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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燈火輝煌如過年

  1

  太陽緩緩的走出東山,陽光如往日一樣光芒四射。

  白冰冰潔淨整齊的廳室中,白冰冰與韓美鳳還如昨天夜裏那樣麵對麵的坐著。白冰冰已煮碗方便麵吃下。韓美鳳已回家吃罷早飯,為丈夫盡到責任。不多一會兒,楊大年、劉福福、張金鎖的妻子史梅梅從五裏坡鎮返村。劉福福與史梅梅家去,楊大年瞧見白冰冰的院門沒有上鎖,獨自推開白冰冰的院門大步走進白冰冰的廳室。

  “你回來啦?”白冰冰與韓美鳳緊站起迎接楊大年。

  “都回來了,他們倆先回家喘口氣。”楊大年風塵仆仆,滿身勞累。他坐下來,接過韓美鳳遞他的水碗喝兩口水,不說其他,先問白冰冰什麽時候回來?怎麽成了黑臉包公?等白冰冰回答完了,再勸慰白冰冰與韓美鳳:“冰冰哥,美鳳,你們倆都要挺往住。”

  “垮不了,你隻管說。”白冰冰接話。

  “我們仨盡心盡力,又托不少人幫忙,東找西找,左尋右尋,一句話落結,硬是沒有找到。我往派出所報了案。我估計,大眼兒十有八九是落在騙子手裏了,現在騙孩子的騙子多如牛毛。”

  韓美鳳說:“我想大眼兒也可能丟在騙子手裏。”

  “不可能找大到大眼兒。”楊大年再勸慰白冰冰。“冰冰哥,你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嘿嘿,”白冰冰憨實的笑笑,“大年,別再為我挺得住挺不住費唾沫,我說垮不了,就是十有八九垮不了。”

  “垮不了,你冰冰也得喝我一口紅棗老酒!”老支書劉福福在院裏說著走進廳室。他一手提著他的舍不得喝的一瓶紅棗老酒,累得筋疲力盡、滿臉塵土。他強提精神,瞅白冰冰一眼,驚訝的問白冰冰什麽時候回村?為麽成了黑臉包公?等白冰冰回答完畢,看一眼木凳不坐,直立在白冰冰臉前,再催促白冰冰喝一口他的紅棗老酒。白冰冰擺手,一再說垮不了,他還不罷休,一句接一句的要白冰冰以他的紅棗老酒壓煩解憂:

  “冰冰,咱叔侄倆打交道不是一天,你這老叔了解你的骨氣,你頂放衛星吹牛皮,被蔣跟潮溜到五裏坡鎮戴高帽兒,我叫你喝口紅棗老酒壓壓火出出氣,你不喝酒不罵街,你硬梆梆的還是你;你搞文化大革命,蔣跟潮又把你揪到五裏坡鎮,讓你住牛棚,隨隨便便地拿你不當人,你偷偷跑回來,我叫你喝口紅棗老酒,發發牢騷消消氣,你不喝紅棗老酒,你樂樂和和的還是你。把孩子丟了,和戴高帽、進牛棚有區別,是連筋、連骨的痛苦,是連心連肺的煩惱。你的筋骨再鐵再鋼,你白冰冰也難再是白冰冰。我這瓶瓶紅棗老酒是我入黨那年存下來的,有年頭了,我有了天大的煩惱,隻要抿一口這紅棗老酒,嘩啦一下就扔下了。別叫我再羅嗦啦快喝一口,快喝一口!”

  白冰冰嘿嘿嘿的笑笑,把劉福福遞給他的酒瓶推開:“老叔,你知道我這個少心眼兒的沾酒就要吼秧歌,我要抿一口你的老酒,吼起秧歌來,人們還不笑話我瘋了?快把你的紅棗老酒收起來,收起來!”

  “冰冰啊,今兒個你得聽你這老叔的……”劉福福一腔好心還不冷,而他再疼愛白冰冰,再為白冰冰擔憂,他也不能歇一歇了。

  張金鎖大步邁進廳室,而且不管劉福福還要說甚,伸手把劉福福拉開。張金鎖滿臉憂愁,麵色如挨過痛打一樣難看。他看一眼白冰冰的黑臉,比楊大年、劉福福還要驚訝,還要心疼,立即詢問白冰冰黑臉的由來,等白冰冰告訴於他,對白冰冰盡情的分憂:

