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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1

  陰天。

  天陰著,光榮農場六分場辦公樓門口兩側牆上貼著大字標語:守著大糧倉,決不多吃一粒糧;豐產要豐收,為全國人民不餓肚子多做貢獻!

  會議室的長會議桌周圍坐著農場黨委委員,包括魏曉蘭、高大喜、方春、薑苗苗,還有各隊的隊長周德富、劉茂森、王繼善、張愛寶。

  魏曉蘭主持會議:“農墾部的第三次緊急通知和場黨委的貫徹意見已經傳達完了,大家討論討論吧。”

  魏曉蘭停停又補充:“其實,場黨委已經把上交任務定死了,那就是要與去年持平,小麥按畝產一百六十斤、大豆一百四十斤,扣除口糧、飼料和種子,其餘全部上交國庫。各隊長算自己的賬,表表態吧。”

  外麵下起了雨。雷電交加。

  高大喜:“農墾部現在就這麽催糧食,看來,全國第三個自然災害年已經定局。按理說,我們開發北大荒,就是為了不讓全國人民餓肚子,可是,北大荒自然災害也不輕呀。”

  高大喜指指窗外:“這不,又下起大雨了,豐產不等於豐收。去年是八成年,今年也是八成年,今年災比去年災重,與去年交糧數持平恐怕有困難。”

  方春瞧瞧魏曉蘭:“我不同意高場長這個意見。我認為,定今年八成年有些低,去年多數地是生荒和二荒地,前年開的已經熟化,去年開的成了二荒,起碼是九成年;做到豐產豐收,我看不僅僅是個與去年持平問題。”

  魏曉蘭:“方春同誌分析得很中肯。我看,我們不僅要保持與去年水平,還要力爭多交,在北大荒樹起一麵支援內地戰勝饑荒的旗幟來!”

  周德富著急地說:“魏書記,交糧食這玩意兒可是實打實鑿的事情,這個口號可千萬不能喊出去呀!”

  劉茂森:“我看沒問題,別成天做貢獻做貢獻的,一到叫真章就掉鏈子了!”

  張愛寶:“魏書記,算計的孩子不好養活。打糧的賬可不能那麽算計!”

  王繼善看看窗外:“要是收回來行,收不回來呢?天還在下雨,眼瞧機械下不了地。”

  魏曉蘭:“好,我說幾句吧,讓大家討論討論,是為統一思想。大家討論的中心議題不該是能不能完成,而是怎麽完成的問題。”

  眾目光注視魏曉蘭。

  魏曉蘭:“吳局長要求,各農場書記要親自去局裏匯報完成交糧指標狀況。大家都是開發北大荒的功臣,完成開荒任務,我們光榮農場是北大荒的一麵旗幟;當年開荒,當年生產,當年盈利,又是北大荒的一麵旗幟。今天,我魏曉蘭當書記了,請各位多支持--我們要成為在全場飄得更高的一麵旗幟!大喜同誌,怎麽樣?”

  高大喜愣了一下:“哦,哦……”

  高大喜話沒說出來,魏曉蘭語言更凝重地說:“我們常說,幹部不領,水牛掉井。我想:關鍵是我們幹部首先要樹立這樣的思想--那就是:人定勝天,龍口奪糧。”然後,又放緩語調,“地都種上了,收莊稼,就不該成為問題。”

  方春撲哧一聲笑了,笑個沒完。

  王繼善心領神會,憋了半天,也忍不住笑起來。

  眾人莫名其妙。

  魏曉蘭更莫名其妙:“我說,地都種上了,收莊稼就不該成問題,怎麽,不對嗎?”

  薑苗苗忽地激動地說:“就是不對!我不同意這種算法。”

  眾人一下子都愣了。

  魏曉蘭:“為什麽?”

  薑苗苗:“為什麽?這個問題,我作為班子成員也想過,我們北大荒應該多交糧,支援受自然災害的全國各地。隻是魏書記算得太滿了,交不出這麽多糧食,把牛吹出去,鬧災荒的地方等著怎麽辦?我們不是在全國人民麵前丟了人了嗎?!”

  魏曉蘭:“薑副場長,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我可是連地頭地腦都認真調查過的。”

  薑苗苗:“我也調查過。你那是按最好的地塊算的,播種時斷條漏播,地頭地腦播得不到邊,還有白漿土質的地塊產量沒這麽多,這些因素都沒算進去。同誌們,全國不少地方自然災害這麽厲害,我們話說出去交不上糧可不是小事情呀!我建議,把產量算好,寧肯到時多交、超交,也不能吹出去交不上丟北大荒人的臉!”

  魏曉蘭冷笑一聲:“這麽說,你是說我吹了?!”

