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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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八月 之 我的日本成長之路(三)(四)

(2007-02-03 11:51:44) 下一個
紅色八月 之 我的日本成長之路(三)


朋友情/

健 要走了。我和Z提著他的行李一直送他到新幹線入口,健接過行李揮了揮手,轉身進了站,慢慢的健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我努力看了看,帶著幾分惆悵和Z回家了。一路上我腦海裏又慢慢流過了我和健打鬧玩耍的片斷,不禁想起了那句詩: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在銀離開的日子之後,我依然重複著無聊的日子。有幾分後悔,有幾分寂寞。想了想,人嘛,不還得接著往下過唄。我努力把自己沉浸在打工和學習之中,不過我知道,我騙不了自己,我還是喜歡銀的。這時,健和Z出現了。健是我們語言學校比我高一屆的前輩,上海人,不過長的又黑又壯,反倒是他長的更像內蒙古人似的。Z是和我一起來日本的老鄉,和我住在一塊,由於我們三個年齡比較接近(他倆都比我大),又都在同一個工廠打工,所以我們很快混熟了,並成了鐵黨。

哦,忘了說了。上次報信撿冰箱的那個小子就是健。

第一次看見健是我第二次去打工的時候,健因為頭一天請假沒來。那天下著雨,健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黑色滑雪衫和另外兩個留學生一塊來的。我由於是新來的,所以積極性比較高,剛下課就趕過來了。我們打工的地方留學生特別多,最多時日本人一半,留學生一半,而且留學生都是中國人。有沈陽啊,哈爾濱,大連呀,北京,上海。。。。。等等。那天健好像感冒了,鼻子下麵脫了半尺長的鼻涕一搖三晃進了工廠,老大遠就看見他了。出於好心,下工後我對健說,我剛從國內過來,帶了不少感冒藥,你需要的話就跟我去拿幾盒吧。健一聽,咧開大嘴,笑嗬嗬的說好啊。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我們三個就成了鐵黨了。

健那段時間過的挺窮困潦倒的,聽前輩們說他家好像條件不錯,不過我是沒看出來。起碼,健是每天想方設法要到我家去蹭飯吃,有時候幹脆吃飽了就賴在我家不走了,還美其名曰跟我在一塊學習,其實就是大家打撲克,下象棋什麽的。健十分崇拜Z,Z在我們三個裏麵年齡最大,健其次,我最小。所以我和健自覺地默認Z為我們的老大。實話說,Z和健是我來日本後對我影響最大的兩個人,Z據說在國內一家公司幹到了分部經理,反正感覺Z做什麽是都是穩穩當當的,不像我和健。就感覺來說,我更願意和健蹭在一塊,健很能說也很有趣,不像Z什麽時候都循規蹈矩的,任何事都做得一絲不扣。我有時甚至是有點怕Z,出國前,爸拉著Z的手指著我說:他年紀小,不懂事,你多照顧著點兒他。Z則使勁點了一下頭。

據健說,他爸是東海艦隊的什麽什麽政委,他媽是炒股票的,不知真假啦。但是有件事讓我很佩服健,就是健很會玩。一次我去ビデオ屋レンタカ了幾盤錄像帶,還是新作呢。(忘了說,我家已經有電視和錄像機了),剛放開幾分鍾,我興奮的指著屏幕說:啊,是這個球啊(哈哈,我有時愛說粗口),這個球我認識。健從地下跳起來問我:他叫什麽?我說,不知道,但是經常看他的片子,紐約大劫案不就是他演的唄。健說,他叫布魯斯韋利斯。我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個名字。

健對玩的東西真的是樣樣精通,慢慢的,受到健的影響,我知道了玩也有玩的知識,玩也有玩的品位,玩也要玩的專業。也認識了披頭士樂隊,聽起了Black Hock,和健一塊模仿Bon Jove 的唱腔。不得不承認,和健在一起我玩的越來越專業,也很開心。當然了,兩個年輕人在一塊,又臭味相投,關係自然是越來越鐵了。
一天,健說要回國,沒錢,想從我這借點,我也沒多想,就問他多少,他說三十萬吧。我一聽躊躇了一下,三十萬我是有的,但再過一個月就要交學費了,健說那就二十五萬吧,我回國就是去要學費的,回來連本代利還給你,我想了一下,同意了。

晚上回到家,一塊住的G問我,白天聽健說問你借錢,還不少呢,你借了嗎?我點了點頭,一臉迷惑問:怎麽了?G說,你傻啊,你對他知根知底嗎?你好有錢啊,一借就是大幾十萬的,萬一這小子回國跑了不回來了怎麽辦?
我頓時傻了,是啊,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我,怎麽就這麽輕易相信別人了呢,唉。。。。。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錢已經借出去了,現在我隻有求上帝保佑健不是那種人了。

