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珞暗道:“這華山掌門倒是個神仙般的人物,怪不得憑他一紙請柬便可令得天下群雄奔走勞頓。”思量間,聽得那老者朗聲說道:“各位英雄,老夫召開此會的目的,想必大家都已經很清楚了,無非就是為了解救襄陽之圍。本來由各門各派的誌士分頭前往也無不可,但力分則弱,力合則強,這個道理大家都是明白的。我等武林中人,武功強過尋常兵勇數倍,但組織卻不夠嚴密,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惟有各門各派團結起來,上下一心,傾力合作,作戰時一呼百應,如臂使指,方可操必勝。老夫以為應該由大夥選出一位盟主,統領各門各派,所有的武林人馬都由他調動,如此一來,中原武林的力量便能發揮到極致,攻破韃子兵便指日可待了,老朽愚見,不知大家以為如何?”
華山掌門此言一出,場中登時“轟”地一聲炸開了鍋,群豪紛紛議論起來。
楊珞趁著沒人注意,稍稍側頭對沈辛低聲道:“沈兄弟,這華山掌門叫什麽來著?”
沈辛道:“他叫做黃伯原,江湖人稱‘無極劍仙’,據說他華山派有一門無極劍法,威力驚人,這黃掌門已將它練得出神入化,隻是這套劍法向來隻傳掌門,各屆掌門又不輕易施展,所以見過的人甚少,不知道傳言是否屬實。”
楊珞輕輕“哦”了一聲,暗暗尋思道:“這無極劍法我也是會使的,但卻不知道它隻傳掌門,看來以後行走江湖便用不得這套劍法,否則少不了惹上麻煩。”他正想著,忽有一人過來,向他拱手一揖,道:“對於選盟主之事,不知道徐掌門有什麽高見?”
楊珞一愣,心道:“你這家夥是哪個門派的?竟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來為難我。”隻得打了個哈哈,道:“這個嘛……選盟主有選盟主的好,當然也有它的不好……”正不知如何繼續,忽聽得東首一人叫道:“若是要選盟主,該如何選法?是由哪一位英雄提名,然後大家舉手數人頭麽?”
群豪聞言大笑,西首一人應道:“提名數人頭是不成的,大家天南地北匯集到此,彼此間未必了解,你道你的功夫強,我卻道我的武藝高,嘴上說的作不得數,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東首人叢中又一人道:“那也不好,我們這次選盟主,為的是帶領我們攻破韃子兵,又不是單打獨鬥,個人的武功再高,作用終究有限,我看還是選一位見識高,懂兵法的有能之士為好。”
西首那人又道:“若是武功不濟,上陣就給敵人殺了,見識再高又有什麽用處?我看還是應該以武功為先。”他剛說完了,東麵又有人出聲相應,一時間群豪各抒己見,鬧得不可開交。正在這眾說紛紜,混亂不堪之時,忽聽一人朗聲道:“大夥別吵了,還是聽聽這次大會的發起人華山掌門黃老先生有什麽高見吧。”這人語聲並不甚高,但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傳到眾人耳中,分明內力不凡,更奇的是這聲音飄忽不定,竟不知道是從何方發出的。
群雄聞得此言,都不禁一窒,便在這當口上,黃伯原開口道:“各位英雄,依老夫所見,大家的意見都有道理,不如就以武功強弱選出一位盟主,再由大家推舉一位見識高,謀略好的英雄作為軍師,豈不是兩全其美?”
黃伯原此言一出,登時贏得一片叫好之聲,但聲音平息之後,又有一人問道:“怎麽比試武功強弱?這裏怕不有上千人,一個個都比過來,豈不是要十天半月的?”
黃伯原道:“不錯,所以老夫已經想了一個預先汰選之法,各位請隨我來。”說罷振臂一揮,大步當先而去。
眾人見狀滿心狐疑,連忙緊緊跟上,少時群豪來到一處促狹所在,亂石嶙峋,雜草叢生,當中一座高崖峻拔天地,裂雲衝霄。崖頂沒於蒼茫雲氣,肉眼難辨,崖身一道猙獰裂痕,宛如被巨靈斫開,其間怒風狂亂,哀哭似鬼。
群豪見狀,無不凜然,但聽得黃伯原道:“此地喚作裂空崖,崖頂終年狂風不歇,寸草不生,卻唯有一株伏風藤緊附崖壁,逆天求存,伏風藤每年結出六十四枚伏風果,此果寧神活氣,對修習內功頗有裨益,老夫以為就以伏風果為憑,哪一位英雄想競逐武林盟主,便請摘一枚果子下來,最先摘得伏風果的六十四位朋友便視作獲得比武資格,老夫此計,各位有無異議?”
