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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經營之神創業之迷

  鬆下幸之助於1895年出生在日本和歌山縣海草郡和佐村千旦之木,“鬆下”這個姓也來源於此——千旦之木是棵有800年樹齡的老鬆樹。整個童年時代,他生活得平靜而快樂。雖然隻是普通的農民家庭,但父親正楠很少耕作,曾擔任村民代表,是個小地主。鬆下是8個兄弟姐妹中的老幺,從小備受長輩們的寵愛。他回憶說,當時奶奶常背著自己到小溪裏抓魚、嬉戲,玩到黃昏再由奶奶背回家,而自己常在奶奶唱的搖籃曲中伏在她背上睡著。

  對鬆下來說,人生第一次波折發生在他4歲那年:家裏突然遭遇天災,所有財物被狂風吹得消失殆盡。為了解決家裏的困境,父親決定到交易所去做投機買賣。當時甲午戰爭剛結束,日本國內掀起興辦企業的熱潮,和歌山也設立了米穀交易所。可是父親把祖先留下來的土地和房子都賠光了。這件事也影響了小鬆下,之後他一直認為,像這種非生產性的事業不可能順利成功。父親生意失敗後,全家離開了千旦之木,搬到和歌山市,父親把剩下的家產變賣做資本,在和歌山鬧市區和本町一段開了家木屐店。可木屐店隻維持了兩年多就無法再經營下去了。鬆下上小學那年,大哥、二哥和大姊相繼患病去世了,他成為家裏惟一的兒子。本來就為維持家計而奔波勞苦的父母受到了精神上的沉重打擊。父親那種痛苦疲憊的樣子,母親那喃喃抱怨,都讓鬆下幸之助終生難忘。失去了兒女的父母更加疼愛他這個老幺,雖然父親焦急地嚐試著各種工作,還在讀“雄尋常小學校”的鬆下幸之助卻並未體會到太多生活的艱辛。鬆下年老時的遺憾就是雙親都不在了,自己想對他們好也不可能了。

  鬆下幸之助讀二年級那年,父親在私立大阪盲啞院找到了工作,離開家獨自前往大阪。而他和母親、姊姊就靠父親每月寄來的微薄生活費度日。當時每逢學校有慶祝活動,大部分學生都穿小倉的男裙子,母親沒錢買,就拿大人的舊衣服給他穿。生性害羞的鬆下覺得很難為情,每次都哭著不肯穿,長大後回想,自己這樣任性讓母親更加難過。不過讀書生活中也有樂趣,鬆下幸之助的班主任是一位非常關心學生的好老師。她的家相當寬敞,而且常常有水果可吃,因此他常到老師家玩,還在那兒學會了軍棋,常常和兩三個朋友下棋,而每次贏了老師都會誇獎他,這讓小鬆下更得意地在老師家逗留一整晚。清貧而不乏歡樂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他小學四年級,這年11月,父親寫信回家,讓還有兩年畢業的鬆下也去大阪,他的朋友宮田在大阪的八幡筋開了家火盆店,父親想讓兒子到那裏當學徒。年幼的鬆下還不知道自己分析現狀,既沒有讚同也沒有強烈反對。11月23日,他坐上了開往大阪的火車,惟一記得的是母親拜托別的旅客一路上要多多照顧自己。初次與母親分離的寂寞感覺,對陌生繁華的大城市的憧憬,母親流眼淚的樣子,第一次坐火車的興奮,即將與父親相見的喜悅……9歲的鬆下第一次嚐到了百感交集的滋味。

  鬆下幸之助當學徒的這家火盆店是自製自銷的店鋪,店主也要幹活,他和幾個店員們自己製造火盆,然後在店裏出售,有的時候也要上門向顧客兜售。

  當時的學徒都要幫店主幹些雜活,鬆下幸之助也不例外,他負責照看小孩。薪水是初一和十五各發一次,每次5分錢。其實他在家也不是嬌生慣養,所以幫大人打打雜並不感到辛苦,但是離開家庭、離開母親的心情卻難以忍受,最初的四五天每天都哭個不停,即使待久了,偶爾想起來還是會哭。好在領工資的時候是非常開心的,因為在家裏從來沒有拿過那麽多零用錢。鬆下在火盆店裏的工作主要是擦火盆。上品和下等貨,擦的方法是不同的。一般要先用砂紙擦,然後用木賊草打光。好的火盆,光是擦木賊一道工序就得花上一天工夫。一個月下來,孩子那細嫩的小手很快就傷痕累累,皮膚也幹裂了,每次洗抹布的時候,傷口碰到水都是一陣痛。不過他也可以邊看孩子邊和鄰居小孩一起玩耍,當時大家流行玩抽鐵陀螺,鬆下很喜歡玩——畢竟他還是個孩子,晚上會哭,甚至會尿床。鬆下後來自己說,老板和老板娘對這個愛哭的小孩一定感到很頭痛,自己現在也覺得很抱歉。次年2月,老板關閉了火盆店,剛好他有個叫五代音吉的朋友,要開一家當時開始流行的腳踏車店,於是就把鬆下幸之助介紹到五代先生那兒去當學徒,並且鬆下的父親也與之相識。因為這位五代先生是五代五兵衛的弟弟,而五代五兵衛是大阪市立盲啞學校的前身——私立大阪盲啞院的創辦人,也就是父親工作的那所學校。於是鬆下從火盆店來到腳踏車店。在腳踏車店當學徒,當然要先學會騎腳踏車。鬆下從第一天便開始學,但當時沒有小孩子用的小型號車,10歲的鬆下隻好把右腳從橫梁下方伸到右邊踩踏板,以彎腰半蹲的姿勢騎,又累又難看。好在一個星期後,總算是學會了。當時買一輛腳踏車大概要100到150日元,隻有有錢人才買得起。大部分的腳踏車都是美國或英國製造的,那時鬆下幸之助還認為這種奢侈品一定不會普及。他在腳踏車店的工作是:早晚打掃,擦桌椅,整理陳列的商品,還有見習修理腳踏車,給修理人員做助手。店裏備有車床和其他設備,他也學會了使用那些機器。鬆下覺得這份工作很有趣,每天過得很愉快。不過要是轉不好車床就會挨前輩工人打的,通常都是用小鐵錘敲一下他的頭。鬆下幸之助後來很懷念這種雖然不合理,但在粗魯中有著溫暖的人情味的做法。同時,因為需要到顧客或東家的親戚家去辦事,老板娘也會親切仔細地教他怎樣說話,怎樣向對方道謝才有禮貌。一年後,腳踏車店生意興隆,店員也增加到四五人。鬆下雖然年紀小,卻已經是老店員之一,是新店員的前輩了。

