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婚姻

第1章　火山爆發

　　李佳露感覺必須毀滅一些東西，或者砸碎一些東西，聽到什麽東西在地上粉碎的聲音，才能夠把心裏的怒氣發泄出來。在聽著玻璃或者是什麽東西摔碎在地上發出巨響的同時，她還想照著張磊的臉上狠狠扇幾巴掌，此時聽著手掌狠狠落在臉上的聲音，肯定比音樂動聽，因為解氣。

　　不光要扇臉，還要把他打得頭破血流，最後再狠狠踏上一隻腳，隻叫他體無完膚，隻叫他抱頭鼠竄，落荒而逃，而且永世不得翻身，所有的人都不再理他，叫人像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樣。李佳露必須把心裏所有的仇恨和怒火全都發泄出來，否則她會瘋掉，變成瘋子被關在神經病醫院裏。但畢竟是知識女性，盛怒中的她，還是有幾分冷靜的，東西肯定是要摔的，但到底要摔什麽好？

　　李佳露在大腦裏迅速比較了一下各種東西的價位。電視機、電腦之類的東西是不能摔的，這些東西價值幾千元、上萬元。如果把它們給砸了，後果會很嚴重，李佳露的心會像針紮一般的疼。現在李佳露的心已經被張磊折磨得很痛苦了，要是再把大家電砸碎，感情的傷害加上物質的傷害，雙倍的打擊將會使她疼上加疼，她已經不能承受了。

　　李佳露的生活不錯，張磊的工作能力很強，家裏財源滾滾來，雖然不是橫財，但也能過上不錯的小康生活。但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對金錢的態度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從來都不會有滿足的時候。有句話說得好，和任何人有仇，也不能和金錢有仇，叫她親手砸壞幾千元，上萬元的東西，那是萬萬不可以的，她的心會變成碎片，生不如死。

　　此時的她，必須要砸碎什麽才行，否則她心裏一肚子悶氣發不出去。現在的問題是到底要砸什麽？她非常猶豫彷徨，呆在那裏愣了足足有幾分鍾，但她的大腦以光的速度飛速旋轉，到底砸什麽性價比最合適？

　　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李佳露的大腦靈光一閃，情急生智，她用超級電腦的速度瞬間就算出，在所有的家什中，玻璃杯子、瓷器勺子、瓷器碗筷的價格最便宜。一、兩塊錢的東西，雖然摔壞了也會有些小心疼，但卻可以出口惡氣，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砸碎了，接著就可以買到樣式更好的。

　　好，就這麽辦了。打定主意後，李佳露瘋狂地拿起身邊最便宜的玻璃杯子，狠狠地摔到地板上，轉眼之間，它們立刻粉身碎骨，發出清脆而又響亮的撞擊聲。然後李佳露又拿起了另外一個杯子，更加使勁地摔在地上，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撞擊聲。這幾個撞擊聲的殺傷力巨大，完全可以瓦解對手的意誌，叫對手聞風喪膽，落荒而逃。

　　原來玻璃陶瓷器皿真是家庭戰爭之必備良器啊，既省錢又能造勢，還可以把心裏憤怒的情緒發泄出來，比每小時花上幾百元找心理醫生便宜多了，李佳露對它們的效果比較滿意。發現這點後，李佳露不知道是該得意，還是該難過。她把身邊的玻璃杯子和瓷器勺子都摔碎後，還不解氣，又從廚房裏拿出一個木頭刀子，玩命地在涼台的柱子上砍。

　　李佳露很有數，反正刀子是木頭的，肯定不會砍壞什麽值錢的東西，但卻能發出巨大的聲音，同樣會給對手造成強大的震撼作用。

　　李佳露砸的正在起勁，她突然看見一雙驚恐的眼睛盯住她，那是七歲孩子樂樂的目光，這個目光對她很有震撼力，叫李佳露心裏發顫。看著母親如此瘋狂的舉動，樂樂感覺世界末日真的到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家裏就成了硝煙彌漫的戰場。不過那個時候，是火山爆發的前夜，大家都知道火山隨時就要爆發了，但還有一種僥幸的心理，也許能量集聚的不夠，會在沉默中消亡，大家都會幸免於難。最終李佳露選擇了在沉默中爆發，她要給張磊一個狠狠的教訓，叫他自作自受。

