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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學著低頭

  自從搬到新的住處,夏宛不再一個人悶悶地待著,她常常在書中消磨時光,有時忽然想起居然把路豪給忘了,但馬上又想:他準是放了寒假回家去了,新的學期開始準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一日日地到了年底,很多人回家過年,客人也少了下來,紫狐一時有些冷清。同屋的人照舊忙著掙錢,每一個都沒有回家的打算。

  除夕晚上,她們都出去玩,唯獨夏宛一個人躲在屋裏很是安靜。

  讀書累了,她從櫃子裏翻出那套咖啡色的裙子試穿。這裙子是她和路豪去華大北門外轉悠的時候無意買到的,她當時透過櫥窗一眼就喜歡上了,而路豪說她穿這種顏色別提有多好看了。她想到暖耳連鎖店的狂想,路豪提議把它與心理治療結合起來,他說自己閑下來的時候也可以來做臨時的輔導師。他們的心似乎在那個時候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這麽想著,忽聽有人拍門,還能聽到江景晨咬字不清的聲音,猜想他定是又喝醉了,就不加理會,繼續鑽進被窩裏看書。

  從初一姑娘們就不再出去了,整日地埋頭大睡。初二吃過早飯,她們趴在外間的床上鬧,翻來滾去地折騰。有人敲門,姑娘們就像貓聞到腥味,呼啦從床上爬起來,妖裏妖氣,七長八短地喊“請進”。

  隔著薄薄的一層紗,她看到江景晨和一個男人進來,那男人大概是金亮或者別人手下的一個,而他那些跟屁蟲恐怕都回家過年去了。

  夏宛忙把書捧在腿上,裝模作樣地專心起來。

  那幾個姑娘都見過他,一個個調侃上了。

  “喲,江老板怎麽會來?是不是冷著被窩過年覺得寂寞了?”梁曉道。

  “這嘴真不饒人!”他應付著朝夏宛的床邊來了。

  “叫小弟來說一聲就是了,哪用得著親自跑一趟!”

  “難道是想端了一窩不成,還是來個官民同慶大聯歡?”最年輕的小妹叫康琴,十七八歲,敞懷露乳,故作媚態。

  夏宛聽得直牙磣,把音樂聲放大灌了滿耳。

  “確實不怎麽睡得著,一直惦記你們這屋。”他不冷不熱地說。

  姑娘們聽了這話振奮精神,正意氣勃發呢,卻見他揭起夏宛的床幔,脫鞋坐進去,對裏麵說:“一個人偷偷摸摸在幹嗎?”——這下子她們可就明白這間屋子怎麽就平白無故多了個纖塵不染、有些雅趣的姑娘!

  夏宛見他近在咫尺,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你怎麽還不死心?”

  “別激動,坐下,我說幾句話就走。”

  她在床角坐下來,見與他同來的男人把姑娘們都攆了出去,就說:“這是幹嗎?你來是宣布我的噩夢還沒有結束嗎?”

  “小宛”他一張嘴就不知道怎麽說下去,進而思量了片刻,以低迷的聲音說,“都是嫉妒蒙蔽了雙眼,我真沒想到這一切都是我的罪過”。

  “對過去的事我不關心!”

  “你,一點機會也不肯給我?”

  “是你不肯放過我!為什麽不一心過你的快活日子,而要來騷擾一個已經投進別人懷抱的女人?你覺得這更有趣兒?”夏宛合上書頁,毫不示弱,“我們已經兩清了。”

  她說著,隔著帳子,再次打量門鎖。

  “夏宛,我知道我跟好人不沾邊,但一切絕不是你想的這樣!這些日子我一天比一天恨自己,無論怎樣,我想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了你。”

  “可你是我這輩子永遠的噩夢!”她慌忙跳到床沿上,提了鞋火速逃到對麵。

  “都是我錯了,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你以為我還是以前的小女孩,你說什麽都傻傻地相信?”她一邊惱怒地說,一邊找防身的東西,“這招失靈了,你所編織的一切謊言都是廢話!”

