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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劫》 第七章 瀘州之戰(一)

(2009-05-24 10:15:17) 下一個

這一日正午,眾人尋著家酒樓,名字叫做“鬆韻居”,此時日頭已高,眾人早已是饑腸轆轆,見了這酒樓,慌忙下馬,一窩蜂地衝了進去。那店夥計見來了一群衣著華麗的少年,隻道是大戶人家的子弟結伴出遊,慌忙過來招呼。楊珞搭理好了馬匹,慢悠悠地進來,見眾人正七嘴八舌地點菜,心中不禁好笑,也不忙過去,站在門口先打量各桌的客人。他知道江湖凶險,自己身上又帶著至關重要的南唐藏寶圖,是以絲毫也不敢怠慢。

 

楊珞一眼望去,隻見與自己夥伴相鄰的一桌坐的是兩個黑衣人,桌上還放著兩把長劍,看來俱是江湖人物。楊珞暗暗留心,走過去擠開了豆子,坐在最靠近兩人的座位上。這時眾人已點好了菜,過不多時便依次送來,楊珞一邊與眾人吃飯聊天,一邊偷眼瞥那兩黑衣人,隻見兩人頭碰著頭,正自竊竊私語。楊珞慌忙運足了耳力,凝神靜聽,隻聽得依稀傳來“潼川……劉大人……十五……三十……蒙古……”斷斷續續,甚不真切。楊珞聽到蒙古兩字,心中疑雲大起,暗道:“此處離蒙古軍營並不太遠,這兩人鬼鬼祟祟,莫不是刺探軍情的奸細麽?”楊珞還要再聽,其中一個黑衣人卻叫道:“店家,結帳。”扔了些散碎銀子在桌上,雙雙起身離去。楊珞忖道:“瀘州地處邊關,乃是抗擊韃子的第一道防線,萬不容有失。這兩人來曆不明,行動詭秘,言語間又提到蒙古字眼,多半便是蒙古細作,既已被我碰上了,怎能輕易放過,即算是我多疑多慮,也要查它個水落石出。”想到此處,忙站起身來,對眾人道:“我去方便一下,你們等我一會。”說罷轉身跟著兩人出了鬆韻居。

楊珞見那兩人腳下輕捷,走路時隻是膝蓋微彎,便已跨出一大步,知道兩人的武功不弱,不敢跟得太近,隻若即若離地綴在後麵。這二人出了鬆韻居便徑直向東,走了一陣又轉向北,再向西轉了個彎,忽然不見了人影。楊珞不禁詫異,這條西行的胡同是條直路,怎地憑空消失,莫不是被發現了?正疑惑間,忽聽的一個女音膩聲膩氣對他說道:“喲,這位小哥,模樣好英俊呀,是在找人麽,進來找吧,包你什麽樣的姑娘都找得到。”楊珞循聲望去,卻原來是個三十開外的女人,倒也有三分姿色,隻是臉上的粉塗得比牆灰還要厚,每當她扭腰擺臀,賣弄風情,便會撲簌簌地掉下來。楊珞微微一笑,知道她是個粉頭,轉身正要離去,忽然心中一動,抬頭望去,隻見那橫掛的匾額上寫著“醉紅樓”三個字,原來正是一家妓院。

楊珞見狀,向那女人笑道:“在下正是在尋人,既然這裏麵都尋得到,那我就進去尋吧。”

那妓女聞言眉花眼笑,過來挽住了楊珞的胳膊便往裏拽,一邊走一邊說:“小哥,你放心,我笑五娘這裏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保證你來完了這次,下次還想來。”楊珞不答,任由她拽了,在堂中尋張桌子坐下,遊目四顧,卻不見兩黑衣人的蹤影。那老鴇吆喝著張羅酒菜,楊珞忙道:“不必忙乎了,我們進房間吧。”

老鴇膩笑道:“喲,小哥,你倒是蠻性急的嘛。那也行,就到了房間再備酒菜吧,不知哪位姑娘是小哥相好的呀。”

楊珞道:“我是第一次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麽,我看就你吧。”

老鴇笑道:“小哥是消遣我來的麽,老娘我已經收山十年了,不過十年前,我笑五娘也是響當當的紅牌姑娘喲。”

楊珞一笑,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放在桌上,對那老鴇道:“這樣夠了麽?”

老鴇見狀笑得嘴巴都歪了,伸手捧了銀子說道:“哎呀呀,就快夠了,就快夠了。”

楊珞又摸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放在她手上,道:“現在夠了麽?”

