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愛物語

第39節

　　死亡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們在死之前，會看到光嗎？會想起她們嗎？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對死亡的感知越是敏銳的人，痛的時間就會越長。直到現在，她都聽不得司馬美寶在自己麵前提起父母去世的事，她一提，她就會想起當時的感覺，是另一種可怕，另一種難以言明的孤獨與疼痛，有如鈍刀割肉般難以忍耐。

　　一路上她都在想，到底朱明明對自己而言有什麽意義？她是她的朋友，她是在她被方固的失蹤傷得體無完膚完全絕望時向她伸了一把手的人，她獨立，堅強，內心豐滿而強大，她教會她很多她之前跌跌撞撞都沒有學會的東西。某一種程度上，她比司馬美寶更了解自己，是自己的摯友。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慌亂無措的嗎？或者隻是因為，她死之後，她必須繼續跟朱央央住在一起所帶來的恐慌？又或者是，因為她對身邊的人的死亡有著特別敏銳的感知，所以感覺特別的難過？

　　“怎麽了？這不是你。三十三歲的司馬嘉寶，也會內牛滿麵嗎？”周卉看司馬嘉寶半天不說話，幹脆一如既往地開玩笑。內牛滿麵這個詞早在網絡流行之前，就已經由當時才三歲的王小明創造，咬字不準的王小明小朋友那會兒喜歡用成語，某次去參加葬禮，他很大聲地跟司馬嘉寶說：“小姨，他們真傷心呀，你看，內牛滿麵的！”然後在場的人有一半笑場了，司馬嘉寶趕緊抱著他逃離現場。之後無論誰有什麽失戀，感情煩惱，她們總是對對方說：“有什麽值得你內牛滿麵的？”然後便是笑場，然後，也就不再那麽難過了。

　　不得不說，王小明小朋友是很有搞笑天分的。司馬嘉寶一邊想王小明小朋友的內牛滿麵，一邊抽張紙擦掉了鼻涕眼淚，然後認真地告訴周卉她所確定的事實：“朱明明死了。”

　　周卉的下巴要掉下來了，是真的掉下來，也就是醫學上稱為脫臼的那種狀況。一開始司馬嘉寶以為周卉隻是驚訝而已，好一會兒才明白，她的下巴是真的合不上了。她伸手碰她一下，她痛得呀呀亂叫卻說不清楚話，嚇得臥室裏本來想藏著不見人的男人趕緊衝了出來：“卉卉，怎麽了？”

　　司馬嘉寶瞪著那個男人，下巴也快掉下來了。

　　周卉的神秘情人，那個不肯離婚娶周卉的混蛋，竟然他媽的是王大明！

　　司馬嘉寶從沙發上騰地跳了起來，她想罵兩句娘，又想罵幾句你們這對狗男女，她看見自己的手揚了起來，但沒有打下去。她不知道打誰，打自己最好的朋友周卉，還是打那個在司馬美寶嘴裏忠誠不二的好老公王大明？

　　兩個通奸多年的狗男女也嚇呆了，依她們對司馬嘉寶的了解，司馬嘉寶可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否則也不會這麽久鋌而走險死瞞著她。

　　場麵一時尷尬，就像時間被靜止了一般，王大明顧不上周卉的下巴，司馬嘉寶也顧不上生氣鬱悶，周卉也顧不得驚惶失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