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射雕 八

第七回，十八年的賭約要到了，江南六怪帶郭靖南歸，為了讓郭靖曆練江湖經驗，六怪命郭靖先行，自己尾隨其後。郭靖到張家口的時候與女扮男裝的黃蓉相識，兩人成了好友。接下來到他們到了金國的中都北京，在這裏碰上了比武招親。這回，小說中的幾個重要人物出現了，比如西毒歐陽鋒的假侄子真兒子歐陽克，楊康，穆念慈，化名穆易的楊鐵心，變成王妃的包惜弱。這回還有一個重要的幫派丐幫出現了影子，因為黃蓉化裝成了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

回到我們有興趣的東西，先說吃。黃蓉出場的時候就是去偷饅頭，然後郭靖同情她，請他在飯店吃飯，誰知黃蓉捉弄那飯店的小二，一下子報出了一大堆的菜名。可憐的郭靖在草原長大沒吃過什麽好東西，以為牛肉和羊肝便是天下最好的美味，黃蓉一下子就來了個“四幹果、四鮮果、兩鹹酸、四蜜餞”，把店小二弄緊張了。店小二以為黃蓉誇口說著玩嚇人的，黃蓉接下來的話口氣更大：“這種窮地方小酒店，好東西諒你也弄不出來，就這樣吧，幹果四樣是荔枝、桂圓、蒸棗、銀杏。鮮果你揀時新的。鹹酸要砌香櫻桃和薑絲梅兒，不知這兒買不買到？蜜餞嗎？就是玫瑰金橘、香藥葡萄、糖霜桃條、梨肉好郎君。”這下算是真的嚇著店小二了。黃蓉又說：“下酒菜這裏沒有新鮮魚蝦，嗯，就來八個馬馬虎虎的酒菜吧。”店小二這回老實了，問黃蓉：“愛吃甚麽？”黃蓉點菜：“八個酒菜是花炊鵪子、炒鴨掌、雞舌羹、鹿肚釀江瑤、鴛鴦煎牛筋、菊花兔絲、爆獐腿、薑醋金銀蹄子。我隻揀你們這兒做得出的來點，名貴點兒的菜肴嘛，咱們也就免了。”店小二聽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為什麽呢，店小二知道單是鴨掌和雞舌羹，就得用幾十隻雞鴨。這還不夠，黃蓉又接著說：“再配十二樣下飯的菜，八樣點心，也就差不多了。”店小二這次連菜名都不敢問了，為什麽呢，因為他真的怕，自己飯店做不出來。小二最後的話是給他們點酒，推薦的是十年陳的汾酒。怎麽賣的呢，先打兩角。

這頓飯黃蓉隻點了看的、開胃的、下酒的，連下飯的菜和點心都沒點，不過她本人並沒怎麽吃，郭靖相比之下吃的還多些。不便宜噢，一共花了一十九兩七錢四分。郭靖是第一次花錢，草原上都是以物換物，所以也不知花了多少，再說他也有錢，都是大汗的女婿了，還會缺錢嗎，他摸出一錠黃金付帳到銀輔換了銀子付帳。郭靖的舉動讓黃蓉有點心動了，所以泡MM還是有要錢呀。在宋朝，特別是北宋的時候，一餐吃掉十幾兩銀子是很嚇人的。因為去飯店吃飯通常有一兩銀子也就夠了，一兩銀子相當於130新幣左右。

剛才隻是郭靖吃了，黃蓉並沒有吃好。看到郭靖大方體貼黃姑娘心動之後，又帶著郭靖真的去吃東西了。告訴了真名，吃東西開始講情調了，去了當地最好的飯店，也不點最貴的，隻點精細的點心，還要了壺龍井茶。