　　但張磊像個縮頭烏龜一般，看看形勢不妙，趕緊把頭縮進殼裏，蝸居在臥室中不敢出來。現在的形勢是一方殺紅了眼，一方放棄卻放棄戰爭，落荒而逃。李佳露猜想他不是膽怯，就是塊廁所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選擇頑抗到底，死不認罪。麵對這樣的形勢，李佳露有種孤獨求敗的感覺，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孤掌難鳴。

　　她沒有想到會傷及無辜，受到巨大傷害的卻是樂樂。樂樂像個可憐的小羔羊一樣恐懼地看著李佳露，眼裏的淚水越來越多，想哭又不敢放聲地哭，隻是小聲抽抽搭搭的，哆哆嗦嗦地發抖，像個受驚嚇的小鳥。樂樂不明白，一向溫柔的母親為什麽在突然之間就變成了恐怖分子，滿懷仇恨地破壞家裏的一切，他不知道會不會有更可怕的事發生。

　　李佳露最不願意看見樂樂這副畏縮的像個驚弓之鳥的樣子，她的行動受到了阻礙，兒子是軟肋，她不忍心驚嚇兒子，也不想叫兒子傷心，但更不願意便宜張磊，於是她砸東西的頻率便慢了下來。

　　李佳露在孩子麵前一般都克製，每次和張磊吵架都選擇在樂樂睡覺以後，她知道劇烈的爭吵對孩子成長不利。李佳露有著親身的經曆，小的時候，父母一吵架，她就有種天塌下來的恐慌，那時候，最可怕的記憶就是父母爭吵，現在，她不想叫孩子再有這樣的心境了。

　　哇的一聲，樂樂號啕大哭，他像受到天大的委屈，聲音越來越大，叫李佳露心酸不已，鬥誌全無。

　　“哭什麽哭，媽媽又沒有罵你，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

　　“有關係。”

　　“還不是你有個好爹，他真不是個東西，是他叫我生這麽大的氣。”

　　說完後，就後悔了，在孩子麵前罵他爹是渾蛋，就等於罵孩子是渾蛋的兒子，對孩子也是侮辱，但在盛怒之下，隻有說出這句話才解氣。回答她的是樂樂聲音更大的哭聲。

　　“別哭了。”

　　“你們兩個人將來都找別人去了，那個時候，我就沒有人要了。”孩子似乎什麽都知道，他一臉驚恐，仿佛世界末日已經到來。

　　樂樂有幾個同學父母離異，今天跟爸爸住，明天跟媽媽住，後天沒有人管，接著又有了後爸爸，後媽媽，最後沒人疼愛，心裏有苦說不出，變得封閉自卑。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些事沒有人教，小孩就心知肚明了。

　　打砸了一會兒，李佳露也累得不想動了。

　　“好了，別哭了，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看到孩子傷成這樣，李佳露很難受，她走過去拿起濕毛巾給樂樂擦擦眼淚，把孩子緊緊摟在懷裏，強忍住沒有叫眼淚掉下來。她內心的怒火依舊在熊熊燃燒著，無法熄滅。李佳露抬起頭來看看牆上的掛鍾，到上班的時間了，她無心戀戰，雖然對孩子有一萬個不放心，但在氣頭上，無暇顧及更多，隻想著趕快逃離硝煙四起的戰場。

　　張磊在臥室待了半天，他側著耳朵聽見大門的響聲，一陣腳步從樓梯上響起，越來越遠，最後終於聽不見了。他確認李佳露終於走遠了，便從臥室走出來，他無可奈何地看著客廳裏滿地的碎玻璃，又看見正在小聲哭著的樂樂，一肚子委屈。

　　麵對後院起火，張磊很無奈，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歸結為運氣不好，太不走運了。要是當時計劃的周密一些，或者是運氣好一些，神不知鬼不覺地過去，哪會有這些麻煩纏身？據他所知，周圍有不少人都有過這類的事，可人家卻處理的非常巧妙，天衣無縫。所以說，出軌不要緊，關鍵是不要撞上，現在的問題被撞上了，所以麻煩也就大了。

　　昨天，他和李佳露不期而遇，這本身沒有問題，問題是，他正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吃飯，是在那種有隔斷的，類似於私密套間的咖啡廳裏就餐，這種套間自成空間，一般不被外人打擾。兩個人談得正投機，張磊的手機響起來。

　　“你在哪裏，怎麽還沒有到家，晚飯做好了，還等你吃嗎？”這是李佳露的電話，她經常打這種電話，看似無心隨便問問，叫人感覺她對你關懷的無微不至，實則在查崗，真是外鬆內緊。