群豪聞言麵麵相覷,均想:“這汰選之法委實凶險,要攀上這人間絕地,輕功內力自不必說,膽色智慧也缺一不可,何況多人取果,難免爭鬥,隻怕稍有不慎,便會摔成齏粉。”
眾人正自思忖,忽聽得一人道:“既是如此,趁著果多人少,在下不客氣了。”說罷縱身一躍,登上崖壁,手腳並用,頃刻間便上了五丈有餘。
眾人見狀暗道:“不錯,先上不過是摘取,後上可就變成了爭奪。”當下紛紛搶出,各顯神通,向裂崖高處攀去。
黃伯原見眾人蟻附於壁,縱聲長笑,道:“眾位英雄身手不凡,黃某技癢,也要腆顏一試了。”說罷飄身直上,幾個起落便已搶到了眾人頭裏。
裂空崖下一篇沉寂,武功強的已爭先而去,武功弱的裹足不前,隻屏住了呼吸抬頭張望。沈辛見狀向楊珞悄聲道:“楊兄,不如你也去摘個果子回來。”
楊珞一愕,道:“我?我去湊什麽熱鬧?”
沈辛道:“這可不是什麽湊熱鬧,你瞧周圍,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便隻剩下少林住持和你這點蒼掌門,想那徐泰然那般自以為是,自命不凡,遇到這種場麵若是不出手,他點蒼掌門人的麵子哪能掛得住?”
楊珞道:“掛不住便掛不住,跟我有什麽相幹?”
沈辛道:“怎麽沒相幹?你現在便是徐泰然,若不摘個果子回來,定會惹人起疑。”
楊珞哈哈一笑,道:“你休要拿話套我,那徐泰然連些菜湯也躲不過,分明武功未臻一流境界,遇到這種情形,躲還來不及呢?哪有硬往上衝的道理?你隻不過是想看看我的身手,圖個熱鬧而已,你當我不知道麽?”
沈辛聞言臉上一紅,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楊珞見狀又是一笑,道:“你莫沮喪,你想看熱鬧,我也正想試試身手,便借用這廝鳥的身份,上去獻一回醜得了。”
沈辛大喜,連聲道:“好好好,就是這麽說的,快去快去,這會兒已經是吃了大虧了。”說罷忙不迭地將楊珞推了出來。
楊珞來到崖下,略略觀測地形,運起玄天神功,不緊不慢地向上攀援。沈辛見他慢條斯理,不禁大為憂急,皺起眉頭,來回踱步,喃喃道:“似你這般烏龜爬,什麽時候才能趕上了旁人?”他卻不知楊珞幽居穀底,每日盤算的便是如何攀附懸崖,似這般光景,早已演練過上百次,如今故意放緩了手腳,不過是不欲驚世駭俗罷了。
楊珞信手攀崖,初時落後甚遠,到了中段已趕上眾人,再往高去便漸漸沒入霧靄之中,沈辛目力有限,卻再瞧不清了。
沈辛在下麵心急如焚,楊珞在上麵可也並不輕鬆,此時天風寒冽,強勁非常,眾人氣血僵凝,身飄體搖,衣褲獵獵飛舞,要穩住身形已頗為不易,更何況是登高取果。
楊珞抓牢了岩壁,抬頭張望,隻見那伏風藤就蜿蜒盤附在自己頭頂數丈,六十四枚金紅的伏風果飄舞風中,便好似跳動的火焰一般,鮮亮奪目。楊珞正自稱奇,卻忽見前方黃伯原與昆侖掌門鍾鐵箏幾乎同時拔起身形,一衝三丈來高,長臂疾伸處,已各自摘了一枚果子。
這二人一擊得手,相視大笑,將伏風果藏入懷中,翻身化作流星彈丸,向崖下直溜而去。群豪見了,連忙各施本領,奮力向前,頃刻的工夫便將那伏風果摘得寥寥無幾。楊珞也取了一枚果子,正要下崖,卻聽得耳畔“嗖”地一聲風響,一道黑影閃過,將一名紅臉漢子手邊的伏風果卷去了。
那紅臉漢子先是一愕,隨即大怒,罵道:“你奶奶的蔣沐陽,明擺著偷奸耍滑,占老子的便宜麽?”原來他腳下一人,眼看不及取果,竟然甩出一條長鞭,搶走了最後一枚伏風果。
那蔣沐陽哈哈大笑,道:“胡義達,大家各逞手段,伏風果你又還沒到手,怎麽算是占你的便宜?”