  鬆下是個聰明而且勤奮的孩子,善於動腦,也喜歡運動。當時,腳踏車競賽開始興起,不管是社會各界還是商家都積極參與,鬆下幸之助也想參加比賽,每天早晨四點半就起床,跑到當時設在住吉的競賽場,騎著比賽用的腳踏車練習,當時一起練習的大概有三四十人。不過一次到外地比賽時受了傷,他的腳踏車運動員生涯也就此結束了。然而作為一個商人,他的生涯才剛開始。當時來店裏的客人常常叫他去買香煙。他隻好從機床上下來,先把手洗幹淨再跑到附近的煙店買煙。次數多了,鬆下開始想,這樣來回折騰又麻煩又花時間,如果多買些放在店裏,既不用浪費時間,又不必中斷修車的工作,還可以有微薄的利潤。鬆下幸之助的這個做法贏得了很多客人的讚歎,有人對東家說:“你們店裏的那個小鬼好聰明啊,將來必定能成為大人物!”

  鬆下獨自成交第一單生意時才13歲,當時他已經當了3年的學徒,有資格也有機會去訪問顧客。有一天,本町二段的鐵川蚊帳批發商打電話來,要求立即送腳踏車過去給他們老板看貨(因為當時買腳踏車跟現在買汽車差不多,所以要老板親自作主)。可是平時送貨的店員不在,隻好讓鬆下這個小孩去了。鬆下幸之助得到了第一次展示自己銷售才能的機會,雖然對方隻是把他當作可愛的小孩,他卻像銷售員一樣拚命說明。老板被他認真的樣子打動了,同意以九折的價錢買下來。鬆下做成了第一筆生意,實在太興奮了,所以立即答應人家回去問店主。沒想到店主卻隻同意以九五折賣給對方。鬆下滿心渴望這次能夠獨立成交,懇請老板就以九折賣給對方,說著說著哭個不停(——他從小就是個愛哭的孩子啊!)。店主也拿他沒有辦法。過了一會兒,對方的夥計到店裏來問情況,店主無可奈何地說:“幸吉(鬆下的小名)回來叫我打九折賣給你們,還哭了。我現在正在問他,到底是誰家的店員呢。”夥計聽了,很被他的熱心和天真的執著感動,立刻回去告訴鐵川的東家。鐵川的東家也被鬆下感動了,於是雙方最終以九五折成交了。第一單生意的成功讓鬆下一生都難以忘懷。

  當然鬆下不光是靠眼淚打動別人的軟弱家夥,他也有強硬的一麵。當時腳踏車店裏有個同事,仗著有點小聰明常常偷店裏的東西去變賣,充當零用錢。事情敗露後,東家看在他平時工作不錯的份上,隻說了幾句訓誡他的話,就原諒他繼續留在店裏工作。可是,鬆下幸之助聽了很憤慨,他跑去對東家說:“這件事這樣處理,我覺得很遺憾。要跟那種人一起工作,我不願意。如果要把他留下來,我就要離開此地。”東家第一次見這小孩這樣堅決,雖然為難還是依了他。

  從10歲到15歲,鬆下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到充滿理想的少年,這6年的學徒生活中很多事情是他一生難忘的,對老板和老板娘的照顧也一直心存感激,其實這時他多少學會一點做生意的皮毛,老板對他也有所期望,可他卻決定辭職。那時候,腳踏車愈來愈普及,五代商行的生意已由零售店發展到相當大的批發商,與此同時,大阪市計劃要在全市鋪設電車。從梅田經過4座橋的築港線已經貫通,其他路線的工程也在積極進行,15歲的鬆下想,有了電車以後,腳踏車市場的需求就會減少,未來是不樂觀的。另一方麵,電車事業的未來會怎樣呢?他決心轉行。可他對照顧自己6年的五代家很留戀,辭職的事,使他左右為難。到後來,鬆下幸之助向龜山姐夫征詢意見,請他替自己交涉進入電燈公司當職員。可在老板麵前卻怎麽都開不了口,最後鬆下幹脆叫人打“母親病危”的電報來。老板很通情理,同意他辭職回家看母親,他就隻帶了一件換洗的衣服離開了東家。就這樣,他一走便沒有再回去。隻在後來寫了一封信,向主人道歉並辭職。

  不過他對五代商行仍然充滿了感情,總認為那個地方和故鄉一樣讓自己思念,後來有時間的時候還回去幫忙。

  鬆下幸之助和父親都在大阪,因此他一遇到麻煩就跑去找父親。他小時候有段時間身體不適,常常大便在褲子裏。甚至有時騎腳踏車途中也會發生這種窘事,每次他都是哭哭啼啼地跑到盲啞學校去找父親,父親總是一邊好言安慰,一邊耐心替他清洗。當時的情況,後來回想起來,深深地感到父愛的寬廣、細微與醇厚。

  父親始終堅持希望他工作,將來成為大人物,這個信念從沒改變過。鬆下幸之助11歲時,一直居住在和歌山的母親和姐姐搬到大阪來住,一家人又可以生活在一起。因為姐姐讀過一些書,所以在大阪儲蓄局計算事務所找到了工作,剛好局裏征召工友,姐姐和母親商量讓他去做。母親也認為鬆下連小學都沒畢業,以後讀書寫信都不方便,如果可以當工友,夜間就可以到附近學校去讀書,所以也同意了。他聽了當然高興,每天在母親的身邊,然後還能去上班當工友,夜間可以去上學,這當然比做不自在的學徒好多了,於是請求母親幫他換工作。父親卻堅決反對,他也隻好放棄了。不過現在想起來,他覺得父親的判斷非常正確。他後來常想,雖然沒有上學,反而使他提早領悟另一方麵的道理,才有後來的成就。那些幸運可以得到學問的人,要小心不使學問成為包袱,真正活用它,為人類、為世界做有意義的事。這樣,學問才是可貴的,做學問才有意義。不過,據鬆下幸之助觀察,這一點似乎很難做到。

