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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稻草跟我提了幾次,想春節跟我舉行訂婚儀式,我猶豫著沒答應。雖然跟他在一起我覺得挺幸福,不過要我一下就成為他家準媳婦兒,我覺得就像誰拿了根繩子把我捆起來一樣,渾身不自在。我跟我媽說,我媽倒痛快,她說,行啊。免得夜長夢多。早訂早好。就這麽辦吧。我爸也跟旁邊起哄,你媽說得對,早辦早好。我說,老爸,你還不是指望著趕快攀上這門親,好往上爬得快點嗎?你們這哪是為我好呀。就想快點把我嫁出去,省得你們操心。我爸媽才不管我願意不願意,私下就跟稻草商量好了。準備了一大堆禮品,親自上門去拜會人家父母。

雙方父母見麵了,兩個老爸使勁兒握手,跟兩國首腦見麵似的;兩個老媽特親熱地拉著對方的手寒暄,就跟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似的。我媽一個勁兒地誇他,他媽一個勁兒地誇我。然後,經過兩家首腦正式磋商,決定於今年春節正式舉行訂婚典禮。前提是,不管我們兩個小的願意不願意,一切全由兩家首腦操縱。我把這事兒告訴了王盈,還寫信告訴了雨芹,讓她別告訴雲帆。

春節,訂婚典禮如期舉行,是在稻草家裏。寬大的客廳裏高朋滿座,滿屋散發著玫瑰花和各種名牌香水的味道。我和凱迪穿著白色的禮服,王盈說我倆宛如一對璧人。客廳當中放著一個三層蛋糕,四周擺滿紅玫瑰、香檳和紅酒。先是主持人致辭,請雙方首腦講話,然後請新人出場。我和凱迪說了很多感謝父母和各位來賓的話,然後交換戒指。主持人叫開香檳,隻聽砰地一聲,乳白色的泡沫衝出酒瓶,散落在空中,好看極了。我和凱迪跳了開場舞之後,大家都找著舞伴跳了起來。氣氛熱烈濃重。

我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突然見一個人闖了進來,擠開眾人,一直走到我麵前。我驚叫出聲:雲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拉著我衝向門口。一瞬間賓客嘩然,都不知道出什麽事兒了。走到門口,正遇見雨芹急匆匆地往裏走。我叫道,雨芹……雨芹拉著雲帆說,雲帆,別這樣。王盈也衝了出來,她問雨芹,你們怎麽回來了?雨芹說,他看到信了,硬要回來。王盈說,雲帆,你別這樣。你要真愛吳夢,你就為她想想。雲帆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大聲吼道,都給我走開!然後拉著我就走。

在街上走了很久,街上的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倆。因為我穿著一身白色的正式禮服,而雲帆穿著一身休閑裝。大冬天的,我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禮服,走在街上冷得渾身發抖。我說,雲帆,你要帶我到哪裏去?我好冷。雲帆停下來,把自個兒穿的羽絨服脫下來給我穿上,然後一把抱住我。我的眼淚流了下來,雲帆抱住我,也哭得一塌糊塗。王盈他們在不遠處站在風中,無奈地望著我們。哭夠了,雲帆拉著我又走。我說,雲帆,你到底想把我帶哪兒去呀?雲帆說,去見我父母,我要馬上娶你。我說,雲帆,別這樣。我已答應凱迪了。雲帆說,不行,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我馬上娶你。我看見不遠處凱迪也在用手抹眼淚。我甩開雲帆的手說,雲帆,冷靜一點兒。誰知道,就在我甩開手的一瞬間,雲帆沒站穩,雪地上又很滑,他一下滑倒在街上,這時正好一輛車開了過來,從他身上壓了過去。我捂住眼睛,大街上久久回蕩著我淒厲的叫聲。