老鴇的鼻子也笑歪了,連聲道:“夠了夠了,小哥這就請上樓吧。”

楊珞跟老鴇上了樓,進了左首的第二間房,向老鴇問道:“五娘,你們這裏的茅廁在哪裏呀?”

笑五娘道:“就在樓下一直往裏走,後院的西邊就是了。來,我帶你去吧。”楊珞忙道:“不必了,不必了,五娘先在此吃些酒,我尋得著的。”說罷起身出了門,回身又把門掩上,卻並不下樓,看看四下無人,便輕手輕腳地挨著每間房的門縫向內張望。楊珞看了幾間,都是些不堪入目的景象,待得看到右首最裏麵的一間和倒數第二間屋子,終於發現了兩名黑衣人,他二人都是抱了個粉頭,上下其手,滿嘴汙言穢語。楊珞探得二人行藏,微一沉吟,急急下了樓,向街麵上走去。

楊珞尋了家藥鋪,掌櫃的是個六旬開外的老者,楊珞看看沒有別的人,邁步進去,小聲對那老者道:“掌櫃的,我買藥。”

那老者見楊珞衣著華麗,慌忙招呼道:“不知這位小哥需要什麽藥呀?本店的人參和鹿茸可都是極品。”

楊珞道:“我不要那些個,我要的是蒙汗藥。”

老頭聞言一驚,道:“小哥,我是正經生意人,不賣那些個玩意兒。”

楊珞重施故技,又拿了個五十兩的元寶出來,放在櫃台上,道:“掌櫃的,我確實有急用,這些銀子不用找了,你隻賣些許給我便好了。”

那老頭道:“不是我不肯賣,隻是小店確實是沒有……”他還要嘮嘮叨叨,楊珞都已是火燒眉毛了,哪有空跟他廢話,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口,抽出匕首頂在他心口,凶神惡煞地道:“廢話少說,你到底賣是不賣?”

那老頭隻是個普通的生意人,早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戰戰兢兢地連聲應道:“有賣有賣,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呀。”

楊珞哼了一聲,甩開他領口,道:“那就快些拿出來,小爺我要是等得不耐煩,就在你身上戳他幾個透明的窟窿。”

老頭慌忙顫顫巍巍地進了內堂,不多時便取了個小包出來,道:“大王,小店總共也隻有這麽多了,請大王饒命呀。”

楊珞問道:“這裏夠幾個人的分量?”老頭答道:“尋常人可蒙翻十來個,若是武功高手,那就五六人。”

楊珞笑道:“這分量足夠了,銀子你可要收好了,免得被人搶走。”說罷將小包放入懷中,轉身出去了。那老頭望著櫃台上的元寶,一直不敢伸手去拿,直放到第二日,才壯起膽子將銀子收了起來。

楊珞拿了蒙汗藥,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回醉紅樓,上樓進了房間,那老鴇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見了楊珞就撲上來粘住了他,道:“小官人,你這是去的什麽茅房,怎麽這麽久呀?我都快以為你是掉到茅房裏去了。”

楊珞道:“想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肚子疼得緊。”看看桌上的酒菜都被老鴇吃得差不多了,心念一轉,道:“待我飲幾杯酒,再來與五娘玩耍。”說罷舉起酒瓶搖了搖,假意道:“喲,酒都沒有了。”

笑五娘趕緊道:“不打緊,待我到樓下再給你拿一壺上來。”

楊珞道:“一壺哪裏過癮呀?你一次拿兩壺上來好了。”

五娘笑道:“看不出你年紀不大,酒量倒不小呢。”說罷對楊珞飛了個媚眼,下樓拿酒去了。

楊珞待她出去了,將剩下的殘酒倒作兩杯,在其中一杯中下了蒙汗藥。過不多時,笑五娘端了兩壺酒上來,楊珞笑道:“有勞五娘了,來,我敬你一杯。”說著順手將那下了藥的酒遞到笑五娘麵前。笑五娘哪知有詐,伸手接過飲了,隻轉眼的功夫,便覺天旋地轉,“咚”地一聲倒在地上,再也叫她不醒。楊珞探了探笑五娘的情狀,知道她沉睡如豬,於是取了笑五娘剛剛拿上來的兩壺酒,將小紙包裏的蒙汗藥留下少許,剩下的分成兩半,一邊一半,全都下在了酒中。

楊珞用托盤盛了兩壺酒,徑直走到右首最裏頭的那間屋子,就著上次來的時候在窗戶紙上捅破的窟窿往裏窺探,隻見那黑衣人與那粉頭一邊淫樂,一邊吃酒,都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楊珞心中暗喜,走到門口敲了敲門,隻聽那黑衣人道:“誰呀?哪個王八羔子這時候來掃老爺的興?”

