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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愛你沒商量

  熊振新打發走烏德公司的人,換好衣服準備去趟賭場,慕天從門裏溜進來,他先問候了幾句,就說有重要事情匯報。

  一坐下來,慕天就把江景晨前後做的事添油加醋地講了一番,熊振新正因為夏宛對江景晨憋著氣,這一聽更是火冒三丈,“你怎麽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他擅自做主可不是一次兩次了,我看著哪兒敢說,這回實在是忍無可忍。他背著您還不知道搞了多少名堂,您可得好好提防著。”

  “哼,你小子!”熊振新並不完全認同,“你親眼看見的?”

  “不信您把黑子找來,給他點厲害不怕不說。”

  “黑子!”熊振新心裏一咯噔,信了半分。

  黑子被招來,說什麽也不承認,打罵沒用,要敲斷他的腿也沒用。他受著皮肉之苦,早在心裏把慕天恨了個透。他想啊,承認背地裏幹了不該幹的事,這不是傻子嗎?少不了在那邊再吃一頓揍,江老二肯定不會放過他;不說實話多少扛一陣,還能在江老二那兒落個好。他愣是咬牙挺著,最後被抬了出去。慕天又叫趙凡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學了一番,叫熊振新不得不相信。但是,話反過來說,要拿住江景晨不能光靠這些妄詞,得把鐵證擺在眼前,叫他心服口服。

  這次,烏幫的兄弟打人,本來是不了了之的事,他居然吩咐底下配合警察,把烏幫的兄弟送進去,惹出許多麻煩。這樣看來,他的確在很多事情上自作主張,若不借此機會打壓,恐怕今後無法控製,生出禍端來。熊振新指點慕天:“夏宛最清楚這件事,你要在她身上多做文章,最好不要打草驚蛇,來個突然襲擊不怕她不露出破綻。”

  慕天走後不久,江景晨被找了來。

  “孟思才的事給辦得咋樣兒了?”熊振新明知故問。

  “還沒顧上呢。”

  他當即黑著臉說:“沒顧上!等你顧上該判的都判了!口供都錄了,這事兒還怎麽變通?我告訴你們要和他們搞好關係,現在可好,他們得記一筆賬在我們頭上。我反複囑咐你,這事得抓緊,得抓緊,你放在一邊根本沒當回事兒。你這是跟我撇著幹嗎?”

  “大哥先消消氣。”江景晨賠個笑臉,慢條斯理地說,“我當然明白大哥的心思。大家為的是彼此有個照應,可他們連個招呼也不打就在我們酒吧鬧事,這不是把我們不放在眼裏嗎?如果我們不僅沒脾氣,還去替他們善後,那下次隻怕他們要騎在我們頭上了!依我看不給他們點兒顏色是不行的,待他們懂得了這一點再幫忙也不遲,到時候他們自會把咱們當成值得合作的朋友。”

  “理兒是這個理兒,但事已至此拿什麽來扭轉呢?”

  他彈掉膝蓋上的塵跡,滿不在意地說:“這簡單,小事一樁,隻要那個倒黴蛋閉嘴就可以了。”

  “你去辦吧,別再給我弄砸!”

  江景晨問身後的金亮:“馮三兒欠的錢可還了?”

  “沒有,照您的吩咐,我沒逼他,他更不知輕重了,跟什麽事沒有似的,照樣來咱們場子。”

  “這不就結了嗎?”江景晨告辭出來,領著一夥人去找馮三。

  事實上,大家隻知道烏幫的小兄弟打人是因為雙方發生了衝撞,卻不知道是馮三在背後挑弄是非,他這樣做完全出於私人恩怨。事情發生之初,江景晨就獲知了一二。

  金亮從酒吧抓了馮三,帶到一間包房,江景晨已經在裏麵等著了。自從上次被教訓,馮三見到金亮就腿軟,更別說他的老板找上門來。他的哭喪臉紅一陣,白一陣,戰戰兢兢從懷裏掏出幾千塊錢來:“我就弄了這麽多,本來是想先送過來。我這幾天手氣好,等賺夠了一定全部奉還。”

  金亮奪過來遞給江景晨,江景晨丟手撒到他臉上:“哄小孩呢?說的哪一輩子啊?你大禍臨頭了,還在這兒癡人說夢!挑唆烏幫打人的是你吧?打傷那人叫萬寶全,他老婆是不是你小情人?你說他跑到這兒來是找誰的?憑什麽烏幫的人被關起來,你在這兒花天酒地?下一步公安就該傳你進去了,這事你不想打包也由不得你!到那會兒,我上哪兒討你的這筆債去?”