  魏曉蘭目光逼去,薑苗苗不理睬的樣子低下了頭。

  高大喜:“這事情我看這樣吧,咱們領導班子一起親自搞一次調查怎麽樣?”

  魏曉蘭:“還搞什麽調查?!我已經把數字報給吳局長了!”

  薑苗苗態度很堅決:“我看還是調查調查,我們心裏好有數。”

  在座的不斷響應:“都參加調查,心裏也有個數。”“要報冒了,還真不好辦!”“對!應該調查!”

  ……

  2

  雨還在下著。

  王繼善推開賈述生住處的門,邊脫雨衣掛衣服,邊順手拿條毛巾擦臉,自言自語:“這雨下的,沒完沒了呀。”

  賈述生麵前亂擺著一些報紙,正躺在炕上看報紙:“王隊長,又開會了。”

  王繼善:“賈書記,我不是告訴你不要叫我王隊長、王隊長的嘛,有別人叫的,還有你叫的?”

  賈述生:“王隊長,我不是也告訴你了嘛,不要再叫我賈書記、賈書記的嘛,有別人叫的,還有你叫的?”

  兩人不約而同哈哈笑了。

  賈述生手持報紙:“我是說,別人叫就叫去吧,你是黨委班子成員,讓魏曉蘭聽著,會惹麻煩的。”

  王繼善坐下:“說句實話,不管怎麽的,你也是我們的書記!”

  王繼善向賈述生湊湊:“喂,我說賈書記,你這書記暫時不當就不當吧。農墾部三次來緊急電報催糧,魏曉蘭這娘們兒又顯大屁眼子,要扛紅旗,這回,夠她嗆--”

  賈述生抖抖手裏的報紙:“老王,今年,全國又是個大災年,糧食大麵積減產,不少老百姓都在餓肚子呀……”

  王繼善:“是,喂--哪來的這麽多報紙?”

  賈述生:“春霞從學校帶回來的。”

  王繼善:“春霞回來了?人呢?”

  賈述生:“你家大嫂說今晚請我們倆吃飯,她說不能幹吃呀,幫著忙乎去了。”

  王繼善:“哎喲,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在家好好陪陪你!讓家裏人忙乎去唄!”

  王繼善往賈述生跟前湊湊:“賈書記,你有經驗,咱四隊這莊稼怎麽收,糧食怎麽交?還真得幫我研究研究。”

  賈述生笑笑:“恐怕我一出主意,魏曉蘭就能察覺……”

  3

  天晴了。

  汽車開到六分場辦公樓門口。車剛開走,魏曉蘭扶著牆拐角,幹噦了幾聲,“哇”地吐了。

  魏曉蘭擦擦嘴,擦擦淚水,氣衝衝地進了方春辦公室。

  魏曉蘭把門關上,用力一插,跨前兩步,虎視眈眈地對方春說:“姓方的,這幾天,我一個勁地惡心想吐,你說可能是腸胃受寒了。這回,我去場部開會,到醫院一檢查,大夫說我懷孕了,你說是怎麽回事?”

  “啊--”方春故作驚訝,變成質問,“怎麽,懷孕了?咱倆沒上床就懷孕了?你是不是……”

  魏曉蘭一把抓住方春:“你別他媽的跟我裝蒜,是不是幾次喝酒,我迷迷糊糊睡著了,你幹缺德事了?”

  方春:“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她媽的睡著了都比別的女人睜著眼還精,你是泥捏的呀?我看,你純粹是裝蒜。”方春把手一掄,掙脫了魏曉蘭,得理不饒人地說:“我還沒問你呢,你倒先炸廟了。你想倒打一耙怎麽的?你假裝和我親熱,背地裏和別人瞎搞,搞出孩子,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你說,你跟誰幹缺德事了?是農場的,還是局裏的?”

  魏曉蘭傻眼了,口氣一下子軟了起來:“方春,我對天發誓,我跟誰也沒幹過那事呀,要是真有那事,出門讓車把我壓死。”

  “哼,”方春腦袋一歪說,“你自己清楚,沒跟男人瞎搞,你咋就懷孕了呢?”

  魏曉蘭幾乎是央求了:“真的,我除了場部開會,不是天天和你在一起嘛,我真的沒和別人瞎扯。”

  方春怒叱道:“說的就是你去場部的事,那兒那麽多大官兒,你緊著夠巴想往上爬,誰知道你相上誰了。不和別人進一個被窩,平白無故地就懷上了?”

