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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不期而遇

  一個星期下來,怡然的工作還算順利,隻是語言上與老百姓有點難以溝通。方言與普通話之間存在一定的距離。因她單獨辦公,有時候還要找本地人當翻譯。

  周末到了,她非常想念兒子,雖然黃灝每天一個電話,告知他兒子與亦帆在一起還行,可怡然總是放心不下。琢磨黃灝會不會瞞著她呢?周六下午同事們都相繼回家了,她孤孤單單地站在陽台上,眺望著天際的雲彩愁思滾滾。思兒心切,她不顧欣悅是否多心,忙舉起電話撥打。

  “亦帆,方皓怎麽樣啊?”

  “我是欣悅啊,亦帆上班去了。方皓感冒咳嗽還不見好,我現在想再抱他去市中心醫院看看,你別惦記,我會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來撫養的。”

  誰知電話那端傳來了兒子嘶啞的哭喊,怡然的心霎時被揪了一下,沒多說便掛斷電話。一切都明白了,黃灝為了不讓她分心,對她撒了彌天大謊。

  “怡然,晚飯不好吃嗎?你怎麽邊吃邊停,半碗飯吃了這麽久,是不是想家了?常住鄉裏的隻有四個人,其中有一個小夥子無論是外貌、氣質、年齡、還是才華與你都挺般配的。我在食堂燒飯,也聽到有人在你背後議論,說你和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從前不在這裏就餐的,自從你1月8日來鄉,他便在食堂吃飯,好幾次偷偷地瞅著你,那目光充滿了期待和關愛,也許你沒留意,你不妨主動跟他打個招呼。他人挺隨和的,鄉裏的人都很喜歡他,人緣好極嘍。”

  “哦,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關心,汪涵阿姨,真的謝謝你!”

  晚飯後回到房內,猛聽見弘一大師李叔同的《悲秋》——“西風乍起黃葉飄,日夕疏林杪。花事匆匆,夢影迢迢,零落憑誰吊。鏡裏朱顏,愁邊白發,光陰催人老,縱有千金,縱有千金,千金難買年少……”的悠揚吉它聲徐徐飄入耳中,幽美的樂曲略帶憂傷,怡然循著歌聲尋找,原來是205房間傳出來的。門開著,怡然站在門口敲了二下,隻見一個天庭飽滿、眉清目秀的小夥子從裏間出來,身高至少有一米八,皮膚白淨,一張國字臉上架著一副近視眼鏡,胸前抱著吉它,看見怡然驚喜地喊道:“哎呀,肖怡然,晚上好!見到你很高興,我叫錢琛,歡迎你來聽歌,不知你是否喜歡音樂?”

  “你好!我也喜歡音樂,隻是不會彈吉它,你彈得悅耳動聽,我能學嗎?”

  “當然能學啊,你也喜歡音樂,會彈什麽樂器?”

  “手風琴、電子琴、小提琴、口琴都會一點點,但沒一樣是精通的。”

  “這些樂器我偏偏沒有,學校裏有,若是你想彈,我帶你去,明天是周日,去麽?”

  “再說吧!謝謝!聽口氣你在學校工作啊?教什麽課的?看上去挺年輕的嘛?為何住在鄉裏呀?”

  “我是山坪鄉中學的副校長,教初三語文的,今年二十三歲,由於學校還在建造教師宿舍,鄉政府有空房間,就借住在這裏嘍。”

  怡然環視房間四周,發現有好幾把胡琴,還有琵琶、大提琴、古箏。便詫異地問:“你怎麽有這麽多樂器,都會彈嗎?”

  “彈得不好,正在自學。”

  怡然感覺到他在注視著自己,偶然目光相遇,灼灼逼人讓人心慌。直覺告訴她,汪涵所言之人就是他。怡然不敢接觸他美麗深邃、碧波流淌的目光,匆匆告辭,悄悄地退出房間,輕輕地道聲再見,便頭也不回地上樓。

  錢琛對她一見鍾情,想主動追求她,又不願低聲下氣,得知她喜歡音樂後,決定每天彈各種樂器吸引她。

  怡然在走廊上便聽到房內急促的電話聲,趕忙開門拿起電話焦急地問:“黃灝嗎?你是否有事瞞著我啊?方皓過得怎麽樣?”

