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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辛酉、前180)

  八年(辛酉,公元前180年)

  [1]冬,十月,辛醜,立呂肅王子東平侯通為燕王;封通弟莊為東平侯。

  [1]冬季,十月,辛醜(疑誤),太後封立呂肅王之子東平侯呂通為燕王;封呂通之弟呂莊為東平侯。

  [2]三月,太後祓,還,過軹道,見物如蒼犬,太後掖,忽不複見。卜之,雲“趙王如意為祟”。太後遂病掖傷。

  [2]三月,太後參加了除惡的祭儀後還宮,途經軹道,見到類似於灰狗的動物,猛撲太後腋窩,轉眼間消失不再出現。太後令人占卜此事,回答說:“這是趙王劉如意在鬧鬼。”從此,太後腋窩傷痛不止。

  太後為外孫魯王偃年少孤弱,夏,四月,丁酉,封張敖前姬兩子侈為新都侯,壽為樂昌侯,以輔魯王。又封中大謁者張釋為建陵侯,以其勸王諸呂,賞之也。

  太後因為外孫魯王張偃年少孤弱,夏季,四月,丁酉(十五日),封張敖姬妾所生二子張侈為新都侯、張壽為樂昌侯,以輔助魯王張偃。太後又封中大謁者張釋為建陵侯,以獎賞他從前勸大臣奏請封立諸呂為王的功勞。

  [3]江、漢水溢,流萬餘家。

  [3]長江、漢水泛濫成災,衝毀了一萬多戶百姓家園。

  [4]秋,七月,太後病甚,乃令趙王祿為上將軍,居北軍;呂王產居南軍。太後誡產、祿曰:“呂氏之王,大臣弗平。我即崩,帝年少,大臣恐為變。必據兵衛宮,慎毋送喪,為人所製1辛巳,太後崩,遺詔:大赦天下,以呂王產為相國,以呂祿女為帝後。高後已葬,以左丞相審食其為帝太傅。

  [4]秋季,七月,太後病重,於是下令任命趙王呂祿為上將軍,統領北軍;呂王呂產統領南軍。太後告誡呂產、呂祿說:“封立呂氏為王,大臣心中多不服。我就要去世,皇帝年幼,恐怕大臣們乘機向呂氏發難。你們務必要統率禁軍,嚴守宮廷,千萬不要為送喪而輕離重地,以免被人所製1辛巳(三十日),太後去世,留下遺詔:大赦天下,命呂王呂產為相國,以呂祿之女為皇後。高後喪事處理完畢,朝廷改任左丞相審食其為皇帝太傅。

  [5]諸呂欲為亂,畏大臣絳、灌等,未敢發。朱虛侯以呂祿女為婦,故知其謀,乃陰令人告其兄齊王,欲令發兵西,朱虛侯、東牟侯為內應,以誅諸呂,立齊王為帝。齊王乃與其舅駟鈞、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陰謀發兵。齊相召平弗聽。八月,丙午,齊王欲使人誅相;相聞之,乃發卒衛王宮。魏勃紿邵平曰:“王欲發兵,非有漢虎符驗也。而相君圍王固善,勃請為君將兵衛王。”召平信之。勃既將兵,遂圍相府,召平自殺。於是齊王以駟鈞為相,魏勃為將軍,祝午為內史,悉發國中兵。

  [5]諸呂打算作亂,因懼怕大臣周勃、灌嬰等人,未敢貿然行事。朱虛侯劉章娶呂祿之女為妻,所以得知呂氏的陰謀,就暗中派人告知其兄齊王劉襄,讓齊王統兵西征,朱虛侯、東牟侯為他做內應,圖謀誅除呂氏,立齊王為皇帝。齊王就與他舅父駟鈞、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暗中密謀發兵。齊相召平反對舉兵。八月,丙午(二十六日),齊王準備派人殺國相召平;召平得知,就發兵包圍了王宮。魏勃欺騙召平說:“齊王沒有漢朝廷的發兵虎符,就要發兵,崐這是違法的。您發兵包圍了齊王本是對的,我請求為您帶兵入宮軟禁齊王。”召平信以為真,讓魏勃指揮軍隊。魏勃掌握統兵權之後,就命令包圍相府;召平自殺。於是,齊王命駟鈞為相,魏勃為將軍,祝午為內史,征發齊國的全部兵員。