  江景晨穿上鞋,尤為頹廢地點點頭:“你和路豪在一起了?”

  “對。”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既然這樣他為什麽這麽久都不來找你?”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著。”她看見並沒有刺激到他,想起他以前也不在乎自己被強暴過便嘲笑了兩聲,“等著吧,放完寒假他就來。”

  “有什麽麻煩就來找我,別自己逞強!”他說著走出去。

  “不用——省著你的心腸吧!”

  姑娘們在樓道晾了會兒,一進來小康琴就問:“這麽快就完事了?”

  她噌地倒頭躺下:“流氓!想跟我耍流氓沒門兒!”

  姑娘們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同屋的梁曉下結論說:“這叫欲擒故縱!還是多讀點書更有心計!”

  她嘩啦揭開被子:“送給我我都不要!若是眼饞改天他再來我出去倒好。”

  “好啊好啊!我現在就去把他找回來!”小姑娘嚷嚷著。

  “我說的是改天,改天,真是的,知不知道‘害臊’這個詞啊!”

  “跟我們談害臊,沒搞錯吧你?”

  過了初八,該回來的都回到了紫狐,但年的氛圍似乎在熊振新團夥中才濃起來,日日地宴請飲酒,分外熱鬧。

  身邊的人又都出現了,夏宛一日迫於一日地盼著寒假過去。

  初十那天中午,潘小海來到了她的住處,為她捎來一包東西,這些東西是她父親叫帶來的,他之前聽到女兒離家後和同學潘小海在一處工作,就趁著過年到他家跑了一趟。夏宛打開提包,包裏除了一些吃的,其餘都是從前用過的舊物。要擺明了就這麽打發了她,或者說從此恩斷義絕?擺在眼前的舊物使往昔的日子曆曆在目,這感覺明明像就此嫁了她似的,使她十分懊惱。

  有個情況潘小海老實跟她做了交代:有一罐醬菜被江老板拿走了。

  “這算什麽!”聽了這個她更不高興起來。

  “小氣鬼!他有什麽不好的?有錢有麵子,比那位前途渺茫的大學生現實多了。”

  “好,有錢有麵子,然後跟別的女人好,那滋味好受?省省吧,我不傻!”

  潘小海頓時對她刮目相看,偷偷高興:“人不可貌相,太有才了!”

  他走後不久陳菲過來在她床上歇一陣子,她剛陪熊振新參加完一個飯局,喝了不少酒,臉上紅彤彤的,嫵媚得像一枝火紅的玫瑰,說話走路還飄飄欲飛的樣子。她手舞足蹈,沒完沒了地講著來的人有多厲害,場麵有多熱火朝天,自己又是怎麽叫這些厲害人物紛紛醉倒,到後來又念叨起慕天來。

  “那個死東西,看我跟姓熊的好他咋那麽能裝孫子!腦子進了水還是八輩子沒出過頭這輩子想得能死?拿我當籌碼,在這兒受煎熬,再喜歡我又有什麽用?冤家,什麽時候才能托生”她一時醉了,說得動情;一時又清醒得很。

  “不知路豪會什麽時候來。”夏宛捋著被角說。

  “他從昨天就來了,這小樣兒還不肯叫我姐。我和你什麽關係?不叫姐我就把他灌倒。”

  “你說他已經來了?”她驚呼,隨即惶惶不安地走到窗子邊,猜測著一切。

  “難道你不知道?”陳菲醉態可掬地從床上爬起來,“玩了好幾回了,我說這小子也不帶著你,安的什麽心!”