健拿了我的錢,沒幾天就動身回國了。提心吊膽過了幾天,我下定決心,作最壞的打算,萬一健真的不回來了怎麽辦,我還得在這接著混啊,所以我決定再找一份工,反正現在離開學還有一個半月,努力點的話,開學之前我還是能攢夠學費的。主意一定,我馬上動身,沒幾天就找了一份警備會社的工,其實就是在施工路上指揮交通什麽的。一個白勤7500日元,一個夜勤9500日元,隻要你體力好,連著打多少都可以。
到了現在我也隻有豁出去了,那個月怎麽過的,我自己都不敢想了,總之除了吃飯以外就是打工,打工,我曾經創造了一連6天7夜沒睡覺連續打工的紀錄,脫了一層皮,我總算又掙夠了學費,屈指算一算,也已經一個多月了,健連個電話也沒有,我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唉。。。。人呐,你說咋就這樣呢。就當我吃一塹,長一智吧。

開學了,我如數交了學費,健還是音信全無,我也徹底死了心了,在心底暗暗說,以後交人一定小心了。那是開學第二周了,下工回家,路上正走呢,突然從旁邊竄出一小子,使勁拍了我一把,嚇的我,仔細一看,健!你小子,還知道回來啊,你奶奶的我以為你跑了呢!健嗬嗬一笑說:我媽領我去香港玩了幾天,真不想回來了,這不心裏還惦記著哥們你嗎!
嘿嘿,他媽的,這小子,嚇死我了。我的二十五萬哪!總算回來了。我一陣竊喜。
健說:還沒吃飯呢吧,走,今天我請客!
原來健他們家來頭確實不小,具體我也沒問過,總之比我家是沒法比了。健確實是玩的忘了時間了,後來幹脆給學校打電話請了兩周假。我還不知道呢。

健如數還了我的錢。經過這件事,我們的關係更鐵了。健對我也格外大方,我也沒小氣過。
有了錢,我們玩的更瘋了。什麽ゲームセン-タ呀,PS, PS2, BB氣槍,電腦遊戲,卡拉OK等等,。有時實在不想去打工,就打電話請假,我說頭疼,健說肚子疼,哈哈,慢慢的,打工地方的頭也明白了,我倆裏的一個隻要一請假,另一個也肯定不用說了。我們已經可以說是形影不離了。
健日語不錯,在高級班,經常指導我,我也無所不問。但我倆從來沒逃過課,遲到過。
一次下課後,我和健又請假沒去打工,正打算上那兒去玩呢,抬頭看見一麥當勞,健說肚子餓了想去吃。實話說我對麥當勞啊,快餐這玩藝實在不感冒,不就倆麵包片夾點西紅柿,レタス,肉餅之類的。在國內吃過一次,惡心的差點吐了,還賊貴。我媽說那哪兒是人吃的東西,那簡直是狗食。
嗬嗬,說歸說,健還是拉著我進來了。健說,你點,我請客。我知道,我的口語不好,健是想讓我練習口語。我努力平定一下心情,來到櫃台前,媽呀,密密麻麻的 片假名 排了一串,仔細往下看去,隨便選了一個,用日語說(***キッチン)ください、服務員以為聽錯了,問:なんに?我抬高語音,大聲說:***キッチンください。服務員樂了,說***チキンでしょう? 我這才明白,剛才太緊張了,把チキン說成了キッチン!
頓時我那臉紅的,整個一猴屁股似的。接下來我完全失去了信心,就用手指指著說これ、これ、あれ、あれ的,健在一旁氣的幹瞪眼。買完出來後,健說:你說的狗屁日語,你緊張個球啊,回去,就剛才那メニュ,再給我點一遍。我說,不了,多貴啊。健說:貴個球,又不讓你花錢,這次點不好,回去你給我把片假名抄個十遍八遍。

有時我想,健一點也不像上海人,我對上海人的印象裏是從我爸那聽來的,爸在上海待過一段時間,對上海人印象不咋地,總說丫太滑,丫太奸什麽的,做生意不實在。
我眼前的這個健完全和我印象裏的那個上海人對不上號,我明白了,什麽地方都有好人,好人也不一定都在什麽地方,中國那麽大,要隻是我們內蒙古人好,其他地方人都壞,可能嗎?想通了這個道理,和上麵那幾件事,對我以後的為人處事觀有了很大幫助。
轉眼到了健畢業的時候了,健考了京都立命館大學,聽說是関西四大名校。健也極力推薦我和他一塊考,我知道,以我現在的水平,那是沒戲的,就算筆試過了,麵試也夠嗆。何況那一年80萬學費,減免拿到拿不到還不一定呢,咬咬牙,我還是推辭了。我笑著說:我還可以在語言學校呆一年呢,說不定可以拿到獎學金呢。
健走之前說要把他那台電腦送給我,我說不會用,你給Z吧,他以前搞電腦的。健第一次認真和我說:有時間學學電腦吧,最起碼學個打字什麽的。我點了點頭。遂,兩個人無語。


