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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戰:中共外交領域裏的“大躍進”式災難(二)毛澤東本可製止韓戰發

(2006-09-07 08:59:59) 下一個

韓戰:中共外交領域裏的“大躍進”式災難(二)

──漫話中蘇恩仇之二十


蘆笛


三、毛澤東本可製止韓戰發生


隨著蘇聯檔案解密,韓戰爆發的過程如今已大白於天下,那是蘇聯和北韓聯合策劃的侵略戰爭。

前文已經指出,蘇聯在二戰末期趁火打劫,對日宣戰,改變了遠東的政治格局。向中國東北和朝鮮擴張一直是老沙皇的迷夢,這一擴張野心因日俄戰爭爆發而暫時受挫,然而40年後,新沙皇又卷土重來,趁加入對日作戰之機,席卷了中國東北以及北韓。斯大林從退入蘇聯的抗聯殘部中,挑選了金日成作為北韓領袖,成立了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使原來不過是暫時劃分蘇美占領區的北緯38度線變成了南北韓兩國的國界。

當國時,金日成不過是個沒受過什麽教育的憤青。無論是論能力、經驗還是資格都完全不配作什麽國家領袖,真不知道斯大林為何會挑上這樣一個廢物。該同誌是個野心勃勃的愛國者,立誌征服南方,成為朝鮮曆史上第一個在擺脫了殖民統治之後建立統一獨立國家的君主。

很明顯,由於朝鮮問題已經國際化,靠北韓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實現這一個人雄心。出於曆史原因,金日成雖然在中國長大,卻因中國過去多次入侵朝鮮並長期充任宗主國而對中國深懷戒心甚至敵意,立誌要和朝鮮的“事大主義”傳統決裂,這大概就是他那全世界人民都在刻苦學習的“主體思想”吧。由於日本先下手為強,俄國還沒有來得及成為朝鮮的世仇。與中日相比,蘇聯當然是金日成的第一選擇,更何況他完全是蘇聯紅軍捧上寶座的。

其時南韓政局亂得一塌糊塗,而共黨別的長處沒有,以鐵腕鎮壓人民謀求安定團結則是專業特長。金日成目睹南方騷亂,自覺統一時期已經成熟,這一雄心在旁觀中共席卷中國大陸時就更加急切了。但全世界共產黨都得受莫斯科領導,不能擅自行動,於是他便多次向斯大林提出請求,要求武力統一朝鮮。

斯大林欺負吞並弱國從來大刀闊斧、勇往直前,但與強國打交道則堪稱“諸葛一生唯謹慎”。他深知國力不是美國對手,從來是小心翼翼地量力而行,其行事原則從來是在安全範圍內作最大限度擴張,一旦達到美國忍耐極限,有正麵衝突危險時便適度退縮,有時甚至忍辱負重,第一次柏林危機就是如此。

正因為此,他一直不同意金日成的請求,生怕引起和美國的正麵衝突。直到毛訪問蘇聯前夕,斯大林還與毛澤東就此問題交換了意見,毛澤東在去電中說,朝鮮同誌想通過武力解決南朝鮮問題,中國領導人不同意。斯大林回電說,完全同意中國同誌的意見,不應在朝鮮開始一場戰爭,不能用軍事手段統一朝鮮。在毛與他會談時並未提及朝鮮問題。因此,毛的印象還是原來那個,亦即斯大林不讚成武力統一朝鮮。

毛不知道,還在他訪蘇期間,斯大林便已改了主意,同意了金日成的冒險計劃。1950年1月底,毛還在莫斯科,斯大林就私下通知金日成,同意他到莫斯科來商談以武力統一朝鮮問題,隨即批準金日成的擴軍備戰計劃,向朝鮮派出總軍事顧問,並提供大量武器裝備。據後來叛逃到蘇聯去的北韓高官披露。為了瞞過中國,蘇聯的軍援不走中東鐵路(即滿洲裏-綏芬河線)的近路,卻由海路運輸。