  “怎麽,你知道了,是麽?方皓瘦了,每天哭鬧著要媽媽,亦帆與欣悅的蜜月變成了苦月,他每個晚上一旦醒來,都要哭鬧到半夜五更,攪得新婚夫婦日夜不得安寧。亦帆千叮萬囑讓我別告訴你,怕影響你工作,你說怎麽辦啊?我想帶來試試看,又怕亦帆多心,曉雅不高興。我很心疼,可又想不出兩全齊美的妙計來。本該一家人卻分成了三個家,你願意帶麽?我把他送進山裏來,行麽?”

  “你能否先試帶一下,若是真的不行,就送來給我,可以嗎?”

  “嗯,行,我現在就過去把他接來。”

  “別急,先同你父母妻子商量一下,要征得他們的同意才行。”

  這時有人敲門,怡然電話掛了去開門。

  “錢校長,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嗎?能進來麽?”

  “請進!”

  “怡然,你是東洲大學雙學位的才女,我是華東師範大學的中文係畢業生,我們都喜歡音樂,也許有好多的共同語言。欲與你交個朋友,行麽?”

  怡然直截了當拒絕他,覺得不禮貌,請他馬上回去,更覺不妥,怎麽辦呢?

  “不會拒絕我吧?怡然。”

  沒想到他說話那麽斯文,彬彬有禮,富有磁性的聲音與黃灝猶如同出一喉,聽了心裏委實舒坦。

  “請坐下,喝杯茶吧!”

  錢琛坐在沙發上,陣陣清香沁入心脾,還有一種難以言表的香味撲鼻而來。房間布置得井井有條,打掃得窗明幾淨。書架上放著各種文學類書籍和音樂書,小桌子上放著一盆開著紅花的仙人球,陽台上有一盆菊花,一盆梅花,一盆葫蘆竹,梅蘭竹菊四君子齊全,果真是一位與眾不同的女孩子。

  “這些花,是你家裏帶來的嗎?你喜歡花、書本、音樂,肯定是一位名副其實的有品位的才女。”

  “不是才女是傻女。”

  “為什麽說自己是傻女呀?”

  “傻到進山了,還需解釋嗎?”

  “哦,我很冒昧地問一下,你是何方神聖?因何被遣送到邊關的?是不是東洲市內人?”

  “不是,我來自浙南一個偏僻的鄉下,考入東洲大學畢業後,留在本市打工,一個偶然的機遇考進了市婦聯任秘書,因不小心得罪了某位領導,而被發配到此。以後,你會慢慢獲知內情的。”

  “你不想家麽?你父母兄弟姐妹不想你麽?你在東洲市的事,我略有耳聞,但不知真假?”

  “我沒有家,母親因產我而故,十七歲那年,父親積勞成疾而去。沒有兄弟姐妹,與同學亦帆結婚後,在東洲市打工,不到二年又離婚了,育有一個男孩,今年三歲,你都曉得,是嗎?”

  “沒想到你挺坦率的,給人有點高傲典雅難以近身的感覺,不料你毫無顧忌地道出了自己的不幸。”

  “曆史無法更改,有什麽可隱瞞的呢?”

  “沒錯,我聽到的是真的。”

  “你在大山裏頭,我剛來半個月,你從何得知啊?你是哪裏人?家父做什麽的?”

  “我是東洲市內人,父母都在東洲市教育局工作,父親錢博淵是教育局的局長,母親吳瑛瑛是教育局教研室主任。我父親與張韜市長是大學同學,關係不一般,我母親與毛煊炫是初中同學,由於我家父對從政不感興趣,原在鄉下中學教書任校長,是張韜幫忙調至如今的職位,你的故事是我母親告知我的。你剛才省略了一段,你的初戀是張市長女婿黃灝,就是那天送你來的那一位,是麽?長得一表人才的,看得出他很喜歡你,我雖然在二樓窗口看到的,但他的舉動已透露出他的內心世界,你與市長女兒張曉雅是情敵。”

  “你知道的還不少哦。”

  “憑我的直覺,你與黃灝今生無緣,男人都是以事業為重的,無論怎麽愛一個女人,當事業與愛情發生衝突的時候,十有八九選擇事業而放棄愛情,你還是趁年輕漂亮的時候,找一個愛你的男人嫁了得啦!”