  “冰冰姐夫,拴虎媽已經告訴我說了。大眼兒可能是騙子騙走了,你就服你命苦吧。你不服也得服,人的禍福都是命裏注定的。” 張金鎖習慣地眯合眯合眼皮,再揉一揉潮濕的眼睛,“冰冰姐夫,你隻管把心放寬,誰也不會眼看著你的困難不聞不問,誰也不會看著你老了以後,一個人孤單單地挨凍挨餓。” 張金鎖慷慨地把手伸前,“冰冰姐夫,我和拴虎媽已經商量定了,我們決定讓我們的拴貓跟了你。拴貓比大眼兒大一個月零九天,沒有大眼兒精靈,也不少魂兒,到時候兒,會遞你一杯水,端你一晚飯,保險讓你餓不著凍不著,自自在在地渡過晚年。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好主意!”韓美鳳首先讚揚張金鎖。

  “菩薩心腸!”劉福福對張金鎖的善意更有好感。

  白冰冰對張金鎖非凡的關心也頗動情,他開開方桌上的抽屜拿出半盒紙煙,微微地笑著遞給張金鎖一支,再遞給楊大年、劉福福每人一支,麵向張金鎖,憨實而又真誠地說:“金鎖,遠了近 不了,近了遠不了,不虧咱們是親戚。福福老叔剛才說了,你和拴虎媽的心腸沒的說,真是菩薩心腸,我遲早要請你喝兩盅。拴貓跟我不跟我,現在說早了一點。我想,大眼兒也許丟不了。過些日子,實在是沒有他了,咱們再商量拴貓跟我不跟我。金鎖,我說的成不成?”

  “成!”張金鎖應得很痛快。

  白冰冰不等他人再接話,挺一挺腰板,嘿嘿一聲笑,談吐輕輕快快:“大眼兒的事就放在這兒了,不說他了。大年,美鳳,福福老叔,我把鳳凰嶺教育基地欠我們的工程款一百萬,全部要回來了。大年,你再辛苦辛苦,替我往房頂上吆喝吆喝,請大家來我這兒把自個兒的錢拿走。”

  “你把欠款拿回來了?”楊大年、韓美鳳、劉福福同時張口,一個比一個的嗓門高,一個比一個的眼睛睜得大。唯獨張金鎖無聲無息,而他的嘴張的比誰都大,能放進去一個饃饃。

  “看來,你們幾個都有疑問,疑惑我是不是吹牛就是說夢話。是不是?”白冰冰實實在在地說著,不慌不忙的將他提回來的提包打開,將提包裏的錢票咕咚一聲倒在方桌上,再將一遝一遝的錢票擺開,擺得整整齊齊,一目了然。

  一目了然的百萬花花綠綠的錢票,真真實實的錢票,使沒有見過大海的楊大年、韓美鳳、劉福福好像猛然間看到了大海。他們又如從他們的責任田裏猛然看到冒出一座金山,心裏無限的寬闊,眉目出奇的鬆展,麵色異常的好看。

  張金鎖對一目了然的百萬人民幣目不轉睛。他的眉目也鬆鬆展展,他的麵色也顯得好看,而他的內心卻錯綜複雜。白冰冰赴鳳凰嶺索要欠款遲遲不歸,張石頭就把自己的推測,“白冰冰要不回一張毛票,沒臉回到村來”告訴於他。五天以前,又有人從兩河口鎮往槐樹坡村來串親散布開:鳳凰嶺教育基地的頭目蔣希文是個專為自己摟錢、專門哄騙受苦人的大騙子,誰在鳳凰嶺包了工程也拿不到工錢。張金鎖更相信張石頭的推測是真的。張金鎖做夢也想不到白冰冰拿回欠款。張金鎖心中有數:白冰冰拿不到鳳凰嶺的欠款,在村中的威信就要掉落,張金鎖拿得村裏的兩塊印章就更有把握,張金鎖心中的天堂變為現實就會更加牢穩。白冰冰討回百萬欠款,嬴得村裏去打工的人們的讚許,張金鎖心裏的“把握”、“牢穩”就要成了夢想。而張金鎖的抑製力過人,他心中的煩躁、擔心、不安、苦澀,飛不到眼裏一星,跑不到臉上一滴。

  楊大年、韓美鳳、劉福福心裏也有了張金鎖聽到的信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白冰冰會拿回百萬欠款。