急救室外,大家焦急地等著消息。出來的護士都一臉凝重的表情,我們去問情況,都隻搖頭不回答。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臉色蒼白。我在心裏祈求上蒼,要是真要讓雲帆死,那就讓我去死好了。要是雲帆死了,還不如讓我死,我還好受一點兒。王盈和雨芹坐在一邊,臉色也是白得跟牆壁一樣。稻草蹲在地上,頭埋在膝上,看那樣兒也挺難受。我和稻草的父母也在那兒站著,大家都不說話,空氣像凝固了一樣。雲帆的父母來了,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麽樣解釋,隻有保持沉默。我站起身來,走到他們麵前,然後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他媽把我拉起來抱進懷裏,說,別這樣,伯母都知道,不怪你。

雲帆被推了出來,戴著氧氣罩,全身纏滿了紗布。我們同時撲過去,醫生說,讓開讓開,別打擾病人。我抓住醫生問,他怎麽樣啊?醫生搖了下頭,我心想,可能很難活過來了。我那麽一想,一下就栽倒在地上。

我不知睡了多久,等過來的時候天都已黑了。我看見我媽和王盈站在床邊,我抓住王盈就問,他怎麽樣了?王盈不出聲兒。我又問我媽,我媽邊搖頭邊抹眼淚。我跳下床,衝到外麵,我抓住護士就問,林雲帆怎麽樣了?護士說,哪個林雲帆?我看見我爸正跟窗戶那兒抽煙,我跑過去抓住他問,爸,雲帆怎麽樣了?我爸扔掉煙頭說,他……死了。我一個趔趄,又差點兒暈過去。稻草不知什麽時候跟在我後麵,他一把抱住我,把滿是淚水的臉貼到我頭發上。我說,雲帆死了,雲帆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害他。我不是人呀。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此時我真的想一死了之。要是有人拿把斧頭把我劈了,我真感謝他一萬年。我的心絞痛,渾身抽搐。

我都不知道怎麽回到家裏的,我一個人都不想理,把自個兒關在屋裏。我把雲帆送我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仔細地看,慢慢地撫摸。然後一點點地回憶,一遍又一遍地哭。三天來,我不吃不喝,臉不洗口不漱,就那樣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哭。我覺得自個兒都快崩潰了。我想我要真死了或瘋了倒好,就不知道痛苦了。我媽怕我自殺,一會兒又來敲門,一會兒又來敲門。我隔著門跟我媽說,媽,我不會自殺,你放心吧。我還有你們,我死了你們要傷心的,我還得為你們活著。我心想,人怎麽活得這麽累呀?要現在死了多好?可我要是死了,第一個活不成的就是我媽,第二個就是稻草。為了他們,我還得活下去。三天後,我淚水也哭幹了。我想,既然要活下去,那就活下去吧,別再讓活著的人為我擔心了。

我走出門時,我爸媽和稻草嚇了一大跳。我媽和稻草一下就哭了。我說,怎麽啦?稻草抱著我說,你要振作起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辦呀?我媽說,死丫頭,把自個兒折磨得不成人形兒。你要是想媽早死,就直接說吧。我媽邊抹眼淚邊跑廚房裏去了。美美地吃了一頓,然後我媽幫我放了洗澡水。我跑進浴室,跟鏡子麵前一站,把我自個兒都嚇了一大跳。鏡子裏哪裏還有什麽美女?簡直一大骷髏,再加上頭發蓬亂,難怪把他們嚇了一大跳。我往浴池裏一躺,痛苦一下去掉了七八分。美美地洗了個澡,人精神多了。為了不讓我媽他們擔心,我又裝著高興得沒心沒肺的樣兒。這幾天,稻草都住在我家裏,跟我爸媽一起提心吊膽。每晚,他們都輪流值班,怕我出事兒。稻草說,如果今天我再不開門兒,他就準備破門而入了。我發覺我媽的頭發又白了不少,我爸和稻草由於幾天沒刮胡子,看起來跟李逵似的。我忍不住又心酸又好笑。我拿來刮胡刀說幫他們倆刮,嚇得他們倆立馬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看我沒事兒了,大家都放心地笑了。稻草說,他已經習慣住在我家了,問我怎麽辦呢?我說,你說這話都不臉紅,一個大男人能隨便住別人家裏嗎?稻草說,我們是未婚夫妻嘛。我媽說,就讓他住咱家裏吧,反正現在也放假。我和你爸還要上班,你一個人在家裏我們還不放心。然後,我媽又補充道,反正你們不準給我做那些越軌的事兒。晚上,想著稻草跟外麵睡著,我心裏就踏實,三天來第一次睡得這麽香。

