣三天裏他是一點沒碰。


開始的時候李樹民還擔心癩蛤蟆這種長得就惡心人的東西,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毒。可連吃了兩天烤癩蛤蟆肉吳得誌他們四個什麽事都沒有,李樹民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第三天夜裏他們上廁所更勤了,一下子捉了八十多隻。吳得誌抱怨癩蛤蟆肉沒有烤熟,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癩蛤蟆是捉多了,可爐子就這麽一個,怎麽烤也烤不過來。癩蛤蟆肉是夾生的,吃上去就有股怪味,吳得誌他們吃得就沒有前兩天吃得那麽爽快了。等到下半夜其他三人都還沒有什麽,隻有吳得誌說有些頭疼。坐大牢的人有個頭疼腦熱是家常便飯,誰也不會放在心上。可誰知道第四天一早,其他三人都說頭疼。吳得誌疼得更是厲害,在地上直打滾。在後來,就是全身都疼,像是幾隻老鼠在身體裏撓來撓去。又像是千百隻蟲子在啃噬五髒六腑。其他幾個人也是同樣的症狀,疼得臉都綠了。符永光一看事情不大妙,立馬就報告了看管的獄警。下午的時候臨時管醫療室的獄警來了一趟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麽。當然誰也沒敢把偷吃癩蛤蟆的事說出去,他隻是給每人開了幾片止痛片,再打上幾針了事。傍晚的時候幾個人都說好多了,所以這件小事大夥誰也沒放在心上,晚上吳得誌他們幾個很早就睡下了,睡得很香甜沒有一點聲音。符永光也是一連幾天給他們把風鬧騰得睡得不踏實,好容易能睡個安穩覺,所以一覺熟睡到天亮。


第五天中午的時候符永光才起床,一看放風的時間都快過了,幾個牢友還沒起床,他到吳得誌床邊一看,吳得誌的臉慘白慘白怪嚇人。伸手一探鼻息早沒氣了,再摸其他幾個也是一樣,都死了。符永光膽子小也從來沒見過死人,這下子同時跟四個死人關在一個屋裏,嚇得喊看管獄警的時候聲帶都有點變聲了。


米國義是兩天後的中午從吳家溝回來的,屍體已經被馮俊才叫人搬到了臨時安排的停屍間裏。馮俊才和米國義給上級的報告裏最起碼要提到囚犯們死亡的原因。監獄裏沒有專設的法醫,臨時管醫療室的獄警又是個半吊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馮俊才和米國義都覺得這報告有些棘手。米國義專門到停屍間看過四個人的屍身。怎麽說他也算是個老獄警了。監獄裏死人的事情也處理得多了,隻是這四個人的屍體處處透著邪氣。才兩天功夫,這四個人的屍身都腫脹得很厲害。監獄裏本來溫度就不高,即使是在峽穀外邊溫度這麽高的情況下,屍體也不可能因為腐爛而腫脹到這個程度。四人當中,米國義最熟悉的是李樹民,這人長得精瘦,在看守所的時候就有個外號叫瘦猴,可現在看上去簡直就是個大胖子。這四個人的屍體更像是淹死在水裏又泡過很多天的。臨時的停屍間不大,可是房間裏四處彌漫著一種很奇怪的味道,米國義覺得這股怪怪的味道像是腐爛的大蒜的惡臭,又混雜了臭魚爛蝦的腥臭,可聞上去並不十分叫人作嘔。米國義覺得地上有些滑,低頭一看,是自己的腳踩上了一灘粘液上,這種粘液綠油油的。米國義用手指沾了一點聞了聞,房子裏的那股怪味道就是這些粘液發出來的,每個人身邊都有一灘。米國義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他仔細看了看,發現這攤粘液是從屍體的耳朵裏流出來,而且越流越多,米國義心裏很疑惑,這四個人死得太奇怪了。傍晚的時候馮俊才審問了一次符永光,多少恢複了點神誌的符永光終於把四個人偷吃癩蛤蟆肉的事情全招了。



還是老話,喜歡俺的破,就頂頂,有人頂得多,俺就接著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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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續7



實在是沒辦法,大夥頂得多催得急,俺這兩天也是特別忙,俺想買個二手的電腦先湊合用著,要不然買個爛機箱再買個二手顯示器先湊合用著,可俺這個地方小都沒人賣,跑來跑去都沒買成,心裏也是急,加上俺媳婦整天要俺往下講,俺也鬱悶,肚裏沒料哇,好容易編出這麽多,希望大夥先湊合看著,等俺買到了電腦再好好寫。



為了證實符永光的話,馮俊才和米國義帶人仔細地搜查了一下死人的這個牢房。符永光所言非虛,獄警們不費什麽力氣就在牆角找到了吳得誌他們用棉衣蓋住的東西,用來做簡易爐子的大鐵皮罐子,爐灰,木頭樹枝,還有一些他們吃剩下的癩蛤蟆的骨頭,當然還有那個他們來不及扔掉的裝著癩蛤蟆皮和雜碎等等的小口袋子這個小口袋子尤其讓人惡心,地下都是從這個小口袋子裏流出來的血水,袋子裏的東西已經腐爛了,一掀開蓋上取得棉衣,一股子腐臭味簡直讓馮俊才米國義他們快要窒息,十幾分鍾不到的時間也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了一群一群的綠頭打蒼蠅叮在這小口袋子上,嗡嗡叫著怪嚇人的,它們也不怕人,獄警們趕都趕不走。沒有法醫,這小口袋子的東西也沒法子化驗,這東西又叫人惡心得厲害,馮俊才隻好叫人清理完牢房順便就把小口袋子帶到監獄後麵找個地方埋掉。符永光是說什麽也不敢回這間牢房了,米國義看他嚇得已經不大正常了也不太難為他,就找了個單獨的牢房讓他搬進去。


晚上馮俊才米國義兩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他們吃不下一點東西,他們沒有辦法想象得到吳得誌他們怎麽樣忍著巨大的惡心用石刀劃開癩蛤蟆的肚皮,用手用力剝開癩蛤蟆那粘呼呼的醜陋的皮,一點點掏出內髒,然後在烤得半生不熟的情況下吃下它們。他們覺得惡心反胃,可什麽東西都吐不出來,這種感覺更難受,他們隻是一口一口咽著米國義從吳家溝村帶回來的,吳明堂送的自家釀的地瓜酒,本來香甜爽口的酒,兩個人喝了大半夜居然都什麽滋味都沒喝出來。這都是什麽世道,人活得如此的沒有尊嚴,他們都歎了口氣。喝悶酒歸喝悶酒,該辦的事情,他們也不敢怠慢。怎麽處理吳得誌他們幾個意外死亡的事情上,馮俊才和米國義有了分歧。按說查過吳得誌他們的牢房,加上符永光的證言,馮俊才認為吳得誌他們的死因看起來是再清楚不過了,食物中毒而死,給上級的報告上就這麽寫,誰也說不的什麽。米國義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他卻不這麽想,食物中毒死,也能說得過去,可沒有法醫,也不能確定癩蛤蟆肉就是有毒的,吳得誌他們不是第一天吃就死亡,而是吃到第三天的時候才出事,第一天吃和第三天吃按符永光的說法,是有不同的,第三天他們烤的癩蛤蟆肉根本就沒熟,如果是吃了沒熟的肉類死亡,就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癩蛤蟆肉裏混有寄生蟲,可米國義也不能證實自己的判斷,什麽寄生蟲會那麽的致命呢,才一個晚上時間就致人死地。還有一點,誰也不能解釋吳得誌他們屍體為什麽會腫脹成那個樣子,還有那些不明不白的從屍體耳朵裏流出來的綠油油的發出怪味的粘液。如果米國義的判斷是正確的,那眼下的監獄是非常危險的,誰也不能保證這種奇怪的又可怕的寄生蟲卵會不會像蛔蟲卵一樣幾乎無所不在,呼吸,吃飯,甚至方便都有可能把它們帶入體內。馮俊才也不敢自作主張,監獄裏上上下下好幾百條性命呢。馮俊才和米國義商量了半天,還是決定馬上給上級打報告請示,請法醫來驗一下屍再說。說辦就辦,馮俊才叫上兩個不值班的獄警連夜趕到文會鎮給縣裏打電話,請求派個法醫過來。


