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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被踢上房頂的公雞----

(2007-03-09 05:22:22) 下一個
---- 一隻被踢上房頂的公雞----


人與人相處是一門藝術,男人和女人也是這樣。

法律和道德調整的是人際關係中一些基本方麵。在其範圍之內還有一些灰色的地帶,沒有東西去規範,靠自己去掌握。生活中有些人性格善良溫和,有些人則比較強勢,於是常常出現一些強勢的支配擠兌弱勢的。於是有這種說法----有的人是狼,狼生來就是吃肉的。有的人生來就是吃草了。這是人的本性。但據觀察,這還不完全,人還有一個弱點,強勢和弱勢不是不是一成不變的,在這裏是弱勢的,但遇到比你更弱的,你不一定去同情反而變成強勢,去欺負擠兌比你更弱的。

而且這個已經形成的強弱關係也非一成不變,強的一方往往不會滿足已有的優勢,發現弱的退讓或者抵抗不力,會變得更強,變本加厲,得寸進尺,忍讓和欺壓的底線會不斷推移。人際關係就是出於這種動態的不斷試探之中。這個關係大可以使用到國際關係,小可以體現在夫妻情侶之間。

比如我的女友,本來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也常做小鳥依人狀,但當她遇到了更加善良溫和的我之後性情大變,而且由於我的消極退讓綏靖妥協政策,日複一日如今到了得寸進尺,步步緊逼,以至我於水深火熱度日如年的局麵。

經過我對她的性格分析,我給她講了一個我早年的故事來教育她。

大概七八歲的時候,住的是平房,大院子裏家家戶戶都養雞。那時院子裏同齡的小孩兒不多,苦於沒有玩伴,我就注意這些雞。一群小雞從雞仔長成大雞,總會出現好幾隻公雞。公雞日益長大,羽翼漸豐,雞冠長大。公雞青春期到來的標誌是學打鳴,就想當年長胡須和喉結。剛開始打鳴往往是短短一兩聲,既聯不到一起,也不聲音洪亮,甚至就咯的一聲,象被黃鼠狼卡了脖子。當有一天能流暢嘹亮,而又抑揚頓挫的打出一聲圓滿的長鳴時,就標誌著公雞的發育成熟。這嘹亮的長鳴既是對自己神聖不可侵犯的主權的宣言,有時對現有雞權製度的挑戰。所以一隻老公雞是很不喜歡小公雞在自己麵前打鳴的。就像現在國際上,一國家很不喜歡另一國家導彈試射一樣。

為了爭奪對一群母雞的領導權,接下來雞的社會進入了動亂時代。混戰和群毆整日不斷,大院裏常常滿地雞毛。強的欺負弱的弱的欺負更弱的。亂世出英雄,大浪淘沙,在這些混戰中見,總會湧現出一兩隻大塊頭的雞領袖,獨霸食盆和幾隻母雞,其他公雞不得近前。由於這些霸權嚴重幹擾了雞圈內的生活秩序,加上大塊頭---吃得多----塊頭更大,所以到周末家裏改善生活時往往拿它們先開刀。

直到最後一隻白公雞。這隻雞以前一直是被侮辱被損害的與被壓迫的對象。同樣道理----因為個頭小---靠不到食盆前---吃不飽----個頭更小,所以形單影隻,形影相吊,渾身髒兮兮,整日遊蕩在雞圈之外。都很久了還不會打鳴。

我父親看它可憐,總是對它有些照顧。每次在天黑之後,當其他公雞在眾母雞的簇擁下安歇之後,會單獨喂它一把玉米或者饅頭。它饑不擇食,常常被食物噎住,狼吞虎咽,似乎為填補前幾天的饑餓,或為後幾天儲上餘糧。它不敢靠前,隻是遠遠的,一邊啄食,一邊習慣性的瞻前顧後,防止其他公雞來襲。眼光裏流露出膽怯,還有幾份感激。

然而就是這麽一隻雞,日後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隨著別的公雞一個個被正法,這隻小白漸漸走上了領導崗位。最初是試試探探的去吃食,在確定沒人趕它之後,這隻雞很快適應了新的角色,從以前的一聲不吭,到慢慢學會了打鳴,上了幾隻母雞之後,終於完成了從童子雞到成人雞的轉變。