第二天吃完早飯,我就拉了稻草出去。稻草說,你別是又想去暴走吧?你一暴走就沒好事兒。我說,不是不是,找王盈玩兒去。我又玩兒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兒,這下大家都放心了。可是誰知道晚上,我還是常想起雲帆,常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等著天亮。有時我真想稻草過來抱著我睡,這樣兒我也許能睡得好一點兒。

開學了,一切還那樣,該上課上課該玩兒就玩兒。稻草還是愛帶著我一起飆車,一起暴走,要不就跟著同學們打籃球或是帶著樂隊跟操場上免費演出。隻要稻草一在眾人麵前出現,場麵還是那麽火爆,女生還是流著口水向他拋媚眼。我有時都想大聲吼出來:嗨!我是他女朋友呢。這些個女生真是色膽包天,竟敢勿視我的存在。不過,另一方麵我也挺自豪的,她們喜歡的是我男朋友呢。幸虧稻草感情專一,要不我可受不了。麵對眾多MM的引誘,稻草視而不見,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兒。MM們都說稻草像一匹難以馴服的野馬,稻草對我說,我還不是被你這匹母馬馴服了。

情人節,我一大早起床就等著有好事兒發生,結果一直到晚上,都沒有接到稻草的電話。哎!我真失望呀。我跟寢室裏呆著,心想,該死的稻草,沒準是把這事兒給忘了。我打他手機,關機。靠!我當時就真想把手機給扔窗戶外麵去。這天情人節呢,從早到晚連個電話都沒有。還關機。陳凱迪呀陳凱迪,我吳夢在你心裏究竟算個什麽玩意兒呀。我真恨死他了。你說你什麽時候關機不可以,偏偏這時候關。王盈跟梁文龍出去了,臨走前還讓我跟著一塊兒去呢。我說,去你丫的吧!今兒什麽日子呀,我去不成了一特大號的電燈泡了。跟寢室裏呆了半天,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想,還是主動出擊吧。於是蹬蹬蹬地跑男生樓去了。一腳踹到門上,沒開。我心想這些人今兒都死哪兒去了?這稻草跑哪兒去了呢?他不會這麽粗心大意啊。沒辦法,找不著人,隻有繼續回寢室呆著。今兒連小雨點和王彬都出去過情人節了,以前常常都是他倆留在寢室的。屋子裏空蕩蕩的,一個人躺在床上,跟那兒唱著:沒有情人的情人節……正無聊呢,手機響了。我一聽,是稻草,我就罵開了:死哪兒去了?稻草跟那邊嘿嘿地笑著,我在操場等你,你快過來吧。

我蹬蹬蹬跑到操場那兒,隻見操場中央圍著一圈蠟燭,使我想起了第一年的聖誕節雲帆帶我去美院的情景。我告兒自個兒,千萬別哭,千萬別哭。我都不敢仔細去想。我走近了,才看清蠟燭中央擺著一個大大的心,是用紅玫瑰編成的。王盈不知道跟哪兒躥了出來,對我說,那心一共用了999朵紅玫瑰。我問,是送給誰的?王盈神秘地笑。稻草走到我跟前,一把把我抱起來,走到心前麵,對我說,親愛的,送給你。喜歡嗎?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抱著他的頭猛啃。害得他說,我這是豬頭呀?跳蚤樂隊奏起樂唱起他們自創的新歌。我和稻草跳起舞來,大家也都跟著跳了起來。這時我才看清來了好多同學。我又想起那次在美院的情景,我抱緊了稻草,把頭擱在他肩上,不想讓他看到我的眼淚。