  看見方春要走,魏曉蘭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雙手抱住方春的一條大腿說:“方春,你別走啊,我……我真的是清白的呀!我不騙你,除了你,誰都沒碰過我。”

  方春停住腳,說:“你起來,別哭了,好好想想,這是咋回事。”

  魏曉蘭站起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我也不知道哇,在老家的時候聽人說過,有鬼坐胎的故事,還能是真的……”

  “對了,你沒跟別人幹過那事,那你穿沒穿過男人的褲衩子?”方春靈機一動,給雙方找個下台階。

  “哎呀,你一說,我想起來了。”魏曉蘭說,“前些日子,你讓我幫你洗衣服,洗完了,順手就搭在繩上。夜裏,公務員小白來喊接電話,我摸黑拿錯了,把你的褲衩給穿上了。”

  “要真是這樣,我就踏實了。”方春說,“反正別人的東西也跑不到我的褲衩裏去,這麽說,這孩子是我的?”

  魏曉蘭急切地說:“是啊,肯定是。”

  “他媽的,這麽說,我比周德富強多了。他有意栽花,老栽不上,急得到處找藥方子,我可是無心插柳,柳自個長出來了!”

  魏曉蘭忙著就坡騎驢:“說的就是呢!方春,咱們結婚吧?”

  方春問:“急啥,我還得調查調查。”

  魏曉蘭:“再弄清楚就晚了,明天就去辦手續。不然,弄個先斬後奏的名聲,對咱倆都不好。”

  方春:“你不是都辦手續了嗎?”

  魏曉蘭:“實話告訴你,那是個假手續。”

  方春:“啊,你騙我?”

  魏曉蘭:“吳局長號召帶頭,人家都結婚,我主要是考慮讓你心裏踏實。”

  “這回才算踏實了呢,就依你了。”方春歎口氣說,“真像侯寶林相聲說的,我那兒子有福,能參加他媽的婚禮。”又說,“魏曉蘭,有孩子了,再登上記,咱倆就是正兒八經的兩口子了,以後你和我辦事兒說話,實在點兒。”

  窗外響起了轟隆隆的打雷聲。閃電。

  4

  麥子又一次熟了。

  雨過天晴。

  一道五彩繽紛的彩虹橫跨小半個天空。

  麥地地頭上,已經打完了車道,一台聯合收割機在地頭上,牽引它的拖拉機已經打著了火,機身被馬達震動得渾身哆嗦著,車煙囪上冒著一股股濃濃的黑煙,拖拉機手拿著鉗子,擰著螺絲,就要啟航開割的樣子。

  魏曉蘭、高大喜、薑苗苗等和各隊隊長周德富等坐著王俊俊駕駛的膠輪拖拉機,在駛往麥地凹凸不平的地頭路上,身子一扭一扭地,車輪忽高忽低地蹦蹦噠噠開到了地頭。

  秦小琪拿著記錄本隨著公務員小白先跳下車,擺到地頭上一張小桌,又從車上接下天平放在桌上。

  魏曉蘭等下車。

  魏曉蘭走進地裏掐下五株麥穗,在手心裏搓出粒兒往天平上放。

  薑苗苗:“魏書記,這樣算也不準,這麥粒的水分各地塊都不一樣,澇地塊的和旱地塊的差別很大。”

  魏曉蘭:“薑副場長,你這個人怪了!你說調查,我同意來調查,調查呢,你又這說道那說道,是不是就是找縫是蛆,專門和我對著幹呀?!”

  薑苗苗生氣地說:“我是說要實事求是,把樣品采集完了,帶回去晾幹然後再稱它的重量。”

  魏曉蘭氣憤地說:“水分問題可以折扣,上級等著要數字,現在不報的話就耽誤了,我不能什麽都聽你的!”

  薑苗苗氣得直喘粗氣。

  眾人議論。

  薑苗苗突然“哎喲”一聲哈下了腰,接著蹲到了地上。

  王俊俊急忙上來:“苗苗姐,怎麽啦?怎麽啦?”

  薑苗苗疼痛難忍的樣子,汗珠掉了下來:“我,我可能是要……要……生……了……”

  王俊俊喊眾人:“快,把苗苗姐抬上車去。”

  高大喜急得團團轉。

  秦小琪:“慢,快給車上鋪些麥子吧。”

  眾人動手往車上抱麥子,在車廂上鋪了厚厚一層。

  薑苗苗被抬到了車廂裏。

  高大喜催王俊俊:“快開車,送場醫院。”

  眾人上車,車開動了。

  薑苗苗躺在厚厚的麥子上,麥穗衝外,麥秸都在中間。像一幅美麗的畫。

  車子一顛,薑苗苗使勁捂住肚子:“停,停車。”

  高大喜衝駕駛室擺手:“王俊俊,停車--停車--”

  魏曉蘭也喊:“停--車--”

  車停下。

  薑苗苗雙手緊緊抓著麥穗,疼痛難忍的樣子。

  魏曉蘭對眾男人:“你們快下車,快!”