因為是最後一隻公雞,留著給母雞作伴,家裏改善生活從集貿市場上買,沒有再殺它。也許是食料充足,沒雞跟它爭食,也許是由眾多母雞作伴,心情舒暢,心寬體胖,也許是性生活過度,激素分泌過多刺激了它的生長,總之一兩個月之後簡直換了一隻雞---長到了10多斤重,腦袋抬起來有近一米高,雞冠紅潤,雙目有神,毛色油亮,踱著方步在大院裏傲視群雄,脖子一仰長鳴一聲,一公裏之外都聽得到,看到有行為不軌者,立刻雙目圓睜,咯咯幾聲,算是警告。有時它過來,你都能聽到地麵噔噔響。公雞小白就此更名為老白。

那時候玩的東西不多。編一個柳條帽,拿著自行車鏈子做的火柴槍,在大院裏叫囂乎東西,麾突乎南北,是大夏天的午後大人都睡覺時常幹的事情。這隻公雞每每看到,總要怒視,大聲咯咯噠的警告。有一次我從它身邊跑過,它居然脖子上的毛豎起,想要啄我。哈哈,正苦於找不到作戰的目標。但這隻雞膽子太小,不經一打。

為了找樂趣,我開始培養它的膽量------向它跟前衝,它隻要一轉頭看,我立刻扭頭就跑,佯裝敗下陣來。這隻雞從開始的半信半疑,到慢慢的信心大增,衝我大聲警告,一直發展到脖毛豎起來攻擊。我也從剛開始的立刻就跑,發展到跟它作一番搏鬥,再逃跑。這樣可以讓它更加確信對方是被它打敗了。

搏鬥時間有短到長。 經過一段訓練,這公雞膽子越來越大,自信越來越足,戰鬥越戰越勇-----全身毛豎起來了,眼睛血紅,用嘴啄,翅膀撲扇著,跳起來用爪子撓。我一般用腿踢,幾個回合估計它快頂不住的時候,就要撤退假裝敗下陣來。這時它盡管幾經氣喘籲籲力不從心也會追你幾步,尤其是在有母雞在場的時候,然後站在那裏高昂一曲,以示勝利。

仔細研究公雞的打鳴方式,發現它打鳴時伸著脖子,臉憋得通紅。試圖學它,卻怎麽也學不象。觀察母雞,不管是悠閑的時候哼的小曲,還是下了蛋之後“咯咯噠”一律都是伸著脖子。什麽時候發聲要伸著脖子呢?經過試驗突然發現,雞的發聲方式跟人相反,人是通過呼氣讓聲帶震動發生,而雞是通過吸氣讓聲帶發生。不信你試一試。吸氣讓聲帶響,你必須要伸著脖子!

有了這個發聲方法,加一些抑揚頓挫,經過一些練習琢磨,很快就學出了跟雞一樣的聲音,不管是公雞打鳴還是母雞叫蛋。(那時上小學我姐的課本上有篇課文叫《半夜雞叫》,講地主周扒皮什麽的,後來上學學沒學到都忘了,但我曾在半夜試了,確實能讓別的公雞跟著叫。這是後話)

練習幾次之後,我又到了公雞的麵前。既學母雞又學公雞,大概叫的很逼真,讓這隻公雞大吃一驚,估計它心裏一定大罵---哪兒來的變態!學雞叫有著立竿見影的效果,這一方麵,讓它進一步確定了對手和它是同類,在心裏小瞧了對手許多-----“不過也是一隻雞,不知道是公雞還是母雞,”另一方麵懷疑,在雞的語言裏,這樣的叫法就象人罵人. 總之學雞叫徹底激怒了老白,這隻公雞追我的距離越來越遠,甚至滿院子跑,最後發展到離得老遠,隻要我一學它打鳴,剛開個頭到一半還沒結束,它就立刻衝向我奔過來。

這隻公雞個頭越來越大,成了院中的一霸。它不光啄我,還啄所有的人,隻要有人從它麵前走過,它就跑上去啄。越是怕越是啄。尤其是院裏有的其它三四歲的小孩,幾乎都不敢出門兒。也有大人來我家告狀的。院子裏聽得比較多的就是“小心他們家的白公雞”

這狀態維持了幾個月,直到有一天。

那天大院裏有家人來了客人,帶著三歲的小孩,估計太沒防備了,小孩從旁邊過,這公雞上去就是一口,外加一撓。還好沒啄到眼,但也一撓,小孩臉上三道血印,哇哇大哭。

客人告狀告到了我父親。這公雞見老掌櫃來了,老白和我毫不畏懼,立刻英勇的迎了上去,後果可想而知----如題,一腳給送上了房頂。還好它沒死,隻是從此它恢複到了以前------一直正常的公雞。即便見到了我,也遠遠躲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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