　　張磊不知道其他女人是否也和李佳露一樣，天生是最出色的心理學家，同時也是優秀的偵查兵，警惕性極高，稍有風吹草動，立刻就處於一級戒備狀態。

　　“我在單位加班。”張磊理直氣壯地回答，隻要回家晚了，無論幹什麽，張磊都說在單位加班，這把萬能鑰匙，無數次幫他解圍。

　　“加班？在哪裏加班？”話裏滿是不相信。

　　“當然在單位，這還用問？”李佳露問的很奇怪，張磊很自信地應付過去，難道還能在別的地方加班？張磊感覺很好笑，於是又加上一句話：“你們先吃吧，不要等我了。”

　　“真的加班？和誰加班？”對方絲毫沒有扣下電話的意思，還在緊追不舍。

　　“我同事，你都認識的，我正忙，先掛了。”

　　“沒辦法，那個黃臉婆就這麽神經質。”張磊抱歉地對身邊女人說，然後輕輕地把手放到女人的手上，她沒有回避，兩人的關係非常親密。

　　突然，張磊感覺有人在身後拍了他一下，他一回頭，嘴張的可以塞進一個雞蛋，瞬間就石化了。此時張磊的腦子冒出一句成語來，抓賊見贓，抓奸見雙。拍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李佳露，難怪她要打破砂鍋紋到底。

　　張磊猜想李佳露會變得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李佳露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她摟住他的肩膀，親熱地說：“我知道你在這加班，你已經和很多女人加過班了，這次又是哪個？”其實，李佳露早就知道對方是誰，但她卻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就像對方也不願意見到她一樣。張磊平時伶牙俐齒，但此刻張大嘴巴，半天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他猜不透李佳露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我想你也不用介紹了，省得下次換人，還得介紹。”說完後，李佳露使勁地把張磊拉走了。憑什麽不走？怎麽也得把結賬的機會留給對方。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誰說買單的一定得是男人？在結賬上，婦女絕對能夠頂起半邊天，不，是整個的天。

　　張磊的表情瞬息萬變，但他的心卻透心地涼。回家後，張磊趕緊解釋，“對了，今天也巧了，我們公司正好和她親戚的公司有業務，她親戚是公司的老板，我求她幫忙牽線，所以就和她吃個飯，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你不說在單位加班嗎？怎麽到飯店去了？”李佳露一隻手叉腰，另外一隻手使勁地拍桌子。

　　“說順嘴了，再說我不是怕你誤會嗎，一起吃飯，有助於談成生意。”情急生智，這是張磊在一瞬間所能想出來的最合理解釋了。

　　“誤會，難道僅僅隻是一場誤會？”

　　“那當然，絕對是個誤會。”

　　“誤會什麽了？”

　　“你不要多想，為了工作和她戶吃個飯，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是張磊一貫的行為。

　　“你覺得正常嗎？”李佳露問道。

　　“咱的鄰居老劉說在酒場上才能談成生意，他很多項目都是在酒場上談成的。”

　　經常在江湖上混，見多識廣，張磊學了一句“遇事先把水攪渾”。無論遇見什麽事，先把水攪渾，先把場麵攪亂，把其他人都扯進來，就可以渾水摸魚逃脫責任了。

　　“是嗎？我不認為正常。最近你一直在單位加班，不按時回家，是不是都和她在一起？”李佳露對張磊的一肚子詭計心知肚明，所以這招對她並不管用。

　　“怎麽可能。”

　　“上次你也說在辦公室加班，可是我過去，根本沒有見到你的影子。”包圍圈縮小。

　　“我，哎，屋裏很悶熱。”張磊趕緊解開衣服的扣子，他開始冒冷汗了，心裏琢磨著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玩貓抓老鼠的遊戲。

　　“哼，嫌我壞了你的好事？我是不是該說對不起？吃完飯，該進入實質了，是吧？”

　　“不，不，不。”張磊的頭搖的像波浪鼓。

　　“你老實交代，你們之間到底怎麽回事？我明天約她到你辦公室談談，看她到底如何解釋。”李佳露不依不饒。

　　“哎，其實沒有什麽，你都看見了，大家都不是外人，好久沒有見麵，吃個飯，聊個天而已，正好被你碰上了，什麽都沒有。”

　　“什麽？剛才還是談生意，現在又變成談心？”

　　“就是隨便聊聊而已。”