日子一天天過去,現在已很少收到雨芹的來信,偶爾有來信,也很短,而且絕口不提雲帆。大家在我麵前也避免提到雲帆,仿佛這個人從來沒人認識他一樣兒。稻草對我很好,也越來越溫柔。隻要我想要的東西,他都盡量滿足我。害得小雨點和王彬都說稻草是模範丈夫。可是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會望著窗外想雲帆。我聽說人死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那麽雲帆會是哪一顆星星呢?肯定是最亮的那一顆。我知道,雨芹會跟我一樣痛苦。想起雲帆短暫的一生,都是因我而起,我就非常非常心痛,真恨不得跟他一塊兒去了。有幾次甚至我都拿起刀往手腕上劃下去。可想到我媽和稻草,我就對自個兒說,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於是,又將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快樂樣兒。我發現,成人與小孩最大的區別就是,成人善於隱藏感情,而小孩不會。從孩子臉上就可以看出他的喜怒哀樂,可從大人臉上你看不出來。人活得真累呀。

這天晚上蝴蝶管家突然回來了,她丫都差不多一個月沒在寢室裏住了。我和王盈都衝她翻白眼。她還不知趣地跟稻草打招呼呢。我跟稻草說,別是不是人都理啊。蝴蝶管家氣得臉都白了,想衝我發火,看了一眼稻草,忍住了。反正寢室裏有她丫氣氛就不對勁兒。看見她回來,我和王盈就沒好臉色。稻草也看出來了,所以站身起來說要走,我說你走吧。

稻草走後,我和王盈都跟那兒悶著不出聲。蝴蝶管家跟小雨點打招呼,然後甩了一個蘋果給她。再然後,這奇怪的事兒就發生了。蝴蝶管家親自走到我和王盈麵前,遞給我倆一人一個蘋果,還帶著張笑臉兒。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看看王盈。她丫接過人家蘋果,拋了幾下說,沒毒吧?蝴蝶管家笑著說,沒有!我再怎麽壞也不可能跟這兒下毒吧?王盈說,今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啊!蝴蝶管家說,大家都是同一個寢室的嘛,以前有什麽誤會請你們原諒。整天跟這兒弄得空氣這麽緊張,好累呀。然後邊咬著蘋果邊跟王盈床邊坐下說,以前那件事兒都是我的不對,我那天酒喝多了,一時衝動起來就……王盈斜著眼睛看她,沒出聲兒。我咬了口蘋果說,嗯,真甜!王盈,沒毒,不吃白不吃。王盈橫了我一眼,把蘋果扔桌上。

一會兒,蝴蝶管家出去漱口了,我和王盈同時問,這丫有什麽陰謀?我和王盈小聲商量了一番,決定這般這般……蝴蝶管家回來了,我和王盈正在洗腳。那丫跟那桌邊坐著往臉上抹護膚品。我和王盈端起洗腳盆,從頭到腳把她淋了個透。她邊叫邊用手抹著臉,我和王盈連聲說對不起。以為她鐵定氣壞了,丫肯定會破口大罵。誰知她拿過毛巾來擦著臉,還衝我們笑著說,沒關係!我和王盈交換了一下眼神,覺得今個兒真是奇了嘿。我倆怎麽想也想不通,莫非這丫腦袋進水了?

第二天上午下課,我和王盈邊談論著蝴蝶管家邊往洗手間走。我說,蝴蝶管家真奇了嘿,這是不是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還是豬能上樹了?王盈說,是呀,我也覺得特奇怪,她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大量呢?莫非是這幾個月呆廟裏去了,聽大法師說道受感化了?我說,真他媽見鬼了。我倒覺得我自個兒太過份了。王盈說,你可別被她收買了。你要背叛了我,我砍死你。我說,別,我是堅決不會背叛革命的。說著說著就到了洗手間,一進去就見一小女生對我班的一女生哭道:你怎麽不早一點兒告訴我呀?害慘我了。我班那女生見我倆一進來,就拉著我們說,正好正好,她倆是我班同學,可以為我作證。我們問,什麽事兒?我班那女生說:哎!我媽怎麽把我生這樣兒啊。這妞兒認為我是個男的,給我封情書呢。今兒跟這兒遇見了,她嚇了一跳。我跟她說我是個女的,她還不信。我倆說,啊?你會是男的嗎?是不是做了變性手術啊?我班那女生臉都白了,說,你倆別這樣了,我夠麻煩了。我們向著那小女生一本正經地說,她的確是個女的。那小女生臉變得緋紅,哭著跑了出去。我說,你真是個禍害,長得像男人就算了嘛,偏偏還長得像一帥哥。王盈說,趕明兒你幹脆去做變性手術得了,弄不好還撈一係草當當。我班那女生聳聳肩,無可奈何。