  不幸的是,1906年9月,父親患病去世了。一家人的哀痛不言而喻,母親和姐姐都不願意住在陌生的大阪,回到住慣了的和歌山去了。隻有他留下來,立誌完成父親的遺訓。

  鬆下幸之助的學徒生涯結束後,等待他的是大阪電燈股份公司內線員的工作。不過在那之前,鬆下還有段靠力氣當臨時工的經曆呢。因為當時的電燈公司本來說好立刻要錄用他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半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消息。鬆下沒有儲蓄,一直都在姐夫龜山家做食客,於是就跟姐夫商量找工作,姐夫幫他在自己工作的築港新生地的櫻花水泥股份公司找到了當臨時搬運工的活。可是當時他才15歲,還是個正在發育的孩子,而其他的搬運工,個個強壯,多半是力大氣粗的壯漢。他們的主要工作是要把水泥放在台車上推來推去。他實在吃不消,常常會被後麵推來的台車趕上,好幾次幾乎相撞。每次後麵的工人都粗魯地說:“喂,小鬼,快推啊!慢吞吞的會被撞死啊!”10天後,工頭同情他的境遇,分配了一些比較輕鬆的工作給他。工頭的親切、體諒,他由衷地感激。後來,他們又把鬆下幸之助派到工廠裏去,擔任看守測量水泥機器的工作。這個工廠是製造水泥的中心工廠。整天都是砂塵彌漫,濃重的石頭粉煙霧讓人看不見5尺之外的任何東西。就算用布包住眼睛和嘴,1小時之後,也會滿嘴砂粒,喉嚨疼痛。雖然不費體力,卻更難以忍受,轉了一圈,他又回到原來的搬運工地。好在後來也勉強可以勝任了。

  這段時間他每天早晨一定要在六點以前從家裏出發才來得及。因為工廠位於填海新生地上,每天都有小蒸汽船從築港的碼頭出發,公司職員和工人都坐小蒸汽船來上班,如果誤了上船,那一天就要休息了。所以大家上班都很準時。工廠作業從早上七點開始,他每天早晚坐小蒸汽船,在築港內通勤,當時正值夏季,海風微微吹來,旅程變成了最愉快的過程,尤其對一整天在灰塵中工作的人來說,更加愜意。這些對鬆下來說都是難得的體驗。3個多月後,大阪電燈幸町營業所的內線員職位終於有空缺,鬆下被告知可以去報到了。他在心中發誓要在這裏拚命工作。就這樣,他終於踏出了步入電器界的第一步,那是1910年10月21日,年僅15歲。

  大阪電燈公司,是當時電氣事業中較為特殊的一家,它和大阪市訂立了“報償合約”,獲得大阪市電氣供應獨占權,同時規定必須對市政府提供一定報償作為公益。當時的電器事業仍以電燈電力為主,一般大眾隻有透過電燈才感到電的存在。電,是隻有電燈公司的人才能處理的東西。大家都認為電很可怕,一碰就會死。大家也都把電燈公司的技工或職工,當作特別技術人員,十分尊重。鬆下幸之助在電燈公司擔任內線員見習生,做屋內配線員的助手,常到客戶家去。需要拉著載滿了材料的手拉車,跟在正式技工後麵走。這種手拉車拉起來非常吃力,而他每天要跑五六家。好在他過去3個月在水泥公司幹過臨時搬運工,所以,不感到太吃力。往來於不同的客戶間,還可遇到各種各樣的人。這些事情比起水泥公司的工作,實在有趣多了,一點兒也不覺得辛苦。

  在幸町營業所內線組服勤3個月之後,公司擴充,要在高津增設營業所,他被派去當那兒的內線員,同時由見習生升級為正式技工。在3個月時間內就升級為正式技工,又隻有16歲的少年,鬆下幸之助可說是破了先例,因而工作更加努力。

  16歲就做正式技工的鬆下幸之助,每次都帶著比自己年長的見習生出去工作。他的技術非常好,在同事中相當有分量,所以一開始就常被分配到好工作。他們常常派鬆下幸之助到高級住宅去。也常常有人誇獎他說:“你雖然年輕,可是真了不起!”鬆下幸之助在工地是很吃香的,常常被客戶指名擔任特殊工程。當時的電燈公司,從不把電燈工程交給承包商去做,都是公司直營,所以大阪市內的新增設工程,小到普通住宅、店鋪,大至劇場、大工廠,全部由公司職工親手完成。他在7年之間做遍所有的工程。包括每日新聞社於明治五年(公元1919年)在濱寺公園開設海水浴場時設置廣告用的裝飾燈,還有歌舞伎座(日式歌劇院)前麵的蘆邊劇場首次改建為電影院時,他負責去做電燈工程,這兩個工程都完成得非常出色。不過鬆下幸之助的身體因為疲勞和感冒變得很虛弱,後來又患了伴有微熱的肺尖炎。可是他不能休息養病,因為請假要扣薪水,經濟上不許可,隻好忍受病痛繼續上班。現在把當時拍的相片拿出來看會驚訝,照片裏的人消瘦疲憊,毫無精神。後來每次看到這張相片,他都會想起那段忙碌的生活。

  鬆下在16歲到20歲結婚之間的這幾年,一直在同事金山先生家寄宿。另一位同事蘆田,也在那兒寄宿,他們很合得來,常常在一起聊天。當時大家都認為,電氣工人沒有電機知識不行,所以紛紛到夜校學習,同事蘆田君也到關西商工學校讀書,還一再地勸鬆下幸之助也去。鬆下幸之助終於在18歲那年也進入關西商工就讀預科。好不容易讀完預科,懂了一些代數、物理、化學的皮毛,終於進入了本科的電機科,可是由於基礎太差,還是沒能畢業。