胡義達道:“老子在你前麵,伏風果當然就是老子的,你這麽橫插一手,是存心找老子的麻煩麽?”
蔣沐陽道:“胡兄,你我橫豎是做不成武林盟主的,何必如此計較。”
胡義達道:“老子從來沒想過當盟主,但這伏風果乃是行氣練功的好東西,老子好不容易爬上來,豈能被你平白奪去?廢話少說,給老子還來。”說罷兩手一鬆,雙足運力,直向蔣沐陽頭頂踏落。
蔣沐陽見他來勢凶猛,急忙側身避過,怒道:“胡義達,當真動手麽?好,你有本事,盡管來搶。”
胡義達更不答話,一招黑虎掏心,直向蔣沐陽心窩搗來,蔣沐陽抬手接過,還了一招靈蛇出洞,二人你來我往,竟在這絕壁上狠鬥起來。
楊珞見狀也是無可奈何,繞過了二人,溜回崖下,沈辛早已迎了上來,管他要了伏風果過來,一麵把玩,一麵嘖嘖讚道:“這果兒當真漂亮,誰舍得吃呢?”
楊珞道:“你喜歡麽?送給你了。”
沈辛聞言一愕,道:“真的?真的給我?”
楊珞點了點頭,道:“說了給你,就是給你了。”
沈辛大喜,笑逐顏開,瞥了楊珞一眼,轉過身去,從懷中取了條手絹出來,將那伏風果不停擦拭。
楊珞見狀一笑,再回望崖上,蔣,胡二人已鬥得益加猛惡,加之崖壁嶙峋,強風怪亂,端的是驚心動魄。又數合過後,蔣沐陽漸漸力怯,當下瞅了個空子,向崖下滑來。胡義達如何肯依,雙掌在岩壁上一按,如蒼鷹搏兔,猛襲蔣沐陽頂門。蔣沐陽沒料到他竟然這般凶悍,駭然迎擊,隻不過使出三分勁力,竟被他震得斜裏飄開八尺,腳下失了依托,直向崖下急墜而來。
群豪見狀大驚,心知這般落下,必定一命嗚呼,正不知如何相救,卻見一條人影如赤電疾閃,眨眼間上了十餘丈,隨即一片紅雲卷出,直飄蔣沐陽身下。眾人此時看得分明,原來那人乃是少林住持福裕大師,而那紅雲正是他身上袈裟。
蔣沐陽見袈裟飄來,急伸手去抓,誰知展盡手臂,仍是差了幾寸,正萬念俱灰間,忽聽福裕大師一聲斷喝:“用鞭!”
蔣沐陽猛然醒悟,急抖長鞭,堪堪纏住福裕大師的袈裟。他下墜力道凶猛,福裕大師也抵擋不住,沿著崖壁滑出數丈才漸漸穩住身形,此時再看,蔣沐陽的雙足已幾乎著地了。
蔣沐陽死裏逃生,渾身冷汗涔涔,向福裕大師翻身拜倒,道:“多謝大師救命之恩。”說著從懷中取出伏風果,雙手呈上,道:“請大師納了此物。”
福裕大師道:“阿彌陀佛,蔣施主,此乃你舍命奪來,老衲如何能取?”
蔣沐陽道:“若不是大師出手,蔣沐陽這條命便當真是舍了,大師武藝精深,德行高亮,正是這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選。我輩有何能為,竟然也敢覬覦盟主之位,想來實在可笑。大師,萬勿推辭,否則便是瞧不起我蔣沐陽。”說罷將伏風果硬塞進福裕大師手中,回頭向群豪道:“在下將伏風果轉贈福裕大師,各位有無異議?”
眾人齊聲應道:“沒有,正該如此。”
蔣沐陽點了點頭,轉向剛剛下來的胡義達,道:“胡義達,你我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今日是盟主之會,我隻怕煞了風景,不來與你為難,將來江湖再見,便是不死不休。”說罷一拂衣袖,大步向山下走去。
胡義達聞言冷哼一聲,也自去了。福裕大師見狀正要拔步追去,卻忽然袖口一緊,已被鍾鐵箏拉住了。鍾鐵箏笑道:“大師何往?”