  使祝午東詐琅邪王曰:“呂氏作亂,齊王發兵欲西誅之。齊王自以年少,不習兵革之事,願舉國委大王。大王,自高帝將也,請大王幸之臨,見齊王計事。”琅邪王信之,西馳見齊王。齊王因留琅邪王,而使祝午盡發琅邪國兵,並將之。琅邪王說齊王曰:“大王,高皇帝適長孫也,當立,今諸大臣狐疑未有所定;而澤於劉氏最為長年,大臣固待澤決計。今大王留臣,無為也,不如使我入關計事。”齊王以為然,乃益具車送琅邪王。琅邪王既行,齊遂舉兵西攻濟南;遺諸侯王書,陳諸呂之罪,欲舉兵誅之。

  齊王派祝午到東麵的琅邪國,欺騙琅邪王劉澤說:“呂氏在京中發動變亂,齊王發兵,準備西入關中誅除呂氏。齊王因為自己年輕,又不懂得軍旅戰陣之事,自願把整個齊國聽命於大王的指揮。大王您在高祖時就已統兵為將,富有軍事經驗;請大王光臨齊都臨淄,與齊王麵商大事。”琅邪王信以為真,迅速趕往臨淄見齊王。齊王乘機扣留了琅邪王,而指令祝午全部征發琅邪國的兵員,一並由自己統領。琅邪王對齊王說:“大王是高皇帝的嫡長孫,應當立為皇帝;現在朝中大臣對立誰為帝猶豫不定,而我在劉氏宗室中年齡最大,大臣們本當等著由我決定擇立皇帝的大計。現在大王留我在此處,我無所作為,不如讓我入關計議立帝之事。”齊王認為他說得有道理,就準備了許多車輛為琅邪王送行。琅邪王走後,齊王就出兵向西攻濟南國;齊王還致書於各諸侯王,曆數呂氏的罪狀,表明自己起兵滅呂的決心。

  相國呂產等聞之,乃遣潁陰侯灌嬰將兵擊之。灌嬰至滎陽,謀曰:“諸呂擁兵關中,欲危劉氏而自立。今我破齊還報,此益呂氏之資也。”乃留屯滎陽,使使諭齊王及諸侯與連和,以待呂氏變,共誅之。齊王聞之,乃還兵西界待約。

  相國呂產等人聞訊齊王舉兵,就派潁陰侯灌嬰統兵征伐。灌嬰率軍行至滎陽,與其部下計議說:“呂氏在關中手握重兵,圖謀篡奪劉氏天下,自立為帝。如果我們現在打敗齊軍,回報朝廷,這就增強了呂氏的力量。”於是,灌嬰就在滎陽屯兵據守,並派人告知齊王和諸侯,約定互相聯合,靜待呂氏發起變亂,即一同誅滅呂氏。齊王得知此意,就退兵到齊國的西部邊界,待機而動。

  [5]呂祿、呂產欲作亂,內憚張侯、朱虛等,外畏齊、楚兵;又恐灌嬰畔之,欲待灌嬰兵與齊合而發,猶豫未決。

  [5]呂祿、呂產想發起變亂,但內懼朝中絳侯周勃、朱虛侯劉章等人,外怕齊國和楚國等宗室諸王的重兵,又恐手握軍權的灌嬰背叛呂氏,打算等灌嬰所率漢兵與齊軍交戰之後再動手,所以猶豫未決。

