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青城山下

 

 

大雪覆蓋的青城山像一條白色的盤龍，層層疊疊的臥著，神秘而高貴。暮色中，雪花還在飛舞，不停的吞噬著天地。

明羽戴著鬥笠，穿著蓑衣，在天黑前來到了青城山下的莊子裏。大門虛掩著，他推門走了進去，莊子裏堆著雪人，貼著對聯窗花，掛著紅燈籠，他這才意識到快過年了。

最先發現他進來的是小狐狸，圍著他轉了兩圈就去廚房了，趴在了灶火前。廚房裏，春花秋月在炸麻花，八在燒火，九在揉麵。人家的暗衛都睡在樹上，他家的暗衛在廚房裏幫廚，明羽嘴角勾了勾，很好。

未未和然然在書房裏吵架，好像是未未讀了錯字，被然然揪著不放，兩人在鬥嘴。。。

堂屋裏，田容正在跟著無涯學繡花，確實是無涯捧著一隻繡花竹繃子在跟田容說著什麽，他倆那個身高落差，無涯一隻手都快跟繡花繃子一般大了，明羽失笑了。

他摘下鬥笠，抖落一身風雪走了進去，無涯趕忙放下竹繃子，過來幫他解了蓑衣，又掃淨了衣袍上的浮雪，然後出門去給他燒熱水了。田容給他遞來一個手爐，

“不冷，”他對田容笑著說，兩月沒見，田容好像又瘦了，臉色也顯得憔悴。

他打量了一下簡陋的堂屋，“容姐，讓你受苦了。”明羽說。

“沒有，沒有，說什麽呢，我挺好的，就是以前在宮裏每天都如履薄冰，天天都要繃緊神經過日子，現在出宮了，也見到未未了，身心一下子放鬆了，反而過了病氣。”田容笑道

“你的靈泉呢，醫術呢，還是醫不自治？要不然讓無涯去接文秀過來給你看看”明羽說

“真不用，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過話說到文秀了，那我問你，文秀那裏你真的不要再努力一下？”田容道，這時未未和然然進來了，聽到說文秀，未未又拉著然然出去了。

“算了，她身邊已經有個舔狗了，我就不湊那個熱鬧了。”明羽搖了搖頭說

“那就不要打擾她了，你把文秀這篇翻過去吧。何時了的事情未未都跟我說了，其實王梓文也不是良配。

據我所知王家老爺當初是丞相一脈的人，七夕之亂後，王家不但能全身而退，王梓文居然官都沒丟，王家的水比表麵上看著深很多，文秀還好不知你的身世，如果她和王家走在一起，你們以後還是不要有交集的好。”田容說

明羽點頭稱是，他走去門外把未未和然然叫了進來。無涯又端來了點心酒水，大家都來到堂屋，圍爐議事。

上官莫在光州給眾人都已辦好了戶籍，田容現在居然叫田小花，春花秋月因為不願意回鄉，就繼續跟著田容姓田，辦成了姐妹三人。

她們這個年紀回家就是姑奶奶，雖然自己有錢，但是不能做主，好一點兄弟養著，不行的還會被嫁出去填房，還不如跟著田容自由。

然然也上了上官家的族譜，而且是長房嫡孫，反正上官莫是家主，他想怎樣就怎樣。

然然還有給八九起名字，八叫朝陽，九叫慕雪，別說一屋子就然然起的名字好聽。未未卻不以為然的說，小孩子讀了一點詩詞就迫不及待的拿出來賣弄，這名字起的沒城府，眾人失笑。

說起族譜，田容有些傷感，她說對不起未未，一個王爺不但沒有封地，現在還流落江湖。

其實未未一點也不在乎，他現在開心的不得了，尤其是田容出宮後，一直跟著他，日日相見，比宮裏還好。

明羽又跟朝陽慕雪說了一下，每家的規矩都不一樣，在咱們這裏，然然年紀太小，田容說的就是規矩。不要太糾結身份地位，多和春花秋月學，時間長了就習慣了。朝陽慕雪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雖然年紀不大，卻老神在在，穩的一匹，明羽也很滿意。

