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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到荼縻(五十七)

(2007-06-06 03:40:54) 下一個

57. 瘟疫

03年年初, 深圳和天津的工程都接近尾聲, 馬上就要上線使用, 成敗在此一舉. 同時盈盈還負責著幾個新的招標項目, 她停留在中國工作的時間逐漸超過在荷蘭的時間.

三月份, 她隻在荷蘭呆了九天, 然後又要出差三個星期. 還好, SEM沒有露出不樂之色, 不過即使他不高興, 盈盈也不會改變行程. 一直以來工作是她唯一的生活支柱, 她認為工作比任何人都可靠.

SOMS派出了八個人協助深圳的項目投產. 這個史無前例的豪華陣容要保證投產隻能成功, 不能失敗, 失敗就意味著SOMS從此失去中國市場.

投產的那一夜大家既興奮又緊張, 第二天淩晨, 所有的數據全部轉移到新的係統上, 盈盈回酒店的時候, 看到集裝箱車排到了兩公裏之外, 數百輛卡車不停地鳴笛, 表示對等待時間過長的不滿. 這笛聲在半夜顯得格外刺耳, 一直傳到幾公裏之外.

睡了幾個小時再回到港口, 等候的車更多了. 項目經理臉色鐵青, 他始終沒有休息, 直到24小時之後, 係統運行穩定下來.

他們四個人為一組, 每天工作十二小時, 八點到八點為一班. 盈盈是唯一的女性, 被安排在白天. 她和一線的工人坐一起進行實際操作. 一線工人的英語都很差, 經過培訓,  正常工作還可以勝任, 但是一旦有意外情況, 他們就束手無策, 因為看不懂係統的提示.

那時有關SARS的消息變得嚴重起來, 香港開始報告死亡人數.

每天盈盈起床之後就打開電視, 邊聽鳳凰早班車”, 邊洗漱. 一日清晨盈盈正在刷牙, 突然從衛生間衝出來, 屏幕上播放著張國容演唱會的片段. 張國容自殺了!  盈盈呆立在電視前, 那繞梁三日的歌聲, 那流轉迷離的眼波都已成為曆史, 怎麽可能?

八十年代末, 張國容的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 盈盈在中學裏, 可以說她們是聽粵語歌, 看瓊瑤, 三毛, 亦舒成長起來的一代. 斯人已去, 三毛, 陳百強, 黃家駒, 現在又是張國容. 盈盈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坐在去港口的出租車上, 盈盈想:” 張國容選擇四月一日這一天, 選擇跳樓這個方式, 是對世人的巨大嘲諷. 人必有一死, 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但大多數人還是選擇苟且偷生. 能有多少人可以象他那樣置萬貫家財於不顧, 置無上的榮耀於不顧, 置俊美的容顏於不顧.”

SEM打電話來問盈盈的情況, 他說荷蘭每天都在報導有關SARS的新聞, 而且政府已經建議公眾不要去中國旅遊.

盈盈讓他放心, 周圍還沒有SARS的病曆.

大家多日來就是港口酒店兩點一線, 雖然也關注SARS的消息, 可還是覺得那是離自己很遠的事情. SOMSHREMAIL給所有在中國工作的員工, 讓他們回家之後先去醫院透視, 證明沒有被傳染之後方可上班.

這不是把問題推向社會嗎?” 盈盈開玩笑說:” 我如果真被傳上了, 不去上班, 天天在外麵閑逛, 豈不是要傳染更多的人.”

係統運行良好, 盈盈和同事們開始分批撤離. 到了香港, 盈盈才發現局勢有多麽嚴重. 本來從早到晚旅客川流不息的機場, 現在空蕩蕩沒有什麽人影. 偶爾幾個人經過, 都戴著口罩, 僅僅露出的雙眼, 不時警惕地向四周巡視. 盈盈和同事露著口鼻在機場閑逛, 別人看他們象看從外星來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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