楊珞道:“大爺,小的來給大爺添些酒。”

那黑衣人聞言道:“快給老子滾進來,放下了東西馬上走。”

楊珞應道:“是,大爺。”推開門,低頭走了進去。楊珞放下一壺酒,轉身正要出去,忽聽那粉頭道:“慢著,你是誰?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

楊珞道:“回姑娘的話,小的是新來的,今天是第一天開工。”

那妓女還待要問,旁邊的黑衣人已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肢,不耐煩地道:“你管他是誰,快來繼續陪大爺喝酒。”

那妓女忙應道:“好好好,來來來。”

楊珞趕緊快步退了出來,到了隔壁那屋,又如法炮製,進去將另一壺酒放下,站在門口等了盞茶時分,聽得兩屋中都沒了動靜,便再去觀望,隻見兩屋中的人都趴在桌上,一動不動。楊珞知道事已成了,推門進去,仔細搜查兩個黑衣人身上所有的物事,但除了些銀票外再無他物。楊珞拿了銀票,暗想道:“這兩個家夥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拿他們的銀票也不算太過分,隻是不知他們日間到底說的是什麽,事已至此,不如將兩人弄醒了,慢慢拷問,不過他二人武功不弱,我須得想個萬全之策。”楊珞思索了一會,下樓尋到廚房裏,見隻有一名大師傅在炒菜,其他人都不知道哪裏去了。

楊珞上前問道:“師傅,這裏可有繩子麽?”

那大師傅頭也沒回,答道:“角落裏捆豬的麻繩多的是,你自己拿吧。”

楊珞一看,角落裏果然有許多繩子,趕緊取了兩條,又順手在廚房裏拿了幾個辣椒,回到樓上,將兩個黑衣人拖到一處,都捆了個結結實實,再把辣椒都碾碎了,將所得的汁液分別灌到兩人喉中,這才取水潑醒了兩人。

這兩黑衣人原本都在興頭上,沒想到好事不成,倒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其中一人對楊珞罵道:“小兔崽子,你捆著爺爺做什麽?你沒聽過我們兄弟的名頭吧,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活得不耐煩了?”

楊珞也不動怒,笑嘻嘻地道:“沒請教兩位尊姓大名。”

那人得意洋洋地道:“小子,說出來嚇死你,我們就是大名鼎鼎的‘川南雙鬼’毛信高、毛信遠,你要是識相的就趕快把我們放了,我們念在你年幼無知,或者還會網開一麵,饒了你的性命。”

楊珞見另一人一直默默不語,恐他正在運氣繃斷繩子,忙冷笑道:“原來是兩位英雄,久仰了,隻是你們俱已服了我的‘馬到功成散’,縱然你二人俱是大羅金仙,我也不懼。”

另一人果然正在運氣繃斷繩子,聞言一驚,勁力登時瀉了,抬頭問道:“‘馬到功成散’?那是何物?”

楊珞見他已上了當,心中暗笑,表麵上卻一本正經地道:“‘馬到功成散’是我師傅密製的毒藥,位列天下十三種奇毒的第六位,端的是厲害無比。”楊珞說到此處,瞥了兩人一眼,見二人神色俱是半信半疑,接著又道:“此毒無色,微有辛辣味,毒性未發時跟常人無異,毒性一發,中者便覺得有如萬蟻噬身,奇癢無比,卻又痛入骨髓,定要受夠七日七夜的苦,才肌肉寸寸腐爛而死,實在是慘不忍睹。”

兩人一邊聽他說,一邊已在默查自己的狀況,俱覺喉間有一陣陣的辛辣之味傳來,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先前說話的那人道:“小……小英雄,這毒性還有多久才會發作?”