斯大林為何會在毛訪蘇期間改變主意,同意金日成去冒險?西方學者普遍認為,那是艾奇遜1950年1月12日在美國全國新聞俱樂部發表的演說惹的禍。前文已經介紹過,該演說把美國的“環行防禦帶”劃到日本菲律賓等國,卻遺漏了台灣和南韓。前文也介紹過,該演說引起了斯大林高度重視,為此還下令讓兩國外長發表聲明辟謠,說明蘇聯並未如艾奇遜所說的那樣,吞並了中國的三北地區。

不難想見,這一重大疏忽絕不會逃過斯大林的眼睛。美國放棄台灣已經是既定政策,對此中蘇都應該心頭雪亮,否則中共根本不會大張旗鼓地準備“解放”台灣。現在艾奇遜既然間接宣布南韓也不在美國的防禦圈中,那當然意味著美國已經決定拋棄南韓。畢竟,當初中共席卷南中國時老美都沒有幹涉,很難想像他們現在會為了個貧瘠的朝鮮半島大打出手。這正符合斯大林“在安全範圍內作最大限度擴張”的邊緣政策,所以他才會不早不遲,恰在毛訪蘇之際突然改變了原來的立場,批準了金日成的請戰書。

有了大老板點頭,金日成便瘋狂地擴軍備戰。彭德懷入朝後不勝驚駭地向中央報告,朝鮮領導人極其“幼稚”,完全是竭澤而漁。該國18歲到45歲的男子統統被抓壯丁,政府絲毫不管家屬在丁壯離家後如何謀生,聽其自生自滅,導致大量壯丁拒絕服兵役而集體逃亡,而金日成則派兵去圍剿,還要求誌願軍也這麽幹。這事竟然成了引起雙方摩擦的一個問題。

1950年4月間,金日成訪問蘇聯,向斯大林匯報武力統一計劃,斯大林表示同意,隨即指出,關於此事朝鮮同誌應更多地和毛澤東同誌商量,因為毛澤東同誌對東方問題有很深刻的理解。那意思就是動手無妨,但應取得中國同意。

前文已經介紹過,在中共奪取政權後,劉少奇曾秘密訪問蘇聯,為毛訪蘇打前站。斯大林曾禦口封了中共作“二頭領”,規定中共此後擔任國際共運的亞洲領導,亞洲共黨都得向中國早請示晚匯報。因此,他要金日成取得毛澤東同意再動手乃是順理成章的。

斯大林為何一邊懷疑毛是鐵托,一邊又要如此抬舉中共?我的理解是,這完全是戰略大師之舉,一石數鳥。

首先,此舉必然安撫了中共,滿足了毛澤東的虛榮心;其次,它用權力和責任將中共捆在了蘇聯陣營裏;第三,它把中共推到了和美國對抗的第一線,而莫斯科則可躲在後麵扮演仲裁者的角色,減輕了和美國正麵對抗的風險。第四,中共扮演這種角色必然引起和美國的對抗,由此形成的“反作用力”必然將中國推入蘇聯懷抱,增加中國對蘇聯的依賴,降低了中國的離心力。第五,有二頭領在亞洲打頭陣和美國搗亂,必然會把美國的注意力從歐洲引向亞洲,而歐洲正是當時蘇聯和美國爭奪的主戰場,衝突焦點就在柏林。

這就是為何斯大林要力排眾議,支持中共提出的亞洲革命總路線。1949年底,劉少奇在亞洲工聯理事會上的報告提出,亞洲各國共產黨和無產階級取得自身解放的唯一道路必須是堅持暴力革命。各國應當學習中國經驗,建立人民解放軍,展開奪權鬥爭。很明顯,中共在亞洲按自己的模式輸出革命,勢必把美國的注意力從歐洲引過來,而他隻需袖手傍觀就行。

據此也可圓滿解釋他為何在背著中國和金日成秘密策劃了侵略戰爭之後,卻又要金日成去取得毛的批準。此中涵義便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來,無非是把中國拉下水。毛不同意則已,一旦同意,無論成敗,這責任都跑不掉了。此乃撫遠大將軍韋小寶傳授給羅刹公主蘇菲婭的“投名狀”之計,在該國訛傳為“丟命上”,寫在《羅曼諾夫兵法》中,被斯大林後來學了去,其俄文名詞尚待跛腳僧那懂71國文字的老同誌向大家介紹。

當然斯大林要比羅刹前輩高明得多。他是瞞著中國先批準了戰爭計劃,再讓金日成去請示毛澤東,完全是先造成既成事實再強加於人。大老板都已點頭,二頭領還能有什麽話說?