  當是時,濟川王太、淮陽王武、常山王朝及魯王張偃皆年少,未之國,居長安;趙王祿、梁王產各將兵居南、北軍;皆呂氏之人也。列侯群臣莫自堅其命。

  此時,濟川王劉太、淮陽王劉武、常山王劉朝及魯王張偃,都年幼,沒有就職於封地,居住於長安;趙王呂祿、梁王呂產分別統率南軍和北軍,都是呂氏一黨。列侯群臣沒有人能自保安全。

  太尉絳侯勃不得主兵。曲周侯魯酈商老病,其子寄與呂祿善。絳侯乃與丞相陳平謀,使人劫酈商,令其子寄往紿說呂祿曰:“高帝與呂後共定天下,劉氏所立九王。呂氏所立三王,皆大臣之議,事已布告諸侯,皆以為宜。今太後崩,帝少,而足下佩趙王印,不急之國守藩,乃為上將,將兵留此,為大臣諸侯所疑。足下何不歸將印,以兵屬太尉,請梁王歸相國印,與大臣盟而之國。齊兵必罷,大臣得安,足下高枕而王千裏,此萬世之利也。”呂祿信然其計,欲以兵屬太尉;使人報呂產及諸呂老人,或以為便,或曰不便,計猶豫未有所決。

  太尉絳侯周勃手中沒有軍權。曲周侯酈商年老有病,其子酈寄與呂祿交好。絳侯就與丞相陳平商定一個計策,派人劫持了酈商,讓他兒子酈寄去欺騙呂祿說:“高帝與呂後共同安定天下,立劉氏九人為諸侯王,立呂氏三人為諸侯王,都是經過朝廷大臣議定的,並已向天下諸侯公開宣布,諸侯都認為理應如此。現在太後駕崩,皇帝年幼,您身佩趙王大印,不立即返回封國鎮守,卻出崐任上將,率兵留在京師,必然會受到大臣和諸侯王的猜忌。您為何不交出將印,把軍權還給太尉,請梁王歸還相國大印給朝廷,您二人與朝廷大臣盟誓後各歸封國?這樣,齊兵必會撤走,大臣也得以心安,您高枕無憂地去做方圓千裏的一國之王,這是造福於子孫萬代的事。”呂祿相信了酈寄的計謀,想把軍隊交給太尉統率;派人把這個打算告知呂產及呂氏長輩,有人同意,有人反對,計策猶豫未決。

  呂祿信酈寄,時與出遊獵,過其姑呂。大怒曰:“若為將而棄軍,呂氏今無處矣1乃悉出珠玉、寶器散堂下,曰:“毋為他人守也1

  呂祿信任酈寄,經常結伴外出遊獵,途中曾前往拜見其姑母呂。呂大怒說:“你身為上將而輕易地離軍遊獵,呂氏如今將無處容身了1呂把家中的珠玉、寶器全拿出來,拋散到堂下,說:“不要為別人守著這些東西了1

  九月,庚申旦,平陽侯行禦史大夫事,見相國產計事。郎中令賈壽使從齊來,因數產曰:“王不早之國;今雖欲行,尚可行耶1具以灌嬰與齊、楚合從欲誅諸呂告產,且趣產急入宮。平陽侯頗聞其語,馳告丞相、太尉。

  九月,庚申(初十)清晨,行使禦史大夫職權的平陽侯曹,前來與相國呂產議事。郎中令賈壽出使齊國返回,批評呂產說:“大王不早些去封國,現在即便是想去,還能夠嗎1賈壽把灌嬰已與齊、楚兩國聯合欲誅滅呂氏的事告訴了呂產,並且催呂產迅速入據皇宮,設法自保。平陽侯曹聽到了賈壽的話,快馬加鞭,趕來向丞相和太尉報告。