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這怪事兒接二連三地發生。蝴蝶管家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人的感化,徹底變了個樣兒。每天一大清早她就起床了,然後把寢室裏打掃得幹幹淨淨才去洗漱。以前她從不提水,現在居然每天主動去提水。裝著打扮也越來越清純了,不像以前老愛穿低胸裝。反正,她現在整個變成一淑女了,甚至比我和王盈還要淑女,連髒字兒也不說。嘿,我和王盈真是一頭霧水。她還一見到我們就笑,笑得那純真樣兒,弄得我和王盈都懷疑以前她跟張宇倒底是誰勾引了誰。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她現在這樣兒,沒準兒還說是被張宇強奸的。我和王盈說,趙麗莉呀趙麗莉,咱倆就等著你露出狐狸尾巴。上課時,我也特別注意了她。隻見人家跟那兒坐得規規矩矩,比我和王盈還認真呢。我心想,沒準兒這丫真改了。下課,我跟王盈說,看到沒?人家上課那認真勁兒,比我這全係第一還認真呢。看起來,人家不是衝著我倆來的。王盈說,你丫這麽快就背叛革命了?我說,不是不是,我是覺得人家好像真改了。浪子回頭金不換嘛。再說,那事兒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原因。王盈生氣地說,你丫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看她那生氣的樣兒,我也不敢多說了。可我心裏想,人家都那樣對我們了,還不如化幹戈為玉帛。可王盈鐵定忘不了那事兒,所以我也不敢再講了。

中午吃完飯,我跟稻草寢室裏去玩了會兒,一回到我們寢室,我嚇了一大跳。你猜怎麽著?王盈那丫正跟那兒和蝴蝶管家親熱得像倆姐妹。隻見她倆坐在床邊,嘴裏咬著不知道是誰的蘋果,有說有笑的。小雨點也跟那兒坐著看她倆笑。我一把把王盈拉到外邊陽台上站著,我說,好呀王盈,還說我背叛革命呢,你這是在幹嘛?你這是在跟敵人鬥爭嗎?王盈指著陽台上的晾衣架說,你瞧……我說,什麽什麽……一抬頭,發現我和王盈小雨點的衣服都洗得幹幹淨淨晾在上麵呢。我問,誰洗的?王盈說,那妞兒。我把眼睛瞪得比地球儀還大,什麽?她……王盈說,奇怪吧?我現在不覺得奇怪了。人家跟我講,她美國的舅舅回來了,她舅舅說看不慣她那樣兒,說她那樣兒不像學生,不喜歡她那樣兒。她舅舅還說以後她將成為他的繼承人,必須提前學會高貴純潔的打扮及言行舉止,還要學會團結人,處理好人際關係。人家自己也意識到了,就徹底改變了。人家還說,請我們原諒,以前都是她不對。我想想,其實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啊。算了吧,吳夢,人家都那樣對咱,還不如化幹戈為玉帛。我說,好好好……我又想想,我說,王盈,那不是我早上才對你說的話嗎?王盈對我伸伸舌頭,把蘋果塞我嘴裏。

