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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瀾濤晚年的人情味

(2007-04-10 15:22:57) 下一個

劉瀾濤晚年的人情味 
吳江 文 
 
    馬克思名言

  人的生活離不開友誼,但要得到真正的友誼是不容易的。友誼需要忠誠去播種,用熱情去灌溉,用原則去培養,用諒解去護理。

  以此贈與吳江同誌共勉

  以上所錄馬克思名言,是劉瀾濤離世前三年贈送給我的。此外,他還贈我一張他年輕時的照片,並精製的洮硯一方,從刻工看,至少是清代之物,上刻他曾書贈給我的《紅樓夢》中的兩句話:“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一個人,尤其是曾做過黨的高級領導幹部的人,當他行將走完一生艱難路程、結束凶險難測的戰鬥生活之際,渴望在同誌間找到一種“真正的友誼”,把這種友誼看得非常重要,並要求彼此“共勉”,這在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裏透露出一個在特殊環境中奮鬥過來的人在回顧往事時所蘊蓄的心聲。

  1948年5月,我調華北局工作,接手協助編華北局黨刊《建設》周刊。當時華北局的日常工作由劉瀾濤主持。我逐漸了解劉瀾濤是這樣一位領導人:他對上絕對服從,說一不二;工作上小心謹慎,嚴肅認真,絕不擅權,華北局的大政方針都取決於薄一波或請示黨中央,他決不自作主張。對下,則是隻顧使喚,隻談工作,督促完成,嚴格要求,從無個人之間的交流。我在他身邊工作六七年,除工作外,從無一次個人性交談,或問一問你的生活、經曆或碰到什麽問題等。舉例說,我是有家室的人,離開組織部時交出了住房,到他那裏編刊物卻有一段時間沒有住房,勉強擠在他秘書的一間辦公室裏,他也不加過問,這件事我的妻子至今提起來還埋怨我。他對他的秘書班子也約束很嚴,一切循規蹈矩,無任何特殊照顧。

  文革中,劉瀾濤屬於“六十一人集團”冤案重要人物之一受到迫害,他的夫人因不堪折磨被迫害致死。

  劉瀾濤從1979年重返政壇,並重新進入中央委員會。然後,又由鄧小平提議,出任主持日常工作的全國政協副主席兼秘書長。此時我因擔任第五屆全國政協委員而同他又有些工作上的接觸。這段接觸中深感他的工作態度認真如舊,但特別的是:他對幹部的謙遜態度大大增加了。後來他任兩屆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委而後離休。我和劉瀾濤的長期貼身秘書接觸較多,他告訴我劉離休後的生活和心情:劉是一個放不下政治和國事的人,他離休初期常到外地各處看看,留心種種新問題,既有欣慰也有憂慮。後來身體不好,不常下去了,就希望能從別人口中聽到一些情況。但是,他發覺,願意跟他接觸和傾談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原因當然是多方麵的。他又沒有其他任何嗜好,因此孤寂感越來越困擾著他。

  後來我了解到,劉在晚年對他的一生進行反思時,總是不能擺脫一種內疚心情:他在“左傾”猖獗時期也曾整過人,時間都在他任職西北局期間。兩次整人的情況不同:一次是在中央確定了“有人利用寫《劉誌丹》小說反黨”的事件後,立了一個大案進行審查,其實這完全是無中生有的事,這個案子涉及到西北地區的許多老革命家。中央確定這個審查小組的負責人本來另有其人,劉不在內,但劉恰於此時出任西北局第一書記,因此中央就把這案子的具體審查任務交到他的手中。雖然劉與“立”此案無關係,但他仍按老習慣:凡是中央交辦的都一絲不苟地去辦。他接手這件案子開了多次批判會,因此傷害了一批西北地區的老同誌。第二次是在“四清”初期,那時他完全接受並執行所謂“桃園經驗”那套東西,而另一位西北局負責人則對當時的做法表示不同意,兩人的分歧後來在劉瀾濤的主持下演變成一場批判,這一次又傷害了西北局的一些同誌。

  我們黨在進入50年代之後,黨內政治生活越來越不正常,整人的政治運動不斷,有整人的,有被整的;被整的也曾整人,整人的也會被整。“文化大革命”中劉瀾濤自己也身遭大難,被整得死去活來,家破人亡。“文革”的嚴重教訓使他不能不反思自己的過去。他向過去被自己錯誤批判過的同誌做了誠懇的由衷的檢討並表示道歉,有的不止一次。多數同誌表示諒解,但有的同誌仍不免耿耿於懷,劉為此深感痛苦。

  過去,他可能從未重視過個人之間的友誼,甚至連“個人”在他的觀念中恐怕也沒有地位。在他的頭腦中,“組織”和“鐵的紀律”是同一概念,而“個人”則和“個人主義”是同一個概念。而如今,他卻在尋求個人之間的友誼,認識到人和人之間離不開友誼,並直接鼓勵他身邊的人要多交朋友。這在他來說是多麽大的變化啊!這個變化究竟說明了什麽呢?(《炎黃春秋》2002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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