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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劫》 第七章 瀘州之戰(六)

(2009-05-24 10:24:53) 下一個

將士們歡騰了不少時候,興致高昂,忽聞號角響起,原來是副將吳越下令拔營回瀘州大營。楊珞料一時之間無事發生,便隨著吳越的部隊回到了瀘州。這邊大營早有快馬報知玄武穀大捷,眾將士的歡悅卻也不弱於玄武穀中。

楊珞剛進了營門,豆子便迎了上來,拉過他的馬,將他拖回營帳中,眾人早已等得急不可耐,見了他回來,都一窩蜂地圍了上來,嘰嘰咕咕地問長問短。楊珞哈哈大笑,大馬金刀地往中間一坐,將玄武穀之戰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眾人聽到暢快處,忍不住齊聲叫好,豆子問道:“大哥,今晚韃子兵還會來麽?這般殺敵法沒什麽大危險,可一定要帶我去。”

楊珞道:“今日韃子兵不會來了,一來山穀已堵上了,二來劉元振吃了這個大虧,一時之間必定不敢再冒險,是以我軍除了潘將軍等百人還在山崖上守望之外,其餘主力都已撤回,以防劉整看出我軍勢弱,趁勢出城掩殺。”

豆子聞言甚是失望,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楊珞笑道:“怎麽?掃興麽?大哥答應你,下次再有這樣的戰仗,我一定帶你同去。”

豆子眼睛頓時一亮,連聲叫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到時候大哥你可不許耍賴。”

楊珞笑而不答。那邊眾人聽到了,也都紛紛嚷著要去,珈兒道:“珞哥哥,那一定也得帶我去,否則就是厚此薄彼,我可不依你。”

楊珞無法,隻得道:“好好好,大夥都去,殺他個落花流水,好好地痛快痛快。韃子兵欺負了咱們這麽久,也該讓你們撒撒氣了。”眾人聞言齊聲歡呼。

楊珞與眾人再聊了一會,但覺眼皮一陣陣發沉,他連日勞頓,早已疲憊不堪,此時心中已鬆了,再也支撐不住,跟眾人打了個招呼,便自呼呼睡去。

楊珞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裏,隱隱約約地聽見營帳裏有悉悉簌簌的動靜,鼻端若有若無地傳來一種奇異的香味,楊珞心中奇怪,待要睜開眼睛仔細觀瞧,那眼皮子卻似有千斤重,怎麽也睜不開。楊珞一邊努力,一邊又覺得那奇異的香味越來越濃烈,叫人聞了說不出的舒服,心中一片安靜祥和,便如回到家中,回到母親身邊一般的溫馨安逸,楊珞再也抵受不住,又再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楊珞還在酣睡,忽然覺得有個什麽物事,重重地掉落在他的胸腹之上,楊珞一驚,睜開眼來,卻見原來是隻老鼠,楊珞連忙揮手趕跑了它,翻身坐了起來。但見營帳中一片寂靜,各人呼吸均勻,都還睡得極沉。

楊珞不忍吵醒眾人,輕手輕腳地出了營帳,天氣一片清寒,薄霧將收,他活動了幾下手腳,但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楊珞來回走動了幾圈,忽然見到地平線上隱隱有光亮升起,心中一動,知道已是日出時分,當下走到營口,縱身上了刁鬥,舉目向遠處望去,但見天地之間一輪紅日正欲噴薄而出,大地一片金紅,端的壯美無比。他正自心醉神馳,忽見遠處一線沙霧彌漫,似乎竟有煙塵漲天而起。

楊珞凝目望去,但見煙塵之下一條黑線向大營湧來,再過了一會,竟依稀可以看見旌旗飛舞,楊珞心中一驚,暗道:“此乃何處人馬?潘將軍不過百人,斷無如此聲勢,難道是那蒙古韃子已穿過了玄武穀?但劉元振受了那等重創,怎能立時再行險穿穀?就算他用兵如神,連番闖穀成功,卻怎麽又沒見潘將軍的前方哨探先來通報?”楊珞心中驚疑不定,不敢怠慢,慌忙縱身下了刁鬥,飛報俞興。俞興聞報也是大驚失色,急忙命人吹角喚醒全營軍士。