晚上,稻草請我們去吃飯,王盈主動邀請了蝴蝶管家。一行人有說有笑地開往餐館。我和王盈從小到大沒跟誰比跟她的仇大了,這麽大的仇都化解開了,我倆也覺得挺高興的。現在寢室裏不僅幹淨得一塵不染,最重要的是氣氛也變得如沐春風了。不是有仇,誰喜歡見人就板著臉呀?那多難看。以前看蝴蝶管家,總覺得丫不怎麽地道,怎麽看怎麽覺得像從事那種職業的。可現在你瞧人家,簡直成一淑女模範了。我說,趙麗莉,你知道嗎?以前你簡直是一罪惡。她問,什麽意思?我說,你那惹火的身材不是一罪惡嗎?專門引誘別人兒犯罪。她笑著說,哪裏哪裏,還沒你的臉罪惡呢。我偷偷問,你那胸整過吧?她紅著臉點點頭。我和王盈說,改天也帶我們去整整。真羨慕死你了!

不知不覺進了餐廳,跟桌邊坐下,挨個兒點了菜,然後吃著瓜籽等著上菜。今天我們坐的是大廳,我那不安份的眼睛又開始運動了。我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我看見了一人兒。我小聲對王盈說,我看見一女的。王盈說,你腦袋進水了?現在這年代哪裏沒女的?你以為你剛才跟時光隧道裏穿過來到了宋朝啦?我說,你現在不是也沒在宋朝嘛。喏!你瞧那邊。王盈順著我手指往那邊一瞧。她說,不就是一女的和一胖老頭嗎?有什麽好看的。我附耳低語,那女的是李昕。王盈還沒反應過來,我又說,就是潘浩那女朋友。王盈說,好家夥,丫找這麽一老頭兒。這時,李昕也看見了我們,她跟那胖老頭嘀咕了一聲,然後向我們走過來。

我不知道她想幹什麽,反正我先擺好了逃跑的架勢。免得她一巴掌打過來,我又躲閃不及。她走到我麵前,雙手抱在胸前,我看見她中指上戴著一枚鉑金鑽戒。王盈緊張地看著我們。其他人沒見過李昕,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我冷眼看著她,我真打心眼裏瞧不起她。當初為了潘浩那樣兒對我,我還以為丫對潘浩多麽多麽癡心呢,結果卻找了一胖老頭。看他倆那神情兒,也知道鐵定是跟她有什麽曖昧關係的。李昕也冷冷地瞧著我說,吳夢,你叫吳夢,我沒記錯吧?我說,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吳夢,怎麽啦?李昕說,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我說,不用你操心。喏!我指著稻草說,咱校的校草——陳凱迪。李昕說,你以前不是跟林雲帆挺好嗎?一提起雲帆,我不由得恨得牙癢癢的。我攥緊了拳頭,真想一拳給她砸過去。她繼續說,瞧你長得就一臉狐媚像,專會勾引男人。現在還有沒有再勾引老師呢?潘浩我不是讓給你了嗎?怎麽他沒跟你在一起?是他不要你,還是他又被你甩了?我一時間氣往胸中湧,惡向膽邊生。我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打了她兩耳光。我說,一巴掌是為我和雲帆打的,另一巴掌是為潘浩打的。她咬著牙,舉起手向我扇過來,在空中被稻草一把抓住。

那胖老頭跑了過來,氣勢洶洶地對稻草吼,你幹嘛?放開她!稻草說,你怎麽不講理?是她過來騷擾我們的。李昕冷笑一聲說,我是一片好意來提醒你們的,我不想讓更多的人再受她的欺騙。你是她現在的男朋友是吧?我告兒你,我剛才說的那些事兒都是真的。別看她一臉的清純,其實骨子裏就是個騷貨!王盈說,李昕,你鬧夠了沒有?你去看看潘浩都為你把自個兒弄成什麽樣兒了?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李昕說,潘浩怎麽樣也都是吳夢這狐狸精給害的。王盈端起茶杯,向她臉上潑去。李昕用手抹著臉。那胖老頭跟那兒問:潘浩是誰?李昕說,一個同學。王盈說,是她以前的男朋友,被她甩了,她說要找個有錢的。胖老頭臉氣得通紅,說,原來你有男朋友呀?原來你跟我是看我有錢!每天都在跟我吵信用卡裏沒錢了,原來你心裏卻還想著你以前的男朋友。要不你怎麽會現在還不甘心呢?還跑來找人家鬧呢?李昕趕快強裝笑臉說,我沒有我沒有。挽著那老頭的手走過去了。我們一行人哈哈大笑起來。我心裏真看不起李昕,特看不起她那為錢躬身的謅媚樣兒。我心裏也真可憐潘浩,他居然愛上這樣一個女人!菜上來了,邊吃我邊跟大家說,以後遇見好的女孩都幫我注意點兒啊。大家都笑我是不是想搞同性戀啊?我說,我是想介紹給潘浩。

