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婚姻

第20章　爸爸去哪了

　　“樂樂，你喜歡媽媽，還是喜歡爸爸？”

　　“告訴我，你們到底怎麽了？”樂樂一臉驚恐地問李佳露，最近張磊不在家，樂樂心神不寧。

　　“為什麽這麽說？”

　　“你是不是想問我跟著你過，還是跟著爸爸過？”

　　“如果真是這樣，你想和誰過？”

　　“要是這樣，我就離家出走，反正你們都有朋友了，誰也不會要我的。”說完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一扭頭就跑到臥室關上門。她突然意識到，剛才這句話叫孩子遭受到了巨大的重創。李佳露一直沒有下決心，除了很多現實的原因之外，還有一點是因為她不確信自己馬上就能承受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更不能保證孩子也能承受這些。從目前來看，孩子所承受的痛苦遠遠超出了李佳露的設想，李佳露想起了李建，想起了梁曉麗的身世，她的心直發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可憐的孩子，父母無疑都是愛你們的，但由於他們沒有處理好家庭的關係，才使得你們承受了本來不屬於你們的痛苦。父母釀造的苦果，最終由孩子買單，這就是現實。李佳露的心情很沉重，無論如何，這些可愛的孩子沒有享受到原本屬於他們的快樂童年，沒有享受到正常的家庭生活，童年時候的陰影，會給他們今後的生活鋪下許多陰影。難道這些孩子所走過的路，樂樂也再走一遍嗎？

　　李佳露發現從上次兩個人劇烈的爭吵後，樂樂的性格變得敏感，多疑了。哎，經曆過戰火的孩子，肯定會有不安全的感覺。如果下一步家庭真有什麽風吹草動，樂樂肯定就會變成了驚弓之鳥。如果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首先要把樂樂安排好。李佳露想推開臥室的門，安慰樂樂，但樂樂緊緊地把門頂住，不叫她進來，以此表示自己最嚴重的抗議。

　　李佳露恨恨地想著，都是張磊惹得禍，這個家夥現在不知道在哪裏躲著，把家裏的亂攤子全都留給自己。沒辦法，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現在隻能硬著頭皮努力解決問題。

　　李佳露想著冷處理，她琢磨著樂樂在氣頭上，現在說話，他也聽不進去，於是，就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看了一會兒電視，李佳露注意到臥室的門偷偷地打開一絲縫，她知道是樂樂在試探她，於是裝作不知道，沒有理會。門很快又關上了，但沒有多久，門的縫隙大了起來。李佳露猜想樂樂很不滿被冷落的待遇，正在想辦法引起自己的注意。

　　於是，她走進臥室，看見樂樂像隻可憐的小動物那樣坐在床頭縮成一團，正用無助的目光看著自己，她很心酸，把樂樂地抱在懷裏。

　　“你不高興了？”樂樂抬起淚眼，看見李佳露一臉幽怨，就像大人一樣安慰是她了。“我跟著你過，我們班的劉俊就是跟著媽媽。”

　　“好孩子。”

　　“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這個。”李佳露本來想說，都是你爸爸的原因，但看見孩子那雙純淨的眼睛，她又不忍心了。

　　孩子最親近的兩個人反目成仇，對孩子的傷害已經深入骨髓了，現在再告訴孩子，你爸爸多麽卑鄙，是個壞蛋，把自己對他的仇恨強加到孩子身上，那就又等於在孩子心上，再撒一把鹽，這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

　　“我們沒什麽大事，隻不過是有了一些矛盾。”

　　“真的？你們隻是吵架了？”樂樂的眼睛一亮，渾身上下又有了靈氣。

　　“可是爸爸去哪了？他為什麽不回來？難道他離家出走了？”說到這裏，樂樂的眼睛又黯淡下來，“我一個同學的爸爸就離家出走了，家裏隻剩下兩個人。”

　　“沒有，他出差去了。”

　　“幹嘛要出差，在家裏多好。”

　　“在家裏怎麽掙錢？出趟差可以拿回來很多錢，給樂樂買很多好吃的。”

　　“真的，太好了。”樂樂笑了，孩子就是好哄。

　　“真是個小財迷。”看見樂樂開心，李佳露的興致也高起來，“你是不是想他了？”

　　“我很想他。他是好人，不是壞人。”

　　“那當然，他是個很好的人。”

　　“他掙很多錢，給我買很多好吃的，還領著我去玩。”畢竟是個孩子，腦子裏滿是吃，“以後你們不要吵架了。”

　　李佳露無語，現在不但老人們聯合起來教訓自己，就連兒子也看不慣自己的行為了，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眾叛親離啊。

　　“好的，不吵，快睡吧。”李佳露心裏告誡自己，以後一定不能當著孩子的麵再有爭執了。把樂樂哄睡之後，李佳露想起好久沒有看他的作業了，於是，打開樂樂的書包，隻見他的書包裏沒有規則地裝了很多本子，李佳露看見有些本子上亂七八糟地畫了很多東西，有飛機，有大炮，坦克，還有很多拿著槍的小人到處跑。