福裕道:“老衲要去歸還這伏風果。”
鍾鐵箏道:“蔣兄已將之贈給大師,這裏眾人都是見證,何況大師取得此物,乃是眾望所歸,何必推辭?”
福裕大師連聲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然則就在他與鍾鐵箏糾纏之間,蔣沐陽卻已走得不見了蹤影。鍾鐵箏見狀一笑,放開福裕大師,轉向黃伯原道:“黃掌門,如今六十四枚伏風果已各歸其主,下一步怎麽安排,還請黃掌門示下。”
黃伯原聞言朗聲道:“各位英雄,請隨我回去迎客鬆下,屆時各位自願出場比試,得勝一場的,便可到一旁休息,待到所有人出場完畢,再由最先得勝的兩人互相比試,餘下的以此類推,直到選出武功最高的那位俠士為止,大家以為如何?”
他話音剛落,立時便有人應道:“好好好,如此甚好,就這麽辦。”
黃伯原又等了一陣,見無人再說話,才又道:“各位既然沒有異議,請隨老夫來。”說罷當先行去,引領眾人回轉迎客鬆前。
黃伯原待群豪站定,步入場中,高聲道:“老夫宣布,這次比武正式開始,不知哪兩位英雄願意先下場較量?”
群豪聞言,正相互推讓,卻忽見南首人群中躍出一人,道:“在下洪勁鬆,練的是家傳的百步神拳,自知武功低微,權充個拋磚引玉之用,向天下英雄討教了。”說罷雙手握著那伏風果,向群雄作了個四方揖。
他揖還沒作完,便聽得東麵人叢中有人叫道:“我來會你。”隨即一人躍出,也展示了一下手中伏風果,才道:“在下趙家駒,乃川西聖手門門主,請教了。”說罷拉開架式,兩人登時鬥成一團。
這兩人一個招式儉樸,一拳一腳,清清楚楚,另一人卻是招式又快又奇,拳腿上下翻飛,晃得人眼花繚亂。
沈辛看得大為高興,小聲對楊珞道:“楊兄,你認為誰會贏?”
楊珞道:“這姓洪的百步神拳已有四分火候,招式雖然緩慢,卻能以拙製巧,我看在五十招之內,他便能穩操勝券。”
沈辛道:“哦,且看看你說得對不對。”抬眼又向場中望去。此時兩人已經越鬥越緊,又過得三、四十招,那趙家駒忽然招式一變,左右穿插,頃刻間四麵八方都是掌影。
沈辛見狀“哎喲”了一聲,道:“照此看來,那姓洪的隻怕擋不住了呢。”
楊珞笑道:“不急,且看著。”他話音剛落,隻見那洪勁鬆當胸一拳打出,對那漫天的掌影竟似沒有看見一般,說也奇怪,他這拳到中途,紛飛的掌影便減少了一半,再每前進一分掌影便減少幾隻,等得到了盡頭,所有的影子全都匯成一隻手掌,一拳一掌結結實實地碰在一起,但聽得“砰”地一聲巨響,洪勁鬆站著紋絲不動,趙家駒卻是飄開數尺才穩住身形。
洪勁鬆抱拳道:“趙掌門,承讓了。”
趙家駒臉色煞白,一言不發,拱手一禮,轉身退了下去。
黃伯原見狀道:“這一場是洪兄弟勝了。黃某在這裏懇請大家,隻分高下,不決生死,今日的勝敗也決不可記掛在心頭,以至於生出什麽仇恨來。各位都是心胸寬廣之人,又都是為了替國家效力,萬萬不可因此結下仇怨,壞了武林的和氣。”語聲稍頓,環視了眾人一眼,接道:“老夫也不再多言了,各位英雄請繼續。”說罷返身落座。
場中立時又躍入兩人,互通姓名之後便各展生平所學,緊緊相鬥。
沈辛看了一會,忽然伏在楊珞耳邊道:“楊兄,下一場就該輪到你了吧。”
楊珞一笑點頭,正巧此時場中二人勝負已分。楊珞當下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場中,壓著嗓門道:“各位英雄,在下點蒼徐泰然,不知哪一位願意指教一二?”
