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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真宗是怎麽偽造“天書”的?

  談到造假,宋真宗應該承襲了祖上的不少基因,他的伯父宋太祖趙匡胤出生時“赤光繞室,異香經宿不散。體有金色,三日不變”,後來又導演“黃袍加身”,來證明他當皇帝是被迫的;他的父親宋太宗趙光義出生時“赤光上騰如火,閭巷聞有異香”,後來又偽造所謂的“金匱之盟”,來解釋其政治統治的合法性。宋朝兩位祖宗級別的人物如此,那麽到了宋真宗這一代,則更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長了。據《宋史》記載,趙恒出生時“赤光照室,左足指有文成‘天’字”,顯然,這是他登基後為宣揚自己的橫空出世和天命所歸,而信手拾了先輩們的牙慧。如果單純是這點小事倒也罷了,曆史上有過此舉的皇帝不可勝數,宋真宗在造假方麵的真正大手筆,主要表現在了偽造“天書”上。

  澶淵之盟”後,宋真宗雖然以每年三十萬銀帛的巨大代價換取了與契丹的友好關係,但他本人自尊心上也遭受到了嚴重刺激,或者說是一種強烈打擊。如果換了別人,喝頓酒、看場戲、泡個桑拿,也就過去了,可偏偏宋真宗從小就是個“英睿,姿表特異,……好作戰陣之狀,自稱元帥”的“英悟之主”,這份花錢買平安的委屈和恥辱,必然要通過一番轟轟烈烈的洗禮才能煙消雲散,於是,宋真宗想到了像秦皇漢武那樣封禪泰山。封禪,可不是隨便一個皇帝就能辦到的,隻有那些具備國家統一、功德顯赫、國泰民安、天降祥瑞等條件的有德之君,才能大張旗鼓的親臨泰山舉行隆重的封禪大典。對於宋真宗來說,前三個條件都可以勉強應付,唯獨天降祥瑞實在難求;不過,宋真宗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他隻要想要,什麽東西搞不到?!

  景德五年(1008)正月初三,宰相王旦率群臣早朝完畢時,有司來報,稱“有黃帛曳左承天門南鴟尾上”,宋真宗“召群臣拜迎於朝元殿啟封,號稱天書”。為了證明“天書”真的是從天而降,宋真宗還特意精心編造了一個故事:“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半夜,我剛要睡,忽然臥室滿堂皆亮,我大吃一驚,見到一個神人忽然出現,此人星冠絳袍,對我說:‘一月三日,應在正殿建黃籙道場,到時會降天書《大中祥符》三篇,勿泄天機!’我悚然,起身正要答話,神人忽然消失,我馬上用筆把此事記了下來。從十二月一日起,我便蔬食齋戒,在朝元殿建道場,整整一個月恭敬等待,終於盼來了天書。”(《皇宋通鑒》)

  這樣的童話,騙三歲小孩尚可,但宋真宗是皇帝,一言九鼎,煞有其事,就連“沉默好學”,此前曾接受皇帝賄賂的宰相王旦,此刻也不得不俯首祝賀,帶頭大唱讚歌:“陛下以至誠事天地,仁孝奉祖宗,恭己愛人,夙夜求治,以至殊鄰修睦,獷俗請吏,幹戈偃戢,年穀屢豐,皆陛下兢兢業業、日謹一日之所致也。臣等嚐謂天道不遠,必有昭報。今者神告先期,靈文果降,實彰上穹佑德之應。”(《皇宋通鑒》)就在皇帝大搞迷信,群臣紛紛稱賀的時候,龍圖閣侍製孫奭卻跳了出來。孫奭是北宋著名的經學家、教育家,博學多識,對“天書”降臨很不以為然,他對宋真宗說:“愚臣隻聽孔子說過‘天何言哉’。天既然不會說話,豈能有書?”明確反對天有意誌之說。對此,宋真宗雖然“默然”,但孫奭的抗議畢竟代表著一部分民意,不能輕視。

  為了堵住孫奭之口,宋真宗又導演了一場“天書”降臨的鬧劇。據《皇宋通鑒》記載,“五月丙子,上複夢向者神人言,來月上旬複當賜天書於泰山”,意思是說,當年五月,宋真宗再次夢見了神仙,神仙稱六月上旬將在泰山上賜“天書”。為了把這場戲演好,宋真宗提前“密諭王欽若”,讓他做好準備。王欽若為人“性傾巧,敢為矯誕”,討好領導、弄虛作假是他的強項。果然,一份“其上有禦名”的“天書”,如期出現在了泰山腳下的醴泉亭。有了這兩份“祥瑞”,宋真宗終於如願以償地爬到了泰山之巔。此後,宋真宗多次以“天書”為先導,到處巡幸遊玩,充分感受百姓的頂禮膜拜和歌功頌德。宋太祖、宋太祖沒有做到的,他這個當晚輩的做到了,宋真宗當時的心情不言而喻,澶淵之盟造成的陰影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自欺欺人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能造假,下麵的臣民也能造假,各地“爭奏祥瑞,競獻讚頌”。天禧三年(1019)三月,永興軍都巡檢朱能上奏,稱乾祐山又降“天書”,大家都知道有詐,而“上獨不疑”。不疑,是假,不想疑,是真,造假的又怎能不識假貨?宋真宗要的就是這種錦上添花的效果。孫奭又跳出來直言,並以欺君之罪“乞斬朱能,以謝天下”,結果“上雖不聽,然亦不罪奭也”,意思是宋真宗明知道孫奭說的有道理,但就是死活聽不進去。說白了,宋真宗需要這份假天書,甘願被欺騙,鐵了心要在崇奉神祀、粉絲太平的邪路上走下去。宋真宗沒有想到,他自己痛快了,而頻繁的奉祀卻讓國家財政入不敷出,他自己也因此走火入魔。

  有些事情說的多了,聽的多了,想的多了,假的也會成變為真的。整日與玄幻的東西糾纏在一起,宋真宗的精神發生了嚴重變異,不僅喜怒無常,而且經常言語錯亂,混沌健忘。到了天禧四年(1020)十一月,宋真宗的病情加重,他不好好休養調理,卻讓道尼、僧徒為他祈禱,終歸是天書情結和鬼神思想在作怪。乾興元年(1022)二月,宋真宗病逝,享年五十五歲,那場延續了十五年之久的“天書”鬧劇也隨之落下帷幕。宋真宗通過造假,東封西祀,雖然風光一時,但最終用生命為自己的荒唐行徑埋單,真是報應不爽。宋仁宗即位後,將這些“天書”作為隨葬品與宋真宗一起葬入墳墓。虛假的東西,害人的東西,最好就是讓它們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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