　　這些肯定是他平時在電視上看見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張磊喜歡看電視劇，尤其喜歡看抗戰神劇，劇中的人都是一些刀槍不入的硬漢子，一個人可以抵抗鬼子千軍萬馬，而且鬼子怎麽開槍也打不到他。最妙的是，這個英雄相貌還是一流，身邊無數美女競折腰，把張磊看得神魂顛倒，恨不得成為被美女追捧的那個英雄，看來抗日神劇真會害死人啊。受到他的影響，樂樂也喜歡飛機大炮還有各種槍，寫作業的時候，經常偷偷地畫小人，每個小人的手裏都拿著槍或者刀，不知道要去參加什麽重大戰役。

　　突然有幾幅畫，吸引了李佳露，有一張畫是一男一女兩個大人，男的臉上有幾根胡子，女的長著長頭發，兩個人的中間領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很可愛，每個人的臉上都露著幸福的微笑，旁邊還寫著一個題目《我的一家》。這幅畫的筆法很幼稚，但李佳露還是能看出男女和小孩。原來，在孩子的心裏，家就是永遠也不分離的三口，爸爸，媽媽，孩子。

　　那首詩怎麽說的？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在孩子的心中，把兩個泥人打破，用水再調和，最終捏出的是三個小人，爸爸，媽媽，還有孩子。

　　爸爸永遠在孩子的心裏，即使兩個人真的過不下去了，即使爸爸做了那麽多錯事，即使爸爸叫人非常失望，但在孩子的心裏，他永遠是最了不起的，他的位置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知道了這個，李佳露非常震撼。

　　她又拿起另外一幅畫，上麵畫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一個鼻子，兩個眼睛，嘴巴張開，表示他在笑。這是誰？毫無疑問，是他的爸爸，原來父子之間的感情是這樣的。李佳露很感動，她問自己，難道婚姻走到現在，隻是一個人的問題嗎？一個巴掌肯定拍不響。

　　婚姻是什麽？李佳露問自己。婚姻也是一種職業，她想起張倩那句話，大腦突然如同閃電一般，很多事情豁然開朗了。對，沒錯，婚姻是一種職業，那麽既然是職業，就應該像對待工作那樣去經營。軟硬兼施，一手軟，一手硬。李佳露想起白天張倩家裏的那一幕。

　　你看人家張倩，以老公為第一位，為了家庭，學做一手好菜，把婚姻當作工作認真對待，也把婚姻當事業去用心經營，處處把老公的需要作為第一位，想老公所想，急老公所需。修煉出一身好廚藝，叫老公開心無比，作為回報，老公對她也非常尊重。而自己倒好，想想從孩子降生後，日子便過得如同亂麻一般，忙工作，忙孩子，忙未來，總之每天累得像頭牛，稀裏糊塗地活著。孩子成了壓倒一切的工作，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孩子的身上，把孩子的一切都排在第一位，想孩子所想，回到家後，心裏隻有孩子。每天早上第一句話就是：“孩子昨天晚上睡的很安穩，隻蹬了兩次被子。”或者是“他好像有些感冒，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嗓子不太好。”

　　孩子上學後。李佳露就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孩子學習的偉大事業中去，她一心要培養出一個百年不遇的天才，整天和家長們談論孩子的成績，孩子的學習，孩子的興趣，特長班之類的話題。此時的她，滿腦子都是孩子的教學重點，作業情況，還有孩子的學校的表現，晚上孩子睡著的時候，她還和其他家長在網上談論孩子班級所發生的一切。

　　總之，她一直很忙，不停地忙，無暇顧及張磊的感受，視他為家裏的二等公民，任他自生自滅，現在她想想當時張磊經常抗議：“除了孩子，你眼裏是不是就什麽也沒有了？”現在李佳露想想，張磊對自己被冷落的待遇很不滿。李佳露記得自己經常對他呼來喝去，關心的很少。遇見不開心的事，還找他做替罪羊，動不動就按捺不住心裏的無名之火，兩個人之間摩擦不斷，遇見矛盾消極對待，不是冷戰就是針尖對麥芒，不叫對方屈服誓不罷休。

　　把老公當成家庭生活中的對頭，從來沒有想著去關心他，照顧他，自己做飯的手藝也是一般般，幾乎沒有什麽拿出門麵的菜去抓住老公的心，難怪婚姻會有這許多磨難。雖然錯誤都是他的，但自己也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原來婚姻觸礁，自己也有責任。想到這，李佳露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原來自己忽視了婚姻中很多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也許這些事並不算大，但是天長地久積累起來，所起到的作用非常可觀，這就是所謂的細節決定成敗。張倩是個通透的女人，她看透了很多事，日子也過得遊刃有餘，不急不忙，不像自己這樣，好像要抓住很多東西，也努力地區抓，可忙來忙去，最終卻發現原來很多屬於自己的東西都快要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