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蘭花開了__初戀的記憶

 

鄰居的院裏有一棵白玉蘭 . 每當四月份花開的時候 , 最喜歡的就是待在窗前 , 一個人靜靜地看著這滿樹的白玉蘭 .

在北園 , 也有一棵已有些年代的白玉蘭 . 北園很美 , 也很有曆史 . 園裏綠樹成蔭 , 也不乏奇花異草 , 但最讓我陶醉的 , 還是一進大門就可看到的這一樹白玉蘭 . 花開的時候 , 滿滿的 , 沉沉的 , 很是引人注目 .

那時 , 還是大學一年級新生 , 不僅無憂無慮 , 還有點 意氣風發 . 花開的季節 , 每天進出北園 , 總要抬頭仔細品味這一樹朵朵的白色 . 那天 , 可能有點太全神貫注地看花了 , 還沒感覺迎麵有走來的人 , 就和一個男孩撞了個滿懷 . 一男一女的 , 這樣地撞上了 , 當時也沒感覺那裏痛 , 隻是大家都感覺非常地不好意思 . 也沒顧上通名報姓 , 互相道了歉 , 就各自臉紅地走開了 .

自從那天相撞後 , 突然就好像處處都能看到他 . 有時在路上 , 有時在圖書館 , 有時去食堂打飯竟也能遇上 . 不過每次大家也隻是笑一笑 , 點點頭就過去了 . 這樣地過去了二個星期 .

一天早上 , 去北園上課 , 匆匆忙忙地 , 進了大門 , 還是忍不住又抬頭觀看 那滿樹的白玉蘭 , 昨夜的一場風雨 , 吹落了不少花瓣 , 唉 , 花季總是這麽匆匆忙忙的 . 有個人從後麵趕了上來 , 說 : 又在賞花呢 ? 我吃了一驚 , 原來是他 . 不過這次沒有撞了他 . 好像被人窺破了秘密 , 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 這次 , 我們總算互通了名和姓 , 他是 P, 法律係的研究生新生 .

P 個子很高 , 盡管戴著眼鏡 , 也算是很帥氣的 . 當是自己還是一個羞澀的小女生 , 同班也有不少同樣青澀的小男生 . 每天和他們一起 ,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 和 P 也就是這樣簡單地交談了幾句 , 那天上課的時候 , 精神卻總是集中不起來 , 滿腦子想的都是 P 的一言一笑 .

隨後的幾天 , 精神總是有點恍恍惚惚的 , 幹什麽事也提不起熱情來 . 走在路上 , 也總是東張西望 , 心裏希望能再次遇到 P. 可是奇怪得很 , 以前 , 不在意的時候 , 倒是常常能遇到 , 現在越是想見 , 倒越是不容易遇到了 .

可笑的是 , 有天傍晚 , 天在下著小雨 , 心情很是鬱悶 , 就特別地化了點淡妝 , 穿上自己最喜歡的裙裝 , 也不顧外麵正下著雨 , 著了一雙和裙裝相配的半高跟鞋 , 撐著花傘 , 裝著匆忙地樣子 , 硬是在南園宿舍區轉了一圈 , 還特意地經過研究生宿舍樓 , 心裏盼望著能再次遇到 P.

到了周 末 , 同宿舍的同學都在進進出出地忙碌著 . 有男朋友的 , 一臉喜氣洋洋 ; 沒男朋友的 , 也精神煥發 . 自己卻什麽也不想幹 , 一整天都躺在床上 , 懶洋洋地 , 翻著一本紅樓夢 .

傍晚的時候 , 宿舍裏基本空了 , 自己還是懶洋洋的 , 也不知道這個周末幹什麽好 , 看來還是回父母家混一頓美食吧 .

打起精神 , 梳洗一番 , 正要出門的時候 , 聽到有人敲門 , 開門一看 , 當時快要昏過去了 . 是 P ! 正是 P 滿麵笑容地站在門外 . 按耐住興奮 , 有點傻傻的 , 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 P 說 : 還真擔心你不在 . 我說 : 你怎麽會找到這裏的 ? 他說 : 這有什麽難的 . 當時暗自慶幸他沒早來 , 不然 , 蓬頭垢麵的 , 還真是不好意思見麵呢 .

我們去看了電影 , 是一個第五代導演的片子 , 也記不清是些什麽內容了 . 當時坐在他身邊 , 一直心慌意亂的 , 注意力總是不能集中起來 .