  王俊俊跳出駕駛室上了車廂:“快,都把上衣脫下來。”

  王俊俊、魏曉蘭、秦小琪脫上衣給薑苗苗蓋上。

  車下的高大喜、周德富、劉茂森等也把衣服脫掉扔到了車上。

  薑苗苗痛苦地掙紮、喊叫。

  王俊俊、秦小琪忙乎著。

  高大喜等在車下急得團團轉,車廂裏“哇--”地一聲,嬰兒墜地了。

  “哇--哇--哇--”

  脆響的嬰兒啼哭,響徹遠方,在灑滿陽光的麥田地上滾動。

  男的光著膀子,女的隻穿短短的背心。

  高大喜高興地跳上車,雙手把胖乎乎的嬰兒舉上頭頂,高興地喊:“北大荒新一代誕--生--嘍”。

  車下眾人有節奏地舉手跳躍呼喊:“誕--生--了--誕--生--了--”

  王俊俊高興地跳下車廂,進了駕駛室,小心翼翼地發動著車,輕輕踩動油門。

  特鏡:車頭上三個大字:東方紅。

  東方紅牌膠輪拖拉機緩緩地迎著燦爛的朝陽向場區駛去。

  高大喜舉著嬰兒。

  嬰兒啼哭:“哇哇哇--”

  麥地裏目送著的人高呼:“北--大--荒--新--一--代--誕--生--了--誕--生--了--”

  5

  畫麵疊出:明亮的燈光下。

  李開夫家裏,席媽媽抱著啼哭的嬰兒給李開夫看。

  石大慶家裏,席媽媽包裹中的啼哭的嬰兒。

  張愛寶家裏,張愛寶看著席媽媽懷抱中的嬰兒,樂得合不上嘴。

  6

  魏曉蘭回到辦公室,“哇”地吐了一口,漱漱口,關上門,趴在床上號啕大哭:“哇哇哇……我堂堂的黨委書記,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哇……哇……哇……穿褲子怎麽會懷孕……我是啞巴吃黃連啊--哇……哇……”

  方春正得意,欲閉燈,聽到哭聲,靜聽。

  魏曉蘭起身出門,進入了茫茫夜色中。

  值班老頭莫名其妙地瞧著沒敢問。

  方春出了辦公室,聽聽裏邊沒動靜,敲敲門,沒人應。急步到了門口,問值班老頭:“魏書記出去了嗎?”

  值班老頭指指前邊:“往那邊去了。”

  夜色中,魏曉蘭沮喪地來到一棵歪脖子柳樹底下,搗搗肚子,雙手往下搓肚子。

  魏曉蘭爬上樹權,使勁往下跳,跳下來,又爬上去,剛要往下跳,見一個人影走來。

  魏曉蘭:“誰?”

  方春:“魏書記,你說能有誰這麽關心你。”

  魏曉蘭:“這麽晚,你出來幹什麽?”

  方春:“我起夜小解,值班老頭說,你剛出去……”

  魏曉蘭坦然,故作愁苦的樣子:“在屋裏要悶死了,一點兒風也沒有,我想站在樹上涼快涼快。”

  方春:“走,回去我給你扇扇扇子。”

  魏曉蘭在方春攙扶下,慢慢下了樹。

  魏曉蘭歎息:“哎,你說方春,這交糧的事兒,簡直把我愁死了。”

  方春:“愁啥,車到山前必有路。”

  倆人慢悠悠地朝辦公樓走去。

  7

  晚飯結束,王繼善老伴收拾飯桌,女兒泡上了一壺茶端上。

  王繼善揮揮手:“你們都到那屋去,我和賈書記、薑副場長商量點事兒。”

  王繼善老伴:“瞧你神神道道的。”

  薑苗苗說:“咱又不是研究工作,都自己家人,不用吧,都坐著說說話。”

  王繼善說:“魏曉蘭當書記後,我入了黨,當了書記,別的沒大長進,就是領導商量事兒,老伴孩子少摻和。”

  賈述生說:“咱還能商量什麽工作呀,快讓她們回來一起嘮嗑兒。”

  王繼善搖搖頭:“不,不行,老賈,當著真人不說假話,我這個官呀,是走‘字’兒。你要說治理家呀,我能把這老婆孩子熱炕頭弄得順順呱呱,村裏誰家有個事兒,也能擺平,一下子管這麽大事兒,快三年了,你說,也有長進,一遇大事呀,還是麻爪!你幫我出出主意,咱四隊收糧、交糧的事兒可怎麽辦?”

  薑苗苗瞧瞧賈述生。

  賈述生:“魏書記講的那些,沒啥毛病,要是能做到就應該……”

  王繼善打斷他的話:“老賈,你怎麽還一口一個魏書記、魏書記的呢,這麽的吧,當外人在的場合上,就叫魏書記,回到家就叫魏曉蘭!”