  馮三一聽,完全蒙了,正尋思著怎麽打發了這個催命鬼,聽他又問:“你之所以還在這裏花天酒地,是因為烏幫的人還蒙在鼓裏。你說現在把這事跟他們一抖摟是什麽結果?足足打了二十多分鍾,你這是想叫他早死啊!玩兒人家的老婆,又借刀殺人親夫,主謀不是你還會是誰?若是他撐不住見了閻王,總得有個陪葬的不是!”

  馮三腿一軟跌倒下去,在地上“梆梆梆”磕起頭來:“江老板,饒命!那廢物一死,我把財產弄到手,立馬還您的債。”

  “這就對了!趁著現在人還沒死,馬上想辦法叫他家人退出,這樣事情打理起來就容易多了!至於需要的費用你盡管叫她老婆找孟思才要,我保你一要一個準。”他話鋒一轉,“我們本是要按照老規矩辦事,就先看你的表現吧!”

  馮三嚇得屁滾尿流,連忙磕頭作揖。

  這個年輕人用獵豹一樣銳利的目光盯住他,帶著那夥人一陣風似的走了。

  第二日中午,孫眉正指揮人搬庫房裏的東西,因為打算裝修兩間新包房。江景晨從樓梯上下來,一眼就在忙碌的男女中看到夏宛。她戴著一雙長筒手套,把一個封著蓋子的油漆桶提到樓下去。他站在樓梯口跟孫眉說話的時候,她從樓梯上走回來沒有打招呼,隻管低著頭經過,然後再也沒了蹤影。後來,他無精打采地離開那裏,穿過一樓的門廳走出大樓,懊惱地看著街上過往的行人。

  不多久,金亮把車開了過來。

  吸完一支煙後,江景晨鑽進車裏,對即將去參加的會麵失去了興趣。他已經無法忍受夏宛的冷漠和疏遠,這使他的情緒壞到了極點。

  他敲敲方向盤,對駕駛座上的金亮說:“你去跟孫經理說,我要借夏宛使使。”

  過了好久,夏宛才被領來了,雖然她微微彎腰好對著車裏的人,但這幾乎使她連鼻頭也沒有露出來。

  “江大哥,能換個人去嗎?我今天有點不方便。”

  “幫這麽點兒忙你都不肯嗎?”

  “怕是我做不好。”她怯懦說。

  “搞點兒服務你也不會?”他實在不能找點別的借口。

  “那我去換件衣服。”她說著跑回去,不到十分鍾的光景又跑回來坐進車後。

  一路上,隨便他們說什麽,說得怎樣盡興,她一句話也不插,本本分分地待著,望著車窗外形色各異的建築。

  車子駛向市郊,一直快到海灘了,江景晨如約見到了自己的高中同學任思遠。昨天他突然打電話來,實在讓他倍感意外,若不是近來心煩,他大概沒有閑情逸致趕來會麵。不冷不熱地寒暄了一番,他就興致十足地把夏宛介紹給任思遠。

  “您也住在江城?大家一直不見麵,倒是有些奇怪呢。”夏宛盡力表現得熱情些。江景晨唇角一歪,刻意把她抓近些,“好奇心別太重了!”

  “哼——熱情也不行?”

  遠遠將她甩在後麵,兩人才開始了正式的談話。

  “沒有什麽重要事你不會主動約我的,直說吧!”

  任思遠神情嚴肅,猶豫了良久,才道:“景晨,這兩天因為偶然遇到的一件事我想了很多很多。是這樣的,前天我女朋友陪她姐姐到法院旁聽,我稀裏糊塗也被拉著去了。一到場,我就給弄蒙了,讓我驚奇的是原告是你母親,而那個被告,也就是和我女朋友的姐姐組合家庭的人居然是你的父親。”

  “那又怎麽樣?假如你來跟我扯這個那就免開尊口!”

  “你一點兒也不關心官司的結果嗎?”