  楊大年跑往五裏坡鎮尋找大眼兒前一小時,楊大年的妻子與楊大年考上大學的女兒還在同楊大年吵鬧,吵鬧的楊大年抬不起頭來。楊大年妻子的嗓門很高,不怕全村人聽見。“你楊大年算是‘一根筋’到家了,你死相信白冰冰,白冰冰就是雞巴巴,你也認為是甜麵醬。最可笑的,挺高明的張石頭在大街裏敲鑼打鼓,說白冰冰去鳳凰嶺討要欠款會碰一鼻子灰,你還和張石頭打賭,你輸了,人家叫你幹什麽你幹麽。不是一個人說,白冰冰討不回欠款,沒臉再回槐樹坡了。人愛張石頭叫你去給人家當孫子,你就去給人當孫子!……”楊大年考上大學的女兒的嗓門小一點,火氣可夠大:“我考上了大學,帶不走學費,我就算是白考了。爹,我念初中、讀高中,你和我媽省吃儉用,為我投放多少辛苦?我不上大學我幹麽?跟你種地,地不夠種。你一心的要我考上大學,我小時候拿拿鋤頭你不讓,推推糞車你不許,我身子骨沒有鍛煉出來,想跟你種地受苦也受不了。爹,我隻有去跳崖了……

  楊大年無言以對,兩手抱著腦袋,無奈的一聲歎氣。

  楊大年抱頭歎氣時刻,劉福福也不好受。劉福福指望著白冰冰討回欠款,以他應得的工價翻新破房老屋,為兒子迎接新娘。他的“指望”落空,心裏自然像壓塊石頭似的。幸虧劉福福的妻子與兒子沒有與劉福福過不去,隻是劉福福自己與自己過不去。劉福福獨自蹲在院裏月光下,唾液紛飛的責備自己:“你一輩子小心謹慎,不邁大步,邁了這步,看著那步,穩穩當當,沒有倒過一個滾頭,沒有叫人說過一句不是,怎麽說倒黴,兩萬工錢就一鍋飛了……”

  楊大年不等白冰冰再催他上房吆喝,他得意的右手猛地一伸,中指搓響二拇指,通通的跑出白冰冰的廳室,從木梯上噌噌地上到房頂,嗓門超常的響亮:

  “跟冰冰哥往鳳凰嶺做過工的人們聽著,聽著:冰冰哥把百萬欠款一鍋兒端回來了,馬上到冰冰哥這兒領取欠你的錢票……”

  2

  凡拿到欠款的人家,就如年三十晚上,燈火輝煌,歡聲笑語接歡聲笑語。

  “哈哈哈,明天就請媒人給老二尋找對象,個兒矬的不要,不是初中畢業不要,風流片子不要。”是男人的嗓門。“你別站在高山頂上尿尿,往高的尿了,自己手裏不才攥住過兩萬塊錢嗎?辦喜事還能辦的載了麵兒嗎?女方要彩禮,要八千,咱給一萬;兒子說買摩托,咱就買摩托,兒子說買彩電,咱就買彩電;咱殺一頭豬不寬綽,咱就殺兩頭豬……”男人不停的笑說,嗓門越來越高。

  張二九的近鄰,一個尖嗓門漢子拿著在白冰冰廳室裏領取的一遝票子,走過晚睡的張二九的院門,見張二九的屋裏還亮著燈,就走進張二九的屋裏,成心氣一氣張二九,一再數點他的錢票,並美滋滋地與張二九笑說:“二九哥,當初我拉你跟冰冰叔一塊往鳳凰嶺去做工,你說外出打工拿回錢來的不多,愣是不去。你瞧瞧這百元一張的錢票,全是新的,板直直的,唰唰的響。這錢沒到手的時候,我胡琢磨,村委會選舉的時候,哪一個要拉選票,我就出賣我的良心,撈它千兒八百的花花。哈哈哈,這回我就不用出賣自己的良心了。自個兒用血汗換來的錢兒,花著腰杆兒硬實,痛快!親愛的二九哥,你說你的老弟說得在理不在理哩?”

  能得罪遠親,不得罪近鄰。張二九難咽下近鄰的旁敲側擊,而他有口難張,隻是嗬嗬嗬的苦笑。

  劉福福從白冰冰手裏接過他的工錢,說一聲天不早了,家去睡了,將兩遝錢票裝進衣袋,拿牢他的一瓶有了年頭的紅棗老酒,回到家裏。他的妻子與兒子全已睡熟,他拉亮電燈,兩隻眼睛睜得越來越大。他明知兩遝錢票一張不缺,還要以數點錢票為樂,出聲地哈哈哈地樂著數點錢票。數點罷錢票還沒意上炕合眼,一聲接一聲的笑說:

  “看來,這劉福福的名字沒有叫錯,這福還大大的有理!……”

