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星期五,八點半到公司,因為昨天約好了九點整的會議,我需要準備一下話題。接待處的Danielle已經坐在那敲著鍵盤,眼睛卻在呆望著天花。我老想,難道接待真的這麽忙,還是她家的空調壞了?
看到我進大門,Danielle揚起兩小酒窩衝我笑了笑,“Alan,剛才有位先生送過來的。”然後遞給我一個信封。
“謝謝,”我接過信封,隨意問,“你信基督還是天主?”看到她一臉茫然,我得意的笑了笑,“沒什麽,隨便問問。”很顯然,英文名字不是她父母給的,她自己當然不曉得當中的意思。不過,怎麽看她都不會像個教徒,總是那麽短的迷你裙,還有倆快擠爆了的咪咪,讓我想起黃金甲裏麵的一堆堆包子。或許,那香港人會受用。
進了辦公室,我打開信封,裏麵有我的車鑰匙,一張一百元紙幣,還有一張疊好的信紙。紙上用鉛筆塗了很大一個“V”字,右下角兩行字:“太早,洗車店還沒開,50,經檢驗無殘留物”、“半天停車,40,小費,10,共100”
“這小子,看來昨晚大有收獲嘛,這麽開心。”我暗自嘀咕。
九點正,寫字樓裏還是空蕩蕩的,兩位銷售經理要遲到了。他們昨天有沒有私底下商量該怎麽對付我這個空降的司令呢,或者回到北京和深圳的華北和華南分部,一如既往地繼續當他們的土皇帝?雖然在市場部呆了這麽多年,我還是不大愛計劃的一個人,很多事情都是臨急抱佛腳。就職演講摸底談心什麽的看來就免了吧。出其不意才是關鍵。
想著想著,有人敲門。我抬頭看到Apple站在門口,後麵跟著Ben和Neil。我做了個手勢讓他們進來,而Apple則皺了皺眉,一聲不吭扭頭走了。
等他們在我對麵坐下,我起來關上門,然後坐到窗前辦公桌的一角上。他倆都在等我先開口,於是我說,“你們都是今天下午回去吧?”他們點點頭沒出聲。“那麽,我想要一份關於各區域主要經銷商今年的銷售計劃和進度報表,還有客戶投訴的分類統計。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在你們趕去機場前拿到。”
我沒有問客戶介紹、我們的銷售目標、達成情況、利潤等,因為都可以在SAP裏看到。相反,經銷商占了公司銷售總額的相當大一部分,而他們本子上記錄的才是最直觀的市場情況,客訴則反映了最終用戶對我們服務和產品使用上的反饋,而這兩方麵又可以考量銷售們平時是否做好了必要的功課。
Ben和Neil互相對視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這麽要求。
“我準備九月初騰出兩星期去拜訪一些重要客戶,麻煩你倆安排一下。今天就這樣吧。”
他們不大情願的站起來,一定是之前預料跟新老板的第一次會議應該遠遠不止半分鍾吧。在他們出門前,我又加了一句,“還有,以後開會最好別遲到。”
兩人又對視了一下,然後Ben關上房門。
自從Thomas找我談調動的事後,還真沒仔細想過怎麽適應這轉變,以及如何部署新的工作。一向以來,工作就象是副業,公司裏的那些爾虞我詐、你爭我鬥,基本跟我不沾邊,我隻做該做和想做的,對於花邊新聞,基本上是最後一個被告知。怪不得劉浩總取笑我,“想不通啊,想不通,你這樣不習世故的,怎麽可以坐到這個位置?”當然這是玩笑,他比誰都曉得我弄出來的那些市場策略怎麽把他公司的產品從老大寶座上擠掉的。
說來也有意思,各為其主的兩人,白天勢不兩立,天黑後就同流合汙了。
周末了,得想想晚上的活動,於是撥通了劉浩的電話。那邊,很明顯的聽得出按耐不住的興奮和得意。“搞定!哇哈!”
“是你搞定人家,還是人家把你搞定了?瞧你這德性。”
“你怎麽就沒一點點替我高興呢?我敲開的可是世紀難題的大門啊。”小妞一定很正點,否則劉浩這老狐狸絕對不會如此喜形於色。
“是大門麽,那太沒意思了。”我一下想不出接下去該說什麽。
“嘿嘿,酸了吧?下周一碰頭時好好給你講講前因後果,那個峰回路轉...哦,對了,聽說你給嘍羅們來了個下馬威?嘿嘿。”
我一下子感覺被脫光身子站在他麵前,他好象隨時掌握我們公司發生的一切,包括八卦新聞。到底誰是他安插的線人?我咬咬牙,“有本事猜猜我何時上鄭瑋的床?”
