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豐州城

烏達喝了很多酒，回來的時候跟我說，你必須死！我點點頭，他又出門找阿布去了。後來阿布指揮吐蕃部的人搭了一個木架子，架子下麵堆滿了木頭，他們把我綁在木架上，他們要燒死我。

燒死我的那天，很多部都派了人過來，阿布穿著大氅，跳著祭祀魔鬼的薩滿舞，大家圍著他載歌載舞，火光衝天，黑煙滾滾，他們看著我站在木架上被火光吞噬。

阿布給我穿了一件特殊的衣服，那火燒不到我，我在火裏站了一會兒，烏達就放了一個女人的屍體在上麵，把我悄悄的從後麵抱了下去。

後來他抱著我一直哭，他說他一輩子都會對我好的。從那天開始，我隻能像個幽靈一樣待在烏達身邊。人們都以為我被燒死了，草原上出現原來的祥和和安寧。

可是月圓的時候我還是會和烏達一起去殺人，一年來我幫他平了草原五十六部，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後，漠北和草原被吐蕃統一了。我不明白為什麽我殺人就是魔鬼，烏達殺人就是英雄。

後來吐蕃的王帳遷到了離南明北境很近的豐州附近，吐蕃和南明達成了互市，吐蕃也收取南明商隊的保護費和其他費用，吐蕃再也不是當年隻有一百多人的部落了，烏達是可以和南明皇帝平起平坐的王了。

這一年烏達二十歲了，各個部落裏首領都給他的大帳裏送女人，他收了兩個部落的公主做側妃，其中一個就是納蘭王的女兒。他說王妃是要留給我的，可是我隻是他大帳裏的婢女。烏達將王帳裏的老人都換了，外放到其他部落當首領了，新人們並不知道我的身份，隻當我是一個從南詔買來的啞女奴婢。

後來阿布用了十五個部落的牛羊給我換回來了一根金色的繩子，他說這是鎖仙繩，可以鎖住魂魄。月圓之夜，烏達用那繩子把我捆住了，我確實掙不脫。

可是我挖心撓肝似的痛苦，讓烏達看不下去，最後我們還是出去殺人了，不過現在烏達會準備一些奴隸給我殺，讓我體會到噬血的快感。有時候把我捆起來後，烏達會把自己灌醉，他騎馬在草原上狂奔，第二天早上他看到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我又後悔，不該把我綁起來，日子就在這種折磨和痛苦中度過。

烏達平時很忙，他隻有在月圓之夜會陪我一起，平時我都自己在外麵跑。現在王帳離豐州很近，烏金跑起來隻有一個時辰，我經常遛去豐州玩。我愛逛集市，愛看熱鬧，愛吃包子和糖人。

這天我坐在茶館的角落裏聽書，今天先生說的是和月公主，“這和月公主白天像仙子一樣美麗，月圓之夜卻如魔鬼一般索命，她一揮手就是幾百條人命，跺一跺腳就能屠一城！”那先生手拿折扇，說的眉飛色舞。

“你胡說，我阿爸從漠北回來，他見過和月公主，他說和月公主殺人的時候是一隻狼妖，可以在月亮上跳舞！”有一個少年大聲的說

“你才胡說，和月公主明明是蛇妖，她殺人的時候有一條綠蛇圍著她跳舞！”又有人喊到

“和月公主是鬼，不是妖…”唉，每次講到和月公主的時候，茶館裏就亂糟糟的，我看著手腕上的綠寶，心裏想著我到底是什麽？！是人是妖是鬼還是魔.

