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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無人不道看花回”——花會

  紫陌紅塵拂麵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這是唐人劉禹錫的《贈看花諸君子》詩,它辛辣地諷刺了“二王八司馬”事件後彈冠相慶的朝廷新貴們。如果用它的前兩句來形容清朝後期粵、閩、江、浙和上海、天津等地“花會”賭博的盛況,也是十分貼切的。

  “花會”又稱“字花”、“打花會”。最初產生於浙江黃岩一帶,時當清朝乾隆、嘉慶年間。鴉片戰爭以後,花會傳到福建、廣東地區,以後又北傳至上海、天津、北京以至內地,直至本世紀四十年代末,偏僻如四川的一個小縣眉山,還有它的蹤跡存在。

  花會屬於彩票類賭博,在晚清中國的各種彩票賭博之中,它是持續時間最長、影響麵最廣、對社會的毒害最劇烈的一種。

  花會的賭法很簡單,它設出三十六種可能性,也就是分為三十六門,每次預先定下其中一門為中彩之門,參賭者如果押中了,可以得到相當於自己賭注三十倍的賭彩,如若沒有押中,則賭注全歸設賭者所有。

  花會的三十六門名號,各地並不相同。最初的浙江黃岩花會就隻有三十四門,即三十四個古人名,每位古人畫一幅主軸並署上名號,以便到開封時公布。由於賭客中文盲很多,對這三十四位人名不易區別記憶,而且這些賭客又大多為牌九的賭客,所以又在每幅人像的左下角配綴一隻牌九圖案以便區別,如天牌配徐元貴(徐元貴),地牌配陳吉品(陳吉品77)等等。牌九又稱為“花牌”,因此這項賭博便被稱為“花會”。這就是它得名的由來。

  花會傳入廣州以後,其規矩有所改變,並為以後的上海、天津等地因循依照。首先是將古人名增加到三十七名,並為了招徠廣大中下層婦女參賭,去除了她們不熟悉的牌九圖案,而改配容易識別和記憶的動物圖案,具體如下:觀音(鯉魚精)、陳吉品(綿羊精)、陳人生(白鵝精)、張元吉(鹿精)、張火官(雞精)、李漢雲(牛精)、鄭天龍(石精)、周青雲(鶴精)、羅隻得(硋犬精)、田伏桑(花犬精)、宋正順(豬精)、黃坤山(虎精)、徐元貴(蝦精)、林太平(飛龍精)、陳攀桂(螺絲精)、陳日山(鴨精)、張三槐(白猴精)、張萬金(蛇精)、李日寶(龜精)、鄭必得(鼠精)、吳占魁(白鼇精)、趙天申(金貓精)、雙合同(白鴿精)、朱光明(馬精)、劉井利(鱉精)、林良玉(蝴蝶精)、陳逢春(喜鵲精)、陳安士(狐狸精)、張九官(犬精)、張合海(蝦蟆精)、李明珠(蛤蜊精)、蘇青元(鱉魚精)、馬上超(飛燕精)、方茂林(蜂犬精)、龍江祠(蜈蚣精)、王誌高(蚯蚓精)、翁有利(象精)。

  在這三十七人之中,觀音被尊為花會會首,永遠不開。所以實際上是三十六門。上述名號在上海、天津等地也不盡相同。而僻在內地的四川,花會名號就全用各種花卉的名稱,如牡丹、薔薇、木槿、荼蘼等等,這與花會的名稱就更為相符了。

  早期的浙江花會辦法比較簡單,花會老板每日早上將一幅卷軸包裹好後當眾縛於屋中梁上,參賭者便開始自認一古人名並注上錢數,投入一個木櫃之中。到了開注之時,老板當眾從梁上將畫軸解開、下展,然後打開投注的木櫃,按參賭者所押的名號吃進或賠出賭注。很明顯,那時的花會規模和影響都不大,不過是一個賭場的範圍。

  花會傳到廣東、福建等地後,開始受到官府的注意並加以禁止,但規模仍擴大得很快。因此賭場往往設在荒僻人跡罕至之地。賭場僅有矮屋數間,但前麵必有一處極寬敞的廣場,以容納數十裏範圍內前來參賭的人們。每日朝夕,場內寂靜無人。至上午押注和開注之時,賭客紛至遝來,廣場上千頭攢動、人聲鼎沸,加之穿梭其中的叫賣小販和那些僅僅為了看熱鬧而來的人們,儼然成為一處通衢鬧市。這時的花會規模確實擴大了許多,但參賭者仍然必須親自前來押注,總歸不太方便,特別是那些“恪守婦道”,足不出戶的良家婦女,也不願前往荒僻野外,因此從範圍上還是有所限製的。

  清朝光緒末年,花會傳到上海、天津等大城市之後,規模很快擴大,並形成了一整套組織係統和“服務網絡”,參賭者的範圍也擴展到最大限度,從而達到它的高潮。下麵以上海花會作為典型,即可見其大略。