這次縣裏上級辦事是出乎意料的爽利,第二天剛過中午兩個法醫就來了。兩個法醫,年紀老那個姓黃,老黃是目前縣裏的資格最老的法醫了,年輕的那個叫小武,是剛剛分配來的大學生,業務還不太熟悉,眼下拜老黃為師,老黃過不了幾年也就退休了,所以也樂意把自己的本事都傳給他,所以到哪裏辦案子都帶上他。文會鎮貢塘村那邊出了件滅門的慘案,受害人一家老小都被毒死,老黃和小武接到上級指示就去了那邊驗屍體,看能不能幫助公安機關找到點線索。事情辦得很順利,前天中午才到文會鎮,傍晚師徒兩個就把活幹完了,兩個人就在文會鎮上住了一宿,誰知道早上起來就有鎮革委會的人來傳話,說是縣裏上級要他們順道去趟狼頭山監獄看看,於是他們吃過早飯就找個鎮上的民兵帶路,帶上工具箱就來了。來之前傳話的人也沒說清楚,隻是說去趟狼頭山監獄驗屍,至於驗什麽屍體,事情有多急,他們都不清楚,所以一路上就是緊趕慢趕。小武是個年輕小夥子還成,可老黃這把歲數了,一連走幾個小時山路有些吃不消,到了監獄累得直喘粗氣,所以接他們進監獄後馮俊才和米國義趕緊一邊安排個地方給他們休息,一邊叫人做午飯。老黃是個做事認真的人,稍微休息了一會,就叫馮俊才和米國義先介紹情況。馮俊才和米國義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就把符永光交待的,吳得誌他們四個人吃了癩蛤蟆肉的事都說了一遍。老黃聽了,臉色氣得鐵青,原來老黃有些個誤會,他覺得這馮俊才和米國義他們兩個明顯是虐待囚犯,不給囚犯們吃的,誰不是餓到一定份上,會弄這些東西吃呢,但是老黃到底隻是個法醫,做不了監獄的主,最多也就是回去後向上級反映反映情況,所以也就忍住不說什麽。氣氛有些尷尬,馮俊才和米國義也不明白這老頭子怎麽突然就變了臉,好在小武是個好奇的人,從來沒進過監獄,看到哪裏都新鮮,問個不停,總算是緩解了一下氣氛。老黃看不慣馮俊才和米國義這兩個人,也不願意在監獄裏多待,就要他們叫人把昨天埋掉的那個裝滿癩蛤蟆皮和內髒的小口袋子再起出來,先拿來化驗一下,這東西到底有沒毒。


老黃知道癩蛤蟆確實是有毒的,但是有毒的部分是皮和內髒部分,他仔細翻了翻吳得誌處理過的那些癩蛤蟆的皮和雜碎,他發現吳得誌做得很小心,每隻癩蛤蟆有毒的部分都被他仔細地弄幹淨了,這人倒有點像吃過癩蛤蟆肉的行家。所以他心裏基本上排除了那四個人是中了癩蛤蟆的毒致死的推論。小武用儀器也沒有測出來有什麽另外的毒素。這小口袋子裏的東西沒看出什麽來,下一步就要看驗屍了。看著老黃臉色不善,馮俊才和米國義叫上兩個獄警帶著老黃和小武去停屍間,兩個人就不想跟著去,可後來兩個人一商量又是不放心,所以又跟著去了,所以老黃和小武前腳到他們後腳就跟到。進了門,不僅是老黃和小武目瞪口呆,連馮俊才和米國義都傻了眼,眼前的四具屍體比先前更是腫脹得多了,一個個不僅肚子高高鼓起,像是懷孕八九個月的死孕婦,皮膚也是緊繃繃的,整個屍體像是個皮球,昨天米國義隻是看見每個屍體下有一攤子綠油油的有怪味道的粘液,才一天工夫整個停屍間地上就都是這種粘液,那種怪味道也變得很刺鼻,連老黃這個老法醫也是皺眉頭,小武是個新手還不太習慣這種味道,好容易忍住沒吐出來。老黃前前後後幹了幾十年法醫也從來沒見過這麽怪的屍體,他忍住惡心用一個小瓶子裝了一點這種粘液打算回去研究研究再看看。因為吳得誌是最早出現不適症狀的,所以老黃決定從他屍體開始解剖,小武過了好一會才算稍微習慣了這種怪味道,他很快帶上口罩,把解剖用的各種工具都準備好了,放在了老黃的手邊,老黃更是麻利帶上口罩套上橡膠手套,等一切準備就緒,他用解剖刀往吳得誌的屍體上一劃。接下來發生的情景馮俊才和米國義一輩子都忘不了,他們隻聽見“噗”得一聲,吳得誌的肚子就像是被紮破的皮球一樣爆開了,他肚子裏全是地上的那種綠油油的粘液了,粘液裏還有數不清的白花花的小蟲子,誰也沒見過這種蟲子,有些像屍蛆但是要小點細點,另外他肚子還充足了臭氣,這一爆甚至一些粘液帶著蟲子都被衝到了天花板上,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能幸免都濺了一身,看著白花花的蟲子在身上的粘液上扭動,那種情景真是說不出來的恐怖,幾個人裏小武最年輕,他腿一軟竟然就坐到了地上,老黃也是嚇得不輕,但是總算有股子狠勁,硬著頭皮在屍體的其他地方也劃了幾道,跟肚子一樣,吳得誌連血肉帶內髒都被這些蟲子吃得幹幹靜靜隻剩下一層皮外帶裏麵的骨頭架子,老黃硬挺著劃完這幾道,又是驚恐又是惡心,說什麽再也弄不了其他幾個屍體了。米國義眼色好,一看老頭子有點不行,拉上馮俊才一左一右把老頭子架出了停屍間,小武坐在停屍間的地上半天沒回過神來,是隨行的兩個獄警生生把他給拽了出來。


