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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羅馬真言之口
河馬大嘴
某國公主安妮到古都羅馬訪問，她為繁文縟節所苦，晚上偷偷溜出宮殿到市區觀賞夜色，巧遇美國記者喬·布萊德利，兩人把臂同遊，發生了一連串誤會，引發了一連串笑話。
在臨街一個走廊牆壁上的圓盤石雕麵具前，喬告訴安妮，這是“真言之口”，說謊的人把手伸進去就會被咬掉。接著他煞有介事地把手伸進裏麵。突然，他痛苦地喊叫起來。安妮大驚失色，趕緊幫他使勁住外拔，好不容易拔出來了，可卻不見了手。安妮捂住了嘴，險些昏厥。此時，喬笑著把藏在袖口中的手伸了出來，安妮這才從惶恐和驚詫中緩過神來，兩人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這是半個世紀前，曾轟動世界的美國喜劇電影《羅馬假日》中的一個片段。
《羅馬假日》情節簡單，卻憑借男女主角精湛的演技和羅馬的街頭風景成為世界經典，尤其是小巧玲瓏而又典雅萬方的奧黛利·赫本，其魅力傾倒了無數影迷，可愛的赫本發型也隨之流芳百世。
愛屋及烏，“真言之口”很快被哄炒為羅馬的經典名勝，特別被演繹成情侶們相互表達忠貞愛情的絕佳道具。當一方把手伸進“真言之口”，向戀人說出“我永遠愛你”時，那種柔情蜜意和羅曼蒂克會使人終身難忘。
其實，這個“真言之口”隻是古代一個河神的大理石圓形麵具，河馬似的張著一張大嘴，是用來裝飾某個水道的。水道裏的水，就從河神麵具的那張大嘴裏流出來。
後來，人們為了遮蓋科斯梅迪聖母教堂牆壁的水管，不知在什麽地方發現了它，就把它鑲在了牆上。
現在，遊客到此都爭相排隊把手伸進去留影紀念。
可惜由於人太擁擠和時間關係，我們隻是匆匆而過，匆匆拍了一張“大嘴”留念。
羅馬帝國時代，有些將士遠征返回羅馬之後，懷疑妻子對自己不忠，於是將妻子拉到河神麵具前，讓妻子當著河神的麵，回答有無對自己不忠的穢行。並讓她把手伸進河神的大嘴，驗證她有沒有說謊。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有的婦女苦苦哀求，說什麽也不肯把手伸進那大嘴……
在意大利國家博物館，有一件可以說濃縮了古代全部殘暴、野蠻與黑暗的展品——貞節帶。那正是羅馬軍團的將士們，出征前夜，在他們妻女的下體，套上的一種帶蒺藜的鐵箍。很難說得清，他們為什麽寧可強令自己的妻女像囚犯和奴隸一樣，接受這令她們靈與肉都蒙受巨大侮辱與痛苦的鐵箍，才能放心地跨上戰馬，揮舞起利矛堅盾去踐踏與征服其他的民族！
或許，愚昧和野蠻本身就是一對孿生兄弟。
托尼告訴我們，前幾年他帶團時，遇到一對意大利母女，那個五六歲的女孩說什麽也不肯把手伸進河神的大嘴。她扭過臉含著眼淚告訴母親：“媽媽，我昨天說過謊……”
孩子的母親親親孩子的臉，對她說：“乖孩子，說過謊話改了就好，河神和媽媽都喜歡知錯就改的孩子，勇敢些，河神不會咬你的。”在母親鼓勵下，女孩把手大膽地伸進了河神的大嘴……她終於破涕為笑了。
多麽發人深思的一幕！或許，那個稚嫩的女孩，才是最誠實的……
說真話和說假話，本是判斷一個人誠實與虛偽的界尺，智者曾編撰了許多故事勸導世人誠實是寶，說謊騙人和虛偽狡詐是沒有好下場的。
不過，多彩的世界是迷離複雜的，多棱鏡折射出的七彩光束，從不同的側麵觀察，總有不同的變化。善意的謊言和欺騙，往往能織就美麗的花環。
花木蘭女扮男裝，代父從軍，這是以“孝”為本，保家衛國的千古佳話；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是以“智”為本，騙敵誤斷的著名戰例。而有些所謂的“真話”和誠實，卻並不能為當事者帶來福祉。在佛羅倫薩聖母百花大教堂、在梵蒂岡聖彼得教堂，我們見過不少信徒雙手合十，在那裏祈禱。他們不過是懺悔以往的過錯，祈求上帝的寬宥，並請求上帝在他們百年之後打開天堂的大門。那份虔誠也許隻能讓他們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但誰真正見過哪個聖徒的靈魂升入了天堂？