  賈述生笑笑:“好,好,我說過兩句話,今天想把它捏在一塊說。我們去抗美援朝,是為了祖國人民不受欺負,開發北大荒,是為了讓祖國人民不餓肚子,要是看著祖國人民餓肚子不動聲色,我們還是什麽最值得驕傲的人呀?”

  王繼善一敲桌子:“哎--魏曉蘭說的那玩意兒懸乎呀,和去年持平就不錯了,還要冒高扛紅旗?”

  賈述生:“哎,你聽我說,這紅旗要是能扛就該扛,扛得有價值呀!”

  王繼善:“我說的是瘦驢拉硬屎,咱扛不起來呀!”

  賈述生:“老王,你別說,我算了算,還真差不離兒。”

  馬春霞:“述生,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王繼善:“賈書記,你說說,當然,我也是要臉兒。”

  賈述生:“我說說,咱們四隊,小麥、大豆、玉米、穀子一共八萬一千畝地,按魏曉蘭定的,該收二千四百萬斤糧,四百四十口人,除掉向國家交完定購糧外,還要留口糧、飼料、種子,這樣,還有一塊短缺。”

  王繼善:“短缺那一塊到哪兒弄去呀?”

  賈述生:“你聽我說,全國那麽多地方都挨餓,咱們就是守著大糧倉也得勒緊褲腰帶。這短缺的糧食正好是全隊口糧的一半,你看行不行,就是發土豆、麵瓜,三斤頂一斤,我起了個名詞兒叫‘瓜菜代’。”

  馬春霞:“關裏來信說,樹皮、樹葉子能吃的都吃光了,那麽多人挨餓,我看,咱們的口糧拿一半瓜菜代替也行。不過,魏曉蘭想的可不是這個,我們這裏勒褲腰帶,她可就有吹的了!其實,她吹出去了,這個窟窿肯定堵不上,我們在這瞧著她踩著人的肩膀往上上,心裏實在是過不去。”

  賈述生:“春霞,幫助災區人民填肚子活命要緊,咱們先不想這個。魏曉蘭沒胡吹時,我就想到這一點了。”

  馬春霞:“那麽想和記到她名下,這兩筆賬不一樣啊!”

  王繼善:“不然就這麽樣,我聽說,現在豬肉二十塊錢一斤,糧票都八塊錢一斤,咱們‘瓜菜代’的那一半口糧,就得高價往外賣了--”

  賈述生:“哈哈哈,咱北大荒人要是和國家算這點兒小賬,不讓人家笑話呀,你說呢?”

  王繼善一愣:“可--也--是--”

  馬春霞:“恰好,我也放假了,咱們隊裏的家屬還可以組織起來,上山采橡子、采山野菜,三斤瓜菜要是頂不了一斤糧食,還可以用這個頂呢!”

  賈述生:“好啊,這就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用老王的話就是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呀!”

  王繼善笑了:“你們說好,我就領著開個會。”

  賈述生站起來點點頭:“扛來紅旗,老王,千萬可別說是我的主意啊!”

  8

  分場在八家子召開麥收現場會。

  無邊的麥浪滾滾。

  麥地頭上,站著八家子一百多名職工,每人懷裏抱著一把大鐮刀。

  魏曉蘭站在隊前。王繼善、周德富、劉茂森等各隊長站在魏曉蘭身後。

  高大喜主持:“今天,我們在四隊召開大鐮刀割麥現場會,下麵請魏書記講話。”

  魏曉蘭:“四隊要龍口奪糧、豐產豐收,要超額完成上交任務給各隊做榜樣,王繼善又創造了大鐮刀割麥子的好辦法,很值得推廣。下麵,請四隊鐮刀隊收割表演。”

  王繼善一舉手:“預備--開始--”

  大鐮刀一起揮舞,刷刷刷,刷刷刷。

  麥田裏響起了美妙的聲音。

  和賈述生挨著掄刀的羅益友湊到賈述生身旁說:“老書記,這不是你的主意嗎?怎麽成了王村頭的?”

  賈述生笑笑,神秘兮兮地說:“少說為佳。”

  9

  這是一間很小的火車站,除了一間孤零零的票房子外,就是空蕩蕩的曠野。在票房子四周和站台上,擠滿了來自關內的逃荒人群。

  身邊擺著幾大籮筐白麵饅頭,解放車的車身上貼著大標語:“農場招工,幹活管飽。”周德富、張愛寶、石大慶和王繼善拚命地喊:“招工了,招工了,招割麥子工了。割小麥,吃饅頭,大白饅頭可勁兒造。”

  周圍擠滿了人,人們用貪婪的眼光注視著饅頭,又用疑惑的眼光打量著周德富等人。

  一個手持扁擔的小夥子,操著河南口音問周德富:“你說的是真的,白麵饅頭管夠吃?”

