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劇本： 新 冠 何 冠 (一)

銀幕上一個美麗的皇冠，閃耀兩秒鍾後，開始扭曲變形，變幻成各種奇奇怪怪的皇冠，最終定格於新冠病毒的放大圖像，新冠病毒圖像左側推出“新冠”二字，新冠病毒圖像右側推出“何冠”二字，在下一行推出巨型紅字“2020”。

推出演職員表。

 

1，晨。外。多倫多北一條小峽穀裏。       人物：鍾明明，吳曉暉，吳媽，吳爸。

三月的多倫多北，地麵上仍覆蓋著薄薄的積雪，樹木已發出隱約的新芽，峽穀中小溪水嘩嘩流淌的聲音，美妙動聽。天很藍很藍，雲很白很白。

峽穀裏很幽靜，晨練的人，有噔噔噔大步走著、跑著的，也有騎著自行車嗖嗖地飛著的。

鍾明明挎著吳曉暉走在前，吳媽、吳爸走在後。

吳媽：暉呀，攙著點明明，這溝裏跑步的人多，千萬別碰了明明。

走在前麵的鍾明明回過頭來，笑嘻嘻、洪亮亮地回答……

鍾明明：爸媽你們別老擔心了，我腿腳利索著呢。

吳媽：再利索，你也是有八個月身孕的人啦。

吳爸：小心點沒錯。

鍾明明（笑著扭臉看身邊的吳曉暉）：老公，看把爸媽緊張的。

吳曉暉：那可不是嘛，我都36了，他們盼孫子都盼了好多年了。

鍾明明用手轉著圈地撫摸自己的大肚子，眼角、嘴角都是笑容。

四個人在峽穀的小路上向前走著，背影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

小路轉彎的地方，迎麵走過來一個戴著口罩的姑娘……

[姑娘迎著鏡頭走來，越來越近，最後是口罩的大特寫。]

 

2，晚。內。吳曉暉家客廳。         人物：鍾明明，吳曉暉，吳媽，吳爸。

鍾明明和吳爸坐在餐桌邊，桌上放了一小盤聖女果，一小盤煮花生。

吳爸：餓了吧，吃點花生。

鍾明明拿起筷子夾了一粒花生，剛要放到嘴裏，花生沒夾住，掉地上了。鍾明明就想彎腰去撿，吳爸立刻攔住……

吳爸：別別別，你坐著別動，我來撿。

吳爸動作不太靈敏地慢慢彎下腰，低頭找了一圈，才在鍾明明的椅子後麵找到了那粒花生，他起身，繞到鍾明明的椅子後，重新蹲下，撿起了花生，用手擦了擦，猶豫著要不要放進嘴裏……吳曉暉端著一盤清蒸魚從廚房出來。

