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女人

心藍是個我所見過的最有讓我心動的女孩。她有好多好照片，是上大學那時候照的。照片上的她美得很有味道，水靈靈的。因為清淡且色彩純淨，簡直可以入畫，而且是那種濕潤的江南小鎮的國畫，背景被著水很多的顏色在宣紙上化得模糊了，隻有一個眉目清楚的妙齡女子或輕步而來，或靜靜地坐著看畫外的世界，臉上寫滿了天真的迷離，是純潔年輕的一朵丁香花。天知道為她摁下快門的人是多麽了解如何去創造一幅好韻味的畫，又曾是怎樣觀察過她的一顰一笑，才捕捉到這些。我有時驚詫於自己從小和她一同長大竟沒有發現她是如此風華絕代。看著她的照片會醉過去。

 

一些年過去了。我經過了好多事，不想再在自己從前的老地方生活下去，就下決心遠走高飛，輾轉後到了異國他鄉，成了家，過上了寧靜的日子。回國的時候，爸媽見過我時傷心地說我瘦了。想來多是看到了我臉上歲月的痕跡，昔日的那個讓他們驕傲的女孩子已經了無痕跡。我笑著說，爸媽，其實我很好，有了安穩的歸宿了。青春嘛總是會凋謝的，我是一朵被丈夫收藏起來的幹花，有他為我心動就足夠。

 

這期間也見過心藍幾次。她還是喜歡談她的風花雪月她的朋友們還有她現在的感情故事，我靜靜地聽著，想她還沒變。如果我當初未離開，也會一樣吧，我和她曾經是那麽象，不能遷就現實。

 

後來，我有了孩子，孩子三歲了，我成了賢妻良母，很少想過去的事，同老朋友也很少聯係了。

 

有一天受到心藍的短信息，才知道她仍然是一個人。我回了一個郵件，問，你成熟了麽？她說不知道，可是已過了夢的季節了，心和身體都好累，很想就這樣找個男人停歇下來。

 

大約好多女人總是這樣走過來的，不同的是，什麽時候才願意真正地停歇。

 

一年又過去了。一次我回國探親的時候，遇見她的母親也正好回那個城市參加某個親戚的婚禮。她給我看心藍的照片。心藍坐在工作室的桌子上，頭發長了，有些卷曲蓬鬆地，象海藻一樣披下來，在窗外射進來的光線裏散發出美麗的桔紅色。她的臉沒有變，可是笑容很成熟，有一些蒼涼和老練。她應該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拍的。一個已經過了30歲的女人，對我說想找個男人停歇下來，可是卻辭掉了中國美術出版社的好職位，自立門戶開起了自己的廣告公司，寧願一個人奔波操勞。我還是一再地想，如果自己當初未出國，以那樣的個性和才貌，有一天身不由己走到這一步，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我很能理解她。

 

一個星期以前，我在人海歐洲專欄裏轉貼了‘秋雨愁煞人’的文章：‘漂亮女生的情感經曆：找個好男友為何這麽難’ 。讀到它的時候，想起了心藍，也想起了自己，還有其他的一些優秀的女人。有心有餘悸的感覺。

 

去年回國我把自己所有的照片都帶回了瑞士，有時在周末或者得閑的晚上拿出來和丈夫孩子一起在燈下看看，和他們分享我曾經的過去。此時的平淡的幸福，讓我想起自己隻是一個僥幸掙脫了那種命運的女人。

[毛栗子手記]

看了讓人心悸的評論。心悸是因為說得太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