  夏宛站了幾分鍾,才說:“我必須找他說清楚。”

  會客廳裏,人稀稀落落卻不乏熱鬧的氣氛,路豪果然在這裏,葉子桐來了,蔣成梁來了,還有不認識的新麵孔。夏宛到這裏時他們已經開始玩樂,所以錯過了和路豪單獨談的機會。

  她一來到屋中,就遇到尤為尷尬的情景——叫阮露的女孩無聊地拉著路豪的袖子,而慕天手拿酒杯側身站在他的對麵,兩人聊得非常起勁兒。她最終決意留下來,是希望在引起他注意後情況能有所改觀。

  直到阮露加入了他們的話題,路豪轉移了交談的對象,都沒有看過夏宛一眼。

  “到我這邊來!”陳菲打算給她介紹新朋友,她睡過一覺,此時醉意了無蹤影。夏宛幫著去添置果盤、開酒瓶,陳菲知道她的個性,就不再勉強。

  “妹妹,好久不見,長個兒了,越發標致了。你怎麽不認識哥哥了似的?”

  夏宛看到了臉上發光的葉子桐:“我都多大了?還長個兒!隻怕你妹妹多,認錯了我呢。”

  “瞧這嘴,跟我家樂玲那丫頭片子一模一樣。”

  “跟你家大小姐可不能比!對了,你家樂玲回來沒有?”

  “這不挺好嗎?叫她回來又折騰,誰受得起?”

  此時的夏宛早已滿腹心事,就不再跟他聊下去。時間在喧鬧中飛快流淌,路豪就連一眼也沒有看她,如同不存在這個人一樣,她想到他現在還生著氣,足知成見有多深。添酒的過程中,她突然被一陣敲擊聲給驚醒,抬眼看到一臉失意的江景晨。為他倒上酒,決心更加堅定。頓時,她瞧準了路豪,伺機上前說話,但路豪仿佛吃準了不給她台階,索性對阮露問長問短,關心得不得了。

  “女孩子要少喝點兒酒!喜歡吃什麽?那邊的?好,沒問題!”

  等夏宛走開來,他這才停止獻殷勤。

  “為什麽這麽多漂亮的女孩子都來這種地方?”

  “以自己喜歡的工作賺錢容易保持年輕,那個殘疾的黑洞學家不就是這麽形容自己的工作嗎?他把自己偉大的事業和小姐坐台歸為一類。”阮露自娛自樂喝了口酒,對穿著普通的路豪仍然沒有提起興趣。

  “那你是因為什麽?”

  她輕輕嘲笑著,去滿足他的好奇:“上學的學費花了不少,投入總得有所收益吧?可我畢業後就隻能到工廠去,要麽為別人站櫃台,掙的錢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你再看我表哥,也沒受過高等教育,年輕時還進過牢房,照樣混得像模像樣,我還不如早兩年就跟著他。一到這裏,我可是相信了‘女人變壞就有錢’的道理。”

  路豪一聽,這是打算著要去學壞,便連忙勸阻:“凡事都有個循序漸進,可以慢慢來嘛!剛畢業都掙得不多,過幾年有了經驗,工資就會漲起來。一口吃個胖子會撐死人的,別羨慕她們掙錢多,學了壞沒男人要,這對你們女孩子才是最要緊的。”

  “你說的這一套那是對於你們,我們可不能比,得做牛做馬一輩子,想升職哪裏容易?”阮露耷拉著塗得跟黑刷子似的長睫毛,豔羨地望著那些有錢有勢的人,暗暗埋怨表哥竟然叫自己陪一個窮學生。

  “我得好好跟你聊聊,以後有空可以來找你嗎?”

  “行吧。”得到他的傾慕卻也是不錯的,阮露暗自得意,誤會了他的意思。

  “那太好了!我得好好跟你談談!”

  言語自如的路豪看起來朝氣蓬勃,尤其有一副熱心腸。夏宛目不轉睛地望著,竟沒有太多的難過。片刻過後,夏宛不經意看見他頭側發間用白紗布粘出的一塊。她頃刻轉身出門,隱約觸到某個位置投來的刺眼目光。

  陳菲瞟了要出去的夏宛一眼,搶過熊振新嘴邊的酒,舉到慕天麵前,“你也不替熊董喝一杯?”