於是金日成便在5月13日秘密訪問北京,和毛會談。當他告訴毛準備發動戰爭,而且斯大林已經同意這一計劃時,毛極感意外,立即中斷會談,令周恩來前去找蘇聯大使羅申,向斯大林證實此事,並立即召集在京主要領導人會商。次日,斯大林給毛澤東發來專電,證實了金日成的口信,說他雖然同意,但已告訴朝鮮同誌必須征得中國同意。於是球便被那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打到了毛的手上。

毛此時處境極為尷尬:作為毫無國家民族觀念的共產黨人,他的視野裏根本沒有國家利益,更不能以此作理由否定金的請戰書。從共同的宗教信仰出發,他不能否定朝鮮人民的武裝戰爭,那恰好符合劉少奇在半年前宣布的亞洲共運總路線。

但他心頭之不快也是不用說的:金日成的冒險必然要激化遠東緊張局勢,給他部署就緒的“解放”台灣之役帶來巨大衝擊,他不至於看不出這點來。此前他已經和斯大林達成共識,不同意在現階段武力統一朝鮮,而斯大林卻食言而肥,瞞著他這亞洲領導,去和他的部下達成協議,臨到萬事俱備才來請他作背書。毛就是再蠢,也不至於看不出被總領導玩了。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他是狂熱的共產教徒,隻要“鬥國批修”不徹底,還殘存著私心雜念,仍然可以避開意識形態雷區,否決小金的申請。他可以想出一百條理由來,例如朝鮮分裂是國際協議造成的,單方麵改變現狀可能為美帝侵略提供借口,而朝鮮半島的地理條件有利於美帝發揮兩棲作戰的特長,包抄人民軍的後路,給朝鮮人民的解放事業帶來沉重打擊。毛這點戰略眼光還是有的,戰事爆發後一個多月,他就看出了美軍可能在仁川登陸,警告了北韓和蘇聯,可惜雙方都沒理睬。

在這次會談中,毛確實警告了小金這一危險,說一旦有二三萬日本軍隊投入戰爭,整個戰爭的過程就可能延長。金日成對此毫不在意,說斯大林已經告訴他們,帝國主義不會幹涉。無論是美國還是日本都“幾乎不可能”參戰。即使美國人派兩三萬日本軍隊來,也不能改變戰局,而人民軍將會更加猛烈地作戰。但毛澤東還是指出,帝國主義的事,我做不了主。我們不是他們的參謀長,不能知道他們心裏想的是什麽。不過準備一下總是必要的。我們打算在鴨綠江邊擺上三個軍,帝國主義如果不幹涉,沒有妨礙;帝國主義如果幹涉,不過三八線,我們也不管;如果過了三八線,我們一定打過去。金日成對此一麵表示感謝,一麵則婉言謝絕。讓毛的熱臉貼了冷屁股。

毛蠢到看不出來,朝鮮從來把中國當成大敵,中共建國後,兩國關係一直很緊張,以致中國連個能讓對方信任的大使都遲遲派不出去,豈還會同意中國陳兵邊境,讓中國人趁人民軍在南方鏖戰之際端了後方老窩?此前金日成倒確實向中國要了三個師,但那些部隊都是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朝鮮族官兵,回去後被他用作前線主力,並沒有什麽危險。