  王繼善接過去說:“用得著騙你嗎?我們是國營農場。你沒看看,都拉走好幾車了,再不報名,這車也滿了。”

  周德富說:“他是我們四隊的隊長,叫王繼善。”

  小夥子往王繼善身邊湊了湊,說,“咱們是一家子,我也姓王,叫王文林。王大叔,你看我們幾個行不行?”

  王繼善上下打量著跟小夥子一塊兒擠上來的幾個人,捏捏胳膊,又拍拍肩膀說:“你們在家裏都幹農活吧?看這體格,沒問題。”

  王文林說:“那我們就上車了?”

  王繼善:“慢著,先把保證書簽了。”說著,掏出一張紙,往小夥子麵前一遞。

  王文林說:“啥保證書啊,俺幾個都不認識字。”

  王繼善說:“不認字沒關係,在這兒按個手印就行,不然到時候不知道把饅頭發給誰。”

  周德富抬頭看了看天說:“老王,抓緊吧,你看--雨又上來了。”

  10

  茂密的山林裏。

  馬春霞與荒妹緊挨著,不時哈腰采菜,放進左胳膊挎的土籃子裏。

  她倆身後,十幾名婦女在采菜。

  荒妹采到馬春霞跟前時,馬春霞摘起一棵野菜說:“荒妹,我怎麽看不準呢,你看看,這棵是不是四葉菜?”

  荒妹搖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說了嘛,”說著從筐裏拿出一棵野菜說,“這四葉菜葉上光滑,不這麽毛茸茸的,這叫假四葉菜,有毒的。”

  馬春霞:“你給我檢查檢查筐裏的。”

  荒妹檢查起來。

  前麵傳來了說話聲。

  馬春霞透過樹葉一看,兩名婦女在剝樹皮。

  馬春霞走上去:“喂,大嫂,扒這樹皮是吃吧?”

  婦女:“是。”

  馬春霞:“扒了皮,這樹還能活嗎?”

  婦女:“扒一麵不要緊,再說,這些小椴樹這麽密,也不長,充饑救命要緊啊。”

  馬春霞問:“咋不挖野草呢,這怎麽吃?”

  婦女:“我們是小興安嶺農場的。這不,總局推廣光榮農場‘瓜菜代’的經驗,我們種的瓜菜少,就得吃這個。”

  馬春霞:“這樹皮怎麽吃呀?”

  婦女:“把這皮的外層黑的去掉,曬幹了,在碾子上壓碎,用籮篩出麵,把這麵摻在白麵裏蒸幹糧吃。”

  馬春霞:“摻上吃著怎麽樣?”

  婦女:“摻多了,就有些發滑、發黏,少吃還行,吃多了大便幹燥。”

  11

  日漸午,燦爛的陽光灑滿了光榮農場六分場曬糧場。

  曬糧場上,金燦燦的小麥如山。

  麥堆旁電杆的喇叭播放著歌曲。

  揚場機揚出一條條金色的飄帶。

  一輛輛掛鬥的運糧車駛來。

  一袋袋的小麥裝上汽車,嘀嘀嘀叫著開出場院,車上貼著標語:向國家多交糧,交好糧。

  繁忙的大會戰人群:灌袋的、裝車的、揚場的、掃麥堆的、挑雜質的。

  賈述生在扛麻袋,往囤裏裝口糧,魏曉蘭在用木銑裝袋子口。

  廣播喇叭裏突然傳來了振奮人心的聲音:

  光榮農場廣播站,現在全文廣播國家救災指揮部發來的慰問信:

  在全國連年遭受自然災害、北大荒喜獲豐收的形勢下,你們守著大糧倉,不但不多吃一粒糧,還發明了“瓜菜代”,節約出一半口糧,支援災區人民。祖國感謝你們,祖國人民感謝你們,祖國為有你們這樣的優秀兒女感到驕傲……

  眾人停下手裏活在聽。魏曉蘭肚子大了,腆著大肚子,拄著木銑聽得出神。方春從農場拿著一張報紙跑來,報紙上醒目的標題:

  守著大糧倉,決不多吃一粒糧--

  記光榮農場六分場黨委書記魏曉蘭帶頭搶收和捐糧的事跡

  廣播聲音漸大:

  ……北大荒的同誌們,我們向你們致以深深的敬禮,向你們表示衷心的感謝……

  魏曉蘭一舉報紙:“同誌們,我代表場黨委感謝你們,加油啊--”

  曬糧場上群情激奮,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

  賈述生扛著麻袋,滿臉汗水地蹣跚走來。魏曉蘭拍著麻袋說:“老賈,幹得不錯,不要驕傲,繼續努力呀!”

