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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鴻傳連載】《吞吐大荒》 萬裏雲霄一羽毛 (三、私奔東瀛)

(2007-01-06 19:52:37) 下一個



《吞吐大荒》 萬裏雲霄一羽毛

三 私奔東瀛(1)

作者:傅寧軍

    與徐悲鴻結伴去日本的,還有一個人。

    這是一個在悲鴻生命長河中不可或缺的女性。她以自己的美麗與勇敢,給了徐悲鴻第一次愛情,也由此誕生出一段跌宕起伏的感情糾葛。

    在哈同花園旁邊哈同路的民厚南裏,徐悲鴻結識了宜興同鄉蔣梅笙一家。蔣梅笙先生在複旦大學當教授,徐悲鴻時常到蔣家做客,他的學識與教養,深受蔣梅笙和夫人戴清波的喜愛。他們的小女蔣碧微已經許配他人,卻對青年徐悲鴻萌發了愛意。

    按蔣碧微自己的說法,她出生於光緒二十五年(一八九九),當時正巧家院的一株海棠樹繁花盛開,文采出眾的祖父為她取名棠珍,字書楣。蔣家是宜興有名的大戶人家,位於宜興城南門大人巷,曾是典型的江南深宅大院,可惜未能保存至今。

    我曾到宜興尋找原大人巷故址,據說那裏做過宜興縣政府,後來縣政府遷走,而今造起了一片高樓群,這塊土地上顯赫一時的蔣家已蹤跡難覓。

    蔣碧微祖輩曆代為官,是當地有名的書香門第。父親蔣梅笙在光緒年間縣鄉試和院試皆獲第一,有“少年才俊”的美譽。此時晚清朝廷風雨飄搖,不久廢除科舉,滿腹詩文的蔣梅笙打消做官念頭,轉而潛心學術,教書育人。母親戴清波也是知識女性,能與丈夫填詞作和。信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儒雅家風,讓蔣碧微熏陶其間。

    十八歲的大家閨秀蔣碧微,讓二十二歲的徐悲鴻眼前一亮,仿佛點燃了他被無愛婚姻所壓抑的青春情感。而蔣碧微對徐悲鴻一見傾心,“欽佩和同情兼而有之”。

    蔣碧微晚年在回憶錄中說:“那時候我隻十八歲,剛剛從古老守舊的宜興來到五光十色的上海,在這接受新潮流思想最快最多的中國第一大都市,我的生活天地仍局限於一樓一底的家裏,我所接觸的人物隻有家人鄰居和至好的親友,我對我自己的生活目的懵然無知。徐先生這時闖進我們的家庭,給我帶來了新奇的感覺,秘密的喜悅。我覺得他很有吸引力,不僅在他本身,同時也由於他那許多動人的故事,以及他矢誌上進的毅力,都使我對他深深地愛慕和欽佩。”

    相互愛慕的年輕人,隻能眉目傳情。

    “我們從來沒有單獨在一起,因為在我那種守舊的家庭裏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們也從來沒有交談過一句私話,即使有偶然的機會,我和他都會盡量地避開。”

    這似乎是一個帶著古典意味的愛情故事。

    沒有花前月下,也沒有私定終身,彼此像是前世注定。

    當徐悲鴻又到蔣碧微家做客時,蔣母在給蔣碧微梳辮子。蔣母隨意說起,查家明年就要迎娶女兒了,想來受震動的,是待嫁閨中的蔣碧微,也是暗中傾慕的徐悲鴻。因此,徐悲鴻告辭之後,母親忙著下樓做飯,蔣碧微獨自悲傷,伏在桌上哭泣。而徐悲鴻走出蔣家,借口掉了一條手帕,又返回樓上,似乎也想找機會和她單獨麵對。

    碰到蔣碧微正在傷心,徐悲鴻拍了拍她的肩頭,隻說了一句“不要難過”,就匆匆離去了。但是蔣碧微覺得,“他像是很了解我的心情”。

    徐悲鴻請友人朱了洲給蔣碧微傳話:假如現在有一個人,想帶你去外國,你去不去?蔣碧微仿佛被突然帶到了懸崖旁,不知所措。擔負朋友信使的朱了洲低聲道,這個人就是徐先生,他最近要去法國留學,很想帶你一同到法國。

    蔣碧微盡管覺得突然,她聽說過徐悲鴻想去法國留學,並沒想過與自己有關,但她的內心積蓄的好感與愛慕,戰勝了所有的猶豫與恐懼。她一口答應了。

    悄悄與蔣碧微相約,一起去國外學畫,其實是徐悲鴻的一次人生冒險。他怎麽能肯定蔣碧微會同意,跟著一個前途未卜的年輕人,離家出走?

