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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強訪美記 (圖)

(2006-08-22 20:33:32) 下一個

文強訪美記 -------------------------------------------------------------------------------- 2006-2-2 8:00:00 文強 ? 來源:中外書摘 文強出身於湘江岸邊世代為官的豪門之家,是文天祥的二十三代後裔,也是毛澤東的表弟。他曾入黃埔軍校,由周恩來介加入共產黨,由邵力子介紹加入國民黨他作為共產黨的早期幹部,曾參加北伐戰爭、南昌起義,曆任連營團旅師長,也曾任四川省委常委兼軍委代理書記。他脫黨後曾路遇程潛加入國民黨軍統,成為戴笠手下幹將……淮海戰役時,在徐州“剿總”參謀長任上被解放軍俘虜。1975年作為戰犯被特赦。 2001年文強病逝前一個月,94歲的他在病榻上完成了口述自傳。以下便是這部自傳第三十二章的內容,標題為編者另擬。 我決定訪美是緣於一個偶然的機會。1985年的一天,我到國民黨的一個姓鄭的軍長家裏作客,他也是文史專員,跟杜聿明、宋希濂一道特赦出來的。他高高興興地從屋裏拿出一張照片給我看,我一看,照片上大約是一兩百人的合影,前排有個女士,穿著紅旗袍,其餘的人都是一身西服。 我問:“老鄭,你這個相片是哪裏來的啊?” 他說:“美國一個朋友剛剛寄來的。你看看你認識幾個人?” “前麵這個穿紅旗袍的女士我就認識嘛。” 他問:“你怎麽認識的呢?” 我說:“她是我的學生啊。” “她現在在台灣的位很高啊,是台灣的國大代表,蔣誌雲。”鄭軍長說。 我告訴鄭軍長:“我和她都在上海時,日本人抓我,她救了我的命,我把她送到了香港,我又救了她的命,她當台灣的國大代表,我和湖南方麵給她出了力。她的丈夫是黃埔第六期的,和我也認識。” 他又問:“你看看穿西服的裏麵你認識幾個人哪?” 我仔細看著照片上穿西服的那些人:“我認識四十多個。” “哎呀”,他有些吃驚:“你怎麽認識這樣多啊?” 我說:“絕大多數是黃埔學生。”再一看照片背麵,寫著:“為蔣誌雲祝壽”,原來這些人都是來給蔣誌雲祝壽的。 他說:“哎呀,我隻看出三四個,你叫出名字的就有三四十。我向你提個建議,你寫個報告,到台灣去看看嘛,台灣去不成,就到美國去看看。” 覺得這個建議很好:“到台灣去嘛,還不可能,到美國去還是可以的。那好吧,我給蔣誌雲寫封信,看她怎麽表示,她如果表示歡迎,我再打報告給鄧穎超。如果表示不好,我就不報告了。” 我回家後,給蔣誌雲寫了一封信,說好多年不見,現在我看到你的照片,在照片上還看到四十個認識的人,老朋友這樣多,我就有個想法,到台灣看你們不可能,我很想到美國去和你們見見麵,如果你們認為可以的話,希望複一封信。 信發出去後,大約半個月,就收到了複信,蔣誌雲熱烈歡迎我到美國去,在舊金山見麵,一切由她安排。她在信中說,她的女兒、兒子、兒媳都在美國。我把信給鄭軍長看了,他說:“你的部下對你都很好啊,很有感情啊。” 寫了一份報告給鄧穎超,對政協楊副秘書長說:“請送鄧大姐,我要到美國去。” 在這裏,我要說說我與周恩來的關係。 我進入黃埔軍校時見到了周恩來,他是我加入CP的介紹人,我們一見麵就感到很親切。 周恩來的弟弟周恩壽,是我在黃埔軍校時的同學。周恩壽是周恩來最小的弟弟比我大兩歲,1925年,他到廣州的時間比我早半年,在農民運動講習所,他對我講:“我的哥哥也在這裏,他要我找你去一趟。” 我問:“你的哥哥是誰呀?”他說:“我的哥哥是周恩來。” “周恩來是誰啊?我不知道。” 他告訴我:“他是黃埔的政治教官,是政治部主任,你還不知道啊?” 我說:“你不講我就不知道。你有這樣好的哥哥在這裏,那好啊,可是他找我幹什麽呢?” 周恩壽說:“我也不知道。” 我讓恩壽帶著我去見他哥哥。到了政治部,周恩來熱情地讓我坐下,說:“你認識了我的弟弟,現在又認識了我,好啊。” 我坐下後,周恩來對我說“你有個姑母,還有個姑父,姑父姓李,你知道嗎?” 我說:“我的姑姑我怎麽能不知道呢?她是湖南省立師範畢業的,嫁到李家,我姑父是寧夏人,這個人都到法國留學去了,這個我小時候就知道。” 