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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了《思陳晚(水影兒)》後,我寫下了這篇。這是我第N篇有關生死的文章了。
(1)
“死亡萬歲”,這個題目好有意思:
既然死亡了,還有什麽好萬歲的?
可等等,我有說錯嗎?無邊無際的時空中,唯一萬歲的難道不就是死亡嗎?
可再等等,死亡之後無他物嗎?
眼睛開始眨巴,眼球開始轉動,嘴唇有些發抖——好像是……不敢肯定哦。
這就對了。死亡的後麵有東西;什麽東西?生命!
那,為什麽不幹脆說“生命萬歲”呢?瞧你,整個一個彎彎繞!
一開始就那麽幹脆,你會開竅嗎?你會花功夫去想想死和生的關係嗎?直到剛才,你還在說生是生,死是死,它們各顧各的,老死不相往來。
現在,你懂了吧?生死轉化,生死相繼;“死亡萬歲”和“生命萬歲”其實是一個意思。
(2)
死亡之後是什麽,一直是我最迷茫的一件事。我雖然信基督,堅信基督的複活,但死亡以後的個人旅途仍然是我非常難以想象的事情。聖經裏並沒有提供死亡以後生命延續/轉型的具體形式和生活的具體情形,天堂永生對我們人來說,其實是很抽象的一件事情,沒有人說得清楚想得明白。佛教裏有所謂的轉世說,基於轉世說,中國民間有“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豪言壯語。人都是轉世而來的嗎?如是,為什麽我們對前世都無記憶?如果不記得前世,那麽它對於我們這趟的生命就沒有任何意義,有,也是鑽牛角的生命經學家們硬要賦予它的,以此來為這趟生命的諸多苦難作解釋。
為了這個事,我祈禱了很多次,請求神給我多一點的啟示,這趟生命過後,究竟往哪裏去,究竟是怎麽樣的?
(3)
夏琳要退休了。一個人用了一生大部分的時光來工作,退休,意味著人生走向末端。
我問夏琳:“你想過死亡嗎?”
“當然想過。”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害怕嗎?”
“當然不害怕!”夏琳一邊說著一邊扯著她的線團——利用聊天時間織毛線是她的習慣。
哦?對於死亡的默認態度難道不應該是害怕的嗎?所謂默認,就是說上帝把我們造出來,就是讓我們怕死的。荀子說:“人之所欲生甚矣,人之惡死甚矣。”生命,要經過多麽艱難的修煉,才能得“不怕死”的正果?夏琳她,憑什麽這麽理直氣壯的?
“因為我一點都不懷疑死亡以後有生命。死亡隻是一道門而已。我們穿過那道門,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夏琳於是又跟我重複了那幾個神明的故事。午餐區人生嘈雜,我英文又不大靈光,隻勉強聽得懂一個。
夏琳說她父親去世後,有一次,她看到她家的狗突然神經兮兮地跑到她父親生前老坐著的沙發跟前,一會兒俯首去舔著什麽,一會兒搖搖尾巴,一會兒又乖乖地順服地蹲了下來,好像有隻手在撫摸它的毛發一樣。夏琳養了一輩子的狗,根據那狗的體態神情,分明是有個人在它的邊上!