吳曉暉：魚來了，魚來了。（把魚盤放在鍾明明的麵前）嚐嚐香不香。

鍾明明：等大家都坐下一起吃吧。

吳爸走回自己剛坐的椅子前坐下，把手指捏著的花生遞給吳曉暉……

吳爸：給你吃粒花生。

吳曉暉（接住花生，往自己嘴裏一扔）：嗬，老爸這麽疼我。

吳曉暉嚼著花生又去了廚房。

鍾明明（看著吳爸）：您把從地上撿的花生給吳曉暉吃了。

吳爸：嗯，不能浪費糧食呀。

鍾明明“撲哧”樂出了聲。

吳爸（也樂了）：吃點花生。

鍾明明笑著又夾了一粒花生，這回她用左手在花生下麵保護著。

吳曉暉（端著一盤豆腐從廚房出來）：麻婆豆腐來了。

吳曉暉把豆腐盤放在魚盤旁。

吳曉暉：我傳老媽的旨意，孕婦不能餓著，趕緊吃，不用等，爸。媽讓你去剝蒜。

吳曉暉說著，還給老爸使了個眼色，吳爸似懂似不懂地站起，去了廚房。

鍾明明：你不能剝蒜嗎？幹嘛還要換爸去廚房。

吳曉暉（小聲地）：你的婆婆大人說了，老頭在這盯著，你肯定不好意思吃呀。

鍾明明：喲，婆婆大人想得可真周到。我也確實餓了。

吳曉暉：那就別端著啦，吃吧，別把我兒子餓著。

吳曉暉用勺子給鍾明明盛了一勺麻婆豆腐放在鍾明明的碗裏，自己則盛了一勺花生，直接放進自己的嘴中。

鍾明明：這是公用勺，你髒不髒啊。

吳曉暉拿著勺子，起身去了廚房。

吳曉暉：我去洗洗。

客廳裏餐桌旁就剩鍾明明一個人了，她一臉滿足的微笑，吃兩粒花生，吃一個聖女果，邊嚼邊輕撫著圓圓的肚子，好像腹中的胎兒也能與她同享美食一樣。

吳爸端著一盤蒜香茄子，吳曉暉端著一砂鍋雞湯，一前一後地從廚房出來，他們分別把菜和湯放在餐桌上。

鍾明明：媽還在做菜嗎？夠多的了。

吳曉暉：都做完了，媽在洗手。我去給你們盛米飯。

吳媽搓著還有些濕漉的手，從廚房走出來，站在自己做的菜前，她得意地問道……

吳媽：怎麽還不吃呀，快嚐嚐今天的菜好吃不？

鍾明明：好，我先來嚐嚐。（用公筷夾了一塊魚放進自己的碗裏，然後拿起自己的筷子，夾起魚，吃了一口）嗯，真好吃，魚肉特別嫩。

吳媽（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好吃就多吃。暉啊，去給明明和你爸盛飯去。

吳曉暉（高興地）：好嘞。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香甜地吃著飯。

 

3，黎明。內。吳曉暉、鍾明明的臥室。     人物：鍾明明，吳曉暉，吳媽，吳爸。

臥室的大窗簾厚重地垂著，嚴密地遮擋住窗外的曦光。吳曉暉和鍾明明都沉沉地睡著，吳曉暉打著輕微的呼嚕。

床頭靠著的牆上，隱約可見二人的大幅結婚照。

鍾明明翻了一個身，隻見她立刻張開眼睛，似在體會著什麽，三四秒後，她突然驚慌地、急切地、小聲地喊起吳曉暉來……

鍾明明：曉暉，曉暉……

吳曉暉翻了一個身，繼續睡著。

鍾明明：曉暉，哎呀曉暉你別睡啦，出事啦！

吳曉暉一個激靈坐起來，迅速地掀起鍾明明的被子……

吳曉暉：怎麽了我看看。

鍾明明（急急地）：別碰我，看我是不是流血了，我怎麽覺得下麵熱乎乎、濕漉漉的呀！

吳曉暉按亮了台燈，趴下身來仔細看，然後又用手輕輕摸了摸……

吳曉暉：哎喲，濕濕的呀。

鍾明明：不是血嗎？

吳曉暉：不是。我去叫我媽來。

吳曉暉跳下床，光著腳就跑了。旋即，吳媽和吳曉暉就返了回來。吳媽看了看，摸了摸。

吳媽：這是羊水先破了，你不是還有八天才到預產期呢嘛。

鍾明明點點頭。

吳媽：你現在有宮縮嗎？

鍾明明傻愣著，不知道宮縮是怎麽樣的。

吳媽：就是一陣兒一陣兒的疼。

鍾明明：肚子不疼，心髒有點疼。

吳媽：別緊張，你躺著別動。（直起身子，對著吳曉暉）暉啊，趕緊叫救護車吧。

吳曉暉：我開車送她不是更快嘛。

吳媽：不行，羊水破了，不能再起來了，那樣羊水就都會出來了，那可不行。

吳曉暉：好，我打911。

吳曉暉拿手機，撥號……

吳曉暉：My wife is about to give birth, her water broke。（我老婆馬上就要生孩子了，羊水已經破了。）Ok……ok。

打完電話，吳曉暉坐在鍾明明床邊的地毯上，他看著鍾明明焦慮不安的臉，心裏也慌亂起來，他從地毯上站起來，搓著手，又抓抓頭發，不知所措。

吳媽（揪了一下吳曉暉的睡衣袖子）：你慌什麽，去把你的枕頭拿過來，墊在明明的腳下，讓她的腿腳抬高點兒。

吳曉暉一個膝蓋跪上床，隔著鍾明明，伸手去夠自己的枕頭。吳媽一把把他拉住……

吳媽：你留神碰著她，怎麽幹點事這麽不靠譜呀。

吳媽說著，自己繞到床頭，拿起吳曉暉的枕頭……

吳媽（對著吳曉暉）：你輕輕地把明明的小腿和腳抬起來，我把枕頭給她墊在下麵。

吳曉暉紮著兩隻手，不知怎麽弄，吳媽幹脆把枕頭塞在吳曉暉的懷裏……

吳媽：你可真沒用。

吳媽邊說著，邊把明明的腿腳輕輕抱起來。

吳媽：把枕頭塞進來。

吳曉暉把枕頭慢慢地塞在明明的小腿下麵。吳曉暉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這時，三人都聽到了救護車的鳴叫聲，吳曉暉立即轉身跑了。

 

