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判一隻狼無罪

第十七章 尋親

　　相裕亭

　　鹽河，途經鹽區而得名。

　　鹽河兩岸的漁民，世代以鹽河為生，他們趕在潮漲潮落時，在鹽河裏劃船下網、布套、設障，層層堵截，捕獲大海恩賜來的豐碩海物。

　　偶爾，也有海豚、海豹，或是白鯊、鯨湧來，但兩岸漁民從來不去捕殺它們。上了歲數的老漁民們，還視那些大魚為海神，尤其是在海上行船時見到它們，船上的老大要帶頭跪在甲板上給它們磕頭，以求平安。

　　那些大魚們，屬於哺乳性動物，有思維、有計謀，有極強烈的報複性。海上捕魚的小舢板們誤傷了它們中的某一個，立刻便會被群起而攻之，直至把漁船弄翻、撞散，才肯罷休。所以，大魚經過鹽河時，許多迷信的漁民們，一邊勸阻岸上的年輕人不許投石擊中它們，一邊還要心驚膽戰地扔些食物討好它們。

　　而今，鹽河口架起一道截洪閘，漲潮時開，落潮時關。其用途是擋住海潮退落，讓鹽河上遊的漁民利用海水、灘塗，來養魚、養蝦、養殖海紫菜。

　　一群海豚，不知道鹽河上遊發生了人為的變化，仍然像往年那樣，趕在夏季暴雨、洪峰、海潮相互抵禦的日子裏，迎風擊浪，穿閘而過。可當那群歡呼跳躍的海豚，在鹽河上遊覓食返回時，忽然發現“一”字排開的泄洪閘，堵住了它們回歸大海的去路。一時間，海豚們在水中來回打旋兒，水花在河麵上騰飛濺落。

　　鹽河岸邊的老漁民們，有的往水中扔米粑，撒豆子；有的殺雞、宰羊、割下豬頭往水裏扔。還有一幫年輕人敲鑼打鼓放鞭炮，慶賀這難得一見的好魚景。

　　海豚們不知道漁民們的心思，隻盼著回歸大海，它們成群結隊地在水中團團亂轉。當它們確認回歸的路，被眼前的鋼筋、水泥凝固的閘板所隔絕時，成年的老海豚便奮不顧身地撞向閘板。那場麵英勇而悲壯，淒慘而令人震撼。遠遠地，隻見一道利劍似的魚翅，劃破水皮，快如閃電一般，向閘板猛撲而來。岸上的人隻聽到水下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隨之，一團血霧從水下翻湧上來。接下來，第二隻，第三隻……前仆後繼，義無反顧地“咚咚”撞來。

　　血霧翻騰中，一隻隻體大如牛的成年大海豚，從水下慢慢浮上來。

　　剩下的小海豚們沒有撞擊力，它們仍然歡呼跳躍在水麵上。當地老漁民們實在看不下那場景，奔走相關部門，開閘放走了它們。

　　不料，第二年夏季海潮大汛時，鹽河水位猛漲，鹽河大閘並沒有開啟，而一群大海中湧來的海豚，卻在鹽河大閘的下遊撞閘而死。通曉魚性的老漁民們說：這是去年放走的那群小海豚，到咱們鹽河尋找爹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