  慕天撿起蔣成梁遞落的煙,伸手來接,沒承想陳菲有意鬆開,把酒灑在他的腿上,濕了一大片,還叫熊振新看熱鬧。慕天顧不得收拾,瞧也沒敢瞧她,連忙補倒一杯喝個精光。

  “地皮的事兒我可全仰仗你了,凡是需要打通的關節你隻管說。”熊振新跟蔣成梁談起擴建來格外凝神。

  “決定權在上麵,我想辦法打報告上去,還得靠路豪活動活動路副市長。”

  趁他們說話的空閑,慕天把視線落在陳菲身上。隻見,她靠在熊振新側背與沙發形成的角上,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視著他。四目相望,說不盡的誘惑、渴望,和靈魂的交歡,就像兩條蛇纏繞、攀援。

  慕天在春波蕩漾的竊喜中度過了攀談暢飲的醉人時光,一向期盼的女人在向他示好,不管出於什麽,都叫他心癢得難以收拾。沒有陷阱,他們是聯手的好夥伴,是彼此信任的拍檔。沒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出來的,關鍵在於動力夠不夠強大,例如搞垮江景晨,縱然熊振新不夠堅決,促使他邁出最後一步的是長久屈於人下的不甘。

  不知道陳菲真醉還是假醉,酒的味道彌漫在她火紅的臉上,她晃悠著曼妙的身材,在男人中間飄來飄去,她的笑聲如同小提琴的獨鳴,在男人混濁的低音裏無疑是一段放任、撩人的旋律。她昏昏沉沉、顛三倒四,不久撞在慕天身上,一副醉酒貴妃的媚態。

  又過了大約半小時,路豪出來去衛生間,夏宛立即追著問:“不相信我們還有以後了嗎?僅僅因為我暫時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僅僅因為一次低級的挫折就要放棄?在朋友的立場上你都答應不離開我,做了戀人就要輕易更改嗎?”

  他不加理會,隻管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說到底隻是因為我拒絕了你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忽然之間他發火了,激動得大喊大叫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該問為什麽的是我!你一花瓶砸下去倒是痛快,你想過我的傷勢嗎?想過我是你的誰嗎?我的頭鮮血直流,你卻跑得無影無蹤!哪個女人會對自己的戀人下這樣狠的手?可能你心裏對他還抱有希望,你還接受不了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但你是不是應該懂得傷害你的是他,折磨你的是他,而不是我!你憑什麽把所有的恨都發泄在一心盼望你好的男孩身上?”

  “不會的!”她大驚失色,雙手顫抖著,無法饒恕自己犯下的罪過,“我,我隻想阻止你,沒想到會有如此嚴重,我一點也不知情!”

  “你根本就不關心我,你隻在乎發泄身體裏的鬱毒!”

  等待,他從衛生間出來之後,夏宛一定要看傷口,但被無情拒絕。

  “路豪,你懲罰我吧!我必須受到懲罰!可是我不想離開你,我感到你才是上天派給我的那個人,最適合我的人。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你不要再撇開我!”她從背後抱住了他。

  路豪揪掉白紗布,露出一道縫合過的傷痕:“我隻要想到你那麽對我是因為心裏還裝著別人就沒法原諒你!當初,我不該把目標鎖定在一個對我有著誘惑力的女孩身上,我不該靠近她,更不該和她走到一起。”

  “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不是!”

  他仍舊丟下她,徑自走進屋去。

  夏宛頹敗地站在門外,一個人矛盾了很久。隱藏下去終究解不開他心裏的疙瘩,就算和好,在下一次、下下一次,棘手的狀況會步步將他們的感情逼向絕境。說出實情才是最好的選擇,但假如他知道不能靠近自己,會不會也像江景晨那樣選擇別人?他的渴望是那麽直白,好似那裏住著瘋狂的魔鬼,當它主宰一切的時候他就不再是自己。這觸目的刺傷駭人地暴露至今讓人心悸,但是除此,他的學識、靈魂都使她充滿了敬佩,這個錯誤掩蓋在他性情的陽光以及本性的善良下而變得不那麽難以饒恕,況且他們的關係是戀人。然而這無法改變潛在的事實。

  聚會結束時到了六點,他們準備搭夥出去玩兒,到別處尋找更新鮮的刺激。她趕到會客廳,在門口遇到路豪,旁邊仍有阮露相隨。她看著他們走過,最終沒有再開口,畢竟比這更糟糕的局麵她都經曆過,她想應該選擇獨立生活了,分開的這一個月過得還好,她已經不那麽需要他了。

  “用不著這麽失落吧?傷心了?”