  太尉欲入北軍,不得入。襄平侯紀通尚符節,乃令持節矯內太尉北軍。太尉複令酈寄與典客劉揭先說呂祿曰:“帝使太尉守北軍,欲足下之國。急歸將印,辭去!不然,禍且起。”呂祿以為酈況不欺己,遂解印屬典客,而以兵授太尉。太尉至軍,呂祿已去。太尉入軍門,行令軍中曰:“為呂氏右袒,為劉氏左袒1軍中皆左袒。太尉遂將北軍;然尚有南軍。丞相平乃召朱虛侯章佐太尉;太尉令朱虛侯監軍門,令平陽侯告衛尉:“毋入相國產殿門1

  太尉想進入北軍營壘,但被阻止不得入內。襄平侯紀通負責典掌皇帝符節,太尉便命令他持節,偽稱奉皇帝之命允許太尉進入北軍營壘。太尉又命令酈寄和典客劉揭先去勸說呂祿:“皇帝指派太尉代行北軍指揮職務,要您前去封國。立即交出將印,告辭赴國!否則,將有禍事發生1呂祿認為酈寄不會欺騙自己,就解下將軍印綬交給典客劉揭,而把北軍交給太尉指揮。太尉進入北軍時,呂祿已經離去。太尉進入軍門,下令軍中說:“擁護呂氏的袒露右臂膀,擁護劉氏的袒露左臂膀1軍中將士全都袒露左臂膀。太尉就這樣取得了北軍的指揮權。但是,還有南軍未被控製。丞相陳平召來朱虛侯劉章輔佐太尉。太尉令朱虛侯監守軍門,又令平陽侯曹告訴統率宮門禁衛軍的衛尉說:“不許相國呂產進入殿門1

  呂產不知呂祿已去北軍,乃入未央宮,欲為亂。至殿門,弗得入,徘徊往來。平陽侯恐弗勝,馳語太尉。太尉尚恐不勝諸呂,未敢公言誅之,乃謂朱虛侯曰:“急入宮衛帝1朱虛侯請卒,太尉予卒千餘人。入未央宮門,見產廷中。日時,遂擊產;產走。天風大起,以故其從官亂,莫敢鬥;逐產,殺之郎中府吏廁中。朱虛侯已殺產,帝命謁者持節勞朱虛侯。朱虛侯欲奪其節,謁者不肯。朱虛侯則從與載,因節信馳走,斬長樂衛尉呂更始。還,馳入北軍報太尉,太尉起拜賀。朱虛侯曰:“所患獨呂產;今已誅,天下定矣1遂遣人分部悉捕諸呂男女,無少長皆斬之。辛酉,捕斬呂祿而笞殺呂,使人誅燕王呂通而廢魯王張偃。戊辰,徙濟川王王梁。遣朱虛侯章以誅諸呂事告齊王,令罷兵。

  呂產不知呂祿已離開北軍,進入未央宮,準備作亂。呂產來到殿門前,無法入內,在殿門外徘徊往來。平陽侯恐怕難以製止呂產入宮,策馬告知太尉。太尉還怕未必能戰勝諸呂,沒敢公開宣稱誅除呂氏,就對朱虛侯說:“立即入宮保衛皇帝1朱虛侯請求派兵同往,太尉撥給他一千多士兵。朱虛侯進入未央宮門,見到呂產正在廷中。時近傍晚,朱虛侯立即率兵向呂產衝擊,呂產逃走。天空狂風大作,因此呂產所帶黨羽親信慌亂,都不敢接戰搏鬥;朱虛侯等人追逐呂產,在郎中府的廁所中將呂產殺死。朱虛侯已殺呂產,皇帝派謁者持皇帝之節前來慰勞朱虛侯。朱虛侯要奪皇帝之節,謁者不放手,朱虛侯就與持節的謁者共乘一車,憑著皇帝之節,驅車疾馳,斬長樂衛尉呂更始。事畢返回崐,馳入北軍,報知太尉。太尉起立向朱虛侯拜賀說:“最令人擔憂的就是呂產。現在呂產被殺,天下已定1於是,太尉派人分頭逮捕所有呂氏男女,不論老小一律處斬。辛酉(十一日),捕斬呂祿,將呂亂棒打死,派人殺燕王呂通,廢除魯王張偃。戊辰(十八日),改封濟川王劉太為梁王,派朱虛侯劉章去告知齊王,呂氏已被誅滅,令齊罷兵。