我第一次有了一個全心全意愛著的人 . 從此 , 除了上課 , 其它的時間 , 滿腦子想的 , 都是 P, 想每時每刻都看到他 , 想每時每刻都和他在一起 . 我好像從此也沒了自我 , 不僅女朋友們沒時間見麵 , 對那些興趣俱樂部也沒了興趣 . 每天的內容除了上課 , 就是 P.

P 的父母都是學校的教授 , 家就在附近 . 我們很多時候都喜歡跑去他家 , 喜歡在他的房間 , 靜靜地隻有我們二個人 , 什麽也不幹 , 隻是這樣互相地擁著 , 看著 , 吻著 , 就感到非常地心滿意足了 .

又到了一個白玉蘭花開的季節 . 不過 , 現在除了 P, 總算又撿回了一點時間和心情去感受花開時的燦爛了 . 我對 P 的感情依然是那麽地火熱 , 認定他就是我的一生 . 隻是我們見麵的次數不像以前那樣頻繁了 .

那晚 , 又下了場大雨 , 這大風大雨的 , 那滿樹盛開的白玉蘭那能經受得起 . 特地跑去北園看了一下 , ; 滿地滿地的 , 落了不少白玉蘭花瓣 , 朦朧的夜色中 , 顯得格外地刺眼 . 突然地感覺很傷感 , 也突然地感覺特別地需要 P.

他不在宿舍 , 才八點多 , 還不算太晚 , 就徑自跑到他家去找他了 . 敲了門 , 是他母親來開的門 , 看見是我 , 臉色有點不自然 , 笑容也有點尷尬 . 我問 : 阿姨 , P 在家嗎 ? 她語氣有點遲疑 : 在 .

我就直奔 P 的房間 , 敲了幾下 , 聽到拔開銷的聲音 , 房間是鎖著的 . 門開了 , 他原來不是一個人 , 他的房間還有一位小姐 . 我們的 臉色都很難看 . 他結結巴巴地給我們做了介紹，隻是沒提女朋友三字。看了一下 , 好像認識她 . 對 , 她是高年級的 , 最近學校的風雲人物 , 在話劇 ‘ 雷雨 ’ 裏演繁漪的 .

然後三個人就再也沒有什麽話說了，氣氛越來越尷尬 , 空氣也越來越凝固 . 我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 , 心裏愈來愈悶的慌 , 也不知怎麽發泄，站了一會兒 , 就自顧拉開門，直直的走了出去 . 經過客廳 , 他的父母和我打招呼也沒聽到 .

P 沒有追出來 .

不想就這麽樣子地回宿舍 , 就趕了晚班的公共汽車回了父母家 . 到家時 , 已是夜裏 十二點多了 . 父母很吃驚 , 忙問發生了什麽事 . 當時感覺全身像被什麽吸幹了一樣 , 到處空空的 , 輕飄飄地說不出話來 . 隻是搖搖頭 , 就去了自己的房間 , 把爸爸媽媽關在了門外 .

躺在床上 , 心裏仍然堵的慌 , 忽然感覺喉嚨裏有點甜甜的，忍不住吐了一口，一看 , 全是血 . 媽媽這時也趕了進來 , 看到地上的血 , 也慌了 . 把我摟在懷裏 , 說 , 女兒 , 有什麽傷心的事 , 就哭一哭吧 , 哭了 , 就會好的 . 爸爸一時也手足無措地 , 站在一邊不知道要幹點什麽好 , 後來才想起來跑去拿了一個臉盆 , 放到我的床邊 . 接著又吐了幾口 , 總算停了 . 爸爸媽媽手忙腳亂地要送我去醫院 . 我隻感覺精疲力竭 , 虛弱地搖搖頭 , 然後就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

第二天起床的時侯 , 已是中午了 . 媽媽還在家 , 說 : 上午 P 打來過電話 , 請他順便給你請了二天病假 . P 趕到的時候 , 我正在吃媽媽專門做的紅豆紅棗桂圓湯 . 看到他 , 也不想說話 , 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 我們就這樣地靜靜地麵對麵地坐著 . 終於 , 他試著輕輕地把我攬過去 , 說 : 本來早想告訴你的 , 怕你傷心 , 但終究還是讓你傷心了 . 到這時 , 我的眼淚也終於流了出來 .

後來 , 聽說 P 去了美國 , 也沒打聽他是否和 ‘ 繁漪 ’ 最終結了婚沒有 .

我呢 , 以後每當看到玉蘭花開的時侯 , 常常還會感覺心裏痛 . 不過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北園的那樹白玉蘭 , 隻是後來再也沒因為看花撞過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