大夥仔細刷洗完後,老黃和小武都是半天說不出話,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本來要小武去取點蟲子當樣本回去研究,可米國義看見小武的臉早就沒了人色,知道無論如何他是沒膽子去取樣品了,於是跟老黃要個瓶子,交待了一個獄警就到門口草草捉了幾隻再灌上點粘液,再堵上瓶塞拿了回來。老黃和馮俊才還有米國義他們兩個商量了半天,三個人最後都同意米國義的判斷,準是吳得誌他們吃的癩蛤蟆肉裏有種未知的,但是又是很致命的寄生蟲。這種寄生蟲繁殖的速度是非常驚人的,吳得誌他們四個就是活生生地被這些蟲子從內髒裏往外吃,一直把血肉內髒全都吃光。眼下三個人的擔心和米國義先前的擔心相同,並不清楚這種蟲子是不是人吃下生的癩蛤蟆肉後才會被寄生到身體裏,還是跟其他的寄生蟲那樣把數以千萬計的卵寄生到土壤裏空氣裏,人一接觸這些東西就會被寄生。老黃的意見是,先把剩下的屍體全部火化掉,再把停屍間用消毒水仔仔細細地消毒一遍再隔離起來,當然今天進去的人都要全身消毒幾次。馮俊才和米國義打算留老黃和小武先吃完飯再回鎮上,老黃堅持早點走回縣裏報告這件大事,他們一看誰也沒吃飯的心情也不多留,就這樣老黃和小武整理好工具箱消完毒就拉上同來的民兵回鎮上了。


老黃和小武走後,馮俊才叫人都按照老黃的吩咐辦了,別的事情還好說,就是那個停屍間用消毒水消了好幾遍毒,可那種惡心的氣味還是除不去。米國義天天上鎮裏等消息,可一連三天縣裏都沒有什麽指示傳達下來。馮俊才和米國義的心情也差到了極點,吃不下東西,每天晚上不當班的時候兩個人就是一口一口地喝悶酒。三天裏唯一讓米國義開心的事情就是,吳玉娘來了一趟,帶了幾瓶自家家釀的白酒還有些下酒的地瓜幹,原來吳明堂幾天不見米國義會吳家溝跟他喝酒心裏有些惦記,村裏事多抽不開身,就叫女兒代替自己送點東西過去給米國義,吳玉娘也是喜歡跟米國義聊天,於是說來就來了,可不巧米國義天天去鎮上等縣裏的消息都不在監獄裏見不上麵。接待吳玉娘的是馮俊才,馮俊才看見吳玉娘才明白,前段時間米國義在吳家溝,自己怎麽叫人去催都催不回來的原因了,最近監獄事多,馮俊才沒敢把吳玉娘讓進監獄坐,隻是在峽穀口上聊了幾句,姑娘一看米國義也不在就把東西交給馮俊才就告辭回吳家溝了。第三天夜裏,最讓米國義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兩個獄警,就是那天陪著老黃小武先進停屍間的那兩個,雙雙生病了,而且都是頭痛,跟那天吳得誌的情況一模一樣。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馮俊才和米國義還沒來得及害怕,就聽見值班的獄警來報告,說是有人居然成功越獄逃跑了,這個人就是米國義最討厭的那個孫邦三。


對了,今天俺寫的這個比昨天寫地還惡心人,有點對不起觀眾,下篇開始破師就出來應該不會再這麽過分了,萬分抱歉,再再次懇請大夥看完頂頂我,人多俺吹地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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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續8



終於決定買新電腦了,可是幾百大歐心疼ing,這個暑假要是找不到零工,俺就得喝西北風了 。如果哪位英雄在德國能給俺介紹份暑假工就好了。

吳得誌四個人的慘死,一時間讓整個狼頭山監獄人心惶惶,不說囚犯們,連獄警們上班的時候情緒都不高。馮俊才和米國義也不想難為同事們,索性就來個外緊裏鬆,就是加派人手到監獄大門崗樓還有大牆這邊來,原來分管各個囚房的獄警都撤回來,入夜前每個牢房發個小鐵罐子就當作臨時的便桶,這樣犯人們方便就不必要獄警帶著到外麵去。原來夜裏的四次巡夜也改成了一次,但是要點名要查號,因為尚未弄清楚監獄夜裏的到處亂跳的那些惡心的癩蛤蟆到底是不是帶有致命的寄生蟲,會不會很容易傳染給人,所以巡夜的獄警們都是穿上了高筒子雨靴戴上手套,原來的明崗不變,還要加上些暗崗,人手是少了可實際上監獄的看守並沒有放鬆。


孫邦三的這次逃獄是早有密謀的,幾天前他就趁晾衣服的功夫,偷偷就扯斷一小段鐵絲藏在懷裏,還有就是每天趁著放風的機會到處晃悠。那天夜裏,孫邦三早早就睡下,等到巡夜的獄警們點完名查完號老裏的牢友們都熟睡了,才偷偷爬起來,摸出那段小鐵絲,捏了個扣,塞進鎖眼裏。按說牢房裏用的都是特種鎖,可馮俊才米國義報告打上去上級還沒派人來裝上,眼下監獄裏所有牢房的鎖都是馮俊才叫人從文會鎮上買回來的普通鎖。孫邦三也是個多年的老江湖了,開這種普通鎖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三下兩下就把鎖開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按說就是出了牢房門,能逃出監獄的可能性還是等於零,因為整個監獄隻有峽穀口就是監獄大門這裏能通向外麵,而監獄大門那邊有崗樓有探照燈,看守的獄警也最多,想混出去根本沒可能。另外孫邦三住的這個牢房是監獄裏最後一排房子,真要從這溜到監獄大門那裏基本上就是橫穿了整個監獄,這一路上明崗暗崗都不少,還沒等溜得到監獄大門就得被人發現。可孫邦三比狐狸還精,還有股子狠心勁。他不從監獄大門那邊走,反倒溜到了監獄後麵的小湖邊上。夜晚峽穀裏莫名其妙比峽穀外頭要冷上很多,就是穿上棉衣人還是凍得直發抖,孫邦三用手探了探湖水,更是冰涼,他一咬牙鑽進了水裏,沒怎麽費事就潛進了小湖跟峽穀外相通的那條小溝裏。這條小溝原來不大,後來五十年代農場的人為了種樹取水方便就挖深拓寬了一點,兩米多寬,水多的時候有個一米多深,枯水的時候水也就是到人腰眼這裏,前段時間下雨多小溝的水幾乎是滿的,六五年工程隊來修監獄也沒怎麽改造這條小溝,隻是草草在小溝邊上修上兩排欄杆,另外小溝從監獄大門那邊的大牆底下流出去,他們就在大牆底下修個水道另外再用道鐵欄跟外麵隔開,小湖的水就從這道鐵欄流到峽穀外麵去。


前幾天孫邦三在放風時間裏也不是瞎溜達,整個地形都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如果說真要越獄,那麽這條小溝就是唯一的出路,一來潛在溝底隻要不發出大的聲音就可以完完全全避開監獄裏大大小小的明崗暗崗,最重要的是崗樓上的探照燈就照不到自己,二來隻要弄開了高牆底下的那個鐵欄就可以不必經過監獄大門出到外麵去,孫邦三仔細看過,也算他運氣,鐵欄不是焊死的,隻是草草鎖上,而鎖就是牢房大門上那種普通鎖。孫邦三水性不錯,從小溝裏斜穿過整個監獄沒發出一點聲響。由於事先準備的十分充分,孫邦三的越獄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隻是到最後這裏,出了一點意料之外的小麻煩。開完牢門,那段小鐵絲孫邦三當然沒扔掉還是好好的揣在身上,到了鐵欄那裏又摸出來,想來個故伎重演,可誰知道天算不如人算,那個鎖在水裏泡久了,內裏早就鏽了個結結實實,孫邦三費了半個小時的功夫也弄不開它,最後實在沒辦法,潛到水底摸了塊石頭砸了一下,總算是砸開了,這動靜不小,幸好是在水裏沒引起人注意,開了鐵欄,孫邦三神不知鬼不覺地遊出了監獄。


