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讀書心筆

寫日記的另一層妙用,就是一天辛苦下來,夜深人靜,借境調心,景與心會。有了這種時時靜悟的簡靜心態, 才有了對生活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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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隨筆之二 --- 畫心為牢

(2005-02-21 20:09:10) 下一個

文章來源: 淡淡微風

 

一個很久沒聯係的朋友打電話來,言談盡歡。末了他問:“一般怎麽聯係你,有座機嗎?手機太貴了。”我笑:“當然有啊。這段時間我一般都在座機區,不怎麽出門。”於是告訴了他我的座機號。德國有這個好處,可以簽一種有座機區的手機,在一定區域內,打入打出都是按照固定電話收費的。相對於他們昂貴的手機話費,是一種價廉物美的選擇。
  掛了電話,思緒不由得飄忽起來。座機區隻是方圓幾公裏左右,原來我的生活那麽簡單,僅僅這麽狹小的區域,已經大概把我的內容包括了。
  想起年輕時的到處亂跑,信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如今隻是局限在這樣一個小小的區域內,雖說“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也還是有些稍稍的悵然。隨著生活的慢慢穩定,內容也漸漸的簡單化,平日就是那些吃喝拉撒的瑣事,不過就是賺錢養家罷了。平靜簡單的生活雖然有它的好處,比起從前,畢竟還是不同了。
  轉念一想,其實這也是自覺不自覺的選擇,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安排了生活,隨著目標的接近,變化自然也就越來越少,不足為奇。想通了也就明白,即使有隨波逐流的成分,多數還是自己造成的結果。自己規劃的前景,已經變成了現實,這樣的現實就把自己一向自由的雙腳拴住了,這又怪得了誰。不由得笑,原來還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笑的時候又不由想起了那個故事。說的是乾隆皇在江邊賞景,看著百舸爭流的勝況,問身邊的僧人:這江裏有多少船隻啊?僧人微微一笑:兩隻!乾隆詫異:如許之多的船,為何答曰兩隻?僧人從容作答:一隻為名,一隻為利!乾隆如何反應不得而知,以他的聰穎多智,想必是有一番計較的,隻是吾輩生也晚,是沒有機會得見那老僧和“十全老人”對答的風采了。
  老僧自然是用了避實就虛的辦法,巧妙的牽了乾隆的鼻子,仿佛“漫天飛雪,其數幾何”般的難題,到了有智慧的人手裏,就是那麽輕輕巧巧的一笑而過。然而巧妙並不能掩住透出的悲哀:“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這名利二字,障住了多少人的聰明才智,誤了多少人本該幸福快樂的生活。
  過去中國的文化總是薄名利而重道德的,“禮儀之邦”並不隻是某些糊塗人所言僅僅是懂禮貌而已,是包涵了諸如修心養性內明於心形諸於外的一套風範,隻是很可惜,現在這樣的儒者實在難尋,也就仿佛世界上從來沒有存在過。現今有些所謂學者,如當年清朝大臣聽到域外島國以女人為皇帝即認為匪夷所思不足為慮般,以自己知識的局限否認前輩風範,實在是令明眼人除無奈哂笑別無他方了。當然也不能完全怪他們,如今再也不能談什麽文化底蘊,早已是赤裸狂熱追求名利的時代,不追求反爾是“異類”,再談什麽兩隻破船的故事是要被笑掉大牙,“浮世皆為名利重,古今能有幾人拋”,並不是“古已有之於今猶甚”的。
  唯一遺憾的,是很多人本來並不以名利為重,在社會裏久了,也漸漸的被同化,放棄了自己的喜好,被別人的白眼和說法所影響驅使,做了他人思維的奴隸。其實世上有多種選擇,何苦削足適履,以自己的快樂為代價,去滿足別人的價值觀。“被人瞧的起”並不一定會帶來快樂,“在別人眼裏有麵子”,自己的內心也未必感覺適意的。
  話又說回來,被別人影響也就罷了,有些人開始是被影響,時間長了,不但以別人的想法為自己的想法,而且還以為那本來就是自己的想法,然後開始用同樣的目光看待別人,又把這樣的影響傳染了另外的人,就不能不說是更無奈的悲哀了。