楊珞奔回營帳弄醒了眾人,急道:“似有敵軍來襲,你等趕緊上馬往西方走避,決不可迎戰,可聽清楚了麽?”眾人還都睡得迷迷糊糊,哪知道他在說些什麽,一個個都眯縫著眼睛發楞。

楊珞聞得已仿佛有陣陣殺聲傳來,知道情勢萬分緊急,不由分說,提起案上的茶壺兜頭向眾人淋去。眾人被冷茶一激,全都清醒了過來。楊珞喝道:“立即上馬,向西走避,斷不可迎戰,你等可聽明白了?”說罷上來拉了珈兒就往外走,眾人慌忙跟出。楊珞催促眾人都上了馬,從地上撿了根樹枝,在每人的馬臀上都狠狠地抽了一鞭,那六匹馬兒吃痛,撒開蹄子,向西狂奔而去。

楊珞見眾人去遠了,回頭凝望,見那排山倒海般湧來的軍隊中旌旗迎風招展,當中一柄黑色帥麾,上書一個大大的“劉”字,卻正是那劉元振到了。楊珞還來不及細想這蒙古韃子是怎生穿越了玄武穀的,但見那劉元振馬鞭一指,蒙古軍隊已挾著轟天的殺聲,黑壓壓地席地卷來。

楊珞扔了樹枝,抽出長刀,幾個箭步衝到營門口。那跑得快的幾個蒙古軍士已到了麵前。楊珞更不答話,舉刀便砍。他的武功雖然較一流高手還天差地遠,可也已下過十年苦功,尋常軍漢哪能是他的對手,數招間便已被他砍死了四五人。蒙古人性情都是勇悍異常,見他奮勇殺敵,勢如瘋虎,不但不懼,反而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楊珞和幾個衣衫不整的宋兵苦苦抵擋,可敵軍勢大,漸漸一步步殺進營來。此時宋軍均已清醒,一個個顧不得穿戴衣甲,便匆匆忙忙地提刀來戰,隊伍雖不齊整,但卻慢慢勢強,竟也抵擋住了蒙古兵的猛攻。一時間俞興大營中戰火四起,黑煙彌漫。

兩軍短兵相接,鏖戰正酣,忽聞瀘州城頭上一聲炮響,瀘州城門大開,一彪人馬殺了出來。楊珞且戰且退,抽冷子向來人望去,隻見當先一人白麵長須,正是劉整。楊珞大驚,暗叫一聲:“罷了,我軍單是抵擋蒙古韃子已是力有不逮,如何還禁得住這前後夾擊?劉整狗賊,果然善於用兵。”他正思量間,劉整兵馬已衝入陣中,宋軍腹背受敵,登時便潰不成軍。楊珞四處張望,知道兵敗已如山倒,暗歎一聲,舞動單刀,護住要害,向著俞興帥旗殺去。

俞興正自催動兵馬與蒙古韃子相抗,雙目盡赤,須眉皆張。楊珞殺到俞興身邊,高聲叫道:“俞大人,敵軍勢大,我們須得避其鋒芒。”俞興怒火攻入頭腦,神智已不甚清明,猛聽得楊珞這麽一聲大喝,心中一驚,遊目四顧,見本部兵馬都已四下潰散,軍心已亂,敗局已定,所謂避其鋒芒不過是好聽的說法而已,其實便是該要逃命了。俞興慨然長歎,知道再戰無益,徒損兵將,當下大喝一聲:“眾將士聽命,速速向南退兵。”策轉馬頭,連同三四親兵,且戰且退。