  “十幾年前他們就已經同床異夢,一直爭吵到現在,我都佩服他們的耐力,你還叫我關心什麽?再者說,我跟那個家沒有一點關係!我爸早就不認我了,他自以為是個能養起小老婆的上層人,怎麽會把我這樣不務正業的人當兒子呢?而生我的這個女人,因為這次沒興趣跟她去敲一筆就徹底跟我翻了臉。一個浪子在外混了十年,你以為他還會關心這點與己無幹的破事嗎?”江景晨回頭看見夏宛正專注地踢一塊石子,一心跟那小東西較起勁來。

  “不是我說,你對你爸有偏見!要是當時你出庭,聽到他那番肺腑之言也會被打動的,他感情的一點一滴都滿載著與你過去的生活”。

  他毫不客氣地打斷:“我會對一個陌生人有什麽偏見?沒有,什麽也沒有,世界上還存在這麽一個人,對於我跟萬萬千千的人一樣空白。”

  “我正是從他那裏反思,才明白以前對你理解得太少太少,我錯就錯在對你下的結論過於武斷了。”

  “這種話放在十年前可能對我有用,但現在什麽都晚了。這麽多年下來我可不是靠別人的態度來活著的。”他再次回頭去看夏宛,看到她恬靜的臉,迎到她注視的目光,臉上依稀浮上了微笑。

  “實話說吧,我因為在法庭上有感於你的父親,你的家庭,抱著對十年前跟你絕交的愧疚,決定見你一麵,跟你言和,並受你父親的委托告訴你,他留給你一些資產,作為你將來創業之用。他希望你早一天結束現在的生活,早一天動用這筆錢。”

  江景晨昂頭看天,嘲笑了很久,然後對任思遠說:“你回去告訴他,我現在跟他一樣,唯一不缺少的是錢!恐怕我的存在隻能是他在這世界上所犯的一個錯誤,因為我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是想抽身就能抽身的路,而且就像魚離開水不能呼吸一樣我已經不能離開這樣的生活。他也應該像我一樣,忘了還有什麽所謂的兒子”。

  來到碼頭,他喊夏宛過來上船。

  看起來夏宛已經沉醉在海邊的景致裏,碼頭上大大小小的船、遠處茫茫無際的海水都吸引了她的視線。一時間,她自顧自地眺望著,腳底變得輕盈,不時張口深吸潮濕的空氣,整個快樂的靈感隨著波濤蕩漾起來。眼下,她沉浸在大自然的胸懷裏,把一切都給忘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真的大海!它的力量簡直無法形容,就像一個大得出奇的魔頭,能把一個人全部吞沒!”她自言自語地說著,目光依舊飄飛在遠方。

  “吞沒一艘巨輪、一座荒島、一座城市都不費吹灰之力。”江景晨伸手攙扶,好使深思之中的她安全走上遊艇的台階。

  露天的餐桌前,主角們享受著海風吹拂的愜意,漸漸轉移了不愉快的話題,從往年的稀罕事談到現在的人和事。夏宛幫服務生擺弄著酒杯和餐點。

  任思遠注意起眼前的女孩,留意著她的舉動,發現她並非由他帶來而理所當然地輕薄。相反,她的自持、沉默以及本身的美叫人越來越擔心那雙虎視眈眈的眼睛。

  “像你的年紀應該在上大學吧?”他忽然找話來說。

  夏宛略有尷尬:“上天執意不為我敞開大學的門,盡管我付出了很大努力。”

  他朝那一手握著酒杯、一手夾著煙的男人投去無奈的一眼,壓低聲音道:“天意弄人啊!苦苦追求的就是讓你達不到,輕而易舉得到的卻棄如敝屣——他自動放棄了學業。”

  夏宛出奇地盯著江景晨。

  “別看他!”他誠實地說,“盡管我們是同學,我還是要提醒你,旁人一看就知道他對你沒安好心,隻怕他肯來見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你對未來抱著真摯的希望,就應該像被囚禁的凱瑟琳那樣,找時機逃脫。”

  “凱瑟琳?”