    這裏,起決定作用的是蔣碧微的性格。

    衡量父母許配的查先生與她傾心的徐先生,其實哪一個她都不曾了解得更多。但她之所以對查先生抱有敵意,是因為那位仁兄的一個動作。原先在蘇州念書的查先生,轉學到上海複旦大學,也就轉到了未來老丈人門下。而查先生弟弟讀小學,與蔣碧微弟弟蔣丹麟同班,時常到家裏來玩。在一次暑期大考之前,查小弟跑來找蔣梅笙,說奉哥哥之命,索要蔣先生出的國文試卷。蔣碧微由此認定查先生沒出息,刺激極大。

    對比徐悲鴻到上海獨打天下,靠真本事吃飯的奮鬥,蔣碧微認為,這才像個真正男兒。情竇初開的少女,選擇所愛的人,依憑的仍是她受到的傳統道德的熏陶。大丈夫立身之本,需堂堂正正,投機取巧的那一套,是遭人鄙視的。

    時至今日,蔣碧微的勇敢私奔,還是令人羨慕的壯舉。她不願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願意跟著她傾心的青年悲鴻,去闖未知的世界。徐悲鴻是橫下一條心要出國闖蕩的人,而蔣碧微卻未必非得背井離鄉,她本可選擇另一條風平浪靜的路,嫁到有錢人家安心地做少奶奶,然後是闊太太。這是許多中國女人夢寐以求的歸宿。

    蔣碧微知道父母都是要麵子的人,定親之人豈能悔約,說出來肯定通不過,幹脆留了一封信,說得含糊其詞,與父母不辭而別。

    試想,在封建色彩濃厚的世紀之初,逆來順受是受到社會誇讚的女人美德,而蔣碧微能以反叛之舉追求個人幸福,絕非一般女子所能比。女人並非生來弱者,蔣碧微性格中的剛烈一麵,在她義無返顧、勇敢私奔時,表現得最為動人。

    在康有為家,蔣碧微與徐悲鴻會合。這時,徐悲鴻表麵上仍在設法去法國,其實已經把目光從法國收回,轉向了一衣帶水的近鄰日本。

    頗有意味的是,恪守傳統道德的康有為,對於徐悲鴻蔣碧微相愛的反叛之舉,是給予祝福的。這裏有康有為接受新思想的開明一麵。徐悲鴻早買好兩隻戒指,送給蔣碧微一隻,留給自己一隻。徐悲鴻給他心愛的人取了個新名字曰“碧微”,刻在戒指上。

    這就是蔣碧微名字的由來。顯然蔣碧微非常中意徐悲鴻給她起的名字,她與徐悲鴻的感情大起大落,直至分手,她都不曾改名。

    當蔣碧微與徐悲鴻乘坐海輪,在大海上顛簸之時,上海蔣梅笙家亂成了一鍋粥。蔣梅笙與戴清波看到次女蔣碧微的信,自然萬分焦急。他們設想了無數可能,就是推斷女兒的個性,認定女兒不可能自殺。他們回顧女兒出走前的蛛絲馬跡,覺得此事可能跟徐先生有關,而徐先生說要出國,他們也曾請家宴送行的,徐先生走了,女兒怎麽也同時不見了呢?他們找徐悲鴻友人朱了洲詢問,朱了洲說不知道。

    結親的查家來要人怎麽辦?蔣梅笙夫婦無奈之下,商量出了個“瞞天過海”的招數,對外說女兒突然“病亡”。怕人家看出破綻,他們從蘇州買回一具棺材,大辦喪事。可是,活著是查家人,死了是查家鬼,查家會不會把這個定親的媳婦安葬在查家墓地呢?他們又商量一番,吹吹打打送進一家寺廟寄厝。抬著空棺材會被人發現,戴清波問一個老友怎麽辦,老友安排人手,偷偷把石頭裝進棺材,抬起來沉甸甸的。

《吞吐大荒》 萬裏雲霄一羽毛

三 私奔東瀛(2)

    以假亂真,瞞天過海,總算把這件事糊弄過去。查先生家不再追究,又給查先生提了親,蔣碧微母親戴清波還親自前往賀喜。直到蔣碧微的姐夫從複旦大學畢業,也到東京留學,找到蔣碧微與徐悲鴻,蔣碧微父母的心才放下。

    “死”過一回的蔣碧微,陪同徐悲鴻來到東京。他們在中國留學生聚集的地方,租了間小屋,像一對真正的夫妻,開始屬於他們的共同日子。

    徐悲鴻在日本這一段,以前中國學者涉及甚少。日本學者鬆穀省三先生填補了這一空白。他是神戶女子學院教授,研究徐悲鴻二十多年,曾多次自費到徐悲鴻故地考察,寫出日文版《徐悲鴻傳》等研究專著,和友人自發成立了日本徐悲鴻研究會。

    鬆穀省三論證說:“當時一九一七年五月,徐悲鴻到了日本,是和他當時的夫人一起來的。根據回憶錄會發現,當時他似乎是想去歐洲的。而且現在也是這麽認為的。但因為當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尾聲時期,或者說是剛結束的時候,無法去歐洲而來了日本。”