不久,雨芹來信了,信很短,隻是問我和王盈好不好,然後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她說,她已在巴黎開了一次畫展,很成功。我回信告訴了她我和王盈的近況,然後說,你快成大畫家了,可別忘了我和王盈。信裏看起來大家都還過得很愉快,可我知道雨芹跟我一樣,內心深處還是痛苦的,她也深深愛著雲帆。我隻希望她能在巴黎生活得很好,會有愛她的男人。

蝴蝶管家已跟我們成了朋友,寢室裏洋溢著和諧的氣氛。她跟我們三個的男朋友也相處得挺好。大家經常在一起玩兒。有時蝴蝶管家會跟我們講她那在美國的舅舅,說他好有錢好有錢。他在美國有上千萬一棟的別墅,幾百萬一輛的車,手機是一年換幾次。我聽得目瞪口呆,那不是比雲帆和稻草家裏富裕多了。我說,你丫不是成了準億萬富姐了?她淡淡一笑說,還早呢,我舅舅身體可健康了。不過,現在他也常給我匯錢過來。有一次,丫真的拿了一遝美元給我們看。我們對著那些美元流了半天口水呢。我和王盈說,什麽時候咱也整一美國舅舅去。

這天蝴蝶管家說她舅舅又給她匯錢過來了,拉我們去唱歌。校園裏正好遇見潘浩,我拉了他一起去。蝴蝶管家唱歌還唱得真棒,那神情兒活脫脫一純情女歌星。我忽然靈機一動,我對王盈附耳低語,你看蝴蝶管家跟潘浩怎麽樣?王盈說,他倆……我看不合適吧?一個是億萬富翁的外甥女,一個是窮教書的。我說,你這什麽話呀?萬一他倆愛上了呢?愛情是不會有門第的差別的。王盈說,你還真天真。不過,倒是可以試試。於是,我倆給其他人使眼色。大家都很默契地讓蝴蝶管家跟潘浩坐在了一起。開始他倆還沒覺得什麽,後來發現是我們故意的,都不好意思地臉紅起來。我們又故意讓他倆一起唱情歌。他倆推脫不過,就跟那兒一起唱起來。我們鼓掌叫好。我說,你倆就跟一對兒似的。蝴蝶管家紅著臉打我說,說什麽呀!我不知道他倆究竟怎麽想,我又不好明說,隻有暗示。潘浩生氣地跟我說,你不要亂來!我說,我都是為你好呀。他說,我自己的事兒我知道。我說,你真是什麽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望著我笑,不說話。哎!一番好心就這樣被別人當了驢肝肺。

歲月從指間慢慢溜走,日子在平靜快樂中一天天過去。雖然有時夜深人靜時,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雲帆,不過沒以前那麽痛苦了。我真的恨死李昕了,如果不是她,我跟雲帆絕不會落得這樣的結局。有星星的夜晚,我經常坐在床上,抱著膝蓋,望著最亮的那一顆祈禱:雲帆,希望你在天上很好,希望來生我們能一輩子在一起。我還是會流淚,會心酸。有時沒有人的時候,我會把雲帆送給我的東西拿出來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撫摸。我保存著雲帆的東西,稻草也知道,他沒介意。是呀,誰會跟死人爭呢?有一次,稻草跟我說,我知道,我再怎麽也不可能爭過一個死去的人。我不介意你心裏想著他,這輩子隻要我能跟你永遠在一起我就滿足了。他這樣對我講,我真的感到特幸福。

