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談：亂侃國人留英 ZT

popor | 西祠胡同留學英國論壇

幾年前，我在這張討論版上發過一些有關留學英國的貼子，往往以“說……”、“談……”為題，新年期間，看看舊貼，在慶幸那其間的許多想法都還能經得起考驗的同時，也發現有幾處疏漏。比如說：我那時就沒想到牛、劍會到中國來招生，盡管是牛、劍的二三流學院，盡管隻招工程專業，但我在當時談這些問題的時候就沒 有想到……

又想寫東西，就不敢用這種題目了，用“侃”，而且是“亂侃”，恐怕等過幾年再回頭看這些文字時，慚愧的感覺會少一些。

國人留英，我們先說國人有哪些優勢，有哪些弱點。進入九十年代以來，留英的國人多為國內中產階級以上經濟狀況家庭的孩子，這與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出國拚搏的人有了許多不同，當年那些人下了飛機身處異國時，兜裏還剩100美元就算很好了，生存和求學的雙重壓力摧毀了他們其中的一部分，也造就了他們其中更大的一部分。而現在的這群國人，一般都是帶著匯票、現鈔，具備較優厚的生活條件，生計的煩惱要小許多。然而，我以為這種現狀卻更多的是一種弱點，帶來的壞 處是很多的。首先，衣食有著的生存條件容易使人逃避，難於融入當地社會，易於把留學生活中的諸多挫折歸咎於家長資助不及時，學校條件不好，同學缺乏友善，英國社會不公平，等等，助長了投機取巧等不老實的做學問態度。

第二項弱點是中英教育體製不同，來英國的國人在國內受教育期間大多有排名次的經驗，而排名次的根據往往是考試成績，考試又往往是先預設範圍，這些經驗往往使得名次靠前的人趾高氣揚，不可一世，滋生出盲目自大的情緒；名次靠後的人往往養成怯懦自卑，自暴自棄的心態；中間段的人也因處於想向上奮鬥和懼怕朝下滑 落的心理地位。更有甚者，這種劃定了範圍的考試經驗教會了許多人做偽。在中國，科場舞弊、考場舞弊已有了幾千年的曆史，可謂五花八門，無奇不有。而做偽和舞弊的經驗便是一種持久的說謊和自殘的訓練。我以為，國人留英首先要借助英國學校寬鬆肯定的教育氣氛來克服自身的說謊自殘的積年訓練的惡果。

不管是學語言、讀A級，還是念本科，英國應該是最好的。它最重要的好處在於，教學氣氛寬鬆，除了少數學校在本科段有一等、二等榮譽學位的傳統外，較少公開排名。個人的學業情況是隱私，學校和教師都有不予泄漏的自覺性。再者，各類學校都沒有舞弊的氛圍，各類考試從設計上也不容易使舞弊發生，這就使得每個求學 者麵對自己的考試結果至少能較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實際水平，進而有利於設定短期的、中期的和長期的目標，有效地配置個人資源。

第三項弱點還是與國內的教育傳統有關。國人習慣於凡事有個定論，做題目要有個標準答案，看形勢要看報上怎麽說的，政府怎麽說的，權威怎麽說的。共性多，而個性少。而在英國，幾乎所有的學科都沒有標準答案，這和世界上萬事萬物的發生、存在、發展以及我們對其的認識沒有一定之規是一致的。這就使得所有的學問都 有階段性，都有局限性，哪一種論點都不可能百分之百正確。還使得各種論點、思想、思潮能共生，除了今天天氣不錯以外，任何一個題目都不太可能有持完全相同看法的兩個個體。國人身上這種重共性、重權威的傳統有一個很大的壞處是不能容忍異見，所謂黨同伐異，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是這種傳統的生動寫照。

心態裏麵缺失了寬容，再加上積年的說謊自殘的訓練，再加上經濟條件約束，就使得現行在英國留學的國人們易於自我封閉，在小圈子裏發牢騷，難以直麵慘淡的人生，更談不上要正視淋漓的鮮血了，甚至連語言也學不好。

說到這兒，難道國人留英就是漆黑一片了嗎？那倒也不是。我這幾年仔細盤點了留英國人的各項優勢，特別是資源性優勢。所謂資源性優勢就是僅僅我們有，別人沒有，也拿不走，偷不去的那些優勢：

第一項就是漢語漢字。來英國留學的國人恐怕沒有文盲，每人都能讀報，也能用漢字寫作簡單的文章，這份訓練就非常了不起，因為你要認識那麽多漢字，要把那麽多圖畫和既定的聲音、既定的意義聯係起來存在腦子裏，這過程就是一個極有效的關於記憶力和思維的訓練。而這種過程都是發生於每個人的早年，這好比從小就做 思維體操，使得十幾、二十歲的國人比洋人頭腦要清楚，記憶力要強，所以在許多學科上不輸給英人。

第二項也還是難以替代的，那就是中國加入WTO以來，正在和必定要成為很長一段時間裏的世界工廠。象英國這種老牌資本主義國家，也越來越重視中國的人力資源和市場資源。作為中國人，你很容易體會到這一點，這裏就不多講了。

我多年來遊於歐美的經驗是，英國是一個成熟而完善的社會，比如說它的警察不帶槍，比如說它的政府規模很小，比如說它能容忍異端，馬克思當年在歐洲大陸被趕得無處存身，隻有英國能使他安定下來，完成了他劃時代的學說創建。反觀祖國，是一個正在完善和成熟起來的社會，有許多尋租的機會，國人也善於尋租，這就使 得許多人到了英國感到它緩慢、低效率，無法滿足其急功近利的尋租心態。我以為，到英國留學的國人們首先要學的恐怕就是這種寬容、完善、成熟和穩定，把這個學會了，哪怕你別的都沒有學會，你人生的價值也必然會顯現出來，盡管可能不大，但至少大於零，而任何一個大於零的數值都要比零大無窮多倍。這個學不會，即 便你有衝天的本領，也可能在急功近利的行為中毀滅自己。自我毀滅了，生命沒有了，那價值恐怕就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