    徐悲鴻揣著康有為親筆書寫的信函,拜訪了中村不折等日本繪畫界前輩。中村不折早年研習中國山水畫,於一九○一年赴法國留學,是最早倡導西畫技法的日本畫家。康有為流亡日本時,與中村不折友情甚深,曾把康有為的著作《六朝書法論》翻譯成日文。

    在東京有一個中村不折書道館,這是中村不折先生個人紀念館。留著短髭、身著西裝的中村不折銅像,仍然用他的睿智目光凝視芸芸眾生。在寓所接待徐悲鴻時,這位日本繪畫大師從二十三歲的中國青年的身上,似乎看到了昔日意氣風發、拚命學畫的自己,他毫無保留地回答徐悲鴻的提問,談得最多的,還是在巴黎留學時的收獲。

    當時徐悲鴻雖然學了點日語的問候詞,但議論書畫遠遠不夠,他們找到一個最佳途徑,中村不折懂得法語,而徐悲鴻也學了法文,可以用法語交談。好在他們還有筆墨。中村不折第一次看到一個中國青年的畫作和書法,感到很吃驚。而徐悲鴻也是第一次遇到一個西方留學歸國的畫家,急迫地想知道留學生活的細節。

    就這樣,徐悲鴻帶著求知的渴望在東京尋找著。

    對照當時東京的老地圖,鬆穀省三研究了現存資料,發現當時中國留學生大都聚居在東京神田附近,徐悲鴻也不例外。神田的書店街是一條東京老街,藝術品店鋪與畫廊鱗次櫛比,步行不遠就是上野的國立博物館。徐悲鴻流連忘返,他看到一批日本畫家的創新畫風,還看到日本印刷的法國文藝複興時的名畫。當時日本從歐洲進口印刷機械,已經研製出油墨材料,搶在了發明印刷術的中國的前頭。

    徐悲鴻從中村不折的切身感悟裏,也從日本繪畫的現實中,發現日本畫風嬗變的源頭仍在歐洲,使他對巴黎的向往更加迫切。

    在東京的生活,對於徐悲鴻與蔣碧微這對新人而言,是初次的磨合。他們走到一起非常不容易,彼此是珍惜的,然而,甜蜜之餘也有些苦惱。他們手頭的錢,就是倉聖明智大學給的兩千元大洋,這在當時絕不是個小數目了。但徐悲鴻看到他覺得喜歡的畫集或畫片,愛不釋手,就會掏錢購買,不會想到日子怎麽過。而蔣碧微從小生在大戶人家,當一個主婦也沒準備,不敢加以幹涉,隻能暗暗地著急。

    徐悲鴻在日本的行蹤,在蔣碧微的回憶錄中有客觀的描述。她說:“日本的印刷術優美精良,他們所出版的藝術書籍相當豐富,還有許多仿印的原畫,都是徐先生視為珍寶,愛同拱璧的。於是他經常到各書店去瀏覽觀賞,碰到合意的便毫不考慮地買它下來。有時候他也要我陪他同去,當時我太年輕,對於藝術簡直一竅不通,根本就不發生興趣,往往是坐在一旁等他,一等就是半天,那種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在蔣碧微翹首以待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一個如饑似渴,癡迷在藝術海洋中的徐悲鴻。蔣碧微對逛書店沒興趣,並不影響徐悲鴻對書店的摯愛。

    平心而論,蔣碧微的擔心也有她的道理。

    半年之後,徐悲鴻帶著一大堆書畫,與蔣碧微黯然離開日本。至於回國的原因,蔣碧微這樣說:“我們在東京住了半年,旅費和生活費用花得不多,倒是徐先生大量地買書買畫所費不貲,因此我們帶來的兩千塊錢很快就要用完了。東京居家大不易,再拖下去就得挨餓,於是我們隻好在當年十一月間,又從東京黯然地回到了上海。”

    蔣碧微在日本寫信給父母,請求他們原諒。對於女兒的出格舉動,蔣家父母並沒責難,隻是寫信表達關切。他們真的回到上海,不敢回家,先是找了一家旅館住下,但戴清波很快找到女兒,要她領著徐悲鴻回家。而蔣梅笙對徐悲鴻素來看重,曾經說過,要是我們再有一個女兒就好了。徐悲鴻作為女婿上門,蔣家父母也就接納了。他們在民厚裏租了一間就近的房子,讓蔣碧微徐悲鴻住,招呼他們到家裏吃飯。

    因為徐悲鴻的大膽示愛,也因為蔣碧微的勇敢回應,從而奏響了他們愛情之曲的第一個音符。兩個年輕人攜手踏上的人生道路漫長而曲折,他們似乎毫不畏懼,充滿著戰勝艱難險阻的自信。一旦沉浸在幸福之中,人們往往忽視兩個人的不同之處,譬如不同的出身、不同的性格與不同的愛好,以為這些種種的不同,不過是一種性格的補差,並不知道,或者不願相信,彼此差異也會帶來不幸,甚至可能隱藏著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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