楊珞笑道:“毒發的時間便須從這奇毒的名字著手。”

兩人想了半晌,苦著臉道:“小英雄,我們兩人愚笨,實在想不出來,還望小英雄賜教。”

楊珞暗地裏肚子都快笑破了,表麵上還是煞有介事地道:“唉……你二人還真是愚笨,好吧,看你們可憐,我便告訴你們吧。這毒性奇就奇在頭日中的毒,第二日午時必定毒發,決無例外,所以我師父才給它起名叫‘馬到功成’,馬即是午,到了明日午時,這毒藥的性子就會發揮得淋漓盡致,那便‘功成’了,到時候就是如來佛祖也救不了你們的性命。”

那二人這時哪還顧得上什麽身份地位,對視一眼,向楊珞苦苦哀求道:“小英雄,我們跟你素不相識,無怨無仇,不知何處得罪了小貴人,還請你多多原諒,饒了我二人的性命吧。”

楊珞假意徘徊了一陣才道:“想想你們說得也不錯,我確實也沒有什麽必要取你們的性命。”

兩人聞言大喜,毛信遠忙趁熱打鐵道:“就是就是,小英雄英明神武,宅心仁厚,決不會隨便殺人的。”

楊珞道:“不如這樣吧,我問你們幾個問題,若是答得好,我便饒了你們的性命,若是答得不好,或者妄言欺瞞,那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你們就在這裏等死吧。”

兩人連忙齊聲應道:“小英雄請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楊珞見時機已成熟,單刀直入地問道:“那我來問你們,你二人日裏在鬆韻居所談的是何事?”

兩人聞言俱是麵有難色,支支吾吾地道:“這……這……”

楊珞見狀道:“二位是不是不願意說呀?那我也不為難你們,我這就走了。”說罷抬腳就往外走去。

毛信遠見了,忙大聲叫道:“小英雄,我……我說。”

毛信高忙道:“二弟,這可千萬不能說呀,你若是走漏了風聲,非但那千兩黃金的賞錢泡了湯,你我二人還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毛信遠道:“大哥,我若不說,馬上就要死了,又怎能拿到那賞錢?就算拿到了,又哪裏有命花?”毛信高聞言默然不語。

楊珞又道:“你們放心,你們若是說出此事,我決不為難你們,如果食言,便有如此筷。”他說著拿起根筷子,一折兩段,扔在地上。

毛信遠見狀,心中再不猶豫,小聲說道:“小英雄,其實……其實我們是受潼川安撫副使劉大人所命,到蒙古軍中,通知蒙古國主忽必烈,說劉大人願意盡獻瀘州十五郡,三十萬戶的版圖乞降。”

楊珞聞言大驚,道:“此事可辦成了?”

毛信遠道:“便是已辦成了,我們才到這醉紅樓來尋個樂子,誰知道就遇到了小英雄你。”

楊珞怒不可遏,厲聲道:“你等俱是大宋子民,怎能做出這賣國求榮的事來?簡直就是喪盡天良,卑鄙無恥,難道你們一點骨氣都沒有麽?”

毛信遠苦著臉道:“小英雄,你別生氣,我們兄弟也隻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混口飯吃罷了。”

楊珞冷哼一聲,陰沉著臉不說話。毛氏兄弟暗暗擔憂,隻恐他怒氣上攻,就此扔下自己兩人不管。楊珞無意之中得知這重大軍情,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他思索良久,向毛氏兄弟問道:“那忽必烈怎生回話?”

毛信高道:“忽必烈說他明日會遣一將領提軍來收城池、地圖,還說劉大人棄暗投明,前途一片大好。”

楊珞“呸”了一聲,道:“前途大好,好個屁,禍國殃民的狗賊,必遭天下人唾罵,遺臭萬年。”

毛氏兄弟聞言都不敢吭聲。楊珞忖道:“明日蒙古將便要來收瀘州,能否逆轉乾坤便隻在今晚了。”當下向毛氏兄弟問道:“難道瀘州軍中人人願降,便沒有一個有血性的男兒麽?”

毛信遠道:“那到不是,我瞧劉大人座下的許參謀便是個寧死不屈的人物。”

楊珞急道:“許參謀?他叫什麽名字?住在何處?”

毛信遠道:“他叫做許彪孫,便住在此城的西南角。”

楊珞聞言轉身便走,毛氏兄弟慌忙道:“小英雄,我們身上的毒還沒有解呢,你說過不會殺我們的,怎地這就走了。”

楊珞冷冷地道:“你們放心,我楊珞從來都是一言九鼎,你以為跟你們這些見利忘義的小人一樣麽?我現在去尋許參謀,你們乖乖在這裏等著,你們說的若是實話,我自會回來替你們解毒,但若是虛言,嘿嘿……那便是你們咎由自取。”楊珞說罷轉身大步而去。毛氏兄弟麵麵相覷,做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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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五哥 回複 悄悄話 少年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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