國內許多寺廟與歐洲的教堂一樣風光，所不同的是，在香火繚繞中，那些肯大把捐善款的善男信女們頂禮膜拜，心裏默念的卻是升官、發財、求子、祛病。他們誠則誠矣，卻怎見得求官升官，求財發財？更有甚者，那些大腹便便的拜佛者，他們祈求的是包養的二奶不要鬧事，收受的賄賂不要暴露，貪汙的公款不要被查。
而那些長伴鍾鼓磐鈸的和尚道士，有的已不甘青燈淡蔬的寂寞，悠揚的梵音難掩躁動的凡心，手中的經卷常變成測字化緣的卦簽。他們已與那些非僧非道的掮客們相互稽首，千方百計慫恿人們燒高香，數百元上千元，多多益善。錢越多當然香就越高，而香越高得到的庇護也就越多。於是，燒香者燒得心安神慰，輕鬆而去；賣高香者賣得心滿意足，腰包鼓沉。
近年來由於高香成為一根根煙筒而被指責汙染環境，斂財者便另辟蹊徑，要人們改請據說有環保功用的檀香。一炷香三元確實不多，但最少也得六六三十六炷小順，六十六炷大順你不想嗎？九十九炷全家福不正是你夢寐以求的嗎？讓多數遊人哭笑不得，不僅遊興索然，還憋了一肚子被愚弄的憤懣。
難怪國內許多佛殿的門口常有這樣的對聯：大肚能容容世上難容之事，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
可笑？可悲？可憎？可惡？恐怕很難下一個準確的斷語。
河馬焉知假與真，
張開大嘴唬行人。
人間自有真情在，
善惡何需問鬼神？
不過東西方信徒的差異，我還是悟出一些道道來。
如果說西方的信徒多數是通過教堂的禮拜、以贖罪的方式求得心靈的淨化，而國內多數求神拜佛者，則帶有明顯的功利色彩，他們不求懺悔自己的以往，隻求保佑以後的榮光，不求來世升天，隻求一生富貴。西方人喜歡幻想和浪漫，中國人注重現實和實惠——這恐怕也是東西方倫理觀念和思維方式的不同之處。
話說回來，真言之口，隻是一個傳說。
河馬大嘴裏既有悲壯甚至血腥的曆史，也有美麗的幻想和良好的祝願。
某國公主安妮到古都羅馬訪問，她為繁文縟節所苦，晚上偷偷溜出宮殿到市區觀賞夜色，巧遇美國記者喬·布萊德利，兩人把臂同遊，發生了一連串誤會，引發了一連串笑話。
在臨街一個走廊牆壁上的圓盤石雕麵具前，喬告訴安妮，這是“真言之口”，說謊的人把手伸進去就會被咬掉。接著他煞有介事地把手伸進裏麵。突然，他痛苦地喊叫起來。安妮大驚失色，趕緊幫他使勁住外拔，好不容易拔出來了，可卻不見了手。安妮捂住了嘴，險些昏厥。此時，喬笑著把藏在袖口中的手伸了出來，安妮這才從惶恐和驚詫中緩過神來，兩人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這是半個世紀前，曾轟動世界的美國喜劇電影《羅馬假日》中的一個片段。
《羅馬假日》情節簡單，卻憑借男女主角精湛的演技和羅馬的街頭風景成為世界經典，尤其是小巧玲瓏而又典雅萬方的奧黛利·赫本，其魅力傾倒了無數影迷，可愛的赫本發型也隨之流芳百世。
愛屋及烏，“真言之口”很快被哄炒為羅馬的經典名勝，特別被演繹成情侶們相互表達忠貞愛情的絕佳道具。當一方把手伸進“真言之口”，向戀人說出“我永遠愛你”時，那種柔情蜜意和羅曼蒂克會使人終身難忘。
其實，這個“真言之口”隻是古代一個河神的大理石圓形麵具，河馬似的張著一張大嘴，是用來裝飾某個水道的。水道裏的水，就從河神麵具的那張大嘴裏流出來。
後來，人們為了遮蓋科斯梅迪聖母教堂牆壁的水管，不知在什麽地方發現了它，就把它鑲在了牆上。
現在，遊客到此都爭相排隊把手伸進去留影紀念。
可惜由於人太擁擠和時間關係，我們隻是匆匆而過，匆匆拍了一張“大嘴”留念。
羅馬帝國時代，有些將士遠征返回羅馬之後，懷疑妻子對自己不忠，於是將妻子拉到河神麵具前，讓妻子當著河神的麵，回答有無對自己不忠的穢行。並讓她把手伸進河神的大嘴，驗證她有沒有說謊。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有的婦女苦苦哀求，說什麽也不肯把手伸進那大嘴……