以前聽夏琳講這道故事,我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夏琳的故事真的是鑽進我的靈魂裏去了。
(5)
夏琳是個天主教徒。聽了她的說辭,我曾經悄悄在她耳根旁說:老姐,聖經裏可是說了,已經死去的人和陽世上的人是無法溝通的,那就是為什麽基督徒不管萬聖節叫“鬼節”,而稱“豐收日”一類。
正因為陰陽無法溝通,所以死後的情況才如此神秘詭異;往天堂的路才如此煙霧迷離。
夏琳說:是沒錯。但是狗在這些方麵,比人靈。
她說的有道理,因為聖經上沒有說已經死去的人不能和陽世上的狗溝通。
(6)
雖然那麽說,我還是有了一次很奇妙的經曆。
我一位很熟知的朋友,姑且將她化名為春蘭吧。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可不大像春蘭,那時,她更像是一朵憂鬱的、綻放不開的菊。春蘭因了憂鬱症而結束她自己的生命。她走後幾天內的一個晚上,我夢見了她——應該說,是她主動來到我的夢中。不是我強詞奪理,而是那夢景本身告訴我真實。我這輩子做的夢多到自己數不清,絕大多數的夢都是混混濯濯的,轉身即忘。而春蘭到來的這個夢在極少數幾個我記得住的夢之列。不僅如此,這個夢本身也非常奇特。夢中的春蘭,好像是被照相機的聚焦瞄中了一般,特別光鮮亮麗。她笑著,像一絲雲彩都沒有的藍空,臉上所有細胞都調動了起來的那種笑。陽光底下,她宛如一朵完全綻放著的、春夏之間的美麗花朵。我特別感受到了她身體的質感,那是溫暖的、柔和的、豐滿的。這和我以前認識的她全然不是一回事。
整個夢境,不像是陰陽的溝通,因為那夢本身非常陽,一點都不陰,讓我感覺是某種外力呈現給我的,而不是我自己的神經以任何方式無中滋生出來的。
(7)
近期讀到一則新聞,說2017年中國等國家醫學界將開始試行頭顱移植手術。頭顱移植,光從字麵上看就夠震撼的,它觸及的震撼點、挑戰點太多太多了,也超出了本文的範圍。不過相關的報道裏特別提到,這種手術將觸及非常神秘的瀕死問題。我們知道,人類對瀕死所知道的第一手資料並不多,因為鮮有人從死裏回來告訴大家死亡是怎麽回事;有,也少有科學、醫學上的直接深入探究。而頭顱移植,可能直接聯接到瀕死。文章還報道說,多數有過瀕死經驗的人都稱,那種體驗不像夢,也不像幻,它非常真切。
和一位無神論朋友偶爾聊起此事時,竟然聽到他一句石破天驚的評論:死後,肯定還有某種生命的樣式繼續延續的。
哇!連不信教的人都這麽說。
(8)
就這麽樣,繞了這麽一個大圈,我終於得到了類似夏琳那樣的“正果”。這“正果”不是我自己修的,而是上帝引領的結果。
剛來美國不久,聽人家說基督徒的葬禮上好像人都挺開心的,不像我們那地方的葬禮,那是哭天喊地,嚎啕成曲。
後來我自己成了基督徒,教會裏有一位姐妹過世了。大夥兒先是本能地哀傷了一陣,然後就轉陽光了,因為大家相信,那位姐妹是被主接到他的懷抱裏去了。牧師說,我們應該高興,慶祝死亡!
在這之前,我所在的公司一位女職員,來自夏威夷年青的金·羅斯去世了。金的離去滿有色彩,公司人事處的告示說,篤信基督的金·羅斯生前要求她的家人以歡愉的心來懷念她。於是公司建議參加金追思會的人不穿凝重的黑色服裝,改而穿有著夏威夷色澤的衣服。
慶祝死亡 、以歡愉的心懷念逝者和“死亡萬歲”大致是同一範疇的東西了。
即便是上麵提到的老家的葬禮,其實也有“快樂”因素在。葬禮的隊伍最前麵,是樂隊。那樂隊走著正步,吹出的曲子儼然是進行曲,絲毫沒有憂傷的節拍。
(9)
我的想法和金的相似。哪天我進入死亡的門檻,我希望後麵的人們用歡愉的心態來想著我;我也願每個人都懷揣一顆平常的和歡愉的心穿越死亡。
我知道這個很難很難,但事關生命的真實和歡樂,人人值得朝這個方向努力。
感恩仁慈的上帝,創造了生命個體,讓每個人來這個相對的世界上走一遭,經曆生老病死、喜怒哀樂,絢麗多彩的生命曆程,然後穿過死亡的門,進入新的天地,新的生命樣式。讓我們每個人都順應造物的心意,快快樂樂地、有愛有果實地生活著;快快樂樂地踏著進行曲的節拍穿越生死大門,迎接那道門外全新的生命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