  20歲出頭的鬆下幸之助經曆了人生幾個重要的階段。首先是他結婚了,終於有了自己的家。緊接著婚後第二年,也就是22歲那年春天,鬆下幸之助升級,成為最年輕的檢查員。另外,這時他也自己開始研究電燈插座的改良設計,並且花了很多心血完成了一個試驗品,雖然沒有得到主任的認可,卻是促使他進一步研究的動力。1917年6月,鬆下幸之助辭去了電燈公司令人羨慕的工作,開始製造插座了,鬆下公司創立。可當時他總共資產隻有不到11元錢,連買一台機器都未必充裕,可他反而精神抖擻,覺得前途充滿希望與光明。這時候跟在他身邊的是兩個同事,以及還是個少年的內弟井植歲男(井植歲男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自創三洋電機公司,在錄影機的開發上,與鬆下激烈競爭)。

  他們自己做簡單的鐵器,發了瘋似的拚命工作。但合成物的調和始終做不好。這件事使他們感到很頭痛。他們做了很多實驗,也到製造工廠附近的地上揀了一些廢品回來研究,但都不成功。就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他們聽到以前電燈公司的T君,也正在研究這個問題。鬆下幸之助和同事一起去請教,他很快地答應為他們講解。主體的調和法知道了之後,再把金屬部分做好,他們就可以生產了——1917年10月,他們的產品誕生了。

  可是,銷售卻成了問題。一連10天,同事蘆田跑遍大阪市,好不容易才賣掉大約100個,收到不足10元的現金。而且普遍的反映是:這種插座無法使用。顯然,他們必須改良製造有市場性的東西才行。可是由於缺乏資金,整個工作根本無法繼續,而且兩個同事迫於生活壓力,也退出了公司。隻剩鬆下幸之助和他的內弟井植兩人。到過年的時候,已經山窮水盡到了要把他和內人的衣服都送進當鋪的地步。就在他們窘迫的時候,卻很意外地接到了某電器商會的通知:需要1000個電風扇底盤。因此,鬆下把製作插座的工作摘下來,先做這個,無論如何要全力以赴,在年底以前交貨。電扇底盤不用鐵器,光用合成物即可,因此需要的資金很少,對當時的他來說,真是再好不過了。說是製作,其實設備很簡陋,僅有壓型機和煮鍋而已,工作起來相當辛苦。井植當時隻有15歲,所以壓型這種重活全部由鬆下幸之助做,井植負責磨亮或幫助做其他雜務。終於趕在12月底交出了1000件電扇底盤,收到了160元的現金。這第一筆生意大概淨賺了80元。緊接著,電器商會又訂了第二批貨,鬆下公司的困境得以緩解,他又有了時間和資金重新設計製作器具。到了1918年3月,已經可以搬到大一點的地方去工作了。這一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戰爭及戰後帶來了銷售暢旺,日本工業生產每年連續保持30%的高速增長,電動機取代了蒸汽機。工廠動力電氣化已達60%,電燈也從都市普及到鄉村,全國已有近半數家庭使用電燈、電扇、電熨鬥等,家電產品漸漸地被開發,電車、電信、電話筒急速發展,日本已進入了電器時代。

  新搬的地方位於大開路,鬆下幸之助把一樓和前院當工廠,二樓留作住宅。這就是鬆下電器製作所的原址了。工廠最先生產的產品除了風扇底盤之外,還生產一種改良的電器附屬插頭。這種附屬插頭是用舊電燈炮的鐵帽製成的,當時是最新型的,價錢又比市價便宜三成,所以非常暢銷。

  成功的在電器行業打開天地後,他又發明了“雙燈用插座”。“雙燈用插座”本來是由東京和京都的製造商製作,當時普遍的觀點是這種插座非常方便,可他發現它們品質上還有改良的餘地,於是做了種種改進並且獲得了專利開始銷售。由於新產品大獲好評,所以剛開始銷售就有代理商找他,大阪的批發商吉田要求代理大阪和東京的經銷,並答應提供3000元的保證金讓鬆下幸之助擴大生產,於是雙方達成協議。吉田商店也向社會公開發布:“鬆下工廠的新產品‘雙燈用插座’由本店總經銷”。鬆下的工廠也因此擴大到了月產量5000個。可是過了四五個月,東京方麵的製造商突然以大減價來與之競爭,他們的產品在銷售上立刻有了反應。緊跟著,經銷商都來跟吉田商店交涉減價的事。可是吉田交給他的保證金,全部投入工廠的設備裏了,現在解除契約,也沒法子歸還保證金。於是鬆下幸之助隻好自己銷售其他的產品,還要每月還吉田的保證金,他到大阪數十家經銷店繞了一圈,把經過情形告訴他們。由於改為製造商直接批發,他們都表示歡迎。就這樣,他輕鬆地把產品都銷售出去了。

  接著鬆下幸之助到東京去解決那裏的問題。之前通過吉田代理他們商品的老板也同意改為經銷他們的產品,老板還鼓勵鬆下幸之助說:“電器用品都是由東京製造,批發到大阪去。而大阪製造商卻跑到東京來推銷,這在電器界很罕見的,尤其是在小型電器界,你是第一家,更要好好加油啊!”鬆下幸之助聽了相當感激。

  這是鬆下幸之助第一次去東京。連方向都辨認不清,隻好隨身帶著地圖上電車,用鉛筆在地圖上作記號,周圍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從鄉下來的土包子。其實東京的風氣是新東西不那麽好銷,那兒有一種“店風”,對新來的大阪商人不大理睬。可是,這一點可能也就是東京的優點,他認為正好是“江戶(東京舊稱)男兒講義氣”的特色。所以他一家一家地去遊說,回大阪時已經拿到了不少訂單。他同時下決心,每月要來東京走一趟。就這樣,在大阪和東京兩地銷售,成績相當不錯。鬆下電器最初就是靠雙燈插座打下基礎來的。附屬插頭和雙燈插座這兩項新產品的出現,使大家都知道鬆下電器是“把改良的新產品賣得特別便宜”的工廠。到了1918年年底,他們的從業員工已經增加到20多人。

