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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誌與熟:“工夫純熟”的創意

  陽明論“熟”,著眼點離不開對“熟仁”工夫的研究,如說在“立誌”上,也是在工夫上講究:“日用工夫所得,工夫大略亦隻是如此用,隻要無間斷到得純熟後,意思又自不同矣。大抵吾人為學緊要大頭腦,隻是立誌,所謂困忘之病,亦隻是誌欠真切。”歸納地說,有這樣的創意,值得指出:

  1、尋根和種樹的工夫。立誌也好,勤學也罷,可貴之處是兩者之間蘊涵了“熟”在“一貫”的工夫問題。陽明分析孔子說曾子三省正是他的用功缺乏了“一貫”,陽明指出:“學者果能忠恕是用功,豈不是一貫?一如樹之根本,貫如樹之枝葉,未種根何枝葉之可得?體用一源,體未立,用安從生。謂曾子於其用處蓋已隨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體之一。”立體即尋根,種樹先得培其根、做人先得養其心,“工夫純熟”,在這頭上要做得紮實:“種樹者必培其根,種德者必養其心。欲樹之長,必於始生時刪其繁枝;欲德之盛,必於始學時去夫外好。”就是要專一,一以貫之在根上、源頭上,熟就是要這樣的學到“有”的工夫,陽明緊接著說道:“我此論學是無中生有的工夫,諸公須要信得及這是立誌。學者一念為善之誌,如樹之種,但勿助勿忘,隻管培植將去,自然日夜滋長,生氣日完,枝葉日茂。樹初生時,便抽繁枝,亦須刊落,然後根幹能大。初學時亦然。故立誌貴專一。”而這“有”的功夫,說到底就是見得本體的功夫,也就是本體顯現的功夫,到了這“功夫熟後,渣滓去得盡時,本體亦明盡了。”何謂“本體”?即是心。熟仁即是心上的功夫,陽明找到了“熟仁”的源頭所在:“孔子氣魄極大,凡帝王事業,無不一一理會,也隻從那心上來。譬如大樹,有多少枝葉,也隻是根本上用得培養功夫,故自然能如此,非是從枝葉上用功做得根本也。學者學孔子,不在心上用功,汲汲然去學那清屏,卻倒做了。”做人做事要熟仁,就得順根溯源一步一步去做,但絕不可倒過頭去做,這就叫“本末倒置”。但是尋了源頭找了根,還得進入由精入熟的習熟鍛煉。

  2、精熟法。陽明有“貴精熟”之感慨。陽明論“熟”,也契入一個“精”字,“精之熟之,不使有毫釐之差,千裏之謬,可也。”先精後熟,由精入熟,故陽明對“精”頗有感悟,但此種感悟是從“熟”層次鑽研的,被稱為“精一之學”關於“精”,看出陽明精到之處:

  第一,“精一”說。陽明極力提倡“學貴精”和“學貴專”,那麽“精”、“專”於什麽?精於道、專於道,道為一。這就叫“專一”、“精一”。陽明有這樣的精、專辨證:“是故專於道,斯謂之專;精於道,斯謂之精。專於弈而不專於道,其專溺也;精於文詞而不精於道,其精僻也。夫道廣矣大矣,文詞技能於是乎出。而以文詞技能為者,去道遠矣。是故非專則不能以精;非精則不能以明;非明則不能以誠。故曰‘惟精惟一’。精,精也;專,一也。”不精、專於道,就是偏離正道(“精僻”),離道會愈來愈遠。其實“熟仁”,就是專、精於對道的把握,陽明說得如是:“使之熟於道也”,當然,“精一”也好,“專一”也罷,最後還是落實到主體性的“明精”、“至誠”的“熟仁”活動裏。陽明稱其為“致知”功夫:“我輩致知,隻是各隨分限所及。今日良知見在如此,隻隨今日所知擴充到底;明日良知又有開悟,便從明日所知擴充到底。如此方是精一功夫。”這是“精熟”的根本方法。