  想起“西遊記”裏有種法術叫“障眼法”,可以使人看到原本沒有的東西,而忽略或者看不到真正存在的東西,以達到混淆視聽的目的。多數情況,是各人比試法力的機會,法力大的,就能識破法力小的人所使的“障眼法”,法力小的,就容易被法力大者迷惑。有次和朋友聊天,聊起這個,朋友笑:“這法子簡單的很,都是用你喜歡的東西來迷惑你,不喜歡也就很難瞞的住。仿佛一個女孩子,你喜歡了,就會糊塗,不喜歡,她還是那個普通姑娘,和別人沒什麽兩樣。情人眼裏出西施嘛!——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問題!”
  佛家有個詞叫“所知障”,指的是人會被自己的知識和見識所惑,在自己的思維慣性和圈子裏跳不出來,能跳出來就算前進了一步,叫“破執”。一步步的前進,也就是一步步的“破執”。“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說的往往也是這個意思。被別人的想法所影響,和被自己的想法迷惑,結果都差不多,都是被一些東西牽著走,而迷失了真正的自我,忘了自己的本來麵目,忘了自己的“初服”。“起心即錯動念即乖”、“最初不覺,忽起動心,成業識之由,為覺明之咎。”、“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世間法出世法大抵如此,其實也怪不了誰的。
  “楞嚴經”裏有段話:“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虛空大地,鹹是妙明真心中物。”,說的是我們的身體和外麵的世界,都“是妙明真心中物”,這個“心”,到了包攬一切的份兒上,什麽都逃不出這個牢籠了。可我們誰敢這麽想呢?有了那麽大的心量,大約離成佛也就不遠了吧。
  說穿了,還是我們的心在作祟。大也是它,小也是它,有也是它,無也是它。拿起也是它,放下也是它,拿的起也是它,放不下也是它,出問題的是它,解決問題的還是它,煩惱是它,菩提又是它,癡迷是它,悟道還是它,入魔是它,成佛也是它。嗚呼!

  想起“封神榜”中的一個故事,似乎是那裏吧,記不清楚了。西歧王道宣化治安良好,人民安居樂業奉公守法,有人犯罪,為官的有急事不能帶犯人走,就在地上劃個圈子,而犯人也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圈子裏並不逃走。是之謂“畫地為牢”也。
  並不隻是故事,這樣以德治國的風範真的在曆史上出現過,而且不隻一次。印象中唐太宗時期就是,一年犯死罪的隻有幾十個。過年了唐太宗把秋後處斬的犯人放了,約好到時候他們自己回來領罪,時候一到,犯人全部歸隊無一逃走。這樣的王化社會,在人類曆史上,除了中國,應該是絕無僅有的。數千年的文化積累,畢竟不是白來的。而現在號稱最民主的國家,同時也是犯罪率最高的國家,物質與科學的發達並不能掩蓋沒有文化底蘊的蒼白。
  可惜無數的無知後人,動不動就把責任推到傳統文化上,卻忽略了真正的罪魁禍首。殊不知,積弱最厲害的時候,往往同時也是文化最衰落的時候。也或許,那就是某些人有意為之混淆視聽的吧,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歌功頌德的清宮戲。卻忘了,那也是人類曆史上一個民族對另外民族摧殘最厲害的時候,同樣也是對文化摧殘最陰毒的時候。他們把責任推到文化身上之時,也忘了,中國最輝煌的時期,也是同樣的文化在起作用。隻是,那時候是純正的中國文化,到了後來變質了罷了。
  真正的王化冠冕,大約是很難找的回來了。物質的沒有信心,連帶著文化也沒了信心,說起來,這也算個心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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