  灌嬰在滎陽,聞魏勃本教齊王舉兵,使使召魏勃至,責問之。勃曰:“失火之家,豈暇先言丈人而後救火乎1因退立,股戰而栗,恐不能言者,終無他語。灌將軍熟視笑曰:“人謂魏勃勇;妄庸人耳,何能為乎1乃罷魏勃。灌嬰兵亦罷滎陽歸。

  灌嬰駐紮滎陽,聞知魏勃原先教唆齊王舉兵,便派人召魏勃來見,加以責問。魏勃回答說:“家中失火的時候,哪有空閑時間先請示長輩而後才救火呢1隨即退立一旁,兩腿顫抖不止,嚇得說不出話來,直到最後也說不出別的話,為自己辯解。灌將軍仔細審視魏勃,笑著說:“人說魏勃武勇,其實不過是個狂妄而平庸的人罷了,能有什麽作為呢1於是赦免魏勃不加追究。灌嬰所統率的軍隊也從滎陽撤回長安。

  班固讚曰:孝文時,天下以酈寄為賣友。夫賣友者,謂見利而忘義也。若寄父為功臣而以執劫;雖摧呂祿以安社稷,誼存君親可也。

  班固讚曰:孝文帝時,天下人都批評酈寄出賣朋友。所謂出賣朋友,是指見利忘義。至於酈寄,他的父親本是漢室開國功臣,而且又被周勃等人劫持;酈寄的行為,雖使朋友呂祿被殺,卻安定了國家,顧全了君臣父子的倫理大義,還是可以的。

  [6]諸大臣相與陰謀曰:“少帝及梁、淮陽、恒山王,皆非真孝惠子也;呂後以計詐名他人子,殺其母養後宮,令孝惠子之,立以為後及諸王,以強呂氏。今皆已夷滅諸呂,而所立即長,用事,吾屬無類矣!不如視諸王最賢者立之。”或言:“齊王,高帝長孫,可立也。”大臣皆曰:“呂氏以外家惡而幾危宗廟,亂功臣。今齊王舅駟鈞,虎而冠;即立齊王,複為呂氏矣。代王方今高帝見子最長,仁孝寬厚;太後家薄氏謹良。且立長固順,況以仁孝聞天下乎1乃相與共陰使人召代王。

  [6]諸位大臣暗地共同商量說:“少帝和梁王、淮陽王、恒山王,都不真是孝惠帝的兒子,當年呂後設計取他人的兒子,殺死他們的生母,把他們收養在後宮中,令孝惠帝認做兒子,立為繼承人和諸侯王,用來加強呂氏的力量。現在,呂氏已被滅族,但呂氏所立的人,很快就要長大,等他們掌握實權,我們恐怕都要被滅族!不如從諸侯王中另選最賢者立為皇帝。”有人說:“齊王,是高帝的長孫,可立他為帝。”大臣們都說:“呂氏正因為外戚強橫,幾乎危及皇帝宗廟,摧殘功臣,現在齊王的舅舅駟鈞,為人暴惡好像戴著冠帽的老虎,假若立齊王為帝,駟鈞一族就會成為第二個呂氏。代王是高帝在世諸子中年齡最大的一位,為人仁孝寬厚,太後薄氏一家謹慎溫良。立年長的本來就名正言順,更何況代王又以仁孝而聞名於天下呢1於是,大臣們共同議定擁立代王為帝,並暗地派人召代王入京。