  船駛入了深海,海風越來越大,地點挪到了船艙裏。

  天依然很藍,明媚的陽光灑在海麵上,波光粼粼,間或有魚躍出水麵。看他們聊得投機,自己又無事可做,夏宛悄悄溜出來,跑到船頭去看看。

  她快活地來到船舷上,一會兒倚靠在欄杆上吹著海風,一會兒又捕捉飛濺而來的水花,收束的歡喜雀躍裏流露出幾分小孩子的爛漫。一隻大魚躍出水麵,落水時濺起巨大的浪花。她彎過胳膊遮擋的時候,發現江景晨已經不可避免地來到身邊。霎時,歡喜戛然而止。

  “喜歡出海嗎?”他嘴裏叼著根吸了一半的煙。

  夏宛由衷地點點頭。

  “上次我想帶你來這裏,可是你不肯。你根本沒想過要來,還是說你根本就討厭見到我?明白地告訴我,行嗎?”

  “我沒有想過我們本不該談到的問題。”她囁嚅道,悄悄躲開來。

  對這些微弱的拒絕江景晨很敏感。被逼到無路可走會去做什麽,用什麽方式去親近這個曾對他嗤之以鼻的人,他不知道。他把煙頭丟出去的時候,看到她深切的恐慌。她緊抓欄杆,目光勾住動人心魄的海水,仿佛對這番心思深有領悟,預料到自己逃不過的劫難。她望向別處,又甩了甩頭,總算忍住沒有掉下眼淚。

  “想什麽呢?”他低沉的聲音沒有擺脫渴求的困擾。

  “我總在擔心海裏的大鯊魚會突然衝上來第一個吃掉我。要知道站在這裏渾身難受,好像鯊魚的牙齒已經刺進人的皮膚,就要咬下去。”她淒切地看看他,勉強笑了笑,是那麽楚楚可憐。

  轉念之間,江景晨揉了揉她單薄的肩膀,不太認真地說:“你在想鯊魚衝上來怎麽吞掉我吧?你能設法把我推給它。”

  夏宛一急,便喊道:“那倒不如讓整個船都沉到海底去!”

  “為了消滅敵人,你不惜與他同歸於盡。”他把目光移向了遠方。

  “沉下去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本是碎念之語,卻被盡收耳底。

  “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不怎麽適宜哦!”他調侃道,繼而迎著她笑了。

  晚上,他們在離海較近的一家酒店住宿。金亮考慮也未考慮,就把夏宛安排在預訂的套房裏,和江景晨同處一室。她去爭辯毫無結果,又來找江景晨說理。

  “我的工作結束了,就先讓我回去上班吧!”她愁眉不展地請求道。

  “寧可在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中間走來走去,也不肯清淨地跟我待著嗎?”

  夏宛心中焦急,上來辯解道:“我本來就跟人說不清楚,留在這裏他們會更確信我和你有那種關係,他們會怎麽看我?你行行好吧!我會蒙受不白之冤的,這會給我帶來很多麻煩,你就好心為我想想!”

  他付之一笑:“強詞奪理!我敢保證他們不會因為這個離你而去。”

  “你不明白”她不可以點破最要害的,轉而咕噥,“以你可以隨便派遣人的優越怎麽可以理解我的苦衷呢?”

  “你想都別想回去!不然我就白借了!”

  夏宛嘟嚕著嘴,氣餒地坐到沙發上去。

  “不高興了?”他在旁邊坐下來,探出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我哪兒敢呀”碰到那興味十足的目光,她立刻感到臉上火辣辣的,還聽到自己加劇的心跳聲,就偷偷挪到沙發一端去。

  “你還有不敢的?”

  “好像很多你突然問,我想不出”她一本正經地,卻分明很緊張,顛三倒四,吞吞吐吐,彎著脖子硬撐著,腦中胡思亂想。

  如此這般,江景晨安靜得似乎連呼吸都不存在,隻是暖洋洋地微笑著。他站起來去衛生間,在挨著她的雙膝經過的時候,伸手揉了揉她像花苞一樣的臉蛋,臉上是肯定而溫暖的情意。

  夏宛一個人愣了半天,自責剛才不該像觸動了情網似的回望他的眼睛。她突然站起來,抱來床上的被子火速在沙發上鋪了起來。

  江景晨從衛生間回來,便說:“你打算把我打發到這裏來?”