街上忽然傳來一陣鳴鑼聲，“莊妃省親，車馬避讓！”茶館裏的人都衝了出去看熱鬧，我也跟著出去了。我和眾人一樣，在街邊伸長了脖子等著一睹莊妃的風姿。

“年前，莊妃為皇上誕下龍鳳胎，這是特別恩典，讓她回北境探親呢.”我旁邊的一個老婦人說，“是啊，你不要看莊妃庶出，可是會生啊，跟她娘一樣，每胎都是雙生子！”另一個婦人說。

“庶出怎麽了，她爹是大將軍，她娘是上將，五個兄弟號稱北境五虎，一門武將，皇上不寵她還能寵誰！”老婦人咂舌歎道。我在旁邊聽的正熱鬧，忽然人潮湧動，娘娘的車攆到了。

最前麵走的是成群的太監宮女，九匹駿馬拉著寬大的車廂。因為六月天熱，厚重的轎幃換成了輕紗，從外麵可以隱約看到車廂裏的人。有兩個宮女在莊妃身後輕搖絲扇，還有兩個宮女在兩側服侍。

那莊妃長得珠圓玉潤，穿著華麗高貴，眉間有一抹英氣，笑臉盈盈的隔窗向眾人揮手。我哪裏見過這種排場，一時間盡然看呆了，沒有發現旁邊的人都跪下行禮。

忽然一個馬鞭就朝我抽來，有人喝道，“大膽刁民，看到娘娘車攆，還不跪迎！”

我一側身，隻因旁邊人太多，那鞭子貼著我的麵頰，將我的幃帽打飛，我的一頭青絲順勢滑落下來遮住了我的臉。我隻能一躍而起，跳上街邊的房頂，跳的太猛，甩飛了手腕上的綠寶。

“啊，有蛇！”人群中一陣慌亂，人們開始四散逃竄。北境蛇不多，大部分人怕蛇。我趁亂撿起綠寶就跑。“站住，抓刺客，”後麵有士兵追我。

豐州城我挺熟，三兩下就把追兵甩掉了，但是我的幃帽丟了，我在一棵大樹上把頭發挽了起來，用綠寶紮起來。“姑娘，”我剛跳下樹，一個高大的女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叫我。

她身穿戰袍，頭戴銀盔。這戰袍我認識，她是南明的將軍，我看她一眼，就從腿上拔出貼身短刀向她刺了過去，連刺兩下被她躲開了，我怕後麵追兵上來，拔腿就跑，可是這女人在身後緊追不舍。

眼看我就要出城門了，出了城她肯定追不上我，沒想到她從街邊搶了一匹馬追了上來。我隻能拚命的跑，跑出城門，我打了一聲口哨，一息間烏金就朝我飛奔而來。我跨上烏金，在馬側的革囊裏掏出弓弩，瞄準了身後的女人。

“阿寶！”她叫道，她用黑苗話叫道。我愣了一下，那箭射偏了，噗的一聲紮進了她的肩膀。烏金一聲長嘯，帶著我飛奔進了草原深處。

我一口氣跑回王帳，我不知道為什麽心跳的像打鼓，那聲阿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叫我，但是黑苗語，好像喚起了我未知的恐懼，我害怕，我縮在大帳裏，哪裏都不敢去。

又到了月圓之夜，我不想殺人，我早早的用捆仙繩將自己捆了起來，藏在大帳的角落，靜靜的等著天黑。月亮升起來的時候烏達來了，他找到了黑暗中的我，把我抱在懷裏。我因為被魔氣壓製，身形一直不長，停留在了十四歲那年。馬上就十六歲了，還是又瘦又小的，烏達可以像抱小孩一樣把我全部攬在懷裏。

忽然十幾盞馬燈打破了大帳的黑暗，我看到納蘭古麗帶著十幾個納蘭部的勇士衝進了大帳。她看到我的時候，眼裏燃燒著憤怒，“你居然真的藏著她，這個妖女！”古麗說著手裏的長刀向我劈來，烏達抱著我沒有動。

“烏達，你讓開，我要為我阿爸和阿兄報仇！”古麗的刀停在烏達胸前，沒錯，納蘭王是我殺的，她哥哥也是被我用烏金拖成了一個雙腿盡失的廢人。

“古麗，你不該來，你不該來！”烏達目光冰冷的喃喃說道，他的手在袍子下麵慢慢的解開了我身上的鎖仙繩。

“給我殺了她！”古麗那張美麗的臉因為仇恨而扭曲，她身後的大漢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