  代王問左右,郎中令張武等曰:“漢大臣皆故高帝時大將,習兵,多謀詐。此其屬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呂太後威耳。今已誅諸呂,新喋血京師,此以迎大王為名,實不可信。願大王稱疾毋往,以觀其變。”中尉宋昌進曰:“群臣之議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諸侯、豪桀並起,人人自以為得之者以萬數,然卒踐天子之位者,劉氏也;天下絕望,一矣。高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製,此所謂磐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強,二矣。漢興,除秦苛政,約法令,施德惠,人人自安,難動搖,三矣。夫以呂太後之嚴,立諸呂為三王,擅權專製;然而太尉以一節入北軍一呼,士皆左袒,為劉氏,叛諸呂,卒以滅之。北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雖欲為變,百姓弗為使,其黨寧能專一邪?方今內有朱虛、東牟之親,外畏吳、楚、淮陽、琅邪、齊、代之強。方今高帝子,獨淮南王與大王;大王又長,賢聖仁孝聞於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1代王報太後計之,猶豫未定。卜之,兆得大橫,占曰:“大橫庚庚,餘為天王,夏啟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已為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謂天王者,乃天子也。”於是代王遣太後弟薄昭往見絳侯,絳侯等具為昭言所以迎立王意。薄昭還報曰:“信矣,毋可疑者。”代王乃笑謂宋昌曰:“果如公言。”

  代王就此征詢左右親信大臣意見,郎中令張武等人說:“漢廷大臣都是當年高帝開國時的大將,精通軍事,多有詭詐奇計。這些人的願望並不止於已有的權位,隻是畏懼高帝、呂太後的嚴威罷了。現在,他們已誅除諸呂,剛喋血京師,此來以迎接大王為名,實在不可輕信。希望大王自稱有病,不要前去長安,靜觀政局變化。”中尉宋昌卻說:“各位的意見都是錯誤的。當年,秦失去了政權,諸侯、豪傑蜂擁而起,自以為可以得天下的人,數以萬計,但最後登上天子之位的是劉氏;天下人不敢再有稱帝的奢望,這是第一條。高帝分封子弟為諸侯王,封地犬牙交錯,可以控製天下,這就是所謂宗族穩如磐石,天下人信服它的強大,這是第二條。漢朝建立之後,廢除秦的苛政,簡省法令,推行德政,百姓安居樂業,很難動搖,這是第三條。以呂太後的威嚴,封立呂氏三人為王,獨掌大權專製朝政,然而,太尉僅憑一個符節,進入北軍一呼,軍士全都左袒,擁護劉氏,背叛諸呂,終於消滅了呂氏。劉氏的帝位,來源於天授,不是靠人力爭奪而得。現在,即使大臣另有異謀,百姓也不會為其所用,他們的黨羽難道能夠統一嗎!現在,朝內有朱虛侯、東牟侯這樣的宗室大臣,外麵又畏懼吳、楚、淮陽、琅邪、齊、代等強大的宗室諸國,大臣諒必不敢另生他念。高帝諸子,現在隻有淮南王與大王健在,大王又年長,天下人都知道您的賢聖仁孝,所以大臣們順應天下人之心,要迎立大王為皇帝。大王不必猜疑1代王稟報太後商議此事,猶豫未定。卜問凶吉,得到了“大橫”的征兆,所得卜辭說:“橫線直貫多強壯,我做天王,夏啟的事業得到光大發揚。”代王說:“我本來就是王了,又做什麽王?”占卜的人說:“所謂天王,是指天子。”於是,代王派太後之弟薄昭前去拜見絳侯。絳侯等人向薄昭詳細說明迎立代王為帝的本意。薄昭還報代王說:“迎立之事是真實的,沒有什麽可疑之處。”代王就笑著對宋昌說:“果然如您所說。”

  乃命宋昌參乘,張武等六人乘傳,從詣長安。至高陵,休止,而使宋昌先馳之長安觀變。昌至渭橋,丞相以下皆迎。昌還報。代王馳至渭橋,群臣拜謁稱臣,代王下車答拜。太尉勃進曰:“願請閑。”宋昌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無私。”太尉乃跪上天子璽、符。代王謝曰:“至代邸而議之。”