4， 黎明。外。吳曉暉家所在公寓大廈的門外。     人物：鍾明明、吳曉暉、救護人員甲、乙。

公寓大廈外，一輛救護車正閃著警示燈停在那裏，公寓大廈的玻璃大門緊緊地關閉著，不一會，隔著玻璃大門，看見電梯的指示燈亮了，隨後，電梯的門也開了，兩個救護員推著擔架車走出來，吳曉暉緊跟其後。

鍾明明躺在擔架車上，擔架車的顛簸讓她感到害怕。

鍾明明：Excuse me!（請原諒！）

兩個救護員停下。

鍾明明：I think I have more fluid coming out.（我覺得又有羊水流出來了。）

救護員甲：So we have to take you to the hospital as soon as possible。（所以我們要快一點把你送去醫院。）

兩個救護員迅速地把鍾明明抬上救護車，吳曉暉也上了車，坐在鍾明明旁邊。一個救護員進了駕駛室，另一個進了救護車廂，旋即，車啟動了。當救護車開上公路後，鳴笛的聲響，刺破了黎明前的寂靜。

 

5，日。內。醫院產科內。         人物：鍾明明，吳曉暉，醫生。

醫院產科病房裏，大床並聯著小嬰兒床，鍾明明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吳曉暉站在嬰兒床旁，低著頭在看紅臉兒子熟睡的麵孔。吳曉暉非常的興奮，他的臉紅得一點也不比新出生的兒子遜色。

吳曉暉（搓著手）：哎呀，真想抱抱這小寶寶。（抬起眼睛看看睡在大床上的鍾明明，鍾明明閉著眼睛，微蹙眉頭。）這小東西的，得有多軟乎兒呀，我肯定都不敢抱。嘻嘻。

鍾明明想翻一下身，但她剛一動彈，兩乳就脹痛得她忍不住“哎喲哎喲”地呻吟起來。

吳曉暉（抬眼看了下鍾明明）：怎麽啦兒子他媽？哪兒不舒服呀？

鍾明明：可能是要分泌奶水了，有點脹痛。

吳曉暉：要不要我幫你擠擠呀。

鍾明明：不要不要，你笨手笨腳的，再給我擠出毛病來。

吳曉暉：那等會兒我媽來送飯，讓我媽給你擠擠。

鍾明明：哎呀行了，你讓我安靜安靜。

吳曉暉安靜下來，他又專注於兒子那紅撲撲的小臉了，有幾次他俯下身去，試圖親親兒子的小紅臉。

鍾明明再一次試著翻個身，又一次在“哎喲哎喲”中失敗。

吳曉暉這次走到鍾明明身邊。

吳曉暉：你想往哪邊翻，我幫幫你。

吳曉暉說著就把被子掀起一點，把雙手伸到鍾明明的身下……

吳曉暉：喂，你身上怎麽這麽熱呀？（他抽出右手，到鍾明明的頭上摸了一下）怎麽回事，你好像在發燒哎？！

吳曉暉立刻按了床頭的呼叫鈴。

吳曉暉：什麽時候燒的，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呀？！

護士推門進來，直奔鍾明明床前。

吳曉暉：She’s got a fever。（她發燒了。）

護士：What seems to be the problem？（你有什麽事呀？）        

鍾明明：My breasts are swollen and painful。（我的乳房很脹痛。）

護士給鍾明明量了血壓……

護士：Blood pressure is normal.（血壓正常。）

護士給鍾明明測了體溫……

護士：38.7度。

護士給鍾明明檢察了外陰……

護士：Ok。

護士給鍾明明檢察了乳房。

護士：Do you have milk coming from your breasts? （你有奶水出來了嗎？）

鍾明明：No。（沒有。）

護士：Did you let your baby suck on your nipples?（有沒有讓寶寶吮吸你的乳頭？）

鍾明明：Yes, but he couldn't suck anything out and cried. My family was afraid that he would starve, so they gave him some formula。（有，但是他吸不出來，他就急得大哭，我的家人怕他餓著，就給他喝了奶粉。）

護士：Your breasts are red, swollen and hard. I will take you to do an ultrasound 。Give me two minutes。（你的乳房紅紅的，又脹又硬，我現在帶你去做一個B超，給我兩分鍾的時間。）

護士出去了。吳曉暉趕緊去握住鍾明明的手……

鍾明明：慢點，疼。

吳曉暉嚇得縮回了手，看著鍾明明痛苦的表情，吳曉暉搓著雙手，不知所措。

護士推著輪椅進來，她攙扶著鍾明明坐上輪椅。屋裏的響動，驚醒了寶寶，他嗚哇嗚哇地哭起來，吳曉暉趕緊去抱寶寶，但寶寶太軟，他不敢伸手……

吳曉暉：小祖宗，你跟著起什麽哄啊！

寶寶還是嗚哇嗚哇地哭，兩隻小手在空中伸著、揮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