  上海的花會組織又稱為“筒”,老板稱為“筒主”。每日兩次當堂開彩(又叫“開筒”)的地方就是它的總部,也叫“大筒”,它的工作人員由護筒、開筒、核算、寫票、收洋、著洋、巡風、更夫、稽察和決定賭博勝負的“老師父”組成,人數有時多達百人以上。其中最重要的是“老師父”,他的惟一職責是決定每日早晚兩場各開三十六門中的哪一門,這將決定每個賭客的命運。

  花會“大筒”有堂屋大廳,其上有小樓閣,樓閣地板中間開一一尺見方的小洞,跟堂屋相通。小樓閣自洞中掛下一箱,叫“彩筒”,每日早晚各開一次。“彩筒”之中所封為何門由“老師父”決定,他獨居小樓之中,每日不到第二次開筒不得下來,也不得與任何人接觸。每日上午,他在三十六門中提出四門,稱為“門將”或“把筒”,當眾宣布。然後在餘下的三十二門之中任選一門裝入“彩筒”,封固、簽字、插花、披花,自小孔懸掛而出,這就是供賭客猜押的“號筒”。第一次開筒之後,再選一門裝入彩筒。每日開筒的時間是早上四點和晚上十點。

  能在“大筒”直接押注並參與“開筒”的人隻是那些富商大賈和社會上各種“有身份”的人物。大量中下層的參賭人員隻能在遍布上海各個角落的幾十處“聽筒”押注。“聽筒”是“大筒”的“分筒”之意,它自己不能決定開彩,專聽大筒所開彩以定輸贏,所以叫做“聽筒”。

  為了招徠盡可能多的人,特別是那些不便或者無法分身到“大筒”或各處“聽筒”押注的婦女參賭,花會賭局利用一些遊手好閑的無業遊民充當中間牽線人或說客,他們挨家挨戶收取賭注,並在開彩後將勝者的賭彩送到本人手中,這種人稱為“航船”或“跑風”。“航船”有男女之別,“男航船”專跑商號、鋪子,拉那些夥計、小商小販及小手藝人參賭。“女航船”則專門出入一般人家的內宅,花言巧語引誘宅中女眷、女傭、女廚、丫頭等人出資入賭。“航船”沒有固定工資,他們的報酬是每拉一個賭客,可得到該賭客所下賭注的十分之一,叫做“九扣入筒”。如果賭客中彩,則可在所得的賭彩中分得三十分之一。花會賭資不限,小至一分,多到幾百上千銀元均可參賭,而且押中後賠率特別高,加上航船們的“服務上門”,足不出戶便可參賭,對婦女們有特別的吸引力。故上至達官貴人、富商大賈,下至販夫走卒、兒童婦媼,許多人都被吸引其中。花會在當時被稱為“家常賭”或“抄家賭”,其意也就是它的參賭人員非常廣泛,吸引力非常大,使人傾家蕩產也不思悔改。事實上,在上海賭花會的人數遠遠超過了跑馬、跑狗和其他賭博的人數。其為害之烈可以想見。

  參加花會賭博的主要是中下層百姓,其中尤以婦女居多,占半數以上。當時的婦女一般不出家門,而又不甘閨中寂寞,押注一賭既可給其單調的生活增添色彩,如能僥幸中彩更是樂趣倍增。而愛貪小便宜又是這些小戶人家的太太、小姐、奶媽、女傭以至小丫頭的通病,加上有人入宅服務,所以多半踴躍參賭。在中國古往今來為數眾多的賭博形式之中,以婦女賭客為主的僅有此類,花會可以說是婦女的賭博。

  押花會中彩,本來純粹是“撞運氣”的事,偶然性非常大。舊社會那些狂熱而又愚昧的賭徒便將希望寄托於神靈的啟示上。做夢是所謂神靈啟迪的最常見表現,因而當時許多賭徒常常將夢中見的事物加以牽強附會,如夢見動物,則該物所代表的相應古人(如綿羊代表陳吉品、喜鵲代表陳逢春等),便是第二天應押注的花名。有時夢見自己的親友,則親友的生肖亦可附會對應的古人,凡此種種,都成了神靈啟示。為了祈求這些啟示,當時那些沉溺於打花會的愚昧婦女之中流行了一種不可思議的行為,開始是到荒郊野外向古墓前的石人石獸跪拜,後來竟然演化為在曠地野塚、亂葬墳岡中通宵野宿,而且不能有家人陪伴,以示心誠而祈求神靈托夢,稱為“祈夢”。因此,常常發生被惡徒奸汙甚至殺身的事件。這種荒唐的現象,說明迷信和賭博相結合對社會的嚴重危害,也說明了愚昧和貪婪給人們帶來的深重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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