  “你怎麽光說我不提你自己啊!我今生不言嫁了。”

  “我是父母的獨生子,由於山區教育滯後,大學生都不願來此執教,我是毛遂自薦來支持山區教育事業的。我父母很開通,支持我的選擇,前年畢業,我就來此任教了。沒想到上帝居然眷顧我,安排了你這麽一位美麗溫柔的姑娘與我相伴。八號那天,我站在窗前瞧見你怦然心動,仿佛你就是我今生要找的夢中情人。我如此坦率你會見笑麽?我不相信一見鍾情,可偏偏在我身上發生了。我們有相同的喜好,學有相同的專業,說不定前世姻緣天注定啊!怡然,我是誠心誠意想與你交個朋友,不知你是否肯賞臉?”

  “我們初次見麵,彼此不了解,即說這些話,不覺得唐突嗎?況且我的心田隻能耕種一次,一次以後寧願荒蕪,寧願沉靜。因為沉靜,你永遠不會了解它蘊藏了怎樣深沉如海的情感。”

  這時電話響了,怡然拿起話筒,錢琛冷不防咳嗽了一聲,黃灝驚疑地問:“你身邊是誰呀?”

  偏偏錢琛說了一句:“怡然,我走了,你們慢慢聊。”

  “是位男同誌,同事麽?”黃灝在電話那端急切地問。

  “嗯,他找我有點事,現在回去了。”

  “你在晚間不要與男人接觸,要學會自我保護,別讓我擔心,好麽?”

  “噢,我知道,方皓在你那裏還行嗎?”

  “這孩子真奇怪,那天晚上我一抱過來,他就不哭了,在我這裏還挺乖的,你不要擔心了。但天天問媽媽什麽時候來看他,我說春節快到了,媽媽也快來了。1月31日是春節,今天已經是二十三號了,你們何時放假,我過來接你回家。”

  “大概二十五號放假,我沒有家,就住在鄉政府過春節,不會有事的。”

  “你不怕出事,我還怕著呢?我二十六號過來接你。”

  “住在鄉裏的有四個人,你不必過來,帶好方皓就不錯了。你即便來了,我也不會隨你回去。若你執意要來,請把兒子帶來陪我過年。”

  “到時再說吧,有人找我,先掛了。”

  怡然不想再見到黃灝,可又很想見兒子,怎麽辦哪?做人真的好難好難喔。

  1月25號上午鄉政府開會,中午聚餐,下午同事們都高高興興地回家了,怡然卻無家可歸,倚著陽台欄杆凝望著晚霞,‘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空對落日淚兒垂,沒有發覺站在身後的錢琛。

  “怡然,想家了麽?我也不走了,在此陪你過年,我會做飯,就讓我們合夥吧!”

  “你為何有家不回啊?最好明天就回去,免得你父母擔心惦念。”

  “我已同父母說好,寒假在此拍攝山坪鄉的冬景,搞一本山水風光影集,上學了我就沒時間拍了。若你願意,我每天帶你去看風景,好麽?”

  “天氣太冷了,我不想出去。”

  怡然瞧著他深情期待的目光,怕自己擋不住他那火熱的情感,便推辭了。

  “錢琛,你喜歡攝影,是嗎?你的業餘愛好蠻多的嘛。”

  “是的,倘若你想學攝影,我來教你,有興趣麽?”

  “錢琛,我怕別人誤會,我是個離了婚的女人,你不要來找我了,我們之間沒有公事可聊,以後你我不要再接觸,行麽?”

  “為什麽呀?你我都是自由身,怕什麽啊?我找自己喜歡的人聊天談心,犯得著考慮別人的感受麽?我是聽到有些閑言,讓別人去說吧!一手遮不住太陽的。”

  “我怕閑言碎語,最主要的是我心中有人,再也容納不下第二個。說白了,我不喜歡你。”

  “你甭遮掩了,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對我有好感。請你別在一棵樹上吊死,好不好?他有妻有家,你影單孤隻的,何苦呢?大膽地戀愛吧!怡然,請你相信我,我不會計較你的過去,我也是個心靈受了重創的人,可謂是同是天涯淪落人。讓我們彼此撫慰受傷的心吧!怡然,算我求你了。”

  “你也有難忘的初戀嗎?”