  “我來睡的。”她笑得別扭,注意著他的腳步,心裏害怕極了。

  敲門聲適時響起,是服務生送東西,她連忙去開門。打發走服務生之後,夏宛就躲在酒台裏,問他是不是要喝酒。於是,在酒櫥與餐台之間,隻能看到白色衣領襯托的粉紅色外套,鑲著小珍珠的領邊圍著的纖長脖頸,和被領口上的雪白絨毛托著的美妙的頭。

  得到要喝酒的肯定回答,她癟癟嘴,開始往玻璃杯中倒入酒水,又摻了一些葡萄汁,悄悄添些牛奶,之後聞了聞,看了看,才有些小小的滿意。她手中忙碌著,卻難以開心:這樣下去陳菲遲早會和自己翻臉的,自己曾經答應過她胸口壓迫,腦袋麻木,仍舊翻來覆去地想。

  失去耐性的人看著她搞花樣,手插在褲兜裏,興致盎然地朝她走來。

  夏宛憂鬱地看看他,眉頭舒展不開。如果他不是那樣深切地望了她一回,她永遠隻會把他當作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甚至隱藏著災難的象征。然而表象在欺騙,被騙者清清楚楚,卻掙也掙不脫。不!他是陳菲的,他不是她的,永遠都不是!她的幸福在哪裏?為什麽還不伸手拉她一把?

  他把調好的液體舉在眼前看了看,發現她鬱鬱寡歡地塞著瓶口的木塞:“怎麽了?還在跟我鬧情緒?”

  夏宛躲開來,把酒杯推過去:“快嚐嚐吧!”

  “很濁,放了什麽烈性毒藥?”

  “就是學著調酒師的樣子把各種瓶子裏的液體倒在一起,調製出不同口味的酒水。我都是瞎調的,不過倒可以解酒饞,又不至於把人喝壞了,你可以經常試著喝一喝。”

  “有什麽東西?”他咂咂嘴,不太相信,“不錯!在藍地學的?”

  “他們想教我,可我無師自通,才不需要呢。”夏宛晃晃腦袋,發束跟著輕輕甩動。她又說:“陳菲對這個最精通!她能準確調出好幾種叫得上名字的,對各種配料的比例都把握得分毫不差,也許她能為你調出更好的。至於我,胡亂倒進去就是了。”

  “隨意而為的聖水!沒有酒的烈性,卻有酒的本色,世界上還有這麽好的東西!”他恭維道,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愉快地笑著。

  夏宛也不由跟著笑起來:“你不會不知道愛情是怎麽回事吧?”

  她的眼睛閃爍著快樂,令眼前的男人流連其中,滿心投入地期待著,就算感到了意外,料知不會有他想要的結果。

  “陳菲她一直愛著你,愛得很深,她就是為了這個才決定到這裏來的。為了你她努力地工作,希望有一天能贏得你的目光,得到你的愛。”

  江景晨一刻也不曾移開視線,雖然大大栽了跟頭,還是保持著寬容的愉悅。

  “你根本不了解一個女孩子的心事,那個時候,大家第一次碰麵,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也就是在那時,她對你一見鍾情。為了你,她能放開一切,什麽也不怕,即使赴湯蹈火。”

  “是嗎?你要我多留意她?”他走進櫃台裏,站到她的身邊,看她把各種瓶子整理進盤子。她回以興奮的微笑,抵製著笑容裏的些許傷感,仿佛自己成了一個被遺棄的孩子,看著別人高興:“她希望和你交往,她想要的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我最佩”——他無心傾聽,凝望著她,忽而勾過頭,輕輕觸碰了她的嘴唇。

  “佩服她這個她很勇敢”她仍舊斷斷續續、吞吞吐吐地講下去,即使那是隨心所欲的妄為,她還是突然神情冰結,處於不知身在何方的懵懂狀態。

  她抓起葡萄汁喝了口,溜出酒台,不遺餘力地說下去——這是唯一逃避的辦法。

  “被她愛上的人是幸福的,她就像陽光,又燦爛又溫暖,和她在一起,令人快樂的不止是愛情,還有空氣裏的活力。”她依靠在牆櫃上,困難地講道,“她漂亮、熱情又有才幹,誰見了都喜歡,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能錯過。我們是朋友,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在我以為陳菲的確是最好的”。

  “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有點心動了。”他放開聲音,不是很認真地來到她身邊。夏宛做到了給予開心的笑臉:“那她就不會痛苦了,叫一個熱烈的人痛苦,這實在叫人”。