周恩來高興地說:“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同學,後來他們到裏昂大學去了,你姑父學建築工程,你姑母學美學。” “不錯,我的姑父已經當了湖南公路總工程師。” “噢”,周恩來說:“那麽高的地位了嘛。” 我說我的姑母在湖南大學教美學,周恩來說:“他們兩個人都搞得很好啊。” 他又問:“你曉得徐特立嗎?” 我說:“徐特立,我喊他老師嘛。他也是我姑母的老師,後來辦了一個藝術專科學校,徐特立是校長,我是他的學生。另外,我的父親跟徐特立關係特別好,都是湖南長沙人嘛。” 周恩來說:“徐特立跟你父親是同鄉,我跟你姑母是同學,你到了這裏,我們又是革命同誌了。” 我當時想,哎呀,這麽近的關係了。 這時,周恩來又對我講:“我要跟鄧穎超結婚了,你算是我們的親人吧,請你參加我們的婚禮。” 我說:“鄧穎超我沒有見過嘛。” 他笑著說:“趁這個機會見見麵。”這時是1925年10月。 我感到周恩來沒有把我當外人看。去參加他的婚禮之前,我 我很堅決:“那不行,我們這樣深的關係,禮都不送,太不像話了。” “那送什麽?”周恩壽問。 我說:“我也不曉得送什麽。” 我們兩個人想了一會兒,周恩壽說:“一定要送就這樣好了,我去買一張紅色的宣紙,你是藝術專科校的,你寫幾個字就行了。”我同意,這樣挺好,也省事。 周恩壽跑到外麵買了一張宣紙回來了,考慮了一下,寫下了六個字“花花圓圓壽壽”,接著落款:恩壽、文強。 在周恩來和鄧穎超的婚禮上,我把字帶去,周恩來看了,鄧穎超也看了,都非常高興。 周恩壽黃埔畢業後,在蔣介石部隊裏當過師裏的政工人員,後來脫離了蔣介石,到天津王光英那裏做生意。周壽一生都在搞戀愛,周恩來看不起他,說他是花花公子。其實周恩壽才幹很,可惜很早就死了。 話再說回來。我給鄧穎超寫了個報告說要到美國去,鄧穎超接到報告後,很快找我談話,她說:“你有這樣好的關係,蔣誌雲,了不起啊,這個關係好。聽說你還認識三四十個,看來你過去的活動麵很大嘛。 我說:“我那時跑的都是高級司令部,從西北、華北到東北,接觸的都是高級人員。我認識的這些人,相互都是很有感情的,果沒有感情,我們幾十年沒見,怎麽還能在照片上一下子認出來呢?” 鄧穎超說:“他們很熱烈地歡迎你去呀。我讓公安部給你辦出國手續,經費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國家會拿錢給你。” 我表示,我到美國隻需要一些路費就行了,我們國家困難,不要拿錢給我。到了美國見到舊部應該是什麽場,應該怎麽說話,我還要做充分的準備。我有幾個到過美國的黃埔同學,到了美國不敢見老朋友,那有什麽意思啊?我去美國後,要了解台灣的情況。 鄧穎超說:“你這個想法很好啊,不是去遊山玩水,是去做工作啊。” 很快,鄧穎超通知了公安部,公部幾天就給我辦好了出國手續,還請我吃飯,歡送我。 1985年9月20日我啟程赴美,開始了為時三個月的裏之行。 我剛一下飛機,海關的一個美籍華人迎上來,用英文招呼我:“文將軍”,我想他怎麽知道我是文將軍呢? 他說:“在美國認識你的人很多,現在機場外麵有一個台灣來的貴婦帶著兒孫在等著迎接。我幫你拿行李,把你送出機場,你見到那位貴婦,我的任務就完成。” 我連連道謝。他拉著行李,把我送出機場,我一看,蔣誌雲來了,她衝著我喊:“老師,我們三代人來歡迎你呀!”她的丈夫、女兒、兒子、媳、外孫,都來了。 我們先到了蔣誌雲女兒家裏,氣氛很熱烈。蔣誌雲說:“我們早準備好了,有給你開車的,有給你當翻譯的,還有給你做湖南菜的。你這次來,一定要把你照顧得舒舒服服的。我們安排你到10個州,在舊金山住一個禮拜,然後到休斯頓住幾天,再到華盛頓、紐約,就按照這個計劃周遊一下吧。一切費用你不要擔心,我們給你準備好。” “我在舊金山有多朋友,我跟他們見見麵”,我對蔣誌雲說,“我把電話告訴你,你派人替我聯係,約好時間,招待他們吃飯,我們是老朋友嘛。” 蔣誌雲說:“你開個單子,我派人去辦。” 很快,老朋友都聯係上了。其中一個是王昌傑,是我的一個部下,在我身邊當過軍法官,在美國,他成了大藝術家,在舊金山有他的畫廊。王昌傑馬上給我來電話,說明天一早來看我,請我吃飯,至少要請三桌,都是些認識我的人。還有一個是林渠的女兒林慰君,是個醫學家,也是明天來看我。 我給來見麵的老朋友都題贈了詩。 記得我特赦出來填表,表示去向的那一次,其中有十幾個人申請去了台灣,後來們有的到了美國,有的到了香港。這次我在美國見到他們,彼此都很高興,他們問:“你怎麽到美國來了?” 我說:“我不但到美國,我還要跑10個州,要到好多好多地方去,計劃用10天。