這一回提到了兩個地方，一個張家口，另一個是北京。新加坡人大多不清楚張家口在哪裏吧，張家口處在中國北京、河北、內蒙古和山西四個地方的交界之處。古代就是軍事要地，那裏中國從秦漢時期到清朝各個時代修築加固的長城都有，是長城博物館，而且去那看長城不用給錢，到處有，就有身邊路邊，隨便看。順便說一句，張家口有處地方叫金閣山，那裏在曆史上就是丘處機修煉的地方。北京就是現在的北京。

下麵回過頭我們來看看黃蓉點的酒菜和茶水。

黃蓉一開口就是“四幹果、四鮮果、兩鹹酸、四蜜餞”，然後再是再八道下酒的菜，本來還要有十二道下飯的菜和八個點心，這把小二嚇著了，沒讓她說出來。金大俠在這裏寫的不隻是中國人特別是在宋朝有吃飯時點菜或是上菜程序，也報出不少菜名。

很多新加坡朋友在看過韓國電視劇《大長今》後都感歎，古代朝鮮皇帝吃飯多麽豪華奢侈，韓國古代美食多麽了不起。真是可惜呀，中國沒有人去寫類似的戲，去挖一挖中國古代的美食。其實，中國古代的美食真要有心去寫去拍戲，怕是嚇死人的。至少我認為，《大長今》裏皇帝的頂級美食與中國某些皇帝的頂級美食相比，可能想當於乞丐和億萬富翁。古代的朝鮮族國家真的好窮啊，麵粉都當成那麽貴重的東西，大長今已經是在明朝時期了，中國老百姓吃上麵粉都已經有兩千多年曆史了。

射雕故事發生在中國的宋朝，我們就說宋朝的餐飲。有書上記載了南宋朝有個皇帝到大臣家裏去吃飯的事，書上寫了要吃上三輪。

第一輪居然上的是看的菜，真是不懂。

看的菜不是吃的菜，看的還有大有小，大的有八樣，叫“繡花高飣一行八果壘”，香圓、真柑、石榴、棖子、鵝梨、乳梨、榠楂、 花木瓜；接下來是十二樣小的，名字是“樂仙幹果子叉袋兒”，分別是荔枝、龍眼、香蓮、榧子、榛子、鬆子、銀杏、梨肉、棗圈、蓮子肉、林檎旋、大蒸棗，屬於看果。

 看菜之後，上十盒“縷金香藥”，注意 這些還不是用來吃的，僅僅是讓空氣變得芳香一點。大約有腦子花兒、甘草花兒、朱砂圓子、木香丁香、水龍腦、史君子、縮砂花兒、官桂花兒、白術人參、橄欖花兒。

再接下來就是十二品“雕花蜜煎”，這個是用來下酒的蜜餞，不過很注意雕工精美和味道的結合，就是喝酒時看著玩吃著玩的，有雕花梅球兒、紅消兒、雕花筍、蜜冬瓜魚兒、雕花紅團花、木瓜大段兒、雕花金桔、青梅荷葉兒、雕花薑、蜜筍花兒、雕花橙子、木瓜方花兒，名字都很好聽都是其玲瓏剔透的雕花造型，還以甜味為主。

剛吃了甜的，接下來是鹹酸味的開胃水果，果脯。也是十二道。十二道“砌香鹹酸”，其名依次為香藥木瓜、椒梅、香藥藤花、砌香櫻桃、紫蘇柰香、砌香萱花拂兒、砌香葡萄、甘草花兒、薑絲梅、梅肉餅兒、水紅薑、雜絲梅餅兒。砌香鹹酸似是一種特殊加工方法，以便在味覺上恰與前一類甜膩的蜜餞形成對比。

大家注意一下，黃蓉點的菜，幹果、鮮果、酸鹹、蜜餞，還真的和宋朝時的差不了多少，可見金大俠寫作功力。

回到那個大臣家裏接待皇帝的宴席上，我們才介紹了第一輪中以看菜為主的前四個係列，接下來是第一輪中的開胃菜係列。看的，聞的，喝著玩的，調了嘴巴裏的味道之後，開胃菜來了。