  濃烈的情意凝滯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裏,他的腳步未做拖延,就把她堵在胸口,捧起她的臉,沾濕了她的嘴唇,繼而把所有失控的感情全部傾瀉在濃濃的親吻裏。

  “不不!”她推不開他,掙紮了掙紮,就把剛才的話忘得一幹二淨,被那另外一股情緒所左右了。

  當春日鑽出雲端,將耀眼的光芒灑向沉睡的冰川,它的每塊冰就開始震顫,碎落,迸湧而下。一開始,她被動地接受他最用情的愛撫,一顆心如同種子破土而出;後來,她像要哭了似的,所有深藏的感情泉湧而來,一往情深地迎接著他的愛意,醉倒在他的懷抱裏。

  如果不是她不小心踩了他的腳尖,如果不是在纏綿得如此靜謐的空氣中傳來遠處的海浪聲,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擁吻還要多久。夏宛猛地推開他,在他唇角依稀可辨的得意裏看到自己的枉然,他就是這樣不知所以地深呼吸,用食指抹去了她嘴角的口水。

  夏宛跑進簡單分隔的臥房裏,發覺走錯了路,又跑回洗手間,死死地鎖住了門。要做什麽?完全亂了。頭腦發昏的狀態下,她擰開了水龍頭,然後又關上走出去,見他站在原地,還在回味無窮,他的眼睛像是在說,他已經毫不懷疑地得到了她的吻,而且是用情十足的吻。

  “就算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她有些難過,不知道回頭怎麽忘了這一切,“你能放過我了嗎?你知道在我身上發生過什麽,你有什麽別的奢望那都是不可能的。你的恩情我會還的,但絕對不是這樣陳菲她真的”她說著垂下眼簾,藏起開始模糊的眼睛,沮喪極了。

  他側過頭沉默著。

  “好了,江大哥,你去床上睡吧,這個被子給你,我有這些衣服就足夠了!”她草草地折好被子,把它從沙發上抱起來,準備遞到他手上。他突然說話了:“這麽著我睡不著,我沒有別的想法,我在想盡管你還是被我吻了,但是我會不會還被攪得心神不寧,或者更加心神不寧。也許我是很喜歡你,可能這種喜歡跟以往有所不同。”

  “怎麽會不同呢?當然是相同的,隻不過我跟別人有些不一樣,我不想不認真地對待感情,也就是說我不會跟你遊戲罷了,也可以理解為這緣於我現在不是個足夠正常的女人。我呆頭呆腦的,想必這些刺眼的缺點就已經讓你深惡痛絕了!”她低下頭,不知是難受,還是對自己狠心,或者兩者兼備。

  “這麽說你深悟我這人不怎麽樣,就把陳菲推到前麵來,我還以為你們的朋友關係的確到了可以隨便舍棄的境界,或者說陳菲她可以接受拿感情當遊戲?”他忽然像活了過來,臉上有了生動的神色。

  “也許也許以她的性格會讓人來認真對待呢,我覺得她更適合你,她會更有辦法得到一個男人的心,尤其是你的心。”她越說越沒有力氣,傻傻地坐在沙發上,最後偷偷地看看他英俊的臉。

  江景晨突然笑了,笑得有些不解真意:“沒發生過!就叫它像沒發生過吧!你是她的朋友,那我們以後究竟算什麽?”

  她愣愣地盯著他,苦苦地擺手道:“你們是你們,跟我沒關係,我不會打擾你們的!你還是去睡覺吧!明天我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她將被子抱過去,鋪在床上。他跟著她,很喜歡看她這個樣子,很喜歡她這個樣子給他的感覺。

  “我去找她遲早會碰見你的,你看見我和她就不會想起今晚的事嗎?你心裏能安寧嗎?你為了幫朋友連自己一再堅持的吻都獻給她的男友了!”他站在門框旁,對正要出去的她說。

  “這不是你要麵對的問題。”

  “是你要麵對的問題!你是不是很矛盾,大概突然覺得愛上一個不怎麽好的人,讓你覺得很難接受。”

  “你胡說!”她變得很氣憤、很厲害的樣子。

  他不樂於和她爭辯,隻靜靜地說:“我想再抱抱你,很想!”