　　“老實交代，你們之間到底怎麽回事？”李佳露打破沙鍋問到底。

　　“什麽事都沒有，就是隨便聊聊。以後誰也不再搭理誰了，幹嘛管那麽多。”張磊趕緊漂白自己，和對方劃清界線，一刀兩斷。

　　“看來你不想說實話，對不？你們根本不是隻吃過一次飯聊過一次天，還要我說破嗎？”兵者之道，虛實結合。看他們之間親密的程度，李佳露憑直覺知道，絕對不可能隻見過一次麵。

　　但在內心裏，李佳露希望張磊可以證明他們隻見過一麵，但沒想到，張磊的下一句話，給她澆了一盆涼水。

　　“對了，我想起來了，還有一次。”張磊不知道李佳露到底知道些什麽，趕緊打著馬虎眼。

　　“還有一次？”

　　“真的，就兩次。”

　　“什麽，已經吃兩次飯了？”李佳露大怒，最可氣的是張磊的態度，和他說話就像擠牙膏，逼的緊了，才能從他嘴裏擠點東西，但也不能知道真假。

　　“這又沒什麽，男女之間正常的交往嘛。”張磊像個救火大隊長，看著李佳露的火苗蹭蹭直冒，心想大事不妙，趕緊滅火。但是已經晚了，李佳露的怒火已經壓不下去了。

　　“混蛋東西，你平時總是推說工作忙，經常不著家，家裏什麽事都不管，油瓶子倒了也不知道扶，家裏什麽事都是我幹，像祖宗一樣伺候你，你倒好，整天打扮出那個混賬熊樣，出門找風流快活去了，不要臉的東西。”李佳露平時一直以淑女自居，但今天正在氣頭上，她雙手叉腰，氣得渾身哆嗦，一張嘴滿是粗話，她沒有想到，盛怒之下，自己會是這幅潑婦模樣。和井市街頭，披頭散發罵大街的女人有得一拚。

　　平時見到說粗話的女人，她可是一臉鄙視，嫌人家素質低下，有什麽話不好好說。今天托張磊的福，李佳露終於明白，有些人就是不能對他好好地說話。世界上原來是沒有潑婦的，隻是男人太可恨了，淑女才不得不變成潑婦。隻有男人個個都變成君子，女人才有可能成為淑女。

　　現在眼前的男人這麽無賴加無恥，李佳露不得不變成潑婦。她骨子裏埋藏的所有狠勁，全都爆發出來。誰說女人讀了幾天書，就不會講粗話了？女人讀書多了，可以把人罵的更精彩，更地道，更加滴水不漏，還可以罵出一個新世界，叫對方聞風喪膽，無顏麵對江東父老。

　　“我也幹了不少家務，孩子上學的接送都是我幹。”張磊趕緊小心地提醒李佳露，生怕她忘了。

　　“就這麽點屁事你也好意思說，那不是上下班順路嗎？除此之外，你還幹什麽了？說。”李佳露像個威嚴的法官聲色俱厲地審問眼前的犯人。

　　“我怎麽沒有幹，我。”

　　“你什麽你，也不照照鏡子，整天在家當祖宗，你有什麽資本，我吃飽了撐得，瞎了眼，沒事伺候你這種玩意。”李佳露越說越感覺委屈，越說肝火越旺，最後恨不得拿起刀來，上去一刀把張磊捅死，方解心頭之恨。

　　其實，李佳露潛意識是希望張磊能給她解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她徹底放心，給她足夠的證據，告訴她那真是場誤會。不是說女人要哄嗎？隻要把她哄好了，即使有事，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叫她失望的是，張磊的表現太糟糕了，他說話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後語，臉色蠟黃，腦門子上滿是汗珠，這越發證明了他的心虛。看他這幅樣子，傻瓜都明白，肯定有事，沒事能這幅心虛的表情？

　　事實勝於雄辯，李佳璐實在不願意看見張磊的嘴臉，一摔門就進了臥室，氣得一夜沒有休息好，好容易睡著了，卻又夢見張磊鬧事，不用說兩個人又在夢中大打出手，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半夜，她從惡夢中醒來，越想越氣，肚子裏的火焰也熊熊燃燒起來，感覺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和侮辱，憑什麽你這麽風流快活，我就甘當老媽子伺候你？傷心，痛苦，絕望，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消亡，李佳露不願意忍，忍出一身病來，高血壓，抑鬱症，最終倒黴的還是自己，她選擇了爆發，而且是那種最徹底的火山總爆發。驚天動地的把一肚子怒氣全都發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