先上各類肉脯，內脯也就是新加坡人吃的肉幹，一共十味：有線肉條子、皂角鋌子、雲夢豝兒、蝦臘、肉臘、奶房、旋鮓、金山鹹豉、酒醋肉、肉瓜齏。不好意思，我還真不大懂，不過那書有介紹，比如皂角鋌子，鋌子亦作脡子，指直長條的幹肉。肥的瘦的豬肉，各切作三寸長，象算盤裏麵的算子一樣排在一起，用砂糖、花椒末、宿砂末調和、拌勻、曬幹、蒸熟。這裏砂糖就不用多說了，普通人家吃不起的，能吃上蜂蜜就不錯了。另外作為香料的花椒價錢更高，宿砂是種中藥。比如旋鮓似是一種肉末幹，參考做法是這樣，把豬或羊腿肉，精切成薄片，用刀背均勻的敲打兩三次，再切成一塊一塊的，放到煮開的湯水裏過一下，用布裹著扭幹。再用好醋，鹽，椒油、草果、砂仁等去調拌。看到沒，做法用料都不簡單。

開胃的 肉食上了後，要上一些時鮮水果解膩，一共八道，便是所謂“垂手八盤子”，有揀蜂兒、番葡萄、香蓮事件念珠、巴欖子、大金桔、新椰子象牙板、小橄欖、榆柑子。水果還有很多，接下來是切好了上的時鮮水果九樣：春藕、鵝梨餅子、甘蔗、乳梨、月兒、 紅柿子、切棖子、切綠桔、生藕鋌子；水果還沒完，還要再上時新水果十二種：金橘、葴楊梅、新羅葛、切蜜蕈、切脆棖、榆柑子、新椰子、切宜母子、藕鋌兒、甘蔗柰香、新柑子、梨五花子。

大家注意了，這是剛才說了一大堆，才是第一輪。接下來我們還有第二輪，第二輪和第一輪差不多，還要再走一次看聞吃玩開胃這個係列，第二輪在酸鹹之後又加了玲纏果子十二種，大多是加工過的水果蜜餞，第二輪裏就不開胃了，就開始上下酒菜了，這下酒菜有十五盞，每盞兩個菜或湯，一共有三十道：第一盞是花炊鵪子、荔枝白腰子。第二盞是奶房簽、三脆羹。第三盞是羊舌簽、萌芽肚胘。第四盞是肫掌簽、鵪子羹。第五盞是肚胘膾、鴛鴦炸肚。第六盞是沙魚膾、炒沙魚襯湯。第七盞是鱔魚炒鱟、鵝肫掌湯齏。第八盞是螃蟹釀橙、奶房玉蕊羹。第九盞是鮮蝦蹄子膾、南炒鱔。第十盞是洗手蟹、鯚魚（即鱖魚）假蛤蜊。第十一盞是五珍膾、螃蟹清羹。第十二盞是鵪子水晶膾、豬肚假江珧。第十三盞是蝦橙膾、蝦魚湯齏。第十四盞是水母膾、二色繭兒羹。第十五盞是蛤蜊生、血粉羹。

此外有插食八品，分別是炒白腰子、灸肚胘、灸鵪子脯、潤雞、潤兔、灸炊餅、不灸炊餅、臠骨；還要再加上勸酒果子十道，有砌香果子、雕花蜜煎、時新果子、獨裝巴欖子、鹹酸蜜煎、裝大金桔小橄欖、獨裝新椰子、四時果四色、對裝揀鬆番葡萄、對裝春藕陳公梨。另外還有所謂的廚勸酒十味菜，即江珧炸肚、江珧生、蝤蛑（即梭子蟹）簽、薑醋生螺、香螺炸肚、薑醋假公權、煨牡蠣、牡蠣炸肚、假公權炸肚、蟑蚷炸肚，還有與插食一樣都不計入正式下酒的十五盞。

第二輪結束後，還有第三輪。怎麽樣，大家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