  第二,“精義”說。陽明的“精義”,有二層落實處,一是內容上,對“義理”的精熟。陽明點撥孟子一處:“日用間何莫非天理流行,但此心常存而不放,則義理自熟。孟子所謂‘勿忘勿助,深造自得’者矣。”孟子“深造自得”了什麽?他“自得”了孔子的“仁”,而且是浸透了“勿忘勿助”的“熟仁”功夫,把握“天理”的“熟”,達到了“精義”。二是方法上,對“義理”的“務於切己處著實用力”的精熟。陽明點撥程明道一處:“明道雲:‘纔學便須知有著力處,既學便須知有著力處。’諸友宜於此處著力,方有進步,異時始有得力處也。‘學要鞭辟近裏著己’、‘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為名與為利,雖清濁不同,然其利心則一’、‘謙受益’、‘不求異於人,而求同於理’,此數語宜書之壁間,常目在之。舉業不患妨功,惟患奪誌。隻如前日所約,循循為之,亦自兩無相礙。所謂知得灑掃應對,便是精義入神也。”這二個點撥處是有代表性的。

  第三,“精煉”說。熟仁,是日用工夫的“精煉”,何謂“精煉”?是心性上的鍛煉,具體來說,是致良知的運用嫻熟。陽明曉之以理:“不使動心忍性,以大其所就乎?譬之金之在冶,經烈焰,受鉗錘,當此之時,為金者甚苦;然自他人視之,方喜金之益精煉,而惟恐火力錘煆煉之不至。既其出冶,金亦自喜其挫折煆煉之有成矣。”火裏“精煉”,是熟仁之鍛煉,具體地,是致良知的鍛煉。聯係“精義”說,陽明說出了其中原委:“天理既是良知,千思萬慮,隻是要致良知。良知愈思愈精明,若不精思,漫然隨事應去,良知便粗了。”“精思”是“精煉”的表征,“粗”是不熟了,煆煉“致良知”到熟,就是“細微”、就是“精思”,那就屬於“精煉”了。

  第四,“精微”說。陽明的“精微”說,主要是說“義理”、“事理”上的精微:“念慮之精微即事理之精微”有此“精微”,乃為做人之“精熟”,他獲得了道理,他克服了私欲,他的良知就通暢就開闊。陽明有如此感慨:“盡精微即所以致廣大也。道中庸即所以極高明也。蓋心之本體自是廣大底,人不能盡精微,則便為私欲所蔽,有不勝其小者矣。故能細微曲折無所不盡,則私意不足以蔽之,自無許多障礙遮隔處,如何廣大不致?”對“義理”“事理”的精微,說到底,也是對良知的精微把握,“良知即是易”,“此道(良知)至簡至易的,亦至精至微的”,“此道本無窮盡,問難愈多,則精微愈顯。”道理愈明顯,人就愈熟;人愈熟仁,仁的道理就更充實,人就更成熟。

  第五,“無二”說。“精一”不分離,是良知體用上不二,陽明以“米純然潔白”表喻“精一”之“熟”的功夫。有人問陽明:“惟精惟一是如何用功?”陽明回答:“惟一是惟精主意,惟精是惟一功夫,非惟精之外複有惟一也。精字從米,姑以米譬之:要得此米純然潔白,便是惟一意;然非加舂簸篩揀惟精之工,則不能純然潔白也。舂簸篩揀是惟精之功,然亦不過要此米到純然潔白而已。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者,皆所以為惟精而求惟一也。他如博文者,即約禮之功;格物致知者,即誠意之功;道問學即尊德性之功;明善即誠身之功:無二說也。”這裏引用的“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實乃孔子提倡的一套“熟仁”功夫,它是集“誠意”和“誠身”於一體,又是“惟一”即“惟精”的一致,“純然潔白”的米,就是這樣的熟仁功夫所致。陽明找到的是良知裏的“體用”不二。

  3、“誌到熟處”。有人問,立誌是不是常存一個“善”字,但為什麽還要為善去惡?陽明認為,是誌到未熟處,所以要不斷為善去惡,如果到達孔子般“不踰矩”之“熟仁”,就徹底的一個“善”。陽明指出:“善念存時,即是天理。此念即善,更思何善?此念非惡,更去何惡?此念如樹之根芽,立誌者長立此善念而已。‘從心所欲,不踰矩’,隻是誌到熟處。”陽明主張“立誌”,他的“四句教”就是要在善惡上搞個徹底:“無善無惡是心之體,有善有惡是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這裏就是要明心本體,同時要為善去惡。立誌,原初就是要設這個“良知”來明辨善惡是非。這裏就是一個功夫之熟。陽明對於其弟子汝中和德洪解釋的“四句教”作了評述,表達了這樣的意思。他說:“人心本體原是明瑩無滯的,原是個未發之中。利根之人一悟本體,即是功夫,人己內外,一齊俱透了。其次不免有習心在,本體受蔽,故且教在意念上實落為善去惡。功夫熟後,渣滓去得盡時,本體亦明盡了。”為善去惡,不斷格之,展顯的就是心之本體,而在陽明那裏,格物,就是格心(“習心”)的事情,也就是熟仁的功夫,熟仁純後,善之本體自昭明德。誌到熟處,這裏有個陽明所得的“無間斷”。並且從“規矩”說到“道久”與“德久”,發現陽明的誌與熟,的確在儒家熟仁觀念裏,底據著“工夫純熟”的傳承創意。