  江景晨的出現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抬腳就走。江景晨緊跟其後,一路沉默,走了好長的距離,直到她加快腳步,執意要甩開他,他才認真地說:“回到我身邊來吧!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夏宛沒心思聽這些,甚至懶得來表達些什麽。

  “你已經看到了,他並不比別人高尚多少!隻要給我機會,我會好好對你的。”

  “不要給別人亂扣帽子,路豪他不是你這種人,絕對不是!”

  江景晨不依不饒地跟上來,心裏總有打不開的結:“他是君子?要不了多久你會發現這是個低級的笑話。”

  “你想對他怎麽樣?真卑鄙!”

  他不再向前走,頹廢地緘默著。

  就在他們進行著不愉快的談話各自走開之後,會客廳裏剩下最後一個人。

  “救我,慕天!我要沒命了!”陳菲臥在沙發上,對著電話哭出了聲,患得患失之間眼淚就真的流了下來。

  “這怎麽救”很快,電話裏隻剩下忙音。

  她擦了淚,躺下來咯咯大笑。笑聲剛剛平息,安安靜靜的大房子裏闖進一個人來,他還沒有弄清情況,就見陳菲香香軟軟地躺在那裏,起伏的曲線分外誘人。

  “別鬧,沒什麽正事我得趕緊過去!”

  “那你回來幹什麽?去呀,快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你這個拿我當刀使喚的混蛋!”

  “要想出人頭地就得矮人三分,邁出這隻腳就別想再收回來。”他一臉惡毒地講,冷不丁撲上去捧住她的臉,狠狠地親上幾口,本要轉身離開,不料被陳菲纏緊了。她就像匹脫韁的小野馬,對他開始了熱烈的進攻。擺脫的過程尤為艱難,因為她的驕蠻,他頸後的皮都被搓破了,他甚至像對待一個難纏的村婦一樣,把指頭掐進了她水白蘿卜似的小臂裏,這才跳開很遠。

  陳菲仰頭笑了兩聲,情緒即刻變得低迷:“我就快被他折磨死了!隻要在他的麵前脫光衣服,我腦中的臆想就源源不斷地往外湧,怎樣一刀一刀紮下去,紮他個血肉模糊,怎樣扭轉插進他胸口的匕首,叫那禽獸生不如死。我敢說,這麽臆想下去,我遲早會把它變成事實。”

  “你所得到的風光呢?你終極的目標還沒有實現。隻有他高興,你才會得到想要的一切,唯有掌控他,你才能把姓江的踩在腳下。”慕天用硬鋼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我突然發現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這個念頭會隨時從我的骨子裏跳出來,把現實揉皺了扔進垃圾筒,我確實要崩潰了,這種光景一刻也熬不下去!你不知道,江景晨他根本就不在乎,我討好也罷,威脅也罷,他都不在乎,他滿眼裏隻有對他死了心的夏宛。我才發現我所做的一切隻會讓我越來越痛苦!我虛情假意地逢迎一個魔鬼,就像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枯井,而那最折磨人的是我自己的臉!我多麽渴望痛痛快快地去愛一場”。

  該付出的都付出了,卻要功虧一簣,既然走上了這條路,慕天就不能答應放棄。

  “要不了幾天我就會有別的男人!”陳菲顛顛倒倒地晃到他的眼皮底下,把酥胸腆到他身上,“我好看嗎?你不會做與我廝混的男人吧?”