  她愣愣地望著他,躊躇了片刻,卻緩緩地走上去,依偎在他的胸膛上,隻想在這裏停留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片刻。他卻不肯放開了:“對我愛答不理,今天急著把別人推給我,明天又不知道會換上什麽樣的麵孔!現在你必須對我笑,我們開開心心的!要知道這都是給你逼的!”

  “別這樣!求你了!”她驚慌地叫道,“陳菲一直愛著你,我會失去她,失去一切,我會一無所有的!你放過我吧!”

  他不想聽,隻管吻了她濕潤的眼睛,吻了她淚痕斑斑的小臉,之後抱起她,使她的雙腳離開地麵,粘在自己肩膀上。“不要再提她,她不是我什麽人,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不許你這麽說她,不許你詆毀她的感情!”夏宛越說越難過,“都是你不好!都怪你!”

  江景晨索性一直抱著肩上的人,興致勃勃地不肯放下來,開心夠了才把她放在床沿上,不容置疑地告訴她:“你已經對不起她了,你還會和她想得到的人度過一個無眠之夜!你這樣為她說話,除非是想讓我在不能忘記你的時候還擁有她——你那讓人驚歎的朋友!”

  “我不要犯這樣的錯誤!我不敢奢望你會認真,可是遊戲的代價太慘重了!要我拿不能缺少的東西來換!”她講著講著坐倒在那裏,像是在哀求著,“她哪裏不比我好?我沒有情趣,誰對她的喜愛不會勝過我?你選擇她,放了我吧!”

  “你這傻瓜,這麽脆弱,這麽較真!”江景晨用懷抱來安撫她,好些的時候就把她拉進被子裏,枕在自己的胸膛上,“我不會輕易放開到手的東西,我們的關係不會在天亮以後結束!你做好準備吧,坦白告訴她該放手的人是她自己!”

  “這太難了,叫我怎麽開口!她可以一心一意地維護我,而我貪圖一時的開心,背叛了我們的感情!”她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極其痛苦地抵著,蹭著。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江景晨拿起興致跟她講話,跟她講任思遠,力圖甩開夾在他們之間的女人。這很奏效,她濕潤的眼睛開始留意,很快關注起他們的過節。到後來,竟扯到彼此的高中時光,她除了表達自己,更樂於傾聽他的過去,便不滿於他蜻蜓點水,使他不得不講出輟學的經曆,講怎麽踏進紫狐。她聽著漸漸不再吱聲,抱著膝蓋,用一種特別的眼光望著他轉眼,她又為爭得陳菲的原諒而煩惱,他樂於出點子想辦法,這才使她輕鬆下來。

  不知聊到哪裏,也不知聊到什麽時候,他們就迷糊起來,飛到夢鄉去,睡得這麽甜、這麽沉,但實際上夢裏什麽也沒有,隻剩下醇醇的香味。一個俯在另一個的腿上,而另一個倒在對方的背上,他們醒來時天完全亮了。

  接完電話,江景晨皺起眉頭,宣布他們該回去了。之後,他久久地看著夏宛梳頭、穿外套、整理物品,一雙眼睛陷於思考之中。可以肯定他所想的都離不開她,離不開麵麵相對的一個白天和夜晚,以及她所能給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到最後,他似乎還是沒有想明白,便甩開思緒,離開軟綿綿的床,走到床對麵的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整理起衣領來。夏宛一麵彎腰別發卡,一麵偷偷看他。

  “沒看清就大膽過來看!”他不動聲色地說。

  “我們都是一樣沒人管的野孩子呢。”睡完一覺,她完全沒了顧慮,快樂得無法自已,跟撿了金子似的,“以後我們要互相愛護,不許對我挑三揀四、說東道西的!”

  她將小拇指伸了過來。不管怎麽說,江景晨還是有些動心了,他把手指給了她,就此把她拉到胸前。

  等到熊振新的老婆和孩子康複出院,紫狐的頭腦理所當然要慶祝一番,說是慶祝,其實就是大家找個借口討好他,地點還在上次聚會的地方。

  夏宛被分配到隔壁的儲存間看管酒水,陳菲要求她老老實實待著,沒有她的吩咐不許亂跑。一個人無所事事,夏宛從衣兜裏摸出個小玩意兒來——一塊光滑結實的銀質打火機。手指一來一回,火光一明一滅。

  就在午後,她開開心心地跑到樓上去看他。門沒有上鎖,她推開進去,就見他靠窗沉默,處在深慮之中,旁邊站著餘婷,正不厭其煩地跟他講著什麽。兩人抬頭盯著她,無人搭話,仿佛等待著闖入的理由。

  “噢我想我等會兒再來。”她受到小小的打擊。

  但是餘婷笑著說:“有什麽事嗎?你可以現在說。”

  “不,我沒什麽事,我先走了。”她一轉身竟一腳把門踢上了,就立刻重新拉開,擠出門縫跑了出去。

  “這小妹妹真有意思!”

