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有多遠(十五)

15.

日子平靜如水.

我帶了一大盒比利時的巧克力回國. 那是一種在超市裏賣的廉價貨, 十幾歐元一百二十塊. 咖啡店經常在客人點咖啡或是茶的時候, 免費奉送. 我最喜歡其中一種純黑的巧克力, 晚飯後放一塊在嘴裏, 細細體會那甜中帶苦, 苦中帶甜的滋味.

每月我回天津一次, 算是進孝. 母親又開始張羅著幫我介紹對象. 我沒有提出反對, 我無法獨自麵對今後幾十年的歲月. 隻是, 交友的條件變了, 我希望找一個結過婚, 有孩子的男人.

母親對此很不解:” XINXIN, 你不要這麽灰心喪氣, 現在三十多沒結婚的很多, 為什麽要去當後媽呢?”

我懶得解釋, 我不想要孩子, 不想讓另一個生命來到這個世界受苦, 一切在我這裏結束就好了.

我養了幾條熱帶魚,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 可由於經常出差沒能實現. 以前每次經過寵物店, 我都會在魚缸前站立很久, 直到SEM過來把我拉走.

SEM這個名字離我越來越遠. “百年修得同船渡, 千年修得共枕眠.” 要怪就怪我的修行不夠吧.

我有時會對著那幾條魚出神, 他們有怎樣的喜怒哀樂呢.

晚上, 一個人躺在沙發上喝威士忌, 我的同事如果看見我住在這樣的公寓, 喝幾百塊一瓶的酒, 不知要多吃驚. 想到這兒, 我笑了.

有一次在老外常去的一家超市買奶酪, 我聽到身後傳來荷蘭語的對話. 我回過頭, 看見兩個身型高大的荷蘭男人在交談, 他們好象意識到我能聽懂荷蘭語, 停下來一起盯著我. 我趕快溜掉了.

回到家, 我拿出SEM送給我的童話故事書和CD, 音樂響過之後, 一個女聲用久違的荷蘭語開始講述”水晶鞋”. 我突然不覺得荷蘭語象以前那樣難聽. “白雪公主”, “睡美人”, “小紅帽”, 我們的世界如果能夠那麽簡單純潔就好了.

和SEM分手後, 我第一次掉了淚. 我想念荷蘭, 想念他. 我竭力把那段生活從記憶中抹掉, 但其實一切未曾忘懷, 包括我最憎惡的荷蘭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