  他模型似的挺在那裏:“寶貝兒,貪心會付出代價的!”

  “你不會,因為你巴結他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偷他的女人呢?記住了!不能隨便叫人家‘寶貝’,那‘禽獸’不對你翻臉,明天也會有人不高興的。”她在他的胸膛上拍了拍,嬌軟軟地像施了魔法的雲往外飄。

  慕天在原地挪來挪去,處在激烈的矛盾之中。有一刻,他仿佛停止了呼吸,以邪惡的表情僵在那裏。大概陳菲心灰意冷,又深陷醉意,竟一頭向地上摔下去。他連忙把她接到懷中,感到她粘上來的柔軟身軀。他沒有辦法把她推開,已經毫無疑問地要把癡狂的美夢釀成人間的歡愉。

  “貪心會付出代價的!你不敢!”陳菲瞟了瞟他興奮扭動的臉,手也如同醉了,探進他的衣服裏,不時發出嗤嗤的笑聲來。

  “天底下沒有我不敢的事兒!”

  慕天旋即摟緊了懷裏的人,擰上了門鎖。

  江景晨離開後,夏宛越想越生氣,生氣的結果就是她終於下定決心向路豪坦白。對,現在就去,一切必須改觀!她奔向了電梯口。

  在距離門廳不到兩米的地方,她追上了路豪。此時,阮露挽著他的胳膊,他在聽到喊聲時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那固執的勁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熊振新正和他交頭接耳,江景晨走在後麵,正與別的朋友聊天。這一喊,大家都紛紛回過頭來。

  “我有話要對你講。”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現在要出去,我沒時間。”

  “隻說一句,不行嗎?”

  路豪看了看其他人,仍不鬆口:“有話就這兒說吧!”

  “這句話不能在這兒說!”

  他的目光落在江景晨腳下,臉上浮現一道自諷的笑:“有什麽不能當著大家說的?我們又沒有見不得人的陰謀,你是忌諱什麽嗎?”

  人人都關注起這場好戲。

  “好!”她憋了滿滿一口氣,咬緊嘴唇說,“我砸你的頭是有原因的。”

  大家驚得瞠目結舌,他頭上的傷疤是她砸的!

  路豪依然盯著她,等待著解釋。

  “我有過不幸的遭遇,心裏有陰影。”她可以滿足他的虛榮,隻要獲得來自他一個人的理解和原諒。

  但路豪蒙了,不要再聽,他能感到這是個難堪的結果。

  “你相信我,你聽我說完!”

  他果斷地抬腳向旋轉門走去。

  “我被強暴過!”她急了,把什麽都說出來。

  熊振新瞪著她說:“現在的女孩子真恐怖,被甩了就這麽死皮賴臉的!”

  阮露驚得瞠目結舌,而江景晨的臉上更是無法形容。

  在這場鬧劇裏路豪無疑是最重要的角色,過去的問題都不成為問題,但最觸目驚心的在於產生了新的問題,他被嚇壞了,他的尊嚴在承受著巨大的打擊,他無法接受這個從天而降的殘局。大家都在看笑話,而她居然把這種事公布於眾。於是,他丟下所有人跑了出去。

  “路豪——路豪——”夏宛喊著他的名字,看他跑得無影無蹤,獨自站在那裏像要窒息。她強烈的自尊一瞬間洶湧而來,它能毫不含糊地把她再次推向深淵,讓她噴出最後一口血來。

  江景晨憂慮地望了望她,跟著別人走出了大門。他最終明白了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他更受震撼的是她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自己被強暴過,她能做出的事往往超出人們對她的估計,她為了一種東西可以將所有負擔起的、負擔不起的都拋之腦後。但是他心裏更多的是疼痛的滋味,因為隨心所欲他使她受盡磨難。她如此孤單,如此狼狽,翻出不堪回首的過去,隻為去討好一個承擔不了什麽的男人。

  “姐,姐呀——”

  前台邊傳來幾聲呼喚,喚了許久也無人答應。直到夏宛轉身的刹那才恍惚意識到那呼喚是朝自己而來,她在落入深淵的慘烈中呆呆地瞥了一眼,這一瞥無疑使她的臉色更加難看。

  看到弟弟夏末,她恍恍惚惚,一時難以相信。他是越發高了,越發清瘦。想想離家已是好久。

  “姐,可算找到你了!”