眼看俞興已經脫離戰陣,劉整大急,他與俞興素來有隙,今日得此良機,哪肯輕易放過,當下急急策馬追來,無奈戰陣中士兵太多,馬兒根本騰挪不開。劉整心中焦躁,雙腳甩離了馬鐙,氣凝丹田,伸掌在馬脖子上一按,那馬兒支撐不住,登時失了前蹄,劉整卻已借著這一按之力,身子騰空而起,他這一躍又高又遠,直飛出十餘丈才落了下來。劉整伸腳在一名宋兵的頭頂一借力,又向前縱出十來丈,那名宋兵卻是天靈碎裂,筋斷骨折,登時了帳。他如此反複數次,眼看已追及俞興身後二十丈之內。

楊珞回頭看見劉整,大驚道:“奸賊劉整追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俞興道:“小兄弟不必驚慌,待我來會他。”

說話間劉整已來到眼前,他此時隻想將俞興置於死地,自然將武功全部展開,再不留手。楊珞隻覺得眼花繚亂,到處都是劉整的影子,隻頃刻間,劉整已不知圍著俞興的戰馬轉了多少圈,但聽得“劈劈啪啪”的響聲不絕於耳,兩條人影倏然分開,劉整雙手負胸,嘿嘿冷笑。俞興卻是麵色慘白,二目圓睜,一條血線沿著嘴角慢慢地流了下來。楊珞驚疑不定,正欲上前,卻見俞興座下戰馬轟然倒地,七竅流血而亡。原來剛才劉整順手在俞興坐騎的頭上拍了一掌,已用內勁將它的頭骨生生震碎。

楊珞叫道:“奸賊,你要怎樣?”

劉整笑道:“哈哈,這老賊欺壓我已久,今日方可出了我這口惡氣,隻要他乖乖納命,我放了你也無不可。”

楊珞道:“俞大人已身受重傷,你要取我們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如今這般做作,不過是要加折辱我們罷了,你道我不明白麽。”

俞興被劉整的內力所震,內傷沉重,全身氣血翻湧,用盡力氣才將衝到胸口的一口逆血咽了回去,緩緩開聲道:“劉整,我早知道你武功在我之上,卻沒料到竟已精進若斯,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但你要取我的性命,卻也沒那麽容易。”

劉整聞言,仰天狂笑道:“是麽?”

俞興道:“你若不信,不妨低頭看看你的雙掌。”

劉整不禁一愕,低頭朝掌中望去,隻見十個手指中均隱隱有一線青氣向掌心匯攏,不禁失聲道:“十邪散魂!你掌中有毒。”

俞興道:“不錯,正是十邪散魂,老夫既然知道你武功卓絕,怎能不有所防備?你既然知道這獨門劇毒的名稱,必然也知道它的毒性和解法,你若再敢妄動真氣,咱們便同歸於盡好了。”

劉整驚怒交集,罵道:“好老賊,竟敢暗箭傷人,枉你自稱英雄豪傑,正人君子,卻也隻能用這叫人不齒的下三濫手段,哈哈哈……好個不要臉的老匹夫。”

俞興也不生氣,道:“俞某處事,向來因人而異,對方若是謙謙君子,俞某自然是畢恭畢敬,對方若是賣國求榮的卑鄙小人,那卻又另當別論。”

劉整雙目望天,瞧也不瞧俞興一眼,道:“老匹夫,你既已不要臉了,我也懶得跟你逞這口舌之利,不過你若以為這毒性能奈我何,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俞興道:“你中了這十邪散魂之毒,若不及時服下解藥,輕則武功全失,終身殘廢,重則不免命喪當場,在這關口上你還有心思在這裏胡吹大氣,俞某真是佩服。”

劉整默默運氣逼毒,他武功已到登峰造極之境,但這十邪散魂之毒實在太過於厲害,劉整也隻能護住心脈,暫時不讓毒性入侵而已。

俞興此時已是有恃無恐,轉頭對楊珞道:“楊小兄弟,這賊子現在已是內力全失,你快過去殺了他。”

楊珞聞言不禁心下躊躇,他自小為人俠義,俞興使毒傷了劉整,他心裏已經隱隱覺得不妥,而此時俞興更要他擊殺劉整,楊珞隻覺得心中一片混亂,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俞興見狀急道:“楊小兄弟,你還在等什麽?難道你不想殺他麽?”