  魏曉蘭瞧著賈述生的樣子,像是得意,又像是憐憫。

  賈述生扛著麻袋,艱難地上著跳板,走到跳板中間時,兩腿發軟,站著不動了,晃晃悠悠,有要摔下來的勢頭。魏曉蘭旁邊的王繼善大喊:“老賈,挺腰斜身,把麻袋扔出去。”

  特鏡:賈述生雙腿發軟打顫。

  特鏡:賈述生身上的麻袋在搖晃。

  特鏡:賈述生腿部、脖子、臉上汗水淋淋。

  魏曉蘭扒拉一下王繼善:“不要亂指揮!”

  魏曉蘭往前走到跳板跟前,腆著大肚子,打著拍節喊:“老--賈--加油--老賈--加油--”

  有人要張口,要上去,魏曉蘭瞪大了白眼。

  賈述生一步一顫,一步一顫,終於走到囤口,咬咬牙,身子一斜,一手撒開,金黃的麥子流向囤裏。

  王繼善等臉上沁出了汗珠,喘著粗氣。

  特鏡:賈述生轉臉,要下跳板,肩披空麻袋,汗水如注。

  12

  開晚飯的時間快到了。

  魏曉蘭走進食堂,進了大廚房後麵的一個小單間。

  魏曉蘭一坐下,炊事班長就端進炒好的洋蔥炒肉和炒雞蛋,又端來一碗小米粥和冒著熱氣的兩個白饅頭。

  炊事班長要走,魏曉蘭喊了一聲:“停一停。”

  炊事班長:“魏書記,有什麽指示?”

  魏曉蘭點點桌子上的菜:“這事兒要是有第二個人知道,我就撤了你!”

  炊事班長苦笑著倒退著出門:“是,是,是。”

  13

  賈述生忙了一白天,又在忙晚間。

  賈述生蒸饅頭,炒菜。

  馬春霞拎一大筐野菜推門進屋。

  賈述生抖抖圍裙:“春霞,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蒸了四個大饅頭,一點兒菜也沒摻,野豬油炒的四葉菜,你聞聞--”

  馬春霞放下筐,嗅一嗅賈述生打開蓋正在冒熱氣的蒸鍋,白淨淨的四個大饅頭熱氣騰騰的,又聞聞正炒著的菜:“香,真香。”

  馬春霞說著,上去親了賈述生一口。

  賈述生:“春霞,你放假回來這些天瘦多了。”

  馬春霞:“哎,瘦得結實,要那麽虛胖幹什麽!”

  馬春霞接著說:“述生,現在野菜也不好采了,荒妹家人多,每天一筐都不夠,我把這筐給她家送去吧。”

  賈述生:“好,你快去快回呀。”

  賈述生瞧著馬春霞的背影,歎了口氣,放好飯桌,打開鍋蓋,在一個饅頭上掰下一塊,藏起倆饅頭,扣好鍋,盛一碗菜,從盆裏撿來兩個土豆,一個菜團子,大口大口地吃了進去。手捏著那一塊饅頭,不時吃一口菜,聽見腳步聲,捏著饅頭迎進馬春霞:“春霞,你不回來,我扛了一天麻袋餓得受不了了,就先吃了。”說完,把最後一口饅頭送進了嘴裏。

  馬春霞笑笑:“我就忘了囑咐你先吃了。”

  賈述生揭開鍋,端出兩個饅頭,又盛上一勺菜:“春霞,爬山采菜累呀,快吃吧。”

  賈述生手拄著下巴,麵對麵瞧著馬春霞吃飯:“春霞,你跟著我可遭罪了。”

  馬春霞吃一口饅頭:“遭罪也覺得甜,述生,你蒸的饅頭真好吃。”

  賈述生:“等你畢業回來,咱倆結了婚,我天天蒸給你吃。”

  馬春霞笑了。

  14

  這是山林裏的一片椴樹林。

  馬春霞和荒妹靠樹坐著,身邊是剝的椴樹皮、鐮刀頭。

  馬春霞打開水壺喝一口,又去掏幹糧袋,伸手掏出來兩個大白饅頭,一下子愣了。

  荒妹:“春霞姐,怎麽了?大白饅頭。”

  馬春霞自言自語:“我出來時,明明是裝的兩個菜團子幹糧,兩個土豆呀。”

  荒妹:“哎,這不是明擺著的嘛!”

  馬春霞瞧著那一個少角的饅頭。

  閃回:賈述生手裏捏著一塊饅頭瞧著她說話……

  閃回:賈述生趁馬春霞換衣服,把藏起的饅頭換出了菜團子和土豆。

  荒妹:“春霞姐,你怎麽啦?”