  “小末,你怎麽會在這兒呢?”

  起初他故作神秘,但沒過幾分鍾就倒了個一幹二淨,原來他是跟蹤潘小海來到江城並找到這裏來的,保安說什麽也不讓進,經過一番懇求,他們才答應讓他在這裏等著,說是到了上班時間,會告訴他的姐姐。沒想到這麽快就碰到了。

  “剛才是發生什麽了?”

  夏宛白了弟弟一眼:“少管我的事!”

  “姐,我不想上學了。”

  “奔我這兒來要是為了找事幹你就馬上走!”

  姐弟倆正在這裏別扭,忽然有人大叫她的名字。

  “夏宛,夏大小姐——”

  她看見熊振新一夥人又回來了。剛才因為她的緣故路豪臨時改變主意回了學校,蔣成梁也找借口走了。花盡心思安排的局被攪散了,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有心理陰影是不是?這什麽意思啊,我怎麽不懂呢?你不會是屢屢失手,狗急跳牆,要用陰影來訛人吧?我警告你,別張嘴就胡說八道,沒證據就叫栽贓!過河不成,小心濕了你的鞋!我作為公司的董事長有責任提醒你遵守做人的基本道德。”他毛糙的眼瞼裏流露出叫狂妄的東西。

  胸口好比煮糊了粥,夏宛一臉嘲諷,這個世界顛倒了,將腳放在頭的位置,五髒六腑嘩然掉得滿地。縱然全部的血液瘀在心髒裏,說出任何話都顯蒼白。

  阮露用有色的眼睛瞅瞅她,踩著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了。

  “一切都會償還,上帝從來不偏不袒!”她拉起弟弟,準備逃離這難堪的境地。

  “等等!在公司代表的就是公司形象,你公私不分、氣跑我的貴客,必須要給我做出一個解釋!跟我走一趟!”

  “我沒有解釋,更沒有保證,你可以開除我呀!”

  “你那點破事兒沒必要讓我拿出來在這裏抖摟吧!”

  夏末的衝勁兒說上來就上來:“別欺負我姐!”

  “你少管!”夏宛嗬斥。

  他卻繼續道:“想找打隻管說,別以為自己當老板!”

  “你閉嘴!”夏宛罵起來。

  “這嘴臉還真是姐弟倆!你姐姐沒跟你講她的故事吧?剛才出去那幾個,看到了嗎?光她的男朋友就有兩三個,你說她這生活亂不亂?還有呢,她剛剛追過來跟大家宣布了一件大事,把他們都氣跑了。那可真是了不得啊,你想不想知道?”他又露出了刺目的笑臉,將話題猛地一轉,“弟弟形象還不錯,就是穿得差了點,打扮打扮倒是個帥小夥。有事做嗎?不如來給我打工吧,我正好缺你這樣的夥計,想不想試試?”

  “小心你的狼尾巴!”

  “對我這心直口快的人有成見就有成見,犯不著不為弟弟著想,毀了他的大好前程。去不去,由他自己決定。”他賣著關子,鼓動夏末說,“天下可不是隨時都有這麽合適的事兒等著你。”

  夏末開始猶豫:“姐!”

  “你看出他是好人了嗎?”

  “猶豫成不了氣候,做事一定要果斷。去瞧瞧工作環境,不願意還回來,有你這樣八麵玲瓏的姐姐在,你還怕什麽?”他讓人帶他走。

  夏宛上去搶人,一麵罵弟弟:“你敢去就看我死在這裏吧!”

  “我去去就來,反正總要找工作!”

  “你害死我吧!”

  最終她拚不過他們,眼看著弟弟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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