  從1917年到1918年,以雙燈插座和附屬插頭製作為中心,川北的電扇底盤也繼續承製,生意上一帆風順,工廠愈來愈發達。

  當時隔壁也是間工廠,而且跟鬆下幸之助是同行,大家都拚命工作,競爭得很厲害,可是這個老板後來搬走了。過了五六年後,他來找鬆下幸之助,當他看到鬆下工廠的盛大規模時,非常吃驚,希望鬆下幸之助告訴他成功的秘訣。鬆下幸之助告訴他說:“像你那麽認真工作,事業仍然不成功,在我看來,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我一向認為,事業雖然有大小之別,可是,幹多少必定會成功多少。世上常常有人說‘做生意有賺有虧,就在賺賺虧虧之間,事業會發展下去的。’我可不這麽想,我認為生意是拚出來的,就跟比劍決鬥一樣,絕對不可能在砍掉或被砍掉之間。做生意,下多少工夫,必定能獲得多少成功。如果不是這樣,那一定是因為經營不當。生意人,若把買賣看成‘時也,命也’,‘有時虧,有時賺’是根本的錯誤。我們一定要相信,做生意是:不景氣也好,景氣也好,都能夠鞏固進展的基礎。這一點,可以由過去好多成功人物的事跡獲得證明。所以,首先,你要改正你那種世俗的、沒有信心的觀念才行。”

  這也是他自己的生意經。

  從1919年年底到1920年年初,日本產業界飛速發展,一派欣欣向榮的場麵,每家工廠都不斷增產,鬆下公司也一樣接二連三地推出新產品,而且隨著工作量增加,雇員也增加了,工廠的範圍也擴大了。這時,大阪的鬆下電器已經相當有名了。為了拓展東京的業務,他派17歲的井植長駐在東京,寄宿在早稻田大學附近的學生宿舍,負責徹底巡察經銷商。主要工作就是每天早上到東京市巡察,有人訂購了立刻向大阪報告,貨物由大阪直接送達經銷商處。這樣,東京方麵的銷售量,也愈來愈多了。

  可是很快歐戰結束了,經濟也隨之開始衰敗。產業界也是內憂外患交相夾攻,以停戰為轉折,在短短期間內,一切都化作死灰一般。好在鬆下幸之助在大阪業界已經有了一點基礎,在東京方麵也有相當的進展。所以麵對這一次的大變動,他並不緊張,反而想主動去好好幹一番。鬆下電器產生“步一會”就是在這一年。意思是全體員工必須步調一致,所以就叫做“步一會”,這還有“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向前走”的含義。當時鬆下在小小的鬆下工廠組成“步一會”,可以說明:遇到產業動搖,他們仍對未來抱有信心。“鬆下電器全體員工都是‘步一會’的會員,誰不是‘步一會’的會員,就不是鬆下電器的員工。”老板和員工均不例外,他們就以這個鐵的規則結合。在1920年6月,工廠裝上了電話,當時裝一部電話需要1000元以上,對小資本的鬆下工廠來說,雖然非常需要,卻裝不起。幸虧他們早就申請的“九年分期付款電話”抽簽抽到了。終於,工廠的規模也更完備了。當時的小商人裝不起電話,所以,“有沒有電話”成為了衡量商店或工廠信用的標準,電話裝好之後,他們才成為一個完整的工廠。同樣,他的人生也更加完整,他26歲這年,妻子懷孕了,快要為人父的喜悅,加上生意很順利,以前一直虛弱的身體也還能支持,一切都上了軌道,開始蓬勃發展起來。到了1921年秋天,不論怎麽加班也應付不了訂單了。必須再租一兩幢房子,或幹脆找一塊空地蓋個工廠。經過深思熟慮,大開路一段有一塊一百多坪的出租地,於是鬆下幸之助決定租下來蓋工廠。耗費了在當時看來非常驚人的7000多元建築費,還有各種費用差不多1萬多元,終於蓋起了自己的廠房和事務所。因為是建築商信任自己才同意不付清也可以動工,所以鬆下在心中發誓:一定要如期付清。蓋建這座新工廠的氣概,等於邁出了今日鬆下傳統“積極主義”的第一步。因為被建築行信任,才勉強決定蓋工廠的事,竟成為鬆下幸之助努力到底不可的原動力。鬆下幸之助對這個工廠的期望,無法用言語形容。從9歲到27歲這18年間,由學徒開始,終於自己蓋了工廠。可以說,過去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果,他感到特別興奮,也是應該的吧。新工廠在當年的七月如期完工,鬆下幸之助與員工跟著搬了進去。新工廠比舊工廠大四倍,設備又是依照新工廠的需要而設計的,使用效率比舊工廠提高了5到6倍。從此以後事業順利發展,在產業界樹立了鬆下電器的威信和聲譽。

  大家都記得鬆下幸之助開始嶄露頭角是在腳踏車店當學徒的時候,那段時間的經曆給他的影響一直到日後的生活中。後來他也總想試著製造腳踏車零件。當時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腳踏車,天黑就得點蠟燭燈,可是常常會被風吹熄。於是鬆下幸之助想辦法要用種不滅的燈代替它安在腳踏車上。當時常見的是瓦斯燈,可瓦斯燈是外國貨,多半用在高級腳踏車上,價錢貴,不適合一般大眾購買。另外還有電池燈,據說兩三個小時電就耗光了,很不經濟,而且構造也不完全,很不實用。因此,用得最多的仍是石油燈和蠟燭燈。鬆下決定要利用電池設計出很完美的東西,使用時間長,而且比蠟燭燈亮。

  設計工作落到鬆下幸之助自己頭上,他開始畫圖試做,日以繼夜地工作。腳踏車燈設計的要點是:絕對不能像目前的電池燈,兩三小時就用光,一定要構造簡單,不發生故障,很耐用,至少能使用10小時以上,而且價錢要便宜。經過6個月的工夫,才做成第一個炮彈型的電池燈。電池當然不能使用市場上的標準品,這是最傷腦筋的部分。當時市麵上銷的電池,都是手電筒、探照燈使用的市場標準品,起初為了配合市麵上的電池而進行設計,始終無法做出革命性的東西。過了三四個月,鬆下幸之助終於擺脫了這種“非配合不可”的觀念,而以特殊的組合電池來做電源,於是設計出根本改變構造的新品。為了外型好看,采用了炮彈型。在他設計車燈的時候,剛好有人推出了耗電較少的“豆燈泡”,消耗的電量隻有舊燈炮的1/5,大家都叫它“五倍燈”。鬆下幸之助立刻采用了新型的豆燈泡,把探照燈用的電池重新組合,裝火炮彈型燈殼,試驗發現竟可以耐用30小時到50小時之間,而原來的腳踏車燈隻能點三四個小時,這等於是完成了耐用10倍的革命性新產品。他一再做實驗,也實際用了一下,連自己都為它的耐用和省錢而吃驚。