類似地,毛還熱心地給了小金若幹極其有用的戰略指導。他根本不知道,小金雖然過去是他的部下,不過乃是抗聯那雜牌部隊的,屬周保中旗下,長期在蘇聯生活,隻知崇拜蘇聯,根本不知道我黨打仗的本事。他眼中的世界西起波羅的海,東至白令海峽,根本就不包括中國在內。在他看來,有了蘇聯顧問的指導,又裝備了蘇軍最精良的武器,豈有不勝之理?他乃下爛遊擊隊低級軍官出身,談何戰略眼光?唯一特長就是高度發達的腎上腺以及滿腔熱血。發高燒說胡話乃是職業專長,在和毛的會談中,他認定一個月就能“解放”全朝鮮,這還是偉大謙虛了,過去他在和蘇聯人會談中,連三天解決問題的胡話都曾說過。

可憐毛那百戰之主,竟然落魄到和那種低檔憤青共事,還成了個被褐懷玉,賣不出和氏璧的卞和!他不知道金根本就不是來向他請教和求援的,是讓斯大林逼著來完成審批手續的。如果不是斯大林要他這麽做,則他根本也就不會讓中國與聞此事。所以後來韓戰爆發,毛竟然是從報紙上看到的消息。事後三天,金日成才派一名校官到北京通報情況。毛澤東對此十分不滿,事後對師哲說:“他們是我們的近鄰,戰爭爆發也不和我們商量,現在才來打招呼。”

哪怕就是不以美國參戰為借口,毛也可以堅持按過去共黨陣營中達成的共識辦事,先解決台灣問題再解決朝鮮問題,要求金日成等到台灣攻下來再說。的確,他在會談中也委婉表示了這個意思,說原來他考慮的是應當首先解放台灣,在此之後再解決朝鮮問題。中國解決了台灣問題後,就能更有效地援助朝鮮。但他立刻就接著說,既然統一朝鮮的問題已經在莫斯科得到批準,他同意首先統一朝鮮。

於是,毛就這樣愚蠢無比地放棄使用亞洲共運領導人的否決權,在斯大林造成的既成事實前屈服了,同意小金那廢物去冒險。毛竟然犧牲“解放”台灣的私利去助人為樂,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急於在斯大林麵前顯示他的革命堅定性,證明他不是鐵托那樣的民族主義者,而是具有大公無國的高度覺悟的國際主義戰士。

毛不知道,斯大林天性狐疑,根本就不會長久為你的效忠感動。與其指望人家愛上你,莫如讓人家需要你,而保持決策的獨立性,拉開和蘇聯的距離,適當接近美國,正是讓斯大林器重中國的唯一正確途徑。哪怕撇開國家利益不談,光考慮提升毛和中共在蘇聯陣營中的地位,這也是上策。就連傳統社會的官軍將領都知道“養寇自重”,毛這個隻讀舊書的人何以不知?在當時的冷戰環境下,美帝不就是蘇聯陣營眼中的寇麽?為何不知挾寇自重,讓“成吉思汗”(這是毛後來對斯大林的評價,準確之極,當時的社會主義陣營就是類似蒙古的一個大帝國)知道不能輕易得罪或犧牲中國汗?

因此,哪怕是從毛的私利角度看,他也完全可以動用斯大林給他的否決權,以“左傾冒險主義”之類的罪名否定金的計劃。最起碼他可以說:我不同意,請你們再去請示大老板。如果最後大老板最後還是決定同意,那我在服從上級決定的同時保留個人意見。沒有他的支持,斯大林很可能就不敢動手,後來的災難也就免掉了。那樣頂多也就隻會得罪本來關係就很緊張的無足輕重的小嘍羅北韓。大老板就算不快一時,總不至於因此和中國破臉。就算斯大林最後還是決定打,那也解脫了毛的責任,中國也就沒有任何道德義務出兵替人洗屁股。即使出兵,那就成了恩賜,對方也就會份外感激。

然而這一切毛都沒做,明知此事要衝擊他的“解放台灣”的既定計劃,卻去助人為樂,熱衷於以火熱的滿月臉去貼兒輩廢物那冰冷的胖屁股,當真是生賤了。無論是從國家利益,從黨的利益,還是從他的私利而言,此舉都隻能視為驚天動地的白癡行為。對這一客觀功利判斷,想來就是愛黨同誌也無法否認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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