我和Z最後一次請健吃麥當勞,隻記得那天吃了7000多日元,健說以後再也不想吃了。

健,走了。
那個我生日的時候給我買了20支アイスクリーム的健,上學快遲到了就把來不及穿的襪子和飯盒一塊塞書包裏往學校跑的健,那個打賭輸了又不肯認賬的健,那個我從來不肯叫你一聲大哥的健,你在他鄉還好吧,保重。
回到家,我打開一瓶可樂,一口氣喝完。記得那年 20歲。



紅色八月 之 我的日本成長之路(四)




躺在床上手裏拿著音像的遙控器,總是覺得沒一首歌能徹底聽完,一連跳過幾個,耳邊響起了鄭均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點口渴,感覺平常那麽擁擠的房間一下子顯得這麽空闊,心裏又有點堵的慌,想出去透透氣,隨下了樓,下了樓又不知道去哪兒。心裏說:算了,哎,,,,是時候了。

下課了,拿著飯盒準備到樓下去吃飯,(ね~~!)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銀等著我,銀是來跟我告別的,
我不知該說什麽,隻是低著頭看著手上的飯盒,銀的父親失業了(韓國現代破產了,現在才想起來電視上前兩天報道過的),銀說她家裏人已經和她攤牌了,如果今年考不上大學就得回國,家裏不負擔學費了(她家裏負擔挺重,哥嫂也給她提出了出門期限),並且安排好了一門親事,回去就結婚。銀說不想回國,所以她已經考入了廣島的一所大學,馬上開學了。說完遞給我一個小盒,說一點記念以後不一定能見麵了。我目送她離去,本想說些安慰的話的,說什麽呢,腦子裏一片空白,好像忘了所有的日語。

去打工時,鬆田遠遠見我就露出了笑臉,還是一個三十度的鞠躬,我摟著鬆田的肩說:いつか、酒を飲みに行こう?鬆田說就今天吧,今天沒活很快就下工了,我點了一下頭。鬆田,一個極老實的日本小夥,已婚,是我最好的日本哥們,也是所有留學生公認的老好人。
下班了,我和鬆田照例去了那家拉麵店,點了兩碗麵,兩杯なまビール,吃完喝完鬆田說還喝不,我說不了今天想早點回家,鬆田照例和我搶著付錢,最後還是各付各的。目送鬆田離去,我不想回家。下了JR我推著自行車,車站外人來人往,人人都那麽匆忙,就連等人的人也是目光四射,好像隻有我一個人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沒處去隻好回家了。
在門口碰見了手裏提著大包小包的G,G沒直視我,說我走了以後保重。我幫G把包拎到樓下看著他打車離去。

Z是因為我和G吵的架。

那天我做菜時燙傷了手,吃完飯照例收拾碗筷去洗碗,隻是燙傷的手有些疼痛,所以隻好單手洗了。從來日本我就一直負責做菜,G負責一切外出采購,Z負責打掃衛生,X負責給我打下手並洗碗,一直到X消失時(大概是黑在日本某個地方了吧)。G和Z有時也來幫我做飯洗碗什麽的。這天我還是做我該做的,Z從房間裏出來看見了單手洗碗的我,隨衝G吼了一句,G也火了,兩個人就吼上了。看著吵架的Z和G我不知該如何,兩個都比我大的人,我說算了別吵了。G回到自己的一角,說沒法住了,不住了。Z說你隨便,沒人攔著你,省得在這還得像個大爺一樣的伺候著你。G沒說話,第二天也沒說,那以後一直也沒說,沒想到G就這樣走了。G是我們當中最大的,從來日本,大家一直關係都不錯,雖然彼此之間有個小矛盾什麽的也很快就好了。G走後空出很大一塊地方,房子一下顯得很大,Z搬到小的那間,讓我住大一點的這間。我盡量把家具擺的散開一些,可是房子中間還是空開了很大一塊地方。以前在國內一個人住20多平米的單間還嫌我們家地方小,現在隻不過是個八畳,心裏卻像空了一片似的。

