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神與狐淚

第五十章 另一群猴子

　　趙昊鵬

　　我是猩猩銀背，在薩比茵尤山，隻要我直立起來，咆哮著猛擊胸膛，除了樹葉蕭蕭落下的聲音，誰也不敢再發出一點動靜。

　　當然，這一切都是另一群猴子到來之前的事了。

　　在我還是黑背的時候，我的頭領金剛告訴過我關於這些猴子的事-

　　年輕時，他被這些猴子抓住，坐著叫船的東西，去過一個叫美利堅的地方。至今，我還記得，金剛臨咽氣時對我講的：“記住，除了比西迪亞羅，你得遠離那些叫‘人’的猴子！”

　　金剛一語成讖，猴子們真的來了-

　　那天，第一縷陽光透過無花果樹寬大葉片的空隙稀稀疏疏撒下來的時候，一陣“嘶嘶”的怪異聲響伴隨著大樹倒下的動靜驚醒了還在晨睡的我們。

　　這聲音讓我很不安。

　　我抬起頭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看了看，尼奧爾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嗚”了一聲，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一步三顧地向那邊走去。

　　黑背就得有個黑背的樣-我年輕時，金剛哪怕隻動一下眼皮，我就能領悟他的意思。看著尼奧爾離去的背影，我威嚴地掃視了一下我的子民們，把他們的躁動不安狠狠地平抑下來。

　　我還得再睡一會兒，我需要充足的睡眠。白天，我得帶領大家去找新的食物。還有，已經長成青年的尼奧爾，早就有了覬覦王座的心思，蠢蠢欲動的他已經有過一次造反的嚐試，隻是，我一頓老拳讓他有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安靜。

　　所以，我得吃好睡好。我再次闔上了我的眼瞼。“砰！”一聲脆響再次劃破山地短暫的寧靜，緊接著我聽見了尼奧爾向這邊跑過來的沉重腳步聲，伴隨著他淒厲的叫聲。出事了！我的直覺告訴我，尼奧爾肯定遭到了重創。上次，我把他打得皮開肉綻時，他都沒有發出這樣的叫聲。我猛地跳了起來，一聲呼哨，帶著我的子民們就往山頂上跑。好久沒有上到活火山薩比茵尤山的山頂了。山頂，這兒冒點煙，那兒冒點氣泡，嗆得難受。上次，也是為了逃避這群猴子，金剛帶著年輕的我來過-自從薩比茵尤山來了這群猴子，我們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我的子民們都和我一起跑到了山頂，尼奧爾也跟著跑了上來。他肩上有個大洞，血正在汩汩往外流著。我知道尼奧爾被什麽傷著了，金剛告訴過我，猴子和我們不一樣，他們用的是那個叫“槍”的玩意。我有些害怕。一絲竊喜也同時浮現在我的心頭。這回，尼奧爾再也沒有覬覦王座的本錢了，受這麽重的傷，夠他痛一陣了。

　　漸漸平靜下來的我向遠處望去-

　　濃煙，已經在遠處山頭升起，是這群猴子在放火；山下，參天大樹一棵接一棵地倒下。

　　我不知道這群猴子為什麽會這麽做，但我知道，這樣下去，我和我的子民們都會完蛋。沒有了無花果樹，我們都得餓死。

　　太陽下山的時候，四周靜了下來。

　　我得下山去看看，我已經不指望尼奧爾去了，他的驚恐以及他的傷，都讓我不得不自己下山去。

　　也隻有我熟悉薩比茵尤山國家公園辦公樓，小時候，一次頑皮讓我斷了腿骨，就是比西迪亞羅救了我。我在那裏療傷很久，我知道，比西迪亞羅就是那兒的頭。

　　金剛告訴過我，比西迪亞羅是他見過的最好的猴子。

　　我還沒忘記去那兒的道，我很輕鬆地來到了比西迪亞羅辦公室的後窗，我聽見了裏麵發出的吵鬧聲。

　　我看見，比西迪亞羅滿臉是血，幾個猴子提著槍，正在毆打他。

　　“不行！隻要我在，你們就別想焚山砍樹。這些猩猩和我們一樣，都是上帝的子民，你們就不怕上帝的懲罰嗎？”比西迪亞羅憤怒地吼著。

　　“那就讓你去你的上帝那裏告我們吧！”

　　槍響了，我看見比西迪亞羅倒在了血泊之中……

　　悲憤的我走在回到山頂的路上，每走一步，我的拳頭都在濕潤的地上擊出一個坑。

　　我得盡快回到山上，我掛念還在山頂忐忑不安、苦苦等待我的老婆和孩子們。

　　我甚至開始掛念起受傷的尼奧爾來，我不再為他曾經想要奪取我的王座而生氣。因為我知道，明天升起的太陽，也許將是我，將是我的子民們見到的最後一次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