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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神的午後

(2007-12-12 20:50:52) 下一個


做《愛之夢:繪畫的純文本欣賞》這個帖子,涉及了畫家William Bouguereau。在他的畫中發現好幾幅關於希臘神話中林澤仙女和牧神潘的主題。這些畫太美了。我知道,同樣優美的主題還被詩人馬拉美和音樂家德西彪表達。在文化史上很少有這樣的巧合,同一個主題被繪畫、音樂、文學同時表達。這是世界上最優美事物最優美的表達,我現在把它們優美地結合在這裏。因為這次捏合,我感到此生足已……

                                           ---------------臨風而立

威廉-布格羅 Les Oreades



馬拉美:《牧神的午後》


牧神:
林澤的仙女們,我願她們永生。
多麽清楚

她們輕而談的肉色在空氣中飛舞,
空氣卻睡意叢生。

莫非我愛的是個夢?
我的疑問有如一堆古夜的黑影
終結於無數細枝,而仍是真的樹林,
證明孤獨的我獻給了我自身——
唉!一束祝捷玫瑰的理想的假象。
讓咱們想想……

也許你品評的女性形象
隻不過活生生畫出了你虛妄的心願!
牧神哪,幻象從最純淨的一位水仙
又藍又冷的眼中象淚泉般湧流,
與她對照的另一位卻歎息不休,
你覺得宛如夏日拂過你羊毛上的和風?
不,沒有這事!在寂靜而困倦的昏暈中,
涼爽的清晨如欲抗拒,即被暑氣窒息,
哪有什麽潺潺水聲?唯有我的蘆笛
把和弦灑向樹叢;那僅有的風
迅疾地從雙管蘆笛往外吹送,
在它化作一場旱雨灑遍笛音之前,
沿著連皺紋也不動彈的地平線,
這股看得見的、人工的靈感之氣,
這僅有的風,靜靜地重回天庭而去。
啊,西西裏之岸,幽靜的澤國,
被我的虛榮和驕陽之火爭先掠奪,
你在盛開的火花下默認了,請你作證:
“正當我在此地割取空心的蘆梗
“並用天才把它馴化,遠方的青翠
‘閃耀著金碧光輝,把葡萄藤獻給泉水,
“那兒波動著一片動物的白色,準備休息,
一聽到蘆笛誕生的前奏曲悠然響起,
驚飛了一群天鵝——不!是仙女們倉皇逃奔
“或潛入水中……”

一切都燒烤得昏昏沉沉,
看不清追求者一心渴望了那麽多姻緣
憑什麽本領,竟能全部逃散不見
於是我隻有品味初次的熱情,挺身站直,
在古老的光流照耀下形單影隻,
百合花呀!你們當中有最純真的一朵。

除此甜味,她們的唇什麽也沒有傳播,
除了那柔聲低語保證著背信的吻。
我的胸口(作證的處女)可以證明:
那兒有尊嚴的牙留下的神秘的傷處,
可是,罷了!這樣的奧秘向誰傾訴?
隻有吐露給向天吹奏的雙管蘆笛,
它把臉上的惶惑之情轉向它自己,
在久久的獨奏中入夢,夢見咱倆一同
假裝害羞來把周圍的美色逗弄,
讓美和我們輕信的歌互相躲閃;
讓曲調悠揚如同歌唱愛情一般,
從慣常的夢中,那純潔的腰和背——
我閉著雙眼,眼神卻把它緊緊追隨——
讓那條響亮、虛幻、單調的線就此消逝。

阿,狡詐的蘆笛,逃遁的樂器,試試!
你快重新揚花,在你等待我的湖上!
我以嘈雜而自豪,要把女神久久宣揚;
還要用偶像崇拜的畫筆和色彩
再次從她們的影子上除去裙帶。
於是,當我把葡萄裏的光明吸幹,
為了把我假裝排除的遺憾驅散,
我嘲笑這夏日炎灸的天,向它舉起
一串空葡萄,往發亮的葡萄皮裏吹氣,
一心貪醉,我透視它們直到傍晚。

哦,林澤的仙女、讓我們把變幻的回億吹圓:
“我的眼穿透葦叢,射向仙女的頸項,
“當她們把自己的灼熱浸入波浪,
“把一聲怒叫向森林的上空擲去,
“於是她們秀發如波的輝煌之浴
“隱人了碧玉的顫栗和寶石的閃光!
“我趕來了;啊,我看見在我腳旁
“兩位仙女(因分身為二的憂戚而憔悴))
“在冒險的手臂互相交織間熟睡;
“我沒解開她們的擁抱,一把攫取了她們,
“奔進這被輕薄之影憎恨的灌木休,
“這兒,玫瑰在太陽裏汲幹全部芳香,
“這兒,我們的嬉戲能與燃燒的白晝相象。”

我崇拜你,處女們的怒火,啊,歡樂——
羞怯的坎樂來自神聖而赤裸的重荷,
她們滑脫,把我著火的嘴唇逃避,
嘴唇如顫抖的閃電!痛飲肉體秘密的戰栗:
從無情的她的腳,到羞怯的她的心,
沾濕了的純潔同時拋棄了她們,——
不知那是狂熱的淚,還是無動於衷的露?
“當我快活地征服了背叛的恐怖,
“我的罪孽是解開了兩位女神
。糾纏得難分難解的叢叢的吻;
“當我剛想要把一朵歡笑之火
“藏進一位女神幸福的起伏之波,
(同時用一個手指照看著另一位——
“那個沒泛起紅暈的天真的妹妹,
“想讓姐組的激情也染紅她的白羽,)
“誰料到,我的雙臂因昏暈之死而發虛,
“我的獵獲物竟突然掙脫,不告而別,
“薄情的,毫不憐憫我因之而醉的嗚咽。”

隨她去吧!別人還會把我引向福氣,
把她們的辮子和我頭上的羊角係在一起。
你知道,我的激情已熟透而絳紅,
每個石榴都會爆裂並作蜜蜂之嗡嗡,
我們的血鍾情於那把它俘虜的人,
為願望的永恒之蜂群而奔流滾滾。
當這片森林染成了金色和灰色,
枯葉之間升起一片節日的狂熱:
埃特納火山!維納斯恰恰是來把你尋訪,
她真誠的腳跟踏上你的火熱的岩漿,
傷心的夢雷鳴不止,而其火焰漸漸消失。
我捉住了仙後!