  此時,楊大年的心裏也會相當的舒適,莫看他一言不語,眼睛也眯合得看不到眼珠。他坐在簡陋的廳室中的木椅上,他的妻子與他的女兒坐在兩個木凳上,兩遝嶄新的人民幣放在桌子上,他的妻子與他的女兒認真地向他道歉。他的妻子樂嗬嗬地說:“你可不能把我和你的吵鬧留在心裏,我服我是個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我不該說你是一根筋,更不該說白冰冰就是雞巴巴。我和張金鎖家媳婦史梅梅是一類貨色,嘴像刀子,張口就叫人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可我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的女兒樂得更歡,說得更甜:“爹,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埋怨你,讓你傷心。我這孩子脾氣不都是你慣的嗎?我今後一定改正。我上了大學,全心全意的為你爭氣:發奮學習,保證考試都在前三名!……”

  張石頭的屋裏,張石頭也不少笑聲。不過張石頭的笑聲與打工戶們的笑聲截然不同,是一味的苦笑。張石頭的妻子與兒女們都往外村走親去了,僅有張石頭一人守家。張石頭白天幹了重活,睡得很香,忽然被楊大年得意的吆喝聲驚醒。他隻怕聽錯,穿齊衣服跑到街上再聽,他聽的真切,回到屋裏拉亮燈再躺不到炕上,驚奇而又不快得一隻眼睜一隻眼閉,又不怕人說他是獨眼龍了。而且他的上嘴唇與下嘴唇不停地碰撞:“坐在馬背上打電話——奇(騎)聞,真正的奇聞!……”

  在白冰冰廳室中拿得錢票的三個後生,平時愛與張石頭逗樂,見張石頭屋裏有亮,還沒睡下,就來找張石頭開心。

  “石頭大伯,我從冰冰叔那兒領取了欠款,全是新票兒,沒有一張假票兒,你有緊急花項沒有?要有,我先讓你花花。”光頭晚輩舉著錢票與張石頭逗弄。

  張石頭一眼看出三個晚輩是來拿他開心的,他由不得生火,而他是長輩,又常和三個晚輩逗笑,不能發作,隻能夾哭含澀地笑說:“把你的錢票拿一邊去,你這大伯窮不窮,看不上你那兩遝錢票兒!”

  “石頭老叔,”六根手指的後生朝張石頭伸一伸六根手指的右手,與張石頭親切而又正經,“我們仨都佩服你老把現時金錢的威力看得十分透徹,甚是準確:有錢兒買的鬼推磨;金錢能使人變成鬼。你自己謙虛的說你不是諸葛亮,我們看你老高明到家,比諸葛亮還諸葛亮。而你也有失算的時候,冰冰叔討回討不回鳳凰嶺教育基地的欠款,你就戴上了皮眼鏡,沒有看準。是不是?”

  矬個後生擠眉弄眼的緊接六根指頭後生:“石頭老叔,你和楊大年打了賭,你怎麽時候去向楊大年認輸,拿給人家一斤白酒二斤豆腐,我們也跟著吃一口。”

  “你們吃雞巴去!”張石頭火冒三丈。

  三個後生前俯後仰的笑著走開。

  眼下,最暢快的好像是白冰冰。白冰冰已經睡下,穿著衣服躺在炕上,屋裏燈還亮著。他早困乏得不能自己,倒下就如嗚呼哀哉。而他的黑臉歡愉蓬勃,如陽光燦爛,出奇的好看。

  白冰冰黑臉出奇的好看,也許是源於拿得欠款的困難戶們家裏的燈火輝煌、歡聲笑語。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與人為善,助人為樂”,在拜金主義的風潮中已經老朽的很少有人提起,在白冰冰心目中還是為人之本,不淡不落。

  白冰冰在鳳凰嶺東水庫邊上柿子樹下,痛心地責備夠自己,疼苦地咬著牙齒站立起來,日常夠文明的一張嘴,呸呸呸地啐出不少唾液,罵出一連串粗話髒話,扭身向後轉,再去尋找蔣希文討要百萬欠款。他沒有再找到蔣希文,又朝天罵了一連串的粗話髒話,還要再罵,他沒有罵出聲來。他看到幾棵蒼鬆翠柏中的十多個革命烈士的墓堆,和一塊高高大大的烈士碑。他忽然想起儲存在他心中的,糊糊司令勇敢的指揮子弟兵與鬼子頑強拚搏,糊糊司令的艱苦奮鬥,糊糊司令與老百姓的魚水之情;又想起儲存在他心中的,他父親犧牲之英勇,他母親對困難之不顧,對艱苦之不畏。他不僅不再丟失文明大罵粗話髒話,還旋即拿定主意,將他存在信用社的25萬積蓄全部拿出,再舍臉向人求借75萬,解決跟他往鳳凰嶺打工戶們的燃眉之急。讓楊大年的閨女走進大學;讓劉福福的老屋翻新;讓紅毛野人不再為沒有女人發狂;讓馬小黑不再為患病的爺爺之難去跟黑社會團夥無法無天;讓韓美鳳爭取能擺脫難以擺脫的痛苦;讓跟他的打工的困難戶們都鬆一口氣。而後,不怕困難,告發蔣希文行騙,剝掉蔣希文外衣,追回百萬欠款。