  所謂“無間斷”,是習心的問題,它重在“習”上。“習”到什麽?習的是心,習到的是心之本體,做的就是“致良知”。陽明發揮孔子“學而時習之”,說:“時習者,求複此心之本體也。悅則本體漸複矣……來書雲‘無間斷’意思亦是。聖人亦隻是至誠無息而已,其工夫隻是時習。時習之要,隻是謹獨。謹獨即是致良知。良知即是樂之本體。”這樣的“無間斷”,正是“熟仁”工夫的表現,陽明如此說明:“日用工夫所得,工夫大略亦隻是如此用,隻要無間斷到得純熟後,意思又自不同矣。大抵吾人為學緊要大頭腦,隻是立誌。”重要的是,陽明在這裏通過“無間斷”工夫,也繞住了立誌與熟仁在致良知上,道明了“無間斷”本質。陽明提醒,這是做人做官之道,它意味的正是人的不間斷努力,對此他十分同意這樣的說法:“來書‘提醒良知’之說,甚善甚善!所雲‘困勉之功’,亦隻是提醒工夫未能純熟,須加人一己百之力,然後能無間斷,非是提醒之外,別有一段困勉之事也。”還是引出了一個“熟”字工夫。

  4、從“無間斷”到“規矩”說和“久”論。“無間斷”,其實在孔子的一生裏,從十五有誌到七十而不踰矩,就是一個“無間斷”的過程,陽明也有如此理解,並且陽明突出立誌在“不踰矩”的開始和積累,他認定:“至其極而矩之不踰,亦不過自此誌之不已所積。而‘不踰’之上,亦必有學可進,聖人豈絕然與人異哉!”聖人與凡人有著內在的溝通,就是看其誌到熟處何種程度,孔子從普通人成為了聖人,不就是這樣走過來的嗎?陽明找到了心上的學問,格心、修心、習心,聖人與凡人,都要成就這個“心”,他提高了心的本體地位,為成人之道鋪墊了最高的哲學境地。陽明是這樣表述的:“人者,天地萬物之心也;心者,天地萬物之主也。心即天,言心則天地萬物皆舉之矣,而又親切簡易。故不若言:‘人之為學,求盡乎心而已。’”由心到學,陽明又悟出學在心上,熟仁就是要這樣走來。其中有個“規矩”和“久”論。

  第一,關於“規矩”說。陽明的《傳習錄》有段“規矩”論的“熟思”之辨。他自稱“吾子更熟思之”,但他是從良知上說開的:“夫良知之於節目時變,猶規矩尺度之於方圓長短也。節目時變之不可預定,猶方圓長短之不可勝窮也。故規矩誠立,則不可欺以方圓,而天下之方圓不可勝用矣;尺度誠陳,則不可欺以長短,而天下之長短不可勝用矣;良知誠致,則不可欺以節目時變,而天下之節目時變不可勝應矣。毫厘千裏之謬,不於吾心良知一念之微而察之,亦將何所用其學乎?是不以規矩而欲定天下之方圓,不以尺度而欲盡天下之長短,吾見其乖張謬戾,日勞而無成也已。”這裏講出了陽明對於良知具有特定的“規矩”之意義:成人成事,有個方圓長短,這就是“規矩”,那麽什麽可以成為這個“規矩”?就是“良知”。怎麽樣做得到?這是人的主觀努力,如誠立則規矩立,這就是良知。人事物事千變萬化,但萬變不離其宗的,就是良知。所以人人都應該持立這“規矩”,人才能立於不敗之地。然這乃是人要做出的熟仁鍛煉。