眾人又一起吃了一些桂花米酒，談到深夜才散了。

等眾人散去，無涯把書房的炭盆添滿也去睡了，田容又煮了一壺茶，和明羽在書房裏徹夜長談。

“為什麽每次見你，你都在搏命？”田容說

“我也很想知道，我發現現代人來古代就算有外掛，也凶多吉少，我原來還嫉妒你過的日子，這次才知道皇宮也是虎狼之地。”明羽一陣苦笑

“皇宮確實，變數太多，裏麵的關係也錯綜複雜，我混了十幾年也差點自身難保。”田容說

“你身體真的沒事嗎？為什麽兩個月就看著蒼老很多，靈泉也不管用嗎？”明羽問

“真的沒事，可能古人壽命短，生死由命吧。”田容說

“不可能，甄嬛還活了八十六呢，你還有外掛。”明羽說

“嗬嗬，命本就是玄學，要不然你給我算算，看看還有幾年陽壽。”田容說

“批命數，我真不行，我師父閉死關了，要不然讓他幫你算一算，他不僅能批命數，還能改天命。”明羽長歎道

“開個玩笑，我自己的命數心裏有底，你不用擔心我，還是多想一下自己的事情。”田容說

“你說我要是搞死景帝，曆史會不會重寫？”明羽說，田容在景帝眼裏隻是一顆星星，在他這裏卻是白月光的存在，是他在這一世唯一可以無條件信任之人。

“其實這個曆史上應該並無你我二人，也許這隻是一個特立獨行的時空，也無所謂什麽曆史。”田容說

“七夕之亂確實完美重合了，但是我也發現這個時空，動物能成精，卻修不出人形，道士能練氣，卻不能長生，像我師父都可以和天道結契的人，也不能長生，再強的道士也是個普通肉身。”明羽說

“本來穿越和空間也是玄學，你又怎麽能究其根本，帶入曆史呢，重合還是巧合，不得而知，還是說說你接下來怎麽打算。”田容說

“索命幡和背後之人，我暫時一點頭緒都沒有，不過無量師兄這兩天就回來了，這事既然從宮裏起，想必無量師兄應該能幫上忙。

這人是跟著公主一路找上我的，還幸虧我在宮裏一直待在紫宸殿，紫宸殿有龍脈護佑，他奈何不了我。現在公主的魂魄已經被我煉化，你們在這裏是安全的，就是有些簡陋。等過完年，我送你去淮州，也許到了江南，有歸屬感，你身體能好一些，我記得你老家是江南的。”明羽說

“異世魂，談何歸屬感，你不用替我打算，索命幡是個棘手的事情，你要全力以待。”田容說

“我現在大抵是東明的最強符師，但是索命幡，我還真是一點概念都沒有。”明羽搖搖頭說

“宮裏可以跟一跟，現在還不是搞景帝的時候，你好不容易脫身，加上七夕之亂你也算是救過他一命，他應該不會深究。鬆柏莊園的那個趙管事，你也應該跟一跟。”田容若有所思的說

“哦，容姐發現了什麽嗎？”明羽問

“我隻發現他用了易容術，他行為言語都非常得當，按照他一個老農的身份，這點也很奇怪，別的倒沒有什麽了，反正你留個後手。”田容說

明羽並未見過此人，想起未未說他給田容買過話本子，當下點頭應是。

窗外大雪已經停了，星星隱在了晨光裏，遠處有隱約的雞鳴狗叫聲，一夜暢談，不知不覺天要亮了。

“容姐，新年快樂！過年我就不下山了，提前給你拜個年！你安心修養，身體最重要，有什麽事讓無涯上山找我。”明羽說完起身，穿上外袍往外走去。

“我沒什麽事，倒是你自己多保重，自從我遇見你，你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養傷。”田容苦笑了一下，自然的幫明羽拍了拍外袍上的褶皺。

“回去吧，外麵冷。”明羽說完大步走向門外，不一會兒黑色身形就消失在白皚皚的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