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孫邦三同牢房的老友才跟獄警報告他越獄的事情。馮俊才一邊組織人手沿著山路追孫邦三,另一邊叫人去報告文會鎮派出所,另外跟鎮革委會調些民兵過來協助追捕。禍事是一樁接著一樁,馮俊才和米國義都覺得快崩潰了,生病的那兩個獄警同事總算是挺過了一晚上,不過他們身上已經明顯出現了腫脹的跡象,兩個人神情倦怠,氣若遊絲,仿佛隨時都會斷氣。這兩個獄警算是挺過了一晚上,可監獄裏有人卻在這個夜裏死去了,這個人就是符永光。


符永光在吳得誌他們死後,精神就不大正常了,他被關進米國義特別照顧的單獨牢房後沒幾天瘋的更厲害了。他每天放風的時候到處跟人說,他看見吳得誌他們四個夜裏偷偷回來了,跟他拉話,請他吃癩蛤蟆肉。他不隻一次看見,他們四個跟著一大幫人在小湖湖麵上看戲,看戲的人裏有戴著大蓋帽的人,像是紅軍,這些人有的沒腿有的沒手,甚至有的沒腦袋,還有些穿白衣服的女人像是護士,更可笑的是由兩個人,一個拿著把鋸子另外一個人攔腰鋸成兩半,那人竟然不死還衝著他笑,像是玩雜耍的,所有人都是黑頭黑臉的,他們要他一塊去湖裏看戲去,他答應過兩天再去。當然這些鬼話是沒人聽的。監獄裏一時事情多,馮俊才原打算等忙完了這一陣子就去鎮裏請個醫生來治治他的瘋病,可沒曾想到還沒來得及去請醫生,他就死了。放風的時候,相熟的獄警沒看見他出來,才打開牢門進去看看,才看見他早斷了氣,死了犯人獄警當然是要馬上報告給馮俊才,於是馮俊才和米國義就去了一趟關他的那間牢房看看情況。牢門鎖得好好的,牢房裏一切都正常,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出了報告的獄警還有人進來過,再說符永光為人膽小怕事,但是為人和氣,在看守所裏就和別的囚犯相處得不錯,別人根本沒有殺他的理由。馮俊才和米國義在看守所多年了,也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犯人自殺的事,一般也就是那麽幾種,割腕,上吊,吞刀片,還有就是頭碰牆等等,可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符永光這種自殺死法。


符永光從自己棉衣上撕下了幾塊布,然後很用心很工整地擰成了一股棉布繩子,然後換上自己的襯衫,把襯衫用力抹得平平的,然後沾著水梳了梳自己的頭發,弄得工工整整,最後牙缸裏存的水仔細洗了把臉,這一切都不可能是一個神智不正常的人做得到的,真的就是像他說的那樣,有人請他去看戲,他打扮得清清爽爽去看戲去的。最後他用擰的那股棉布繩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用手兩邊使勁拉,一直拉到棉布繩子勒到他脖子的肉裏,拉到他臉色發白眼睛突出,吐出舌頭斷氣為止。這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死法,米國義反複拿自己做過試驗,一個人不借助別人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這麽死去的,看著他的屍身,隻能是兩個身強力壯的大漢使勁全身的力氣兩隻手拉棉布才能造成的效果,而這是不可能的,誰會在監獄裏費這麽周折來殺死一個瘋子呢。米國義是個堅定的共產黨員,但是這一次他隻能相信是魔鬼殺死了符永光。


符永光死後的第三天傍晚,幾個武裝民兵就押著孫邦三回監獄了,令人驚訝的是他們不是從鎮上而是從吳家溝那邊過來的。原來,那天夜裏,孫邦三這隻老狐狸遊出監獄後爬上岸,身上是又累又冷,怎麽說也是個上了點歲數的人經不住這麽折騰,於是孫邦三就決定先鑽進林子裏找個山洞,先生堆火烤烤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褲子再說。他料定馮俊才米國義他們會派人順著去鎮裏的山路追,所以幹脆遠遠地離開山路找個隱蔽的山洞,生了堆火,一邊取暖一邊烤身上的衣服,烤完身上的衣服,他就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來。可出了山洞他卻怎麽也找不到回山路的方向了。他亂走一通,最後連睡一晚上的山洞都找不著了,越走肚子就越餓,想弄點什麽東西填飽肚子,可是身上什麽除了那段鐵絲什麽都沒帶,山上密林裏鳥獸不少,可赤手空拳的什麽抓不到,也算他運氣,天色快黑的時候抓到一隻綠皮蜥蜴。孫邦三是餓極了,趕緊就生火把這隻綠皮蜥蜴脫了皮烤著吃了。 一隻蜥蜴頂不得什麽事,這一個晚上孫邦三覺得尤其難熬,肚子餓不說,野地裏山狼叫聲不絕於耳怪嚇人的,孫邦三怕火滅了山狼什麽的野獸會來找麻煩,一宿守著火堆沒睡。


第二天,孫邦三還是沒找到出山的路,好像林子越走越密,找不到吃的,他餓得頭昏眼花,山裏的蘑菇野菜不少,可他一樣也不認識,怕有毒都不敢弄來吃。他開始後悔搞這次愚蠢的越獄行動,雖然在監獄裏也是一樣也是個死,可死前每天還有半斤糧食吃呢,如今在野地裏,餓死被山狼分屍了都沒人知道,他甚至開始懷念監獄的日子了,他腸子都悔青了。中午的時候他找到一棵很大的野無花果樹,這個季節沒有無花果子吃,但是樹上的鳥窩倒是不少,孫邦三爬上無花果樹掏了幾個鳥窩,總算弄到了十來個鳥蛋,他迫不及待生了堆火烤鳥蛋,餓極了也顧不上鳥蛋半生不熟就咽下肚,就這樣靠著這十幾個鳥蛋,孫邦三頂過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孫邦三還是沒走出密林子,又累又餓的他開始絕望了,他找棵大樹一屁股就坐在樹底下等死,可轉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曾經是個江湖聞名的人物,如果死在這樹底下,搞不好就會落個屍體被山狼或者野狗吃光的下場,這不讓人恥笑嗎。於是孫邦三趁著最後一點氣力爬上樹,打算死在大樹上,結果在爬上大樹上望遠方一看,他居然看見了一塊地瓜地。有了地瓜地,附近就會有人家,這可真是絕處逢生啊,他爬下樹踉踉蹌蹌就往地瓜地裏跑。到了地瓜地裏他也不管會不會被人家發現,刨出來幾個地瓜也不管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往嘴裏塞。原來孫邦三還是徹底走錯了方向,他沒有走回到鎮裏,反倒繞來繞去繞到了監獄十幾裏外的吳家溝地瓜地上來了。