  這種炮彈型電池燈的成功研製,成了腳踏車燈界的革命。也成為影響老百姓日常生活的重要發明。經過鬆下的推銷,後來電池燈的月產量達到了1萬個,可是全權代理大阪業務的山本商店卻跟許多代理商發生了糾紛,鬆下權衡利弊,決定把腳踏車燈的銷售轉讓給山本店,當時的條件是,契約期三年,要點如下:

  電池燈的商標權、新案權,山本以3.2萬元的代價,從鬆下買下來。

  鬆下持有電池燈的製造權,並負責製造與供應。

  如果鬆下每月製造1萬個以上,山本要負責銷售。對待地方代理店,原則上要沿用鬆下的方針。大體上以這四條為原則,終於功德圓滿。1925年5月18日,雙方到法院去完成了公證手續。這個契約的第一項,以3.2萬元買下商標的意思是:如果山本氏銷售成績不好(也就是銷售量減少),平均每一個商品的權利金就會提高;如果銷售量增加的話,權利金就會降低。從第一項的3.2萬元權利金即可看出,山本氏是一個很慷慨的人。鬆下幸之助對他這種大手筆作風,感到很敬佩。交涉完成,他鬆了一口氣,山本氏也很高興。跟山本商店訂好契約之後,買賣很順利。山本商店努力宣傳,電池燈也就更為暢銷,銷售網愈來愈廣。他們隻要專心製造即可,比以前輕鬆多了。當時,工廠方麵是由板君(現任總經理)的父親負全責,他根本不用傷腦筋。另一方麵,配線器具的製造銷售仍然依舊,雖然很忙,電池燈全部交給山本商店一手包辦,鬆下幸之助突然感到一邊的肩膀變輕了。過了一陣子舒服的日子,實在令人懷念。他一直都在持續奮鬥,隻有那一段時間過著怡然自得的日子。幾年的創業使鬆下幸之助體會最深的是,要發明一件東西,再把它變成商品,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生產之後的銷售,更是難上加難。事業成功的關鍵,在於製造和銷售的配合,兩者相輔相成。鬆下幸之助常看到有人製造了好產品,銷售成績卻不佳。其實,隻要改變一點想法就可以暢銷的。他所說的“改變一點想法”,冷靜地想一想,正是困難所在。多半擁有優良製品的人,常常自負過高,或認識不夠客觀,對產品的真實價值產生誤判,才想不出很好的銷售策略。正確的價值判斷,並不隻看產品的好壞,也得考慮當時的業界情況,進一步再顧及社會的情勢才行。要把個人的人生觀融進去,再確定銷售條件,而條件又能被業界所接受,這才可能成為暢銷品。因此,要“改變一點想法”其實並不簡單。鬆下幸之助直到跟山本商店交涉的前後,才稍微體會其中的奧妙。

  搬進大開路住了7年,鬆下幸之助已經28歲,也會時不時地參與區裏的活動。1925年年底,要改選聯合區會議員。當時的聯合區會,是把各學區聯合起來的組織。西野田聯合區有十七公裏,共5所小學。大阪市的學區沒有統一,以各聯合區為單位,向市民征收學校維持經費。船場邊的聯合區非常有錢,場內卻很貧窮,學校的設備也不齊全。同樣在大阪,經費有貧富之差。區會是審議學校費用的地方,慢慢的變成了區分所的谘詢機關,也參與區內行政。裏民中的熱心人士,經過商量之後,決定推舉鬆下幸之助出來競選區會議員。本來鬆下幸之助打算在那段時間搬到京都去療養,於是沒有同意。可是鄰居們不停勸說他,甚至表示“你不用操心,選舉活動我們來做。你到京都去靜養好了”。就這樣,鬆下幸之助終於出馬參加競選了。議員的名額是20名。以往都由各裏老資格人士出來競選。從上兩期開始,也有新麵孔出現,競爭愈來愈激烈。區會議員的選舉,等於是市議員、府議員的前哨戰,也是各黨派努力瓜分地盤的測度計,競爭非常厲害。人口6萬的西野田聯合區,要選出20名議員,實際上比府市會選舉更困難。常常為了爭取一票,得挨戶訪問十多次,實在是很吃力的工作。因為都是新開發地區,所以,他和裏內鄰居根本不知道選舉行情。可以說,統統都是外行人。因此,選戰一開始,才知道事情不簡單。而且,20個名額有28個候選人,其中還有六名是現任府會議員。情勢一天比一天緊張,他們都大吃一驚。裏內鄰居本來以為小小區議員選舉,再激烈也沒什麽不得了的。可是,事實上是了不得的大激戰。身為候選人的鬆下,卻不出麵,躲在家裏靜養,其他裏的選民都不認識他。愈來愈沒有勝算了,到了這個地步,選他的人們開始擔心起來。事先雖然說明候選人不出麵也沒關係,但事到臨頭,不能不叫他出來了。鬆下幸之助聽了這些消息之後。再也不能安心待在京都養病了。從投票前20天開始,他也加入活動行列。既然要出來,就不能讓同伴們失麵子,就算最後一名也要當選,他把生意擱下來,每天拚命活動。選舉事務所從一大早忙到晚上12點,大家的鬥誌很旺盛,可是,仍沒有勝算的把握。報紙的報道都認為鬆下的情況不妙,因為是新麵孔,年紀又輕,尤其選票是遊離票,在此次選舉非常不利,恐怕沒有希望入選。終於到了投票的前一天。助選員整夜都在那兒,準備明天一大早開始的作戰行動:要分發的名片、行程、設計最後張貼海報宣傳的文句等等,鬆下幸之助看了很受感動。早晨六點醒來,立刻趕到事務所。天氣很冷,下著霜。路上還暗暗的,地上到處是紙條。他注意一看,是他的宣傳單——“請把您的神聖一票,投給孤軍奮鬥的鬆下幸之助!”他撿起來,紙有一點濕,可能是助選員在早晨5點左右散發的,一路上都有這樣的單子,這大概是助選員計劃的最後戰略吧。到了中午,大部分的投票都完畢了。他以第六感覺察到,勝算更加強了。三點開始開票。傳達開票結果的通信員,已經各就各位。各候選人的得票統計表在事務所的內外都貼好了。他們的監票委員已經到會場去。另一方麵,有一部分委員正在準備“銘謝賜票”的工作。下午五點,最終的結果是,鬆下幸之助以第二高票當選!正式成為區會議員,開始了參與學區行政的公職。