  陽明從三個方麵分析這個“規矩”。第一,規矩不是一個抽象的空洞,而是有實質性內容。它是什麽?是良知。並且認為這“良知”、這“規矩”,是存乎於人內的最高存在物。他說:“良知隻是個是非之心,是非隻是個好惡,隻好惡就盡了是非,隻是非就盡了萬事萬變。是非兩字,是個大規矩,恰處則存乎其人。”因而做人無非就是在“良知”上用心用力。有了良知,做人也就不空洞了,他有活靈活現的鮮活生命力。同時,也使自孔、孟以來的儒家熟仁觀,有了鮮明的內容特色。第二,陽明賦予這“規矩”,具有社會政治穩定意義,掌握規矩,乃為“大人”之學,意味的是,做人做官,都有個規矩在其中。當然,此規矩,就是良知。陽明發揮了《大學》政治道德的“親民”、“明德”、“止於至善”,指出:“故止至善之於明德親民也,猶之規矩之於方圓也。尺度之於長短也,權衡之於輕重也。方圓而不止於規矩,爽其度矣;長短而不止於尺度,乖其製矣;輕重而不止於權衡,失其準矣;明德親民而不止於至善,亡其則矣。夫是之謂大人之學。”所以,良知是做人和做官的標準和準繩,有變化不可怕,可怕的是缺少規矩,能夠變中求不變,這就是良知,而隻能是良知。怎麽樣去把握它?熟仁一定是其中的環節。第三,對於規矩,要辯證法對待。陽明做了個比喻說明:“禮之於節文也,猶規矩之於方圓也。非方圓無以見規矩之所出,而不可遂以方圓為規矩。故執規矩以為方圓,則方圓不可勝用。舍規矩以為方圓,而遂以方圓為之規矩,則規矩之用息矣。故規矩者,無一定之方圓,而方圓者,有一定之規矩。此學禮之要,盛德者之所以動容周旋而中也。”方圓是以規矩為核心,沒有規矩就沒有方圓;禮則規矩,學禮則為成人的規矩,在學到規矩裏,做官就有保證了,做人就有嫻熟從容中道了(“動容周旋而中”)這裏,陽明無非還在突顯“良知”的大道理,還是為強調“熟仁”具有良知上的內在根據,也蘊涵了“規矩”之於成人的特殊意義。立誌,誌到熟處,無非要包含個“規矩”於其中。

  其實,儒家對於“規矩”是很有辯證法檢討的。孔子的“中庸之道”,《大學》的“絜矩之道”,孟子的“學者亦必誌於彀”和“學者亦必以規矩”,乃至曾國藩的“先立規模後求精熟”,都包含了這種精神。還必須指出,儒家講的“規矩”,不能一概而論,重要的是,要在“規矩”裏看到變化中的權衡,把規矩視為沒有變化中的把握,那就缺乏辯證法思考了,可能這“規矩”本身就“死”了,孟子就形象地比喻為“執一”。所以,陽明有個值得稱道的地方,就是對“規矩”不做“死”的理解,不做“執一”不變的思考。有創意。陽明評價孟子的“執中無權猶執一”,說:“中隻是天理,隻是易,隨時變易,如何執得?須是因時製宜,難預先定一個規矩在。如後世儒者要將道理一一說得無罅漏,立定個格式,此正是執一。”發揮一下,規矩是活的,良知是活的,熟仁是活的,把“規矩”、“良知”、“熟仁”,看作是“執一”的無“權”(“權”即謂變化),那就成為愚笨的儒者了。

  第二,關於“久”說。綜觀陽明樹之喻、精熟說、誌到熟處、規矩說,陽明用之已極,概之為一“久”字。久,是道久、德久,兩者加起來,就是“進道之誌”,而培育出來的“誌”,就是熟仁的鍛煉。在陽明《五經臆說十三條》,似乎包含了這樣的分析。

  關於“道久”。在陽明看來,天道人道無非一個道。就是一個心道。陽明用個“貞”字說清:“觀天地交感之理,聖人感人心之道,不過於一貞。”陽明以《周易》“恒”卦釋譯出“道久”至“熟”的心學結構:道久-至誠-感-心道-立誌-熟。