那年月無論哪裏的人民群眾警惕性都很高,吳家溝村看瓜地的村民早看見孫邦三了,隻是一看是個頭發淩亂,衣衫襤褸的生老頭在玩命地偷地瓜生吃,也不知道是人是鬼,誰也沒敢動,隻是叫個小孩子回村叫民兵來。回村叫民兵的小孩剛跑到村口,就碰上村支書吳明堂帶人下玉米地,一聽說這怪事馬上就喊來幾個帶槍的民兵一塊去地瓜地。等他們走到地瓜地的時候,孫邦三還在吃生地瓜,他是餓極了,肚子吃個溜圓還在使勁吃。吳明堂一看他身上這囚衣就明白了,看他餓得可憐,管上一頓飯,也不審也不問就叫上幾個武裝民兵把他押回監獄。


回到監獄,孫邦三也不覺得喪氣,越獄的事情是辦砸了,可無論怎麽樣也算撿回條命,這次越獄頂多也就是判個無期,自己反正已經是判個十幾年了也不在乎再判個無期,怎麽地都比餓死在密林裏被山狼吃了強。他這邊不管不顧,馮俊才可是氣個半死,真想狠狠把這個糟老頭子揍一頓,本來監獄裏連著出事都快把馮俊才和米國義逼瘋了,這會這糟老頭子還來玩個越獄,可馮俊才算是個正直的獄警,毆打犯人這種事他做不來。馮俊才把米國義找來決定把這個老頭弄到審訊室去審審。米國義也是窩著一肚子火,他和馮俊才可不一樣,一見上孫邦三的麵,上來就是一個嘴巴子,“你跑什麽呢你,長能耐了你。”孫邦三是個滑頭,挨了這麽兩下子馬上就苦著臉捂著嘴巴,“不跑咋辦,不出一個月,這監獄上上下下全都得死。”一聽這話,米國義更氣了,“你咋知道人都得死呢,就你會說吉利話。”米國義又是一個嘴巴子打過去,這下子打得不輕,孫邦三一下子打急了,髒話都出來了,“媽的,這點事老子都看不出來,老子還能當破師嗎,不信你馬上叫人問,這會這裏又死了兩個人,差不多一塊咽的氣,前後不超過一分鍾。”話音還沒落,就有個獄警急匆匆跑來報告,兩個獄警剛剛咽氣了,前後不差一分鍾。這下子,馮俊才和米國義長大了嘴,半天也合不上了。


老有人問俺,這事是不是真的,俺還是招了吧,世上哪有這樣地事,這都是俺吹出來地,如有雷同實屬不幸。俺這個禮拜更新更得緊,可下個禮拜俺可能要暫停了,十四號俺還有個考試。俺今天給俺爹打電話說,俺寫個小說還有人喜歡,結果還被俺爹臭罵一頓,不務正業,鬱悶ing,俺要安心看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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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續9



總算是趕完了,昨天忙著買電腦沒時間,今天中午才開始趕,快7點了才算趕完,再加上老婆要改,所以上貼晚了,萬分抱歉。俺昨天都下決心不寫了,眼看考試快來了,俺還沒看好書捏,鬱悶ing,這次一次寫兩篇,明天開始一個禮拜不更新啦,實在對不住啦,俺真要看書了。



1916年冬天的一個早晨,安定縣小舊州鎮上溝村村民蔡小五起了個大早。這年冬天特別冷,入冬後一過午後就開始起風,有時候還會夾帶點小雨,人走在雨地裏,又濕又冷的風刮到臉上就像用刀子劃到一般難受,穿再厚的棉袍人也不會覺得暖和,這風倒像是會穿過棉袍吹過血肉一直刮到人的五髒六腑裏去,讓人從裏到外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所以一過中午鎮上就沒了人煙。蔡小五是個靠種菜買菜謀生的莊稼漢子,對於他來說這種天氣倒也不算太壞,往日裏挑兩擔菜擺個攤到,太陽西斜都賣不完,而今年入冬來基本上一早挑一擔到鎮裏,都不用吆喝人們就掙著搶著買光了,而且誰也不回價,一是誰都明白,這大冷天挑菜賣菜的掙的也是辛苦錢,二是都趕著中午起風之前回家貓著避寒,賣完一擔再回去村裏挑一擔再接著回鎮上賣,每天不到中午都能賣個四五擔,細細算帳,實實在在是掙了不少錢,又凍又累當然不必提,莊稼人最不怕的就是辛苦。


俗話說無利不起早,蔡小五一天比一天起得早,指望著能趕在中午前多挑幾擔菜到鎮裏賣,多掙幾個銅板。他先得到地裏把菜拔出來,在田溝裏洗幹淨泥沙,農村人樸實,天氣不好菜可以賣得貴些,那是賣力氣受罪錢,可這泥沙占份量,可不敢混著就賣給人一樣收錢,做人做事怎麽也得講個良心哩。這天是個陰天,也沒聽見打更的路過,想是天冷窩在家裏躲懶呢,蔡小五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一覺醒來就叫媳婦起來做點中午吃的幹糧。他也不吃早飯,隻顧往自己的酒葫蘆裏灌滿自家釀的地瓜酒,然後就出門了。天還是很黑,蔡小五也沒聽見有人打更,興許是天冷打更人躲在被窩裏偷懶呢。這地瓜酒不但勁大而且入口香甜也不辣嘴,大冷天灌下一大口,立馬胸口發熱,叫人說不上來的舒坦。蔡小五本來就是好那一口的人,這些日子白天做活計辛苦,喝得就更凶。連日來是掙了點錢,蔡小五心情也不錯,才出門沒幾步路,他就灌下去半酒葫蘆,慢慢地頭腦有些重,走起路來有些飄,上下眼皮直打架,蔡小五是個經年喝酒的人,自己有幾分酒量是心知肚明,按說也沒到自己的量上,興許是上來喝得太急了,加上又是空腹喝酒,所以自己是有點醉了。