工廠裏又來了個留學生小T,T是大連人,胖胖的整天跳上竄下很活潑的一個小姑娘。實話說T並不漂亮,說話也很刁(大概是所有大連女孩的特征吧),但是人很實在。T每星期隻打四天,周日她還有一個料理店的工。T對我和Z都很好,經常給我們偷一些她打工店裏的包子吃,有時偷不著就花錢買給我們吃。我們和其他在這打工的留學生一直保持著一個融洽的小集體,每天十幾個人一塊來打工,十幾個人一塊回家,節假日一塊喝酒。一天在回家的JR上不知誰談起了,人生啊,愛情啊,什麽的。T因為和Z意見不和爭的麵紅耳赤,我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啥愛啊,戀啊,背叛啊,真誠啊什麽的,感覺離自己很遠的話題。車子到了站,T幾乎是哭著跳下車的,看樣子是氣的夠嗆。我傻傻的問Z你們怎麽了,Z笑笑說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一小討論罷了。

沒過幾天T和Z和好了,我也鬆了一口氣。T說她要搬家了(她一直寄宿在親戚家的),找來找去,找到了我們家隔壁一座樓上,走路三分鍾就到。我笑著對T說世界是這麽大,也是這麽小。T不知怎麽了有點靦腆的說是啊。我和Z幫T搬的家,從那以後T也經常來我家玩,我們也偶爾上她家玩。
轉眼我也到快畢業的時候了,一級考的不錯,可是又不知上那個大學好,這裏最好的國立大學又要TOEEFUL
500點以上,我那點蹩腳英語,也隻考了三百多一點(法學部不要英語,可我不想去),不甘心就這樣算了
總得想個辦法,搏一把。擔當的老師聽了我的想法說,如果想的話可以推薦我在本校的専門學校裏再讀一年情報ビジネス,想了想實在沒別的辦法了,隻好如此。

手續很順利,開學的頭一天進教室一看,一群小黃毛,就我和另外兩個留學生是黑頭發,頓時就有點秫了。
讓我意外的是,其實日本小孩也是很好接觸的,特別是女生,眼睛總是充滿了對我們留學生好奇的眼神。
老師安排了座位,我在第一排,左右各一個小姑娘,左邊的叫純子,右邊的叫彩香,都是很好聽的名字。
問題來了,在専門學校下課比以前晚一個小時,這樣的話我是絕對趕不及打工的,萬般無奈之下我決定換工了。

深深的鞠了一躬,鬆田眼圈已經紅了,日本老太太也有幾個掉了幾滴淚(不知道真假啦,反正當時很感動)
我說:みなさん、長い間お世話になりました。ありがとう。鬆田的眼淚已經掉在地下了,藤井課長送了我一頂巨人的棒球帽,在這打了兩年工看他戴了兩年,我知道這頂帽子意味著什麽。想想兩年了,不容易啊,鼻子也酸了,不敢多說,低著頭走出工廠。
朋友介紹去了一家更遠的デザート工場,時給不錯,夜裏10點到早晨6點,一周四天。一想到再也不能和那些曾進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們一塊擠JR了,心裏好失落啊。


病了,每年總是有一次重感冒,呆在家無聊,給健打了個電話。放下電話沉沉的睡了。
早晨起來已是8點多了,急急忙忙收拾好東西,心裏嘀咕著Z也不叫我一聲。午飯時,看家Z和T照例搶好位置在等我,我衝過去說昨天睡的真死,Z你也不叫我,害我差點遲到,Z笑了一下沒說話。
T的午飯今天特別的豐盛,我一頓風雲殘卷,吃完才看見Z和T看著我笑,我說咋了,T轉過頭,Z說沒啥你快吃吧。
晚上下工後,Z說有點事晚點回家,讓我自己吃不用等他,心想哈哈今晚又可以偷懶了,遂去樓下的ビデオ屋接了幾盤帶子。Z深夜兩點多才回來,我正看ビデオ沒顧得上理他,Z說我先睡了就沒聲。
Z回家越來越晚了,有時也夜不歸宿了,開始我還傻乎乎的打電話呢,Z推說說在朋友家。我哦了一聲,覺得有點怪,Z除了健家從來不去朋友家過夜的。第二天到學校和小F(我的一後輩)一說,F說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說怎麽了,F湊過嘴來小聲說你丫真不開竅,看看Z每天最愛和誰在一塊就知道了。

看到這也許每個人心裏都會說你丫真傻吧(哈哈,事後我也覺得自己很傻)
Z你因該直接和我說就好的,何必如此為難呢
在你的關懷和庇護下我成長了許多,我隻能說
這一天終究是要來的,我隻有默默的祝福你們倆了。
從今以後我會自己來麵對風風雨雨的。也希望你和她能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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