我是自由自在地探親訪友。” 他們好多人表示:那時我們考慮不周,要是在中國生活就好了,為什麽一定要離開中國呢?他們很後悔。 我說:“你們既然走了,到美國也好,到任何地方也好,隻要生存得下,就行了。不過,要生活得有意義,如果生活得沒有意義,在任何地方都不好。” 我在美國公開場合,到處講鄧小平主義,我說:我在有生之年能夠寫出一本《鄧小平主義》,是最愉快的事情了,我現在正在寫,我要寫一本《鄧小平主義》。我認為俄國搞烏托邦把自己搞垮了,中國如果不受俄國的影響,可能共產黨還搞得更好一些,後來中國共產黨從俄國的烏托邦之下解放出來,有了自己的新體係,是國共產黨挽救了中國,這些是我的想法,我要把這些想法寫進《鄧小平主義》。沒有鄧小平的基礎,就不可能有中國的一切,希望鄧小平的曆史要長到百年以後,長到200-300年以後。隻要我的生命不息,我的這個想法就不止,這是我的一個心願。 我在舊金山住了一個禮拜,我還有個老弟文國儀也定居在舊金山,我想暫時不要驚動他,還不知道我到了美國,如果他知道我來了,他一家人會把我接到他家去住,我也不能不去啊,所以我到了華盛頓才通知他。文國儀生氣了,說:“你到了美國怎麽不來個電話,我好到機場去接你,你到了舊金山也不通知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向他解釋:“人家一切都給我安排好了,我也不願意麻煩你們,所以一直到了華盛頓才給你打電話。我還要遊幾個州,恐怕要在美國住100天,到我回國之前,我還要到芝加哥去看我的兒子,等我到了洛杉磯,再打電話給你,我要到臨回去才有時間見你。” 文國儀說:“你這個人是,要到回去才見我,你的朋友這樣多啊?” 到了洛杉磯,我打電話給文國儀,告訴他:“我的兒子我也看到了我現在就要回國了,準備在你家裏停留幾天,然後回國。” 就這樣,跟文國儀見了麵,他一家人熱情地招待我。 我在休斯頓的時候,正好過中秋。中秋節的晚上,蔣誌雲邀我一道過中秋。 我們坐在屋外賞月後,回到屋裏,她丈夫高高興地從樓上端著一張照片下來,說:“今天晚上是你的80大壽,又正是中秋賞月,我們送給你件禮物。你看,這張照片你有沒有啊?” 我一看,這張照片24寸,大大的,鑲在鏡框裏,是我穿著中將軍服,40歲那一年升為中將時照的。 我說:“我沒有了。” 他說:“台灣給你保留了。我家裏也有你這張照片,我給你放大了,帶回去作紀吧。” “啊薄”,我說:“這個禮物很好。” 蔣誌雲:“我們想了一下,給你祝壽,光給你照片還不夠啊,我們合計了,拿1000美金給作壽,表示點意思。” 我說:“照片我收了,錢我不要。我現在身上還有一兩千美金,回去的路費夠了。” 她表示一定要給。 說著說著,蔣誌雲的丈夫說:“我的生日跟你隻差一天。”我很高興:“好啊,我們兩個人又是祝壽,又是賞月,好好好。” 我們坐在屋裏看電視,蔣誌雲提出一個問題,說歡迎我到台灣去,說我在台灣存有100萬美金,希望我去台灣領這筆錢。 我嚇了一跳,說:“我在台灣一個錢也沒有,我沒有這筆錢,你們不要胡說!” 蔣誌雲說:“你是國民黨中將,每月固定工資400美金,每月還有1200美金特別費,一個月就是600美金,到現在三十多年了,積累下來,差不多有100萬美金了。你知道嗎?台灣方麵認為你是在職,你在大陸坐牢,應該給你錢。” 我心想,台灣方麵用心良苦啊,也不能不感激。但是這個錢不能拿,我如果拿了這個錢,回去就對不住鄧小平了,對不住鄧穎超,他們要我做愛國人士一直到底,我要是拿了這筆錢,太不光明了。 我又想,我沒有錢還好一點,如果拿了這筆錢,我在大陸上不好做人,以後到台灣看看,在台灣也不好做人,敗軍之將嘛。不拿個錢,我比誰都高大,拿了這個錢,我就一點人格都沒有了。而且我拿了這筆錢,回到大陸上就不得了,我那個老婆還得要一半,兒子媳婦親戚朋友,都要錢,我給不給啊?自己找麻煩嘛。人家會認為文強這個家夥不知道有多少錢,把我綁架去了呢。 我把這個問題考慮清楚了:堅決不能拿這錢。我向蔣誌雲表示:我不能拿這個錢,我也沒這個錢。淮海戰役我打了那麽一個敗仗,還跑到台灣拿100萬美金?再說拿這個錢也沒法回大陸,人家會說我這個人錢能買得動,這有辱於我們祖宗,有辱於文天祥。這個錢我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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