  “是的,曾經刻骨銘心的初戀。我與她是同班同學,愛情常常是在人們不經意間產生的,就像春天總是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大一就開始戀愛,轟轟烈烈的相愛了整整四年,僅僅因為我要支援山區的教育事業,不願留在東洲市,她便在我進山那一年,不甘寂寞,與一個追求她的官家兒子結婚了,四年的愛情也不堪一擊。憂傷美好的初戀,像春光一樣無法羈留,他亦不過是陌上可見花者,所以心懷眷戀而不哀戚,分手之後依然走上我的山間小道。怡然,雖然你是個離了婚的女人,但我也不是個處男,我與她同居了幾個月,也算是個離了婚的男人。我們的起點是相同的,你不要自卑,讓我們遭受相同苦難的人,攜手結為伴侶吧!”

  “我們彼此不了解,而心裏都藏著別人,況且隻有半個月時間,別談此事,一切順其自然。該來的我們擋也擋不住,無緣的,用心良苦也會空。”

  夕陽已漸漸隱退,怡然抹去眼淚,轉過身來說:“該吃晚飯了,你回去吧!”

  “晚上我們去食堂吃,好嗎?中午留下好多沒燒沒吃的菜,汪阿姨已把鑰匙交給了我,管理電視電話的那一家人,過年住在鄉裏值班,但吃飯回家。他家隻要十分鍾就到了。這個過年不寂寞,他家二人,加上我們共四人住鄉,白天還有好幾個值班的本地人,閑聊唱歌夠熱鬧的。”

  晚飯後,怡然把自己關在房內,任憑錢琛怎麽喊叫,就是不開燈不開門。錢琛知道她在房內,心情不好,便怏怏下樓。

  今晚天氣很冷,已經九點鍾了,黃灝一直不來電話,也許太忙顧不上打了。怡然的習慣是九點半睡覺,還沒接到電話,她躺在被窩裏睡不著。十點鍾了,他不會再打來了吧?怡然輾轉反側一夜沒睡,早晨拉開窗簾,房內雪亮,抬頭看窗外,才知昨晚下了一場好大的雪。怡然到後間打開門,隻見陽台上的積雪足足有幾十厘米,黃灝來不了喲。正在想著,電話響了,怡然急忙拿起話筒。

  “寶貝,昨晚睡著了麽?單位聚餐一直鬧到十點半,我怕吵醒你後睡不著,拖到早上打給你,沒生我氣吧!雪很大,我進不了山,怎麽辦哪?‘我所思兮在雁門,欲往從之雪紛紛,側身北望涕沾巾’啊!怡然,我和兒子真的好想你喲,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東洲市的積雪約有十幾厘米,想必山坪鄉有幾十厘米厚吧!這幾天都有雪,電話線也許會被壓斷,我怕早上通電話後,晚上通話的希望不大,我叫兒子過來同你說幾句。方皓快過來向你媽媽問好。”

  “媽媽,我好想你,好想你,你快回來呀!”

  “這裏的雪越下越大,媽媽來不了呀,媽媽祝你新年快樂!過了年四歲,你要聽叔叔的話,春節媽媽來看你,好嗎?”

  電話那端沒回音,正如黃灝所料,電話線被雪壓斷了。

  怡然拿卷尺去量陽台上的積雪到底有多厚,不量不知道一量嚇一跳,竟然有五十厘米,正在看著積雪發呆,猛聽有人敲門,怡然以為錢琛來了,打開門一看,隻見團書記史翔斌提著一籃吃的東西站在門口。

  怡然驚得睜大眼睛問:“你怎麽來的,誰叫你買了這麽多吃的,用的啊?”

  “昨晚七時開始,雪一直下個不停且越下越大,停電停水。東洲市團市委書記昨晚十時給我來電,本想打給你,他怕吵醒你便打給我,叫我買些幹糧土特產等東西,早上給你送過來。我家到鄉裏十五分鍾夠了,現在我去給你提水,買蠟燭。你什麽地方也去不了,上廁所也成了問題。”

  “沒問題,我有雨靴,他買的,放在一個紙箱裏,忘了告訴我,後來整理時發現了,還笑他買這麽高的雨靴幹嗎?這下明白了,他真細心。”說著,怡然拿出雨靴穿上,同時穿上雨衣,打著傘,與團書記一同下樓。

  怡然上廁所出來,看到錢琛在做飯,驚奇地問:“你這麽早起來做飯,下雪天也要出去拍照嗎?”

