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殞

四十九、隱忍

　　星期天的早晨，因做噩夢起來晚了的霽月，騎著二姐的自行車急急忙忙地趕到大牲畜交易市場上的時候，站長、小陳還有王華早已經到了。從事大牲畜交易的畜主們以及商販們，也已經陸陸續續地從四麵八方向市場湧來。

　　“好了，現在咱們人都到齊了！”站長一看霽月到了就立刻安排起來，“今天天氣好，估計來市場交易的大牲畜一定不少。現在我把人員分成兩組：我和王華一組，負責由東麵路口上市的大牲畜的檢疫和換照工作；小陳和霽月你們兩個為一組，負責由西麵路口上市的大牲畜的檢疫和換照工作。”站長停了一下又問：“你們還有什麽意見嗎？”大家都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異議。“那好，現在咱們就立刻行動。從裏往外先給已經上市的牲畜進行檢疫換證，然後再逐漸擴大檢疫範圍，盡量的做到不漏檢，不誤檢，開始吧！”

　　等站長吩咐完畢，大家便立即地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之中。正如站長所說的那樣，因為天氣好，那一天來市場進行大牲畜交易的人特別的多。整個市場上人來畜往，吵吵嚷嚷，喧鬧異常。

　　心事重重的霽月，滿腦子都是昨夜的噩夢。

　　——小山似的肚子，指指點點的人群，媽媽嘴裏噴出來的烏紫色的血，哥哥、姐姐那噴著火的眼睛，爸爸手中的粗棍，以及那個齜牙咧嘴地喊自己媽媽的孩子。這一切都使她心驚肉跳，揮之不去……

　　因噩夢的糾纏，又因為是第一次來大牲畜市場檢疫，不熟悉情況，所以霽月好久才進入工作狀態。好在有小陳，什麽都用不著她操心，隻是跟著他後麵，他讓怎麽幹怎麽幹就行了。盡管這樣，在這個人畜混雜、交易火爆、紛亂喧鬧的市場上工作了幾個小時後，霽月還是漸漸地感到有些體力不支。不知不覺中汗水已經溢滿了額頭，慢慢地滴落了下來。炎熱的天氣，密集的人群，繁重的檢疫任務，再加上自己身上的那塊心病。使她感到頭昏腦漲、口幹舌燥、四肢無力，馬上就有癱下去的可能。但她怕露出破綻，怕給人們尤其是那些被檢疫的畜主們留下話柄，所以隻能這麽不動聲色地堅持著，堅持著！此時還有誰比她更需要休息呢？她真希望能夠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啊，哪怕是半個小時也可以。然而她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眼前的工作不休息還忙不過來呢，看來隻有咬牙堅持了。

　　於是霽月仍就咬緊牙關，頑強地配合著小陳的工作。小陳檢疫、換證，她開證、收費，一份一份地進行著。就在他們全身心地投入工作的時候，霽月卻一不留神踩到了一抔牛屎，她隻感到腳底下一滑，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這丫頭一定是中暑了，快讓她喝點水，找一個陰涼點的地方休息一下吧。”當迷迷糊糊的霽月，被驚慌失措的小陳晃醒的時候，隻聽到周圍的人群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快喝點水吧。”小陳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個水壺，關切地遞到了霽月的嘴邊無限憐惜地說。霽月強打著精神坐了起來，接過了水壺一連氣喝了好幾大口。然後，抹了一下嘴巴看了看被她嚇得滿頭是汗的小陳，麵帶歉意地把水壺遞給了他說：

　　“你也喝點吧，我，我沒事了，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用不用告訴站長一聲，讓你先回去？可千萬不要硬撐著啦。”小陳把水壺又推了回去仍然不放心地問。

　　“不用，我可能是有點中暑，工作這麽忙你千萬別把這事事告訴站長好嗎？”霽月仍然十分歉疚地說，因為她的確痛恨自己在這種關鍵時刻，還給別人添亂。“好，那我就去了，你多休息一會兒，我一個人能行。”小陳說完又看了看霽月那張慘白的小臉，便無可奈何地轉身走進了市場，就重新開始工作了。霽月又喝了幾口水，坐在那裏休息了一會，就毅然地站了起來追上了小陳，和他一起忙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