  代王於是命令宋昌做為自己的陪乘,同車而行,張武等六人乘坐官府驛車,一起隨代王到長安。行至高陵縣,暫停休整,代王命宋昌先馳入長安觀察動靜。宋昌行至渭橋,丞相及以下百官都來迎接。宋昌回來報告。代王馳車趕到渭橋,群臣跪拜進見,俯首稱臣,代王下車還禮。太尉周勃近前說:“希望與您單獨談話。”宋昌回答說:“您要說的,如果是公事,就公開說;如果是私事,做王的人是沒有私情的。”太尉才跪下,呈上天子所專用的璽和符,代王辭謝說:“到代國官邸再商量此事。”

  後九月,己酉晦,代王至長安,舍代邸,群臣從至郟丞相陳平等皆再拜言曰:“子弘等皆非孝惠子,不當奉宗廟。大王,高帝長子,宜為嗣。願大王即天子位1代王西鄉讓者三,南鄉讓者再,遂即天子位;群臣以禮次侍。

  閏九月,己酉晦(二十九日),代王劉恒進入都城長安,住在長安的代國官邸,朝廷群臣都護送到官郟丞相陳平等人再次跪拜啟奏說:“劉弘等人都不是孝惠帝的兒子,不應侍奉宗廟做天子。大王是高帝的年長之子,應繼承皇統。我們恭請大王登基做皇帝1代王謙遜地按賓主的禮儀麵向西,辭謝了三次,又按君臣之儀麵向南,辭謝了兩次,於是,即皇帝位;群臣按朝見皇帝的禮儀和官秩高低排班侍立。

  東牟侯興居曰:“誅呂氏,臣無功,請得除宮。”乃與太仆汝陰侯滕公入宮,前謂少帝曰:“足下非劉氏子,不當立1乃顧麾左右執戟者掊兵罷去;有數人不肯去兵,宦者令張釋諭告,亦去兵。滕公乃召乘輿車載少帝出。少帝曰:“欲將我安之乎?”滕公曰:“出就舍。”舍少府。乃奉天子法駕迎代王於邸,報曰:“宮謹除。”代王即夕入未央宮。有謁者十人持衛端門,曰:“天子在也,足下何為者而入1代王乃謂太尉。太尉往諭,謁者十人皆掊兵而去,代王遂入。夜,拜宋昌為衛將軍,鎮撫南北軍;以張武為郎中令,行殿中。有司分部誅滅梁、淮陽、恒山王及少帝於郟文帝還坐前殿,夜,下詔書赦天下。

  東牟侯劉興居說:“誅除呂氏,我沒有立功,請皇帝允許我前去清理皇宮。”他和太仆汝陰侯滕公夏侯嬰一道進入皇宮,逼近少帝說:“您不是劉氏後崐代,不應做皇帝1接著,劉興居轉身命令左右持戟衛士,放下兵器退出皇宮;有幾個衛士不願放下兵器,宦者令張釋告知情由,他們也隨之放下了兵器。滕公夏侯嬰命令用車子將少帝送出宮外。少帝問:“你們要把我安置到何處?”滕公說:“讓您住到皇宮外麵。”就把他安置在少府的官衙中。於是,劉興居和夏侯嬰排列天子法駕前來代王官邸,恭迎代王入宮,他們報告說:“清理皇宮已畢。”代王於當晚進入未央宮。有十位持戟守衛端門的謁者阻攔說:“天子居住於宮中,您是幹什麽的,竟要入宮1代王告知太尉周勃,周勃便前來諭告謁者有關廢立皇帝的事,十位謁者都放下兵器離去,代王於是進入未央宮。當天夜間,代王就任命宋昌為衛將軍,指揮南軍和北軍;任命張武為郎中令,負責管理殿中事務。有關機構分別派人在梁王、淮陽王、恒山王和少帝的住處殺死他們。文帝返回未央宮前殿就坐,當夜頒布詔書,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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