楊珞猶豫道:“他賣國求榮,人人得而誅之,我當然也欲殺之而後快,可是,可是……”

劉整見狀哈哈笑道:“俞興呀俞興,這小子年紀雖小,卻比你有骨氣多了。”

俞興見了楊珞神色,已漸明其意,說道:“小兄弟,你無須顧慮,此時殺他雖不正大光明,卻總好過讓他繼續屠戮天下百姓,危害大宋社稷。你千萬不可因小失大,放虎歸山啊。”

楊珞聞言心頭一震,忖道:“不錯,這劉整武功智計俱是當世一流之選,若是留下他性命,讓他繼續為虎作倀,則百姓苦甚,宋室危矣,我為天下殺此奸賊,何須再顧及個人的看法和榮辱。”思量已定,提刀衝到劉整麵前,攔腰便砍。

劉整正全力運功與劇毒相抗,武功便連百分之一也沒有剩下,當下隻能艱難地挪動著步伐,左閃右避。過得數招,劉整慢慢覺得已壓製不住十邪散魂的毒性,神智漸失,不禁心中暗驚,忖道:“難道我劉整今日竟要死在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手裏?”

楊珞武功雖不高強,但卻是出於玄門正宗,招數雖不淩厲,卻是罩住劉整進退各路,以劉整此時的狀況竟是不能擺脫,眼看就要傷在楊珞手下。楊珞又攻了幾招,忽地長刀急劈劉整左肩,劉整連忙移步向右閃避,誰知楊珞這一刀竟是虛的,刀到中途,突然方向一轉,斜斜向劉整頸中砍去。劉整大驚失色,楊珞使的一直是五虎斷門刀法,但這一招卻是刀法中絕無的招式,劉整通曉天下武學,卻也想不出這一招是出自何門何派,想來竟是楊珞臨時自創的。若在平時,楊珞這招也萬萬奈何不了劉整,但此時劉整為了節省體力,隻是堪堪避過刀鋒而已,楊珞刀一打橫,離他脖子不過數寸,劉整自恃無法避過,當下將全身功力凝於左掌,便想與楊珞拚個同歸於盡。就在這生死立決的一瞬間,忽聽“當”的一聲巨響,楊珞手中巨震,長刀已斷為兩截,那餘下的刀柄也幾欲把持不住,脫手飛去。楊珞縱身躍開,抬眼望去,隻見數十丈外一騎如飛而來,那人手一抬,又數點黑影電射而至,楊珞慌忙閃身避過,隻聽得“撲撲”數響,那幾點黑影盡數嵌入他身後的石壁中,原來卻是數枚黑黝黝的鐵蒺藜。楊珞見來人能用鐵蒺藜打斷自己的長刀,而且震得自己手臂酸麻,武功也是極強,心知此時再也殺不了劉整,他處事向來果斷,當下轉身扶俞興上馬,兩人共乘一騎,向前急奔而去。

那人馳到劉整身邊,叫道:“大人,你沒事麽?”原來卻是劉整的副將錢達耕到了。

劉整應道:“我還好,隻是中了些小毒。”

錢達耕知道劉整向來自視甚高,從不肯開口示弱,如今竟被十四、五歲的少年逼得展不開手腳,定已是傷勢極重,當下顧不得追敵,下馬說道:“大人,小毒輕忽了,也可以追魂奪命,不如我先送大人回城靜養。”

劉整知道性命攸關,不敢再托大,聞言隻是默默不語。錢達耕知道劉整已默許了,扶他上了馬,自己在側步行相隨,兩人緩緩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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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五哥 回複 悄悄話 玄機忒多,生死一線啊。
板板 回複 悄悄話 哼,坐個沙發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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