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筆:一忙就是五六七八年

太忙了，一忙就是五六七八年。在海外生活的工程師大都象零件日複一日地在一定的軌道上規律地運動著，消磨著，和友鄰的配件們潤滑或擠壓在一起，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啟承轉合。段續寫一篇給自己讀的文章。對於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來說，他揮手前塵，展望未來，竟然發出無奈的歎息：生活極端乏味，正是生活本身謀殺了熱情和純真。那許多曾令人激動不眠的榮譽 （Hah! I was a man with hounor), 曾經令人珍視的友誼和愛情，都被現實證明隻是青春期的臆想，她們美好的一麵隻浮現在遙遠的蒼穹中，鮮少出現在生活裏。於是我離開了中國，告別了二十多年浪漫英雄的夢想，沉默了這些年。“三十功名塵與土”，體會一下這樣年齡的人獨有的內心蒼涼吧。逐漸領略“天涼好個秋”的哲學內涵：雖然秋天還沒有真正的來臨，但冷意已經襲人而來，周遭裏氤氳著悲觀的氣氛，熱烈澎湃的情緒淡出很久了，在人生轉捩的時刻，如果有些許的滿足感，秋天就足夠美麗了。
 
這本來是一個很好的標題，可是眨眼間被我閑置了兩年。美東歸來，還剩下幾許心得?那連綿不絕的山穀和叢林不再回到我壓抑的夢中.哈德遜河畔雪地裏淡褐色的三層小屋，真的曾是我的美國生活嗎？
有了閨女以後,生活完全被重寫，重心也偏移了。身邊的挑戰和機遇都不同了.業餘的時間,應該繼續的學習專業知識.但是更多的時間看來要放在,Do not let money sleep.今天的生活態度將決定未來的生活品質.不切實際的夢想可以停止了.盡管自信仍然要保持,事業上的機會仍然要把握...但是財務的規劃變得第一等的重要.

《牛年，熊年》
2009
2009年在裁員的謠言中來臨了。2008年尾和2009年初，我去觀音廟和中國城占卜，竟然兩次求得下下簽，太蹊蹺了。問了規避的方法，或者大費周章，或者語焉不詳，怕是逃不了了。

小人，真的有小人
那個上午我正在做實驗，突然被同事傳喚“別做了，來一下”。我嘟囔著，想著下午的會議還要準備，完全不知禍之將至。走到辦公區，一個女同事已經坐在那裏，麵沉似水地問我，“是不是P打電話叫你來的？我和你一樣被裁了。”我不敢相信，這就是傳說中的裁員。一頭老黃牛終於如願倒在了崗位上。牛年，不，這應該是熊年。事後證明，許多人被裁員的時候通常會比較冷靜，著重考慮不要失態。我胸膛挺著，背也不駝了，做出一副凜然就義的樣子。幸免的兄弟姐妹終於鬆了口氣，他們圍在旁邊觀看我們，慶幸著同情著沉默著。我盡量表現得比平時更職業。職場就是這樣，老板是資本家；同事們是階級弟兄。幾位“幸運兒”被召集在一起，在P的帶領下出發了。在走廊裏，遇到對麵走過的“前”同事，他們好像看到了被押赴菜市口的囚犯，把過道讓出給我們魚貫而過。在那一刻，我們是被處理掉的爛菜爛果，撕掉了統一的塑料包裝，其他架上的雞鴨魚肉們看著我們，難免居高臨下。
坐在被HR包圍的屋子裏，VP過來講了幾句閃人，然後就是計算遣散費，和HR理論著。走出服役幾年的工廠，我們沒有回望。陽光比平時下班的時候亮，前路茫茫......有小人在背後射殺我，他羞於露麵，但是大家心知肚明。我必須強大起來，才能在未來戰勝他。對不起，殘酷的現實，不適合風花雪月的文藻。
我們中間有許多兄弟姐妹後來翻身了，再回職場，我祝福他們。

房子
2008年奧運會國內城市麵貌一新，國民大量買房，我不能再猶豫了。趕緊催內兄幫忙把老婆注銷的戶口重新辦了，全家幫忙，終於在今年三月尾成功訂購期房一套！現在看來居然抓到了這一波的最低點。在九月的時候，房價從三月份的8000一平米漲到14000一平米，這叫中國速度。我終於有了國內的房子！將來養老的後路有了。房子雖然小點，好歹有個窩。幻想在冬季的大街上踟躕，走過曾經的房子，想起歲月，心底會笑的。

海歸
這一年中間，朋友介紹我回國就職，交了些朋友，學了些知識，待遇不高。外地氤氳的環境，感覺不出生命的重量。囿於家庭的責任，我放棄了長久下去的努力。塗序新海歸失敗這一標誌事件，也發生在這一段時間。海歸的路並不遙遠，但是曾經的故國家園早已今非昔比，我們無家可歸。

求職
2009年共和國六十大慶,我正式失業了。這次失業可能會持續多久,心裏沒有譜。我是位職場老兵了。這場規模浩大的經濟危機，可稱得上是百年一遇，記錄下這一段經曆，留給以後做回憶。
10月1日起，到11月18日我居然有6次麵試，而且一個都沒有中。U的麵試失敗對我打擊很大。我的自信心太高了，要被折損一下。這些麵試分別是：中介介紹的V；朋友介紹的U；自己投的I；自己去的walk in interview N；騙人中介騙走15元；朋友介紹的S1不對路；自己投的S2不對路。
11月尾自己投的P和S，都是舊廠。八個了麵試了！
現在沒有事情，隻好在家除蟲。手上身上被咬了許多包，很癢。但是比起來，每一次麵試失敗的痛更甚。有幾次麵試官苛刻的提問，讓我走出房間仍然頗有惱羞成怒的感覺。
我把自己關在小屋裏，沒有人打電話，四周充斥著寂寞。最近網上流行語是以“寂寞”結尾造句。失業的日子最多的不是傷感，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