他話音剛落,忽聽得一個聲音陰惻惻地道:“連點蒼掌門人也已出馬,總算有點看頭了,就讓老頭子來接這一陣吧。”
楊珞隨著語聲望去,隻見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越眾而出,他手中拄著一根黑黝黝的拐杖,禿頂馬臉,骨瘦如柴,尤其那兩顆大暴牙更是難看得很。此人原是楊珞見過的,方才攀岩時,他便老是惡狠狠地盯著自己,也不知是為了什麽緣故。
群豪見了這人,不禁都替楊珞捏了把冷汗。原來這老怪乃是九陰教教主九隱龍馮忌,數月前徐泰然與其子馮遮為了爭個粉頭,大打出手,結果徐泰然失手打死了馮遮,從此兩家結下大仇,此乃武林中人所共知的一段笑柄。馮忌武功高強,性情凶殘怪異,為人陰狠毒辣,又好色貪淫,是以他名號雖叫做九隱龍,暗地裏將他喚做九陰龍和九淫龍的反而更多。他中年才得一子,自然是愛逾性命,誰知卻糊裏糊塗地被徐泰然殺了,這等深仇大恨,他如何肯善罷甘休,今日明擺著就是報仇來的。
楊珞困於穀底五年,哪裏知道這段恩怨,向沈辛望了一眼,見他一臉的惶恐,隻道他也不知道這老頭的來曆,當下一拱手,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眾人聽他這麽問法,隻道他故意戲謔馮忌,都是禁不住暗暗好笑。馮忌自然是怒氣勃發,但他性情陰沉,表麵上卻是神色不動,道:“老夫九隱龍馮忌。”
楊珞聽也沒聽過這名號,隨口道:“久仰、久仰。”
馮忌聽了這話,更是怒不可遏,沉聲道:“久仰?久仰我什麽?”
楊珞一愣,心道:“哪有這麽問話的?”隻好說道:“前輩大名,這個……如雷貫耳,自然是久仰了。”
群豪聞言俱是忍俊不禁,年輕一點的登時便笑出聲來,眾人皆知這馮忌少年時曾得過一場大病,病愈之後雙耳幾乎完全失聰,如今與人說話,全靠唇語之術,所謂九隱龍的“龍”便是由“聾”而來。楊珞一句如雷貫耳,那是又狠又正地戳在了馮忌的痛處。馮忌果然神色大變,須發皆張,大喝一聲:“納命來吧。”舉起拐杖,當頭劈下。
楊珞慌忙側身避過,順勢從腰間抽出長劍,左手捏了個劍訣,穩穩站定。他表麵上從容不迫,心中卻是納悶得緊:“怎地這老頭一上來就跟我拚命,難道是徐泰然跟他有殺父之仇麽?”他哪知道殺父之仇沒有,殺子之仇卻硬是有一樁。
馮忌的杖法怪異無比,手杖或撩或刺,盡是從意想不到的地方攻過來,楊珞礙在是點蒼掌門人的身份,隻得展開蒼梧劍法,緊守門戶,見招拆招,卻也並不落下風。兩人一攻一守,轉瞬間已拆了上百招。馮忌久攻不下,漸漸焦躁起來,杖上貫注了十二分勁力,杖影過處,厲嘯聲不絕於耳,聲勢甚是駭人。楊珞身在杖影之中,便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眼看隨時都會被巨浪吞沒,可每次巨浪過後,它又總是悠閑地駛了出來。
楊珞初時使那蒼梧劍法,心中頗有點打鼓,但越使越順,越使對那劍法的妙處領悟越多,漸漸得心應手,將蒼梧劍法蒼勁雄渾的妙旨發揮得淋漓盡致。再戰了片刻,楊珞對馮忌的杖法變化已了然於胸,故意在身前賣了個破綻,馮忌果然挺杖刺來,楊珞的身子忽然飄開半尺,將那手杖讓在一側,隨即身隨杖走,不知怎麽轉了幾個圈,馮忌的手杖已被他抓在手中。楊珞抓住了那拐杖,挺劍緩緩向馮忌的咽喉刺去,他不欲取馮忌的性命,隻要逼他撤手認輸也就罷了,是以劍勢甚緩。誰知就在此時,馮忌伸出拇指在杖柄上一按,楊珞抓著的半截杖身忽然彈了開去,一道電光自杖身中閃出,直向楊珞咽喉奔去。這下奇變陡生,楊珞再想躲避,卻哪裏還來得及,眼看就要傷在那電光之下。
若mm要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