  鬆下創業成功以後就著手創立自己的品牌。提到這個品牌,不得不說到山本店。鬆下幸之助雖然把電池燈的銷售權賣給了山本商店,對他們的銷售方法卻始終有意見。山本氏認為,鬆下隻要專心製造產品即可,銷售權已經由山本買下了,銷售方針當然是由山本來決定。鬆下幸之助若向山本提供建議,不但不受歡迎,對自信心強烈又很會做生意的山本氏來說,反而會引起他的憤慨。這時兩家店之間的交易額已達到每月5萬元之多,可以說是互助互惠,共享利潤。可是對銷售的方針雙方卻意見相反,常常辯論。起初雙方都認為,電池燈隻不過一時流行罷了,但經過了兩年之後,鬆下幸之助根據它的需要情況以及實用性,相信這是具有實用價值的永久性商品。因此,他們不能因為現在仍然很暢銷就安心,目前暢銷是因為沒有競爭品,既然是永久性的東西,就得擬訂長久之計。也就是,定價要降低,製品也要改良才行。可是山本卻不認為這種東西可以暢銷10年或20年。鬆下幸之助和山本氏意見對立,持續下去,都以為自己的看法正確,雙方均沒有意氣用事。他認為會產生不同見解的根本原因,在於各自經營的方式相異,也就是做生意的觀點不一樣,所以誰也無法說服誰。當時,正有一個設計中的角型燈。事先講好交給山本氏一手銷售,既然意見分歧,他認為還是由自己來銷售比較好。試一段時期以後就可以明白,到底誰的方針正確。鬆下幸之助把這個意見告訴山本氏,請他諒解。強硬的山本氏怎麽也不肯答應,他說在契約3年期間內,他不答應自己銷售。這是合理的要求,可是,鬆下幸之助認為事情是可以商量的,沒想到山本提出的條件是1萬元現金。角型燈仍在試用階段,前途仍是未知數。尤其是在炮彈型全盛的當時,更不大可能會暢銷。再說,過了一年以後即滿期,根本用不著提出什麽代價的。就算真的要製造銷售,準備期間剛好也拖到契約滿期的時候,這實在是故意給鬆下出難題。可是山本氏一旦說出口就不易更改。所以,鬆下隻有在付出1萬元賠償,等契約滿期,和中止契約三者中擇一而行。鬆下無論如何要按照自己的方針銷售看看,跟山本氏的交易又要圓滿繼續,為了這兩個目的,鬆下願意拿出1萬元來。這下連一向豪爽的山本先生都為他的魄力吃驚了。因為平白賺了鬆下1萬元,他招待鬆下和加藤先生以及木穀總經理到高野山吃飯。1萬元變成高野之行,鬆下的印象也特別深刻。他們走過一顆石頭前時,山本氏說:“鬆下君,這塊石頭是弘法大師從中國帶回來的‘試運石’。能夠把這塊石頭抬上架子的人,表示那個人的運勢很強。”山本氏自己先試,怎麽也抬不起來。接著,木穀總經理也試,還是抬不起來。鬆下突然想:今天我付出1萬元才被帶到高野來,到底今後命運如何,不妨借這塊石頭問問。他在心中把意思向神明說清楚,然後試著抬。說也奇怪,3個人當中最沒有力氣的鬆下,竟把石頭輕輕地抬了起來,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奇跡。這一瞬間,他的心中產生了強烈的信念:“角型燈是必定會成功的!”這一次高野山之行對鬆下來說意義非常深遠。6個月之後,1927年4月,角型燈上市。這就是後來銷售到日本全國各角落的“國際燈”。

  鬆下幸之助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個合適的名字命名它,有天鬆下幸之助在報紙上看到“international”的日文片假名,查字典才知道是“國際的”的意思。而“national”,是“國民的,全國的”的意思,他就在這一瞬間決定用“national”。他希望自己的產品能成為國民的必需品。鬆下終於開始銷售有“national”牌名的角型燈了。

  為了宣傳新的國際燈,鬆下幸之助的方案是把1萬個燈免費提供給市場。當時的售價是每個1.25元,對老百姓來說是很貴的。鬆下幸之助要把1萬個免費散發在市場,可見下了多麽大的決心。鬆下電器後來規模更大,但再也不敢冒這麽大的險。不過這個方案取得了成功,短短期間內就獲得了市場的認可。到了那一年的12月,銷量遠遠超過預計的20萬,達到了47萬個。從山本手裏花了1萬塊錢爭取回來的銷售權,證明鬆下幸之助的銷售理念果然非常正確,他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國際燈已經獲得了市場的認可,成為企業的重要產品。從1927年開始,電熱器也慢慢上了軌道,電熨鬥、電爐等有特色的製品,漸漸地被業界所認可。配線器具部也很順利地增加生產。開始銷售國際燈的1927年,是鬆下幸之助印象最深的一年。那年中尾君回來創設電熱部,又是發生有名的“銀行恐慌”的一年,好在武久君也在這時入所。武久君和鬆下幸之助一樣,從小做學徒(米店),經過經商的實地磨煉之後,在大開路開了一家小小的米店,兩個人慢慢變成了好朋友,時常交換有關做生意的意見。武久對鬆下電器也慢慢感興趣,偶爾來幫他做點事。正好鬆下幸之助考慮到電熱器的展望,計劃要在鬆下電器增設一個電熱部。於是他們二人都加入進來。電熱部的第一個製品是中尾君苦心設計的“超級電熨鬥”。