從村裏到蔡小五的菜地也不算遠,路上過片樹林子,再轉過村裏土地廟,朝東邊一直走就到了。蔡小五的這片菜地不大也不算小有個十來畝,菜地緊挨著一條大溝子,取水方便,土是紅土兼點石子,這種地也算肥沃,蔡小五也是個勤快人,一年無論什麽時節,菜地裏都有時鮮蔬菜,水蘿卜,大白菜,扁豆等等種得滿邊滿沿的。溝那邊的村子叫下溝村,上溝村和下溝村就是以這條大溝為界。蔡小五晃裏晃蕩走過樹林,剛走近土地廟,就聽見有鑼鼓嗩呐聲,聲音不大倒像是從溝那邊下溝村傳過來的,蔡小五平日裏還有個愛好,就是愛吹個嗩呐,誰家有個喜事喪事的都會叫上他去吹上一段,聲音他聽得不大真切,可這調子蔡小五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這明明是婚禮曲嘛,下溝村誰家會在這種天氣這個時辰辦喜事呢,醉酒的人頭腦也是混亂,他也不害怕,反倒三步做兩步走,想去看看熱鬧。到了田邊上,眼前看到的景象,他幾輩子都忘不了,天有些黑蒙蒙,可他眼力好,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見一隊穿著棉袍的狐狸在吹吹打打,八隻狐狸前四隻後四隻,都是直立著用前爪抬著個八抬大轎,這大轎是修整得也是漂亮,兩邊轎簾上各貼一個大紅雙喜,轎簾一邊是拉上的,,蔡小五看見裏麵也是隻狐狸,這隻狐狸鳳冠霞披,穿著大紅喜服,還蒙著個紅蓋頭,看著是個新娘子的模樣,隻是這紅蓋頭蓋不住這狐狸的尖嘴,露了半截出來看著滑稽可笑,這八隻抬轎的狐狸穿的也是轎夫衣裳,齊齊整整,就是尋常轎夫的模樣,隻是所有東西都小一號,後麵一排狐狸也是一身樂師服色,也是後肢著地,前肢用樂器奏樂,樂器很齊備,鑼鼓,嗩呐,笛簫全有,看著這排狐狸一隻隻認認真真的,吹得也是似模似樣,最前麵一隻狐狸兩後肢分開騎在一隻帶著小鞍子的公山羊身上,前肢搭在羊身上,這狐狸穿著一身簇新的馬褂,胸前戴朵大大的紅花,是個新郎官的模樣,它頭抬得高高的,看上去得意洋洋。這山羊又是高大又是是漂亮,一身黑緞子似的黑毛不帶一點雜色,羊角上還細心地拴著一朵紅花,這山羊走得是不緊也不慢人由背上這狐狸擺弄。蔡小五想在哪裏見過這山羊,想了半天算是想起來了,附近這十裏八村的隻有自己村裏蔡喜財家養著這麽一隻漂亮的公山羊,前年村裏文堂老爺給他家老太爺做壽想買他的這隻羊做壽筵,出多少錢他老婆都不舍得賣,所以他對這隻山羊頗有印象,他想破腦袋也不明白這羊怎麽被狐狸騎上了。這場麵熱熱鬧鬧跟人迎親的場麵是一樣不差,隻是衣服轎子樂器等等都是小幾號。這隊怪異的迎親隊伍從蔡小五的菜畦上過去,這一路上也不知道踩過多少蔬菜,蔡小五心疼歸心疼可不敢聲張,最後他看見這隊伍後麵竟然有兩個人影,這兩個人影蔡小五熟悉,正是本村蔡喜財兩口子,蔡喜才和老伴都一樣,身上都背著一隻狐狸,狐狸用前爪子掩住他們的眼睛,可是他們一步也不落地跟著這隊怪異的迎親隊。這下子,蔡小五的酒被眼前的景象嚇醒了一大半,手心裏腦門子上全是冷汗,好在這群狐狸也沒看見他。蔡喜財兩口子為人雖然小氣吝嗇,但是為人不壞,雖然不招人喜歡也不惹人厭。蔡小五看到這情形心裏是明白,這老兩口肯定是被妖精迷住了,弄不好要出事,蔡小五是個忠厚人,害怕歸害怕,可人還得救,他壯壯膽子喊了一聲蔡喜財。結果蔡喜財和他老伴像是沒聽見一樣,隻顧朝前走,那隊狐狸卻像是注意上他了,一時間鑼鼓不敲了,嗩呐簫笛也都不吹了,齊齊向蔡小五這邊轉過來。這下子,蔡小五嚇得魂都飛了,再也顧不上蔡喜財兩口子了,回頭玩命往村裏麵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蔡小五一路往村裏麵跑,也不敢回頭,感覺後頭有四條腿的動物在追,而且腳步追得急,還有聽見後頭像有狐狸在嗷嗷叫。他一直跑過土地廟,才聽不見了腳步聲和狐狸叫。跑過土地廟他也不敢停下來喘口氣,一直跑到村長文堂老爺那裏去。


蔡文堂蔡大老爺是前清的舉人,原來在廣西任過一任知府,大清國沒了之後,沒了差事他就卷了鋪蓋回老家。俗話說的好,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雖說沒當幾年官但是蔡文堂也算弄下了不少銀子,沒了官當,家眷奴仆一大幫人,日常開銷也不少,有出無近也不是個辦法,總得想辦法賺些銀子。做生意倒是來錢要快,可生意人要能說會道,一年到頭風吹日曬到處奔波,蔡文堂蔡大老爺受不了那個罪。1912年,安定縣大旱,萬畝良田顆粒無收,農民們衣食無著,隻得賣地過活,賣地的人多了,地價就賤,蔡文堂就趁機把在知府任上弄的錢加上家裏老太爺多年積攢下的浮財全置了田地,就等著收田租過好日子。沒幾年功夫,蔡文堂家的家業越來越大,連外縣都有蔡文堂的田地,安定縣沒有誰不知道小舊州鎮蔡文堂大財主的名聲,連安定縣縣長一年到頭都來他家拜訪幾次。上溝村一多半的田產都是蔡文堂家的,村裏一半人都是他家的佃戶。蔡文堂家雖然財大勢大,但是對村裏的同宗們不錯,村裏誰家要有個急難,他也慷慨救濟,蔡姓人租種他的地,租子收得也不狠總比市價低上許多,所以蔡文堂在上溝村最有威信,被公推為村長,在上溝村他說話是說一不二。


蔡小五跑到蔡文堂家敲門的時候,蔡文堂還沒起床。蔡文堂看見蔡小五的時候有點不高興,他有個愛睡懶覺的毛病,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就會有些偏頭痛。不過,蔡小五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輩分高,高出蔡文堂兩輩去,按說蔡文堂要管他叫叔公,可如今他有錢有勢這實在叫不出口,就是叫了蔡小五也不敢當。蔡文堂想斥責他一頓,又覺得麵上不少看,隻好耐下性子聽完蔡小五的離奇報告。蔡文堂鼻子靈,蔡小五一進門他就聞見了蔡小五身上那股子濃濃的酒味,聽完他說看見的離奇事,根本就不信,他認為是蔡小五喝多了看花眼。蔡小五自己是看的清清楚楚,再說酒醉早就醒了,這是大事,他擔心蔡文堂去晚了,蔡喜財兩口子性命不保。蔡小五說來說去,蔡文堂就是不相信,後來一惱也顧不上麵子不麵子,叫上家丁就把他趕出門了。


趕走蔡小五後,蔡文堂又回被窩裏睡了個回籠覺,中午吃飯的時候才又起身,這天天氣不錯,沒起風,太陽出來了,也暖和了許多。蔡文堂吃過午飯,突然又想起了早上蔡小五報告的那點事,左右想想,這也不算個小事,反正派個人去蔡喜財家看看也不費什麽功夫,於是叫兩個家丁立馬就去看看。蔡喜財家就在村子的西半部,這個人務農不成,就跟著老婆在村西邊去鎮上的大路邊開個小雜貨店,雜貨店什麽都賣,老兩口也沒子女奉養,平日裏就靠賣些針頭線腦冥紙香燭掙個小錢,蔡喜財還養著十來隻山羊,有時候也賣隻羊崽子幫補家用,他們一般都不在村裏過夜,夜裏就住在店裏看店。兩個家丁先去村裏蔡喜財的家一看,跟往常一樣老兩口都不在家,去羊圈看看,十來隻山羊一隻不少,獨獨缺了最漂亮最大那隻公山羊,前年蔡文堂老爺曾經想買去給老太爺辦壽誕用,蔡喜財死活也沒賣,兩個家丁因此認得那隻羊。尋不到人,兩個家丁也不直接回蔡文堂老爺那邊去回話,而是直接奔蔡喜財的小雜貨店去。小雜貨店店門鎖得死死的,兩個家丁喊了半天也沒人答應,蔡喜財兩口子不在家。