逃不掉的懲罰……
不,隻是,
沉重的軀體和空無一語的心靈
慢慢地屈服於中午高傲的寂靜。
無能為力,咱該在焦渴的沙灘上躺下.
趕快睡去,而忘卻褻瀆神明的蠢話,
我還愛張著嘴,朝向葡萄酒的萬應之星!

別了,仙女們;我還會看見你們化成的影。

(飛白 譯)



威廉-布格羅 Les Oreades

相關背景介紹:1


潘是半人半獸神,頭上長著一對山羊角,下半身長著一條羊尾巴與二條羊腿。他是神使赫耳墨斯的兒子,是愛喧鬧和喜樂的神。一切荒野、叢林、森林、群山都是他的故鄉,他是牧神也是山林之神。潘也是一位出色的音樂家,用蘆笛吹奏出美妙的曲子,經常吸引山林中的仙女傾聽。潘雖然是出色的音樂家,但由於他的外貌,他所追求的每一位仙女都逃避他,常常造成悲劇。

相關背景介紹:2


德彪西是根據馬拉美的詩寫出了這首音樂。音樂渲染了一種意境和氣氛。 大家可以注意: 一開始,一隻長笛孤零零地在中音區柔和而富於表情地吹奏出顯得倦意恍惚的旋律。它包含了半音階和三全音的音調,有著德彪西音樂的個人特征。

德彪西曾在他的長笛獨奏曲《西林克斯)(1913年)中用了近似的音調來代表牧神。為什麽使用長笛,這是有淵源的。神話故事中的牧神潘是半人半獸的形象,他曾熱戀山林沼澤女神西林克斯,而西林克斯總是避開他。一次,潘追逐西林克斯來到河邊,無處可逃的西林克斯化成蘆葦。潘悲傷地摘下蘆葦,做成一隻笛子隨身攜帶,不時吹奏,悠揚的牧笛聲常令人想到潘的形象。在這首樂曲中,長笛中音區的音色極似牧笛,這支旋律絕妙地刻畫出半醒半睡、耽於白日夢境界的牧神形象。


關於西林克絲
關於寧芙(Nymphs)


寧芙(Nymph)是希臘神話中居住在山林、原野、泉水、大海等地的自然界精靈,依居住地點不同分成樹寧芙(Dryad)、泉水寧芙(Naiad)、芙山寧芙(Oread)、海寧芙(Nereid)。

西林可絲(Syrinx)是寧芙,也是Artermis的隨從,素以貞潔聞名。被牧神追逐至水邊化葦蘆葦。牧神潘摘走蘆葦製成Pan pipes,也就是排蕭,後來排蕭的名字也叫Syrinx。


《牧神的午後》是德彪西最早的不朽名作,這首前奏曲作於1892—1894年,1894年12月22日由古斯塔夫•多萊(Gustave Doret, 1866—1943)指揮首演。此曲為馬拉美的同名詩而作,原計劃還要寫間奏曲、終曲,此曲完成後,因已囊括了馬拉美詩的內涵而放棄了原計劃。馬拉美的詩描述西西裏島上,半人半羊的牧神午睡方醒,女妖玫瑰色的肌膚仿佛在他眼前飄動。牧神順這感覺追溯幻境,正想折葦笛吹奏時,突然見遠處山泉旁草叢裏,有雪白的肌膚在閃動,葦笛聲徐緩悠揚,驚起泉畔的水鳥,女妖也紛紛潛入水中。牧神追趕過去,發現腳旁有兩個意態慵懶的女妖正旁若無人地躺那裏。牧神抱起兩人,隱入薔薇叢中,女妖若隱若現,無所謂地心不在焉,牧神覺得手中的獵物四肢無力卻不易抓住,“竟然不知陶醉地歡喜欲淚”。最後獵物逃脫,牧神卻浮現擁抱美神維納斯的幻影,身心疲憊下來,伏倒在熱沙土上,再次要瞌睡。詩作最後是“再見了,絕世美人,我望著你那移動的身影。”德彪西自己解說,他的這首作品是針對馬拉美詩最後一行而作的闡釋。“這首前奏曲,可以說是將馬拉美的美麗詩篇自由地予以詮釋而成,可是並沒有涵蓋全詩的意思。或者可以說是以馬拉美的詩串連成背景,烘托出牧神的種種欲望與幻想在午後鬱熱的暑氣中蠢蠢欲動的情景。這以後,牧神因追逐逃遁的女妖而陷於極度的疲勞狀態,然後昏然沉睡過去。在夢中,他感覺大自然的一切為他所擁有,也就是說,他的幻想在夢境中實現了。”此曲是在半音階階進波狀起伏的藤蔓形音型主題基礎上,加入不同和聲潤色的10段變奏,也可把第一至第三部分(主題呈示+兩個變奏)為呈示部,第四、五、六部分為發展部,第7部分為歌調形式的中間部,第八部分為結尾部, 也就是說,此曲和諧地融合了奏鳴曲式、變奏曲式和歌調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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