“呸!”這一招屢試不爽,也許他知道我說到做到。“不過這次,這妞可能讓我壞了規矩了。”
他指的是上手後一個月的期限。“那你得小心,別讓她揪住‘把柄’,嗬嗬。”
“那你今晚怎麽安排?”
“小子,你終於關心到我的性福啦?”我恨恨道。一直以來,我盡量避免周末上芷璿家,因為不想太多時間跟她一起,老感覺欠她很多。
“呃,那個被你英雄救美的妹妹怎麽樣了?”
柯夢青本來不在我的清單裏。
那是五月一個周日下午,看到天氣正怡,我抓起相機跑到淮海中路上,準備捕捉一些人文街景。在通過馬當路口時,有一輛公交車衝過來,無視在綠燈通行的行人,幾乎沒有減速就右轉進入淮海路,斑馬線上的人紛紛避讓,而我剛踏進出的腳隻得馬上收回,退後一步回到人行橫道上,一邊搖搖頭。這時,突然瞄見左側有個戴著耳機的姑娘,低著頭走進斑馬線,顯然沒有注意到右轉壓過來的公車。可能是出於自然反射,我立刻伸出左臂摟住她,然後往我這邊攬過來,同時右拳狠狠往公車揮去,打在中間的車門上發出很大的響聲。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利索得連我自己也感到吃驚。她被這一霎那發生的嚇住了,軟在我懷裏,抬起頭驚恐的看著我,然而沒有要掙脫的意圖。這時傳來刺耳的刹車聲,車停了下來。我指指右邊跟她擦身而過的公車,她才張開嘴說不出話來,雙手卻不自覺地搭到我肩上。
公車前門打開,司機下來。可恨的是他沒有跑過來看受驚的姑娘,而是走到中門,仔細的看上麵有沒有被撞的痕跡。見沒啥損失,他向我們走過來,瞪起兩眼珠子,扯開嗓門道,“你們瞎了?沒看見車?”我一下火來了,放開女孩,衝著他的音量,“你怎麽開車的,懂規矩麽,紅燈右轉,還不讓綠燈通行的人!”看到他還要反駁什麽,我上前一步壓過去,“我下一拳可不是打在車上了!”
可能是被我的陣勢鎮住了,加上他意識到自己理虧,司機轉身上車,嘴裏還碎碎念著什麽。
姑娘舒了口氣,說真不知道該如何謝我。我這才從憤怒中恢複過來,仔細看了看她,突然發現原來如此標致一個美女,腦子卻在飛快的開動思量如何下手。“謝我嘛,很簡單,無需以身相許。今天我本來要出來拍照,要不你就當我兩小時的模特吧。”
接下來幾小時是相當愉快的,給大美女拍照是種享受。然後我們到附近的餐廳吃晚飯,並約好第二天給她看洗出來的照片。
來自哈爾濱的夢青是個想法簡單的女孩,有著東北姑娘的爽直,言語中常流露出一種誘人的親和力。接下來我們又見麵了三五次,看得出,她有意思跟我發展下去。隻是那段時間我在忙一個大項目,沒有好好想過下一步如何走。
現在劉浩提起她,我才意識到該做點什麽。不過這時我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嗯,還好,快一個月沒跟她聯係了。”明知道他就是隨便問問而已,於是接著說,“等我忙完這會兒再約她吧。我還真有事要找你商量。今晚輪到我要借你老婆用用,如何?”
我指的是鄭瑋。
“好久沒去Burst Race了,今晚是Quarter Heat,我想讓你老婆做搭檔。”
劉浩沉默了一秒,“我才不要婊子當老婆,你愛找誰找誰。”
聽得出有強烈的抵觸情緒。因為,作為對贏得Quarter Heat的一對搭檔的獎勵,是金茂君悅大酒店的一晚情侶套房。雖然之前我跟鄭瑋一起贏過這比賽,而且也沒有發生後續故事,但一提起她,就如同刺破劉浩的痛處。有時候,我很想理清楚他倆現在到底什麽樣的關係,一個以勾引女孩上床為樂,另一個靠上老外床找刺激,他們當初該是經曆了怎樣的打擊,才會變成如今的放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