兩個家丁找不到人,就趕緊回去給蔡文堂回話。蔡文堂一聽蔡喜財兩口子不在,門都鎖得死死的,那隻公山羊也不見了,蔡喜財兩口子平時因為為人吝嗇小氣,跟誰也沒什麽交情,平時也沒什麽親朋好友相探,這次兩口子都出門了有些蹊蹺,跟早上蔡小五來報告的怪事再一思量,越想越不對,他就馬上派人去叫來蔡小五。上溝村往北有座大山,叫羅虎嶺,前清時就有土匪在那裏占山為王,一直到現在,縣裏都不能剿滅這股土匪,為防匪患,蔡文堂就派人去廣東買了批槍和子彈,再從省裏請來軍官訓練家丁們,所以蔡文堂家的家丁個個會打槍。等蔡小五來了,叫上十幾個家丁再牽上幾隻獵狗,就上蔡小五家的菜地上看看去。


還是老話,就看俺這一邊看數學書,一邊打字的份上,多頂頂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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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風水的行業——破 續10



俺今天是把破9和破10一塊寫完的,之所以晚點貼,隻是想多些人氣,其實這是連在一塊的。俺一口氣寫完,太長了,所以有人誤會俺,老是挖坑不埋坑,每個故事都講不完,俺不是那種人。俺早可以把何家兄弟還有監獄的事早早寫完,可俺想學著寫篇長篇,所以一段一段插著寫,俺能隻求大夥耐心點,當然要是真覺得俺這長篇不必要,俺下個帖子就來個投票,要是大夥都這麽想,那俺就把兩個故事講完完事,成不。


大夥到了蔡小五家的菜地一看,果然蔡小五的有一畦大白菜被弄得東倒西歪一塌糊塗,看上去確確實實像是被一群畜牲踐踏過。不隻有動物的腳印,還有人的腳印,家丁裏有人是經年打獵的,認得出動物的腳印確實大部分是狐狸留下的,還夾雜了一隻山羊的蹄印,隻是狐狸的蹄印太怪,隻有後蹄印沒有前蹄印,人的腳印很容易能看出來是兩個人的腳印,不過說不好是不是蔡喜財兩口子留下來的。再仔細順著蔡小五說的位置一搜尋,有人找到一小撮動物的毛,大夥都能認出那是狐狸毛。獵狗們嗅來嗅去,叫個不停,家丁們費了好大勁才拉扯住。


看到這情形,蔡文堂心裏已經有八分信了蔡小五的話。獵狗最拿手的就是追狐狸,狐狸的騷味重,獵狗邊嗅邊追一追一個準。事情到了這份上蔡文堂不得不讓人牽著獵狗順著大溝一直追下去,反正家丁們手裏十幾把槍,遇見什麽妖魔鬼怪也不必怕。十幾個人一直跟著獵狗追,足足追出去十幾裏地,追到一個山凹裏,還沒追進山凹,山凹外頭就是零七八亂的衣服褲子,這些衣服褲子也怪,不像是人穿的,因為一條條衣服都是小個好幾號,成年人沒人能穿進去,蔡小五認得出來,這都是他看見的狐狸轎夫穿的轎夫服樂師服,還有狐狸新娘那身鳳冠霞披和新郎那身新馬褂。再走進山凹口,眾人赫然看見了一頂描有紅雙喜的小巧玲瓏的八抬轎子。一切都跟蔡小五看見的吻合了,這個時候誰也不再懷疑,蔡小五早上見到的怪事了。大夥這會開始擔心蔡喜財兩口子,這會兩個人怕是都沒命了。


追進山凹,眾人就發現了蔡喜財兩口子躺在地上。那情景簡直慘不忍睹,蔡喜財老婆是完了,她跟他們的那隻山羊一樣早被狐狸們吃得幹幹淨淨了,不說五髒六腑和血肉都沒了,連頭皮都沒被啃剩下,腦漿子都吸個精光,剩下的就是一堆骨頭架子和一堆亂蓬蓬的頭發,就是因為這堆頭發眾人才認出是這堆骨頭是蔡喜財老婆的。蔡喜財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兩隻手還有膝蓋以下都被啃個精光,地麵上都被血染紅了,蔡喜財就躺在山羊的骨頭堆裏,一動不動,誰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有膽大點的探了探他的鼻子,還有點氣。蔡文堂身體虛,一下子受不了這刺激哇一下子吐出來了,其他人看到蔡喜財兩口子的慘樣,也是心虛,誰也沒膽子再追下去了,蔡文堂也是這個意思,於是叫個家丁背上蔡喜財就回村。


都是鄉裏鄉親的,看到蔡喜財兩口子落到這個下場,蔡文堂也是不忍心,回到家裏他馬上叫上管家拿著他的名帖騎快馬去縣裏請最好的醫生來救蔡喜財。小舊州鎮離縣城也沒多遠,起快馬一個時辰不用就到。醫生一看是大財主蔡文堂派管家帶名帖來請,也是不敢怠慢,拿上醫箱就趕緊叫從人備馬,跟管家一塊趕去小舊州鎮上溝村。這縣裏來的大醫生果然不含糊,蔡喜財這麽重的傷,下半夜裏竟然被他救回來了。第二天一早用過早點,蔡文堂重金酬謝了醫生,一邊叫管家相送,一邊張羅人跟著醫生回縣城給蔡喜財抓藥。


第二天中午,蔡喜財居然能開口說話了。事情原來是這樣的,三天前,有三個男人來蔡喜財的雜貨店裏找他,這三個人很奇怪,看上去都是有錢人,個子都不高,都是穿著狐皮大衣,狐皮大衣的式樣是一模一樣的,三個人裏一個歲數有些大,另外兩個都是二十剛出頭的樣子,歲數大點的那個人簡單明了地說明了來意,他們都是小舊州鎮田尾村財主林水源家的家人,年紀大的這個是管家,那兩個年輕人是林水源的兩個小公子,三天後他們的妹妹出嫁,林水源想買隻好看點的山羊祭祖還有拿來宴客,聽說了蔡喜財家的這隻公山羊又大又漂亮正合適。蔡喜財兩口子從來不認識田尾村那邊的人,但是林水源大財主的名聲倒是聽過,他們說的事情有板有眼由不得蔡喜財不信,隻是蔡喜財舍不得賣掉自己的那隻公羊。林水源的管家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多說話,一把就從隨身帶的包裹裏取出十塊光洋扔給蔡喜財,說是定金,三天後如果蔡喜財兩口子牽羊到田尾村,再給十塊光洋還有老爺的賞錢另算,另外再給蔡喜財和他老婆一人一條狐皮大衣,二十塊光洋外加兩條狐皮大衣買隻羊,無異是天大的好買賣,蔡喜財和老婆都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馬上就拍板同意了。事情辦得順利,約好第三天一早管家來接人,說完三個人就告辭了。


蔡喜財第二天夜裏就把羊牽到了雜貨店這邊拴上,兩口子就等著林水源的管家上門。第三天半夜,等的人就來了,這次林水源的兩個公子都沒來,就是林水源的管家一個人來了,他是個爽快人,上來就先把許諾的兩條狐皮大衣拿出來,十塊大洋還有林水源老爺的賞錢等兩個人到了田尾村再給。蔡喜財兩口子試試大衣正合身,管家催著動身,幹脆就沒脫下來,穿著就到後院牽羊跟管家出了門。