  “蔣希文,你可看準受苦人好欺負,想怎麽騙就怎麽騙……”白冰冰腳不停,口也不停,越走腳步越快,越嘟噥手臂搖得越歡。

  白冰冰一口氣步行到五裏坡鎮,在汽車站候車室裏躺到天明,吃下兩個四角鋼爐燒餅,喝一碗自來水管的冷水,乘公共汽車奔往縣城。縣城裏有他一位朋友。朋友姓王,他曾同姓王的朋友在一起打工將近一年,對姓王的朋友有過無微不至的關照,友情深厚。他要向姓王的朋友借錢。而他隻聽說姓王的朋友跟他在市人民政府為官的內弟發了財,未想到姓王的朋友在當今社會裏,錢多了與朋友的情誼會淡,他找了又找,明知姓王的朋友就在縣城月光俱樂部裏玩麻將,硬是未能見到姓王的朋友。

  白冰冰再乘車直奔城東劉家莊,找曾與他一起不為外國企業主下跪的好友武不強借錢。白冰冰時運不錯,他在劉家莊下車就見到了武不強。對武不強隻聽其名,隻看其人,不知其心,絕不會想到武不強是白冰冰最知己的好友。武不強兒時,父母為武不強取名步強,武不強嫌棄步字筆畫太多,自己就給自己定下名字為不強。他挨了父親巴掌,受到爺爺斥責也不更改。兒時的武不強黑發蓬鬆,衣不合體,不修邊福,垃圾著鞋,活像一個懶惰成性的二流子。

  而現在的他熱情滿懷,滿臉披笑,手腳勤快,請白冰冰在沙發上坐下來,端予白冰冰濃香的茶水,脆甜的蘋果,他的歡聲笑語讓四鄰都能夠聽到:

  “哈哈哈,老白哥,我斷不了念你,念你不夠朋友,也不來看一看我。你來得正好,昨天我夜裏做夢還夢見你了。哈哈哈,你知道我愛廣交朋友,愛同朋友東拉西扯,老婆趕集回來,讓她給咱倆做飯,待酒足飯飽後,咱倆拉扯個痛快。”

  “我今兒個沒時間也沒心思同你東拉西扯。”白冰冰喝下兩口茶水,吃下兩口蘋果,就把他在鳳凰嶺受騙,跟他打工戶們的困難,一一講給武不強,再說明他的來意,“老弟,耳東耳西的聽說,你在你西山溝裏的責任田裏打井挖出了鐵礦石,把鐵礦石挖出來賣了一百多萬。我今兒個來找你是來向你借錢,解決跟我打工戶們的困難的。”

  “借我多少?”

  “借我七十五萬。”

  武不強伸手拍響大胯,猛寧一遭腦袋,再歪一歪嘴,擺一擺手,冷臉冷目地笑笑:“先生,莫說你借我七十五萬,你借我七元五角,也是嘴上抹石灰——白說!”武不強抽下一口煙,不等白冰冰要歎息出聲,就又滿臉堆笑,熱情不凡,正兒八經,痛痛快快,“老白哥,你的耳朵沒有聽錯,我托你的福,開采鐵礦石得了一百多萬,我讓你拿去七十五萬,要不夠,還可以多拿。”

  白冰冰感動的身不由己地站起來,緊給武不強作揖。

  “你真扯淡!”武不強歪著嘴瞪白冰冰一眼,“你真扯淡!你是我做人的樣板,是我難得的摯友!我隻要想到你領頭在那個雞巴老外麵前挺身而立,讓那個雞巴老外看到我們是中國人,我就深感自豪,沒有白交你這樣一個朋友!……”

  白冰冰返回五裏坡鎮,很快在信用社拿到他的積蓄25萬。白冰冰害怕與楊大年、韓美鳳、劉福福等困難戶們實話實說。楊大年、韓美鳳、劉福福等困難戶們肯定不忍心花他的積蓄,又得逼他將借得武不強的七十五萬送回,所以,他就以謊話堵住大家的嘴巴,圓滿地達到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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