  錢琛吃了一驚:“哇,你怎麽下樓來了,我正準備給你送飯呢?既然下樓了,就在此吃飯吧!”

  怡然打開冰櫃、冰箱看了一下,吃的東西一應俱全,她喜歡吃的蔬菜都有。

  “你什麽時候買的?”

  “昨晚你不理我,緊閉房門,我下樓看到幾朵雪花飄來,天氣又這麽冷,估計要下大雪了,便出去狠狠地采購了一頓。”

  怡然讚賞地注視著他,這位男人也竟如此細心周到,處處不比黃灝差,有些地方還略勝一籌呢。

  早飯後,錢琛陪著怡然上樓。剛才出去門沒關,雪都飄進房門了。錢琛看到桌子上放著那麽多幹糧零食便問:“黃灝來了?”

  “雪這麽大,他會飛來嗎?這些食品是史翔斌買來的,昨晚他上司吩咐采購的。”

  “噢,原來如此。”

  “你拿去吃吧!”怡然遞給他香蕉,錢琛無限深情地凝視著她。

  門外的雪越下越大,狂亂飛舞,大雪盈尺,漫天皆白。好像在向人們顯示它那鋪天蓋地,‘攪得周天寒徹’的巨大威力。

  錢琛看著漫天飛雪,遺憾地說:“雪太大啦,我隻能在走廊上拍雪景了,登不上大山嘍?怡然,我能給你拍張照嘛?你打著傘站到陽台上去,行麽?”

  怡然點點頭,站在陽台中間,照相機已調好放在桌子上,突然錢琛跳到陽台上摟著怡然的肩頭照了相,給怡然來個措手不及。

  “你怎麽如此無禮呀?偷拍合影,為何剛才不挑明啊?”

  怡然生氣了,坐在沙發上不搭理。

  “怡然,冒犯了,下次不敢,我們去五樓照相,好麽?”

  “我沒雅興,你自個兒去吧。”

  “這麽大聲幹麽?不就是一張合影照嘛?你不願意,我把它刪除就是了。要麽我教你刪,免得你不放心。”

  “你刪吧,請回去,我想坐被窩,今天不下樓吃飯了,別打攪我。”

  錢琛沒想到,看上去那麽文靜秀麗,溫柔靦腆的女子,發起火來卻像個母老虎。她如此眷戀黃灝,黃灝卻未必在乎她。為何昨天不來接她回去呢?初戀是生命裏最絢爛的一場幻覺,太奢靡,黃灝早已是別人的丈夫,而怡然還貪夢不願醒來,情場中的女人真傻喔!

  怡然想每次來例假,總是心情煩躁愛發脾氣,黃灝了解都能容忍遷就,錢琛卻一無所知。對自己關懷備至,自己卻因一張照片竟然跟他慪氣,太過分了吧。可是事已做了,隻好自我安慰道:算了吧,不自責,說不定是件好事喔。

  錢琛無所謂,既不刪除照片更不生氣,顧自下樓冒雪去攝影。

  中午十二點,還不見錢琛來喊她,也許他生氣了。穿上大衣下樓去找他,房內沒人回應,極目看食堂也不見他的影子。莫非他出去拍雪景了,這麽大的雪,能走路嗎?怡然勿曉得自己因何牽掛他。整個下午不見他來敲門,她急得束手無策,下樓不見人,房內廚房都沒有。她很後悔上午對他發脾氣,靠在床上嗚嗚哭了起來,第一次為他擔心得整夜睡不著覺。

  第二天早上七點有人敲門,怡然急惶惶起床,衣服沒穿好,披上大衣便去開門。見是錢琛失聲驚喊道:“哇,錢琛,你總算回來了,我擔心得要死哎,整夜沒合眼矣。”

  錢琛沒料到她會惦記他的安危,興奮地接口問:“你出去找我了麽?”