有一天,稻草把我約到操場上,說有一件特重要的事兒要跟我說。當時我正跟床上躺著胡思亂想,我說,你不能來寢室啊?稻草說,那裏說話不方便。於是,我蹬蹬蹬跑了出去。到了那兒,稻草手一揚,說,這是封情書,你仔細看看吧。我搶過來拆開,仔細看了起來。我先看到落款,原來是趙麗莉寫的。我看了一眼稻草,他聳聳肩。我看下去,這還真是封情書。信寫得非常感人,聲情並茂。蝴蝶管家在信裏說,他一直傾心於稻草。從進學校,第一次在操場上看見稻草,就愛上了他。後來一直沒機會,沒想到那天跟我們寢室裏看見了他,她就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她還說她知道稻草喜歡清純的女孩,所以她為了他而改變自己。她也知道我是稻草的女朋友,所以她才忍辱負重地討我們歡心。最後她丫在信裏說,吳夢其實是個很花心的女人,她一進大學就先跟潘浩不清不楚,然後是馬曉峰,再然後是林雲帆。她勸稻草不要隻看我的外表,她說我很會裝,還說我背著人就跟王盈滿嘴髒話。看完了,我懵了,我問,她什麽意思?稻草說,還沒看明白?吳夢啊吳夢,你真是太單純了!人家從一開始就在利用你,想搶你男朋友,你卻把人家當好朋友。你這腦袋裏都裝的是什麽?腦花,不過已發黴了。我他媽真是個大傻B!被人賣了我還幫人家數鈔票呢。我反應過來了,帶著哭音兒說。我說,蝴蝶管家他媽的是個什麽東西呀!我和王盈被她騙慘了。稻草把我擁進懷裏說,夢,以後眼睛要擦得亮一點兒。不要太相信人了,你太善良了!我趴稻草肩上哭著,我說,好大一條披著羊皮的狼啊!我差點被她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然後,我抹著眼淚說,我找她去!稻草說,算了!我們不理她就是了。我怎麽可以算了?我拿了信就衝向寢室。

我把信甩到蝴蝶管家臉上,我說,你怎麽解釋?她開始還想裝,問我什麽事兒?王盈把信撿起看了看,說,靠!他媽的還有這種人!你丫還算是人嗎?蝴蝶管家一看事兒掩飾不住了,幹脆撕破臉說,哼!我也有權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呀。王盈說,你知不知道稻草是吳夢的男朋友呢?蝴蝶管家不屑地說,這有什麽?現在是婚姻自主年代,隻要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行了。誰跟稻草頭上插了標簽,標明是你吳夢的呢?王盈說,你真不要臉。蝴蝶管家說,我愛誰誰也管不了。我拉著稻草說,你跟她講,你跟她講你愛不愛她。稻草說,胡鬧什麽?我是你男朋友,我有什麽必要跟她講這話?我對蝴蝶管家說,你聽到了嗎?她沒理我,直接跟稻草說,凱迪,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深愛著你。稻草看著她,桀驁不馴地說,沒必要!蝴蝶管家居然流著淚說,凱迪,請你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成為你想要的女人。我可以為你做一切!稻草說,趙麗莉,你完全沒必要這樣做。我不值得你對我這樣!外麵有錢人多得很,你完全可以去對他們好,也許你還可以得到什麽。蝴蝶管家哭著說,凱迪,我隻愛你!王盈說,那你跟張宇是怎麽回事兒呢?你還真是超級不要臉!稻草冷笑了一聲。小雨點站在一邊,臉嚇得蒼白。寢室裏的氣氛又緊張得劍拔弩張,從此又化玉帛為幹戈了。我和王盈一見到蝴蝶管家就沒好臉色,她見到我們也是一樣。不過,經常到半夜,如果我醒過來會聽到蝴蝶管家的哭聲。這時,我會突然可憐起她來。我知道,她可能是真愛上稻草了。而稻草對她那樣,一點兒麵子都沒給她。不過,想起被她利用來搶我男朋友,我立馬就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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