這狐皮大衣有些個奇怪,穿上去確實是十分暖和,顏色也是好看,可是穿上後人腦子就變得迷迷糊糊的,看不見路,更分不清東南西北,蔡喜財兩口子隻好就跟著管家後麵走,按說上溝村這段路很平,可是這一路走的坎坎坷坷的,有時候像是走沙地,有時候像是踩菜地,最後像是走山路,蔡喜財開始覺得這身衣服邪門,可無論怎麽弄,竟然脫不下,後來大衣更是越來越緊,加上管家隻有三個人在趕路,可是蔡喜財覺得身邊人很多,隱隱約約像是有人在敲鑼打鼓吹嗩呐笛子奏樂,聲音細細的,像是很近又像是很遠,可是蔡喜財除了管家和自己老伴誰都沒看見。也不知道兩個人踉踉蹌蹌走了多久,好不容易管家說田尾村到了。


到了田尾村,管家安排蔡喜財兩口子坐了一席。蔡喜財覺得事情處處透著奇怪,按說林水源大財主嫁女兒應該是天大的場麵,看到的莊院是個大財主家的氣派,到處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可沒什麽客人,不說客人,連招呼的奴仆家丁都沒見一個,另外整個地方彌漫著一股子騷味,很難聞,蔡喜財覺得像是狐狸的騷味,可想想又不大可能。而且誰家辦嫁女酒席也沒有天不亮就坐席的道理,林大財主還有千金女婿都沒出來招呼人。蔡喜財再三問了管家,可管家把話繞來繞去就是不解釋。蔡喜財覺得事情不對,想告辭就走,可他老婆心裏還惦記著林水源的賞錢不肯走,蔡喜財隻好硬著頭皮等。三個人坐在席上幹等,也不見有人上菜,蔡喜財兩口子等得心急就一個勁催著開席上菜,管家解釋說,賓客裏有遠路的,還要等等再開席。左等右等,等到天快亮的時候,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了一群一群的賓客,這些賓客有的長相還成,有些長得簡直是醜八怪,不像個人的樣子,蔡喜財眼尖,看見幾個賓客大袍子下竟然有尾巴。賓客越來越多,不一會功夫酒席就坐滿了,這下子,管家滿意地舔了舔嘴,宣布開席。這會蔡喜財已經是心知肚明了,這下子肯定是遇到了不幹不淨的東西了,他一把拉起媳婦的手就想跑,結果被管家用手往腦袋上一拍,眼一黑昏死過去了。


等蔡喜財痛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看見夜裏那些大宅院,酒席還有賓客全都沒了,自己身上根本就不是穿著狐皮大衣,就是背著一隻大狐狸,扭頭看見自己躺在一個山凹裏,山凹裏滿山遍野都是黑壓壓的狐狸,他老婆就躺在離自己沒多遠的地方死去多時了,她下半身已經被狐狸們吃空了,幾隻狐狸在啃著他老婆的頭皮,幾隻狐狸正試著從他老婆的肛門裏往外扯腸子,看著這場麵蔡喜財眼淚嘩啦就下來,他想掙紮著起來趕走爭搶老婆屍體吃的狐狸們,可是使不上勁,扭頭一看原來自己的手還有膝蓋以下都已經被狐狸們吃個幹幹淨淨了。狐狸們沒有急著吃完蔡喜財,而是轉過身去吃他身邊那隻公山羊,那隻公山羊早就被咬斷了喉管,狐狸們數量多,沒一會功夫公山羊也被吃個幹幹淨淨,山羊的骨架子都被他們扯散了,散在蔡喜財身邊。蔡喜財就這麽眼睜睜看著自己老婆肚裏的雜碎一點一點地被狐狸們吃光,身上劇痛難忍,反倒有種讓隻狐狸趕緊咬斷自己喉嚨少受罪的想法。他終於明白自己昨晚上是碰上了妖精了,自己兩口子真是貨真價實的蠢貨,自己還催著開什麽席呢,自己兩口子就是這些畜牲的主菜啊。又是氣又是痛又是傷心,沒多時還沒等到狐狸們接著吃他,蔡喜財又昏死過去了。


蔡喜財碰妖精的事情,不多時便傳遍了整個小舊州鎮。鄉土傳言多,有人說是蔡喜財平日裏吝嗇小氣成性,從來不做行善積德的事,果有此報。也有人說是蔡喜財把店鋪開到了大路旁邊,也從來不祭山神土地,惹怒了他們。更多人是認為,上溝村風水出了問題,這才是主因,誰都認為,這不是件孤立的事,上溝村肯定還要死人。


事情並沒有像眾人想的那樣,蔡喜財家出事後快一個月時間裏,上溝村並沒有死一個人。到了月底,人倒沒死,可出了件更怪的事情,村裏有三個孕婦,一個是蔡小五的老婆,一個是家丁蔡純的老婆,還有一個就是蔡文堂的三兒媳,估計三人都是差不多一個月內生產,結果月底這一天,三人都是同一天生產,先生產的是蔡小五的老婆,她難產,接生婆從早上一直忙到中午總算接生出來,結果是個死胎,死胎是死胎,但是接生婆很害怕,因為這個死胎兒根本沒有長眼睛。蔡小五老婆生出死胎的消息還沒傳到蔡純的耳朵裏,他媳婦就開始分娩了,他媳婦倒是順產,穩婆沒費什麽事就接生出來了,可等一切弄好,蔡純報在懷裏,差點沒昏倒過去,這孩子跟蔡小五老婆生的那個死胎一樣,都是沒眼睛。蔡純這個沒眼睛的孩子生下沒兩個時辰就斷了氣。蔡文堂一聽說蔡小五家和蔡純家生產的怪事後,馬上就怕了,可眼看自己三兒媳要分娩了,他馬上把家裏的男丁全帶到村祠堂那裏,誠心拜求祖宗保佑。蔡文堂的誠心明顯沒有打動列祖列宗,他三兒媳夜裏生產,也是個沒長眼睛的胎兒,跟蔡純家的一樣,沒過兩個時辰,胎兒就斷了氣。


這事讓蔡文堂難過了好久都吃不下飯。他太太看他難過,就派管家去請他一個朋友來幫忙開解他。蔡文堂這個朋友叫孫敬宗,下溝村人,他和蔡文堂同年中的舉人,可孫敬宗仕途不順,一直都沒當過官,好在祖宗還留著一些田產,雖說眼下比蔡文堂差太遠,可守著這點田產日子也算過得去。蔡文堂和孫敬宗有個共同愛好,就是下棋,上溝村和下溝村隻隔一條大溝,來往也方便,自從蔡文堂退官回鄉後,他隔三岔五的就來找蔡文堂下棋,這個人性格忠厚,做事也爽利,蔡文堂很喜歡跟他下棋聊天。孫敬宗三代單傳,膝下隻有一個兒子,兒媳早生了兩胎都是女兒,這個月兒媳又要生產,孫敬宗把這事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別說顧不上來找蔡文堂下棋,自打兒媳坐月子後他連門都沒出過。蔡文堂太太派去的管家沒請來孫敬宗,倒是帶來了個消息,原來孫敬宗的兒媳正好跟蔡文堂的三兒媳同天生產,這回是個健健康康的男孩,孫敬宗正忙著給孫子起名字,還有辦孫子的滿月酒。管家回來的時候,孫敬宗已經給孫子起好了名字,叫孫邦三。


還有,感謝大夥關心俺地電腦,昨天俺買了台新地,用起來急爽,往後寫東西方便多了,不必跟老婆搶來搶去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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