  首先,天地之道有“久”的本性,因而有其“貞”。陽明指出:“恒》,所以亨而無咎,而必利於貞者,非《恒》之外複有所謂貞也,久於其道而已。貞即長久之道也。天地之道,亦惟常久而不已耳,天地之道,無不貞也。”所謂“貞”,《周易折中》解釋為“貞,正而固也。人能至健,則事當大通。然必宜於正固。”意思是說,人事物事的發展,有元亨利貞的性質,從人道這方麵說,表現的是人的正道行使和堅忍不拔。陽明的自然觀服從於他的心學,因此,他對天道的理解,其立腳點還是放在人道上,“觀夫天地、日月、四時,聖人之所以能常久而不已者,不外乎一貞。”原因就在於天地人之間有一“誠”的相感因,從而天道人道就溝通了,實際上就在心道了,陽明確認,聖人把握了:“天地感而萬物化生,實理流行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至誠發見也。皆所謂‘貞’也。觀天地交感之理,聖人感人心之道,不過於一貞。”還是從“恒”出發,最終歸結到立誌與熟上:“君子體夫雷風為《恒》之象,則雖酬酢萬變,妙用無方,而其所立,必有卓然而不可易之體,是乃體常盡變。”君子有“其所立”,是屬於“誌”的問題,這就叫“久則誌亦漸立”;“乃體常盡變”,是“熟仁”的過程和結局。這“五者”(至誠-感-心道-立誌-熟)配合,就有了“道久”的人生態勢。

  關於“德久”。在陽明看來,“道久”的人生態勢,就是做人的端正之“貞”。這是“道久”的效驗。從道久-至誠-感-心道-立誌-熟,陽明歸納出的是個做人(當也包括做官)的“德久”問題。心之道,陽明這裏入於其心之德,十分簡易和愜意地實現了“內化”。陽明還是基於《周易晉大象》闡發其義理:“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德。日之體本無不明也,故謂之大明。有時而不明者,入於地,則不明矣。心之德本無不明也,故謂之明德。有時而不明者,蔽於私也。去其私,無不明矣。”天地之道本無不明,隻是人心有私欲蒙蔽,才會見得天地不明,所以君子要靠“自昭明德”來實現“明出地上”,怎麽樣“自昭明德”?靠自我努力,靠德性久久鍛煉,陽明具而論之:“故當寬裕雍容,安處於正,則德久而自孚,誠積而自感,又何咎之有乎?蓋初雖晉如,而終不失其吉者,以能獨行其正也。”“自孚”、“誠積”、“處於正”、“終不失其吉”、“獨行其正”,就是“自昭明德”,就是“德久”的鍛煉,也是“熟仁”的過程和結局。陽明以“上天之德”喻為“上帝之明”,又喻為“聖人之德”和“君子之德”,君子之“德久”,是“上帝之明”的表達,而人們的“熟仁”鍛煉,恰恰就似表現這樣的德,陽明以“牟麥之熟”曉喻此理:“夫牟麥之茂盛,皆上帝之明賜也。牟麥漸熟,則行將受上帝之明賜矣。”“上帝”在陽明那裏,也具有一層與“天道”、“天德”相同之意義,這一“德久”與“道久”具有相融性。所謂“牟麥漸熟”,在“上帝”、“天德”中找到人之熟仁的共“明”、同“明”所在,但是這一切,陽明最終挖掘出誌與熟在心中之“明”:致良知上。

  其實,“久”字,在陽明的熟仁氛圍裏,決不是一個普通的文字。對於“久”的體悟,陽明頗在“道”與“德”上說的。如“久於其道”,“久於其義”,“久於其理”,“久於其德”,做到了這“久”,就是做人做官的標準到位了,也就是做人應盡了本份。具體來說,這就是一個致用的功夫問題。陽明顯得“用”上操心:如“久”上說“誌”:“問立誌‘。先生曰:’隻念念要存天理,即是立誌。能不忘乎此,久則自然心中凝聚。”如“久”上說“德性”:“久則體貌習熟,德性堅定矣。”如“久”上說“精神”狀態:“久則精神宣暢,心氣和平矣”;“久則義禮浹洽,聰明日開矣。”如“久”上說為“功夫”:“用功久,自有勇”;“我隻是這致良知的主宰不息,久久自然有得力處。”如“久”上說為君之道:“久熟於人人之耳目,則吾於君子行也。”總之,最終的落意還是說到了熟上:“工夫方有個實落處。久久成熟後,則不須著力,不待防檢,而真性自不息矣。”說到底,這裏的“工夫”,有立誌,才有誌到熟處,圍繞之,陽明擴大了“學”在此中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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