  馬春霞眼淚滴了出來。

  15

  八家子大街上,賈述生參加大會戰回來,直接套上糞車朝農場旁的廁所走去。

  通往廁所的路旁有一棵老楊樹,樹幹上有一根細絲繩,一頭拴在樹上,另一頭拴在白胡子老人家門拉手上,繩頭上拴個響鈴。

  賈述生甩著大鞭子,吆喝著:“駕--駕--”

  拉糞車的老牛趟過絲繩,隨著繩斷,門口的鈴“丁當當”地響了。

  白胡子喊了一聲:“走--啊--”

  五六名職工簇擁到糞車前,白胡子老人沒搶著淘糞勺,被一個年輕人搶走了。

  白胡子:“老賈,你幹一天活了,歇著去吧,我們來幹--”

  賈述生:“你們回回都這樣,我過意不去呀。”

  賈述生要去爭淘糞勺,沒抓住勺柄,腿一軟,一下子栽倒了。

  眾人急呼:“老賈--老賈--”

  賈述生昏迷著。

  眾人急呼:“老賈--老賈--”

  16

  傍晚,在場院通往辦公樓的路上,魏曉蘭與方春並肩走著。

  魏曉蘭:“有人給我匯報說,最近八家子有種很不好的輿論。”

  方春:“什麽輿論?”

  魏曉蘭:“說‘瓜菜代’、‘鐮刀割麥’都是賈述生的主意。”

  方春:“差不多。我估計王繼善沒那麽多點子,這種輿論可不好呀。”

  魏曉蘭:“是,你負責宣傳,要把這股歪風邪氣煞下去。這些成績的取得,從組織上,當然就是場黨委了;在八家子那邊呢,就把王繼善包裝好。”

  方春:“聽說王繼善和賈述生關係不錯,馬春霞就住在他家。”

  魏曉蘭:“噢,你要看不透、用不好王繼善那人,還能當領導?!”

  魏曉蘭說完瞧瞧方春。

  方春點點頭。

  魏曉蘭:“要有意識安排可靠的同誌,注意觀察一下賈述生的一些動向,及時向我匯報。”

  方春:“是。”

  17

  帶有紅十字的急救車停在廁所旁,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和白胡子老人等把賈述生抬上急救車。

  紅十字救護車鳴著警笛風馳電掣般急駛而去。

  18

  北大荒農墾局吳局長辦公室裏,吳局長正在和魏曉蘭通電話。

  吳局長拿著電話:“魏曉蘭哪,賈述生在四隊勞動改造,你不能壓得勞動任務太重了。他是‘右派’不假,可他在上甘嶺立過功。他不是領導了,還是個北大荒的開發建設者呀!”

  魏曉蘭手持電話:“吳局長,你說得對,我和班子成員都很關心他,不讓他參加大會戰,搞搞那點清掃就行了。他這人要強啊,回來我一定勸勸他。”

  魏曉蘭停停又說:“吳局長,我和農場幾名領導正準備到醫院看他去呢。”

  吳局長:“好,賈述生畢竟是當過農場主要領導,你們千萬可要掌握好分寸。”

  魏曉蘭:“是,吳局長,請您放心好了。我得向您祝賀了,聽說上級對我們北大荒節約糧食、發明‘瓜菜代’支援災區很滿意,你當大局長了!”

  吳新華:“得謝謝你們呀!”

  19

  醫院裏,薑苗苗、席媽媽、王繼善、白胡子老人等圍坐在賈述生床頭,馮二妮一勺一勺地往賈述生嘴裏喂著紅糖水。

  馬春霞開門闖了進來,頭巾、手套沒摘,就直奔床頭。

  薑苗苗站起身說:“春霞,別著急,大夫說沒大事,就是吃野菜、吃樹皮身體發虛,餓的加上累的。”

  馬春霞鬆口氣說:“哎呀,可把我嚇壞了。”

  賈述生直直腰說:“今天有個重要會啊,通知說讓我去聽聽。”

  吉普車停在門前,高大喜跳下車來,進了病房,氣憤地說:“述生,別去了,摘帽的右派裏麵沒有你。”

  賈述生愣了,茫然地問:“怎麽回事?怎麽沒我?”

  高大喜說:“吳局長從局裏打來的電話,說得清清楚楚的。起初,農墾局根據農場的報告,同意給你摘帽,誰知道,文件就要發出的時候,農場有人舉報,說你對打成右派不服,成天還在擺弄種水稻的事,伺機翻案。還說,這次支援災區就已證明,把北大荒建成麥豆產區再正確不過。同時,也有人寫表揚信,說,這一點,魏曉蘭就堅持得不錯。”

  20

  北大荒農墾局會議室裏,會場布置得十分莊嚴。

  會額:光榮農場搶收救災表彰大會。

  主席台上坐著吳局長等領導,台下濟濟一堂。

  吳局長:“同誌們,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榮獲農場搶收救災標兵的十名同誌上台領獎。”

  音樂起。掌聲。

  魏曉蘭、王繼善披紅戴花,昂首挺胸地走上了主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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