  背後傳出兩人的笑聲,像是大人笑孩子的幼稚一般,夏宛生起氣來,發誓再不要主動理睬他。

  當晚在大廳,她為客人送酒水,一眼在角落的座位上看到張浩天,他身邊多了個短發的年輕女子,仔細看時卻有些麵熟,她想起在公安局為她做筆錄的女警官。張浩天含笑向她舉了舉手,他的笑容滿是滄桑,又顯得真摯無比,仿佛她是他多麽了解的人似的;他的一雙眼睛始終跟隨著她,不斷示意她閑暇之餘能來說句話。這叫她變得很煩躁,她沒有興趣談點討他們歡心的事,就上前要求他們不要再來騷擾。他這次以懇切的態度說服她,就像一個有耐心的老師。女警官說了什麽已經記不清,她的教導使人反感,而且從頭到尾盯著她的臉,雖然親切了不少,但眼裏的清高捉襟見肘。夏宛斷然不肯在那挑剔的眼光中多待一會兒,說了幾句刺耳的話丟下他們就走了。

  門開著兩寸寬的縫兒,李兆光甩著胳膊,跟身邊的人罵著髒話走了過去;被前呼後擁的熊振新腆著啤酒肚,跟一旁的年輕人笑嗬嗬地說著什麽;他走過去沒多久,又聽到慕天喊陳菲的名字;金亮一夥兒經過時無人說話,隻聽到雜亂的腳步聲。一切都有種怪怪的味道,仿佛要發生什麽事似的。

  沒有他的影子,夏宛惦念著,又劃起打火機的火焰,呆呆地注視著。

  沒過多久,陳菲回到了儲藏間,她一P股坐在椅子上,窩了半天火,衝著她開口說:“你覺得他適合你嗎?”

  打火機攥進手心,夏宛不禁打了個激靈:“我”。

  “想不到你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把我哄得團團轉!”

  她直起腰來,試圖給她解釋:“我原想把什麽都埋在心裏,可是他隨心所欲的幹擾使我再也無法掩藏下去了。菲兒,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

  “夠了!你真是不要臉,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太低估你了!”陳菲突然離開了椅子,揮舞著雙手,衝她大喊大叫,“我為了替你討個公道、為了救你在所不惜,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你非要和我搶嗎?對,你禁不住他的魅力,你被他勾引為他脫衣服的時候,不會想到我們情同姐妹,不會想到我愛他!可惜,你不會討得他的歡心!不相信嗎?好,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夏宛淚眼婆娑地望著她,不知道要被怎樣裁決。

  憤怒至極的陳菲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她漂亮的大眼睛裏除了燃燒的火焰就連一點嫉妒都沒有,她自以為了解她所愛男人的一切,並因此赴湯蹈火,可以用滿腔的熱情將他點燃,將他把握。

  “你知道多少他的事?你受得了他,還是能駕馭他?依你的本性是愛不起這樣一個人的!你不但連一天都受不了他,還會是個自身難保的可憐蟲!”

  夏宛拉著陳菲,已哭得稀裏嘩啦:“我不是木頭不是啊!”

  “多想想這是什麽地方,他不是你想要愛的人!”陳菲望著某個意識中的東西,死死地咬著牙,堅定了決心,“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他嚐過了新鮮把你丟在一邊,你奈他如何,你的下場又會是怎樣?如果你不按慕天說的辦,到那時他絕不會讓你好過!”

  夏宛不由聳肩,退到桌邊扶著桌沿,有些戰栗。

  “想想該怎麽說!別總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她拉開門,最後命令說,“待會兒你送些酒過來!”

  門外的走廊,慕天正和潘小海嘀咕什麽。他走後,潘小海舉步來找夏宛,剛走到門口,被一個人喊住了。

  “明哥——”他轉過頭,有些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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