在意大利國家博物館，有一件可以說濃縮了古代全部殘暴、野蠻與黑暗的展品——貞節帶。那正是羅馬軍團的將士們，出征前夜，在他們妻女的下體，套上的一種帶蒺藜的鐵箍。很難說得清，他們為什麽寧可強令自己的妻女像囚犯和奴隸一樣，接受這令她們靈與肉都蒙受巨大侮辱與痛苦的鐵箍，才能放心地跨上戰馬，揮舞起利矛堅盾去踐踏與征服其他的民族！
或許，愚昧和野蠻本身就是一對孿生兄弟。
托尼告訴我們，前幾年他帶團時，遇到一對意大利母女，那個五六歲的女孩說什麽也不肯把手伸進河神的大嘴。她扭過臉含著眼淚告訴母親：“媽媽，我昨天說過謊……”
孩子的母親親親孩子的臉，對她說：“乖孩子，說過謊話改了就好，河神和媽媽都喜歡知錯就改的孩子，勇敢些，河神不會咬你的。”在母親鼓勵下，女孩把手大膽地伸進了河神的大嘴……她終於破涕為笑了。
多麽發人深思的一幕！或許，那個稚嫩的女孩，才是最誠實的……
說真話和說假話，本是判斷一個人誠實與虛偽的界尺，智者曾編撰了許多故事勸導世人誠實是寶，說謊騙人和虛偽狡詐是沒有好下場的。
不過，多彩的世界是迷離複雜的，多棱鏡折射出的七彩光束，從不同的側麵觀察，總有不同的變化。善意的謊言和欺騙，往往能織就美麗的花環。
花木蘭女扮男裝，代父從軍，這是以“孝”為本，保家衛國的千古佳話；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是以“智”為本，騙敵誤斷的著名戰例。而有些所謂的“真話”和誠實，卻並不能為當事者帶來福祉。在佛羅倫薩聖母百花大教堂、在梵蒂岡聖彼得教堂，我們見過不少信徒雙手合十，在那裏祈禱。他們不過是懺悔以往的過錯，祈求上帝的寬宥，並請求上帝在他們百年之後打開天堂的大門。那份虔誠也許隻能讓他們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但誰真正見過哪個聖徒的靈魂升入了天堂？
國內許多寺廟與歐洲的教堂一樣風光，所不同的是，在香火繚繞中，那些肯大把捐善款的善男信女們頂禮膜拜，心裏默念的卻是升官、發財、求子、祛病。他們誠則誠矣，卻怎見得求官升官，求財發財？更有甚者，那些大腹便便的拜佛者，他們祈求的是包養的二奶不要鬧事，收受的賄賂不要暴露，貪汙的公款不要被查。
而那些長伴鍾鼓磐鈸的和尚道士，有的已不甘青燈淡蔬的寂寞，悠揚的梵音難掩躁動的凡心，手中的經卷常變成測字化緣的卦簽。他們已與那些非僧非道的掮客們相互稽首，千方百計慫恿人們燒高香，數百元上千元，多多益善。錢越多當然香就越高，而香越高得到的庇護也就越多。於是，燒香者燒得心安神慰，輕鬆而去；賣高香者賣得心滿意足，腰包鼓沉。
近年來由於高香成為一根根煙筒而被指責汙染環境，斂財者便另辟蹊徑，要人們改請據說有環保功用的檀香。一炷香三元確實不多，但最少也得六六三十六炷小順，六十六炷大順你不想嗎？九十九炷全家福不正是你夢寐以求的嗎？讓多數遊人哭笑不得，不僅遊興索然，還憋了一肚子被愚弄的憤懣。
難怪國內許多佛殿的門口常有這樣的對聯：大肚能容容世上難容之事，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
可笑？可悲？可憎？可惡？恐怕很難下一個準確的斷語。
河馬焉知假與真，
張開大嘴唬行人。
人間自有真情在，
善惡何需問鬼神？
不過東西方信徒的差異，我還是悟出一些道道來。
如果說西方的信徒多數是通過教堂的禮拜、以贖罪的方式求得心靈的淨化，而國內多數求神拜佛者，則帶有明顯的功利色彩，他們不求懺悔自己的以往，隻求保佑以後的榮光，不求來世升天，隻求一生富貴。西方人喜歡幻想和浪漫，中國人注重現實和實惠——這恐怕也是東西方倫理觀念和思維方式的不同之處。
話說回來，真言之口，隻是一個傳說。
河馬大嘴裏既有悲壯甚至血腥的曆史，也有美麗的幻想和良好的祝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