  當時電熨鬥的市場需求並不大,一年不到10萬個,每一家廠的產量都很少。鬆下設計的時候,就以“品質比人家好,價錢比人家便宜”為目標。1927年4月,第一批產品出來了。批發給代理店是每個1.8元,零售價是3.2元,因為價錢便宜,品質又好而為大家所歡迎。電熱部按照這樣的計劃進行,經營的責任完全交給武久君和中尾君,鬆下幸之助還是專心經營本行的工廠。可是出了半期決算的結果,卻有了虧損。因為二人都不是善於經營的人,鬆下幸之助決定讓武久君回去經營米店,可是他對鬆下電器非常有熱情,願意以普通職員的身份進入鬆下電器。鬆下幸之助開始到電熱部去坐陣指揮,把武久君派到本行營業部工作。

  鬆下電器進入了一個良性循環的好局麵,擴展的腳步像上了發條一樣怎麽都停不下來。到了1929年,已經擁有三處工廠,員工已增加到300多人。這時鬆下幸之助決定建設一個營業所和一個大工廠:土地500坪,建築350坪,包含住宅,是一個規模相當大的工程。每次擴建都涉及到的必然是錢的問題,買土地、建工廠,需要14萬元,內部設備費四五萬,總共大約要20萬元,但當時自己隻有5萬,其餘的15萬元他決定貸款。1928年10月,他去找住友銀行西野田分行經理,對方同意貸款給他,但是要他把新的廠房作抵押,鬆下幸之助聽了覺得如果要抵押,隻有用5萬元買進來的土地而已。建築物是先借錢,等蓋好了之後才抵押,等於是暫時沒有抵押的。這是銀行對鬆下特別優待的做法,可是,他對“拿不動產作抵押向銀行貸款”的事,心裏很不願意。尤其是作抵押必須登記,一登記,人家就知道鬆下有負債。對現在正要開始發展的工廠信用有影響,盡量避免比較好。因此,他希望能用無條件貸款的方式辦理,至於土地的所有權狀和將來蓋好之後的建築物所有權狀,都可以寄存在銀行保管。銀行方麵因為信任他,也信任鬆下電器的前景,終於同意了這個看似無理的要求。業界看到鬆下不用抵押也能貸款,信用良好,豎起堅實的雄姿時,就完全相信鬆下電器是有本事的。1930年5月,建築工程完工,同時完成遷入,從此進入了鬆下電器第二個階段的活躍期,在業界開拓了確實穩固的地位。新的工廠蓋好之後,鬆下電器繼續揚帆前進。1929、1930年是全球經濟最不景氣的時候,鬆下的發展卻更為業界所矚目。

  可是,就在這一年的7月,濱口內閣成立的同時,政府采取了緊縮政策。到了井上財政部長計劃“黃金解禁”的時候,財經界一天比一天萎縮,不景氣的征兆更加深了。11月,大家所恐懼的黃金解禁終於公布。這雖然是預料中的事情,還是引起了財經界嚴重的混亂。不但物價下跌,而且銷售量也顯著減退。

  報紙每天都報道各工廠縮小或關閉的消息,還有員工減薪及解雇,產生了很多勞資糾紛。財經界的不穩定,帶來了社會不安,情況愈來愈嚴重。勞工工會趁此機會開始活躍,就連員工待遇一直是全國模範的鍾紡公司,也因為工資減額而發生了糾紛。當時擔任廠長的津田氏為了調停而奔走各方。鍾紡的糾紛經報紙報道後,在財經界又引起一場震撼。像鍾紡這麽優秀的公司,也發生這種情況,其他小工廠更不用提了。井上準之助(財政部長)被暗殺,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剛好這段時期,鬆下幸之助躺在病床上。11月至12月,不景氣情況更加惡劣。鬆下電器也和其他產品一樣,銷售額劇減。到了12月底,倉庫裏已經堆滿了滯銷品。更糟的是,工廠創建不久,資金短缺,更感覺困難重重。若情況持續下去,不久之後,隻有倒閉了。為了應付銷售額減小一半的危險,生產量也隻好隨著減少了一半,同時員工也要減少一半。就在這個緊要關頭,當老板的鬆下幸之助卻又偏偏躺在病床上。主治大夫交代從12月20日起,要他到西宜去養病。替鬆下看管工廠的井植和武久兩位,花了很多心思去思考如何善後。他們的結論是:為了擺脫目前的窘困狀態,隻好先裁減一半員工,當鬆下聽到這個結論時,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鬆下告訴他們:“生產額立刻減半,但員工一個也不許解雇。工廠勤務時間減為半天,但員工的薪資照金額給付,不減薪。不過,員工們得全力銷售庫存品。用這個方法,先渡過難關,靜候時局轉變。我們也可因而獲得資金,免於倒閉。至於半天工資的損失,是個小問題。如何使員工們有‘以工廠為家’的觀念,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任何員工都必須照舊雇用,不得解雇一個。”員工們聽後欣然表示,願盡全力銷售公司庫存。令人吃驚的是,公司所生產的產品,由於員工的傾力推銷,不但沒有滯銷,反倒造成生產量不夠銷售的現象,創下公司曆年來最大的銷售額,解決了公司的危機。這個想法和作用,對鬆下電器全體員工而言,是一個難能可貴的體驗,也是令他們對公司產生信心的最好機會。鬆下電器“任何事情,隻要堅持到底,最後一定會成功”這種強而有力的信念,就是在此時培育出來的。有了這次經驗,鬆下電器的經營,可以以更大的信心,向前邁進。

  隨著鬆下電器的逐步擴大,鬆下幸之助慢慢感覺到肩上的責任重大,本來是為自己做生意,現在變成為了整個行業或者社會。他的鬆下電器,也變成企業界的鬆下電器。從“私心”轉入“大公無私”,就會產生力量。他慢慢地站在這樣的立場去經營鬆下。他需要人才,需要資金,除了一步一步前進以外,還有別的路可走嗎?1929年年底,鬆下已有店員97名,員工380名,專利品經各研究員的努力,也有140件。每年繼續提出專利申請30件。每月生產額高達20萬元。可以說創業的艱辛時代已經過去了,他們已經進入飛躍時期,最需要優先解決的是人才的儲備和培養。鬆下幸之助回顧自己過去的人事管理,最初是從很簡陋的家庭工廠出發。幹部、店員和中堅員工都是從學徒做起的。這些人每一個都很熱心,各有各的特長,可以算是鬆下電器的元老,將來也需要他們繼續努力。為了進一步成長,必須有優秀的人才加入,他認為過去的方式已經落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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