  “是的,我樓下不知跑了多少趟耶?昨晚九點,我又去敲門,不見你開門,很後悔對你發火,真的好擔心噢。不曉得為什麽,我每次來例假都會莫名其妙地對人發脾氣,轉身便又後悔。黃灝經常被我當出氣筒發泄,常常笑問是否來那個了,唯有他懂我讓我。”

  “我也會讓著你的,我沒生你的氣,昨天出去拍雪景太遲了,昨晚便睡在同事家裏。我也沒睡好,一直牽掛著你。來吃粽子吧,還燙燙的,一大袋夠我們吃上三天,同事一定要我帶上,我也不客氣便順手捎來嘞。”

  二人相視而笑,沒有筷子和碗,剝開粽殼便吃。

  怡然盯著錢琛笑個不停,“你笑什麽呀?”

  “你挺會吃的哦,我吃一個,你現在是第四個了,不怕撐破肚皮嗎?”

  “甜甜膩膩的,太好吃了,再吃一個你心疼麽?”

  “胡說八道,我怕你肚子疼哎。”

  怡然羞澀地看著他,搞不懂自己是哪一種心情,獨在異鄉,有一點相依為命的感覺。錢琛吃好粽子請怡然欣賞照片。

  怡然非常驚訝地問:“你有攝像機,蠻先進的嘛。”

  “是啊,喜歡的東西省吃儉用也要把它買來。”

  雪停了,怡然欣喜地問:“錢琛,雪停了,明天會不會有太陽呀?電話線什麽時候能修好喔?”

  “你想他了,是麽?我何時能取代他的位置啊?”錢琛心裏酸溜溜的難受。

  怡然默默地點了點頭,實際上她最想見的人是兒子,為了讓錢琛死心,她故意承認。

  沒想到下午三點後,天邊出現了一抹紅霞。明天也許會放晴了。農曆12月28日早上,怡然一覺醒來,太陽已有一竿高嘍。怡然的心裏豁然開朗,欣喜地打開所有的門窗,讓陽光曬到每個角落,這時錢琛來請吃早飯。

  飯後,錢琛滿腹期待地注視著怡然說:“我想帶你出去拍錄像,你願意麽?”怡然低頭沉思,舉棋不定,怕別人誤會有閑話,可是又想去看冬天的山區雪景,關在房內實在太悶了。錢琛已猜透了她的心思,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問:“你是否怕別人議論啊?你不是說過順其自然嘛?走吧,盡情地領略一番山區迷人的雪景喲,在東洲市是見不到的。”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怡然的手。

  怡然抽回手放進兜裏說:“外麵太冷了,我再加件毛衣,戴上手套,披條圍巾。”

  戴著黃灝買的東西和別人去觀賞雪景,是否內疚呢?山區生活實在孤單乏味,外麵一派喜氣洋洋的新年景象,可怡然心裏卻是這般的淒涼寂寥,過年卻不能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每逢佳節倍思親”,兩地遙望思念,這種心情誰能理解啊?

  錢琛見她鬱鬱寡歡,沉默不語,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問:“怡然,是否這裏的喜氣引發了你的思鄉念親之愁啊?別再想他了,放手吧!‘朱弦斷,明鏡缺,朝霞唏,芳時歇’,該抓住眼前的幸福,別再沉湎於得不到的遺憾,好麽?讓自己快樂點,行嘛?人這一生其實很短,能夠樂觀健康地過好每一天,就等於延長了你的人生。你懂麽?”

  怡然討厭他老是提黃灝,她想的是兒子,他為什麽三句話不離他。雖然自己懂得愛也許是某種時刻的某種需要,但愛上一個人難,想忘掉一個人更難,他為何裝作不明白呢?難道他已忘卻初戀情人?也許男人忘得快,愛得更快。

  “怡然,你怎麽站在這裏不走了呢?”

  “我的腳凍麻木了,我還是回去吧!你去拍,我沒雅興,不好意思哦。”

  怡然看到別人對自己指指戳戳,心裏挺不自在的,好想回去。錢琛看了看那些長舌婦說:“怡然,你不是有夫之婦,為何那麽在乎別人的閑言碎語呢?農村就是這個樣子,見多不怪,我們記住但丁的名言‘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現在去湖邊,好麽?”

  怡然搖搖頭向後退,回鄉去了。錢琛看